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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夜きつ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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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66.于拂晓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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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66.于拂晓之前

花火在渡身边打转。

左看看,右看看,转一圈,凑近了左右瞧,终于,见端坐在椅子上的家伙容忍了自己的行径,便更进一步地凑到身后拉开一如既往裹得严实的衣领——

“啧。”果不其然地,忍无可忍的渡抬手把“少女”不安分的手打落,“绛时 花火——即便你确实是我妹妹,按照如今的道德观念,这也算的上是骚扰了吧?”

花火却毫不在乎的模样:

“哈,咱俩谁跟谁——一早就看光了,谁稀罕你那跟小屁孩刚抽条一样的身材啊,哪哪都没肉……人家可是喜欢摸起来结实些的哦?啊,肉乎乎软软的也不错——反正就不是你这种竹竿啦。”

一旁的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哈——说竹竿就有点过分了吧,花火姐。”瑠知嘿嘿傻笑着,却不忘继续往嘴里塞煎蛋,“周行他人是瘦了点,但也是多少有料的哦?就比如说肚子,摸起来可……”

“咳咳!”渡直接出声打断了瑠知,“瑠知,说什么胡话——赶紧吃饭,你不是今天还有演出么?我可不记得你们哪次新剧的首演只有一天了……还有花火!少在那晃悠,吃饭!”

“哼,就不——谁像某个万年早起,终于赖床赖到日上三竿才醒的家伙啦,你以为谁都像赫映姬大人一般大恩大德愿意等你?我早就吃过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花火晃悠着晃悠着,最终还是晃悠到了椅子上,斜坐着,伏在椅背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原来还知道瑠知今天还要演出的?我还以为你色令智昏一早把这事丢到九霄云外了——要是今天赫映姬因为身体不适影响了舞台效果,我可第一个拿你是问!”

说罢,也不等渡有什么反应,她就转过来面向瑠知,一副诚恳歉疚的模样:

“对不起哦,瑠知——我哥哥他就是那样的人,别扭的要死,一惊一乍地,还粗暴,倔驴脾气上来了就不管不顾的……其实我俩刚相认那天也是的!他不是大哥带大的嘛,我这边是二哥……也就是说我俩从小就是被分开的啦,长大些刚见面时候谁成想他会被我吓一跳,伸手就把我抓得好痛的!一整——天我的手都没缓过来!虽然我后面在他同样的位置咬了一口报复回来啦,哼哼……如果!如果他昨晚上把你弄痛了,那我先替他跟你道歉!我、我替你咬他好不好!你指哪,我咬哪!”

却没想到瑠知一副困惑的模样。

“痛?我为什么会痛?”她叼着筷子,一副想不通的样子,“硬要说的话……周行你今天确实意外地起得好晚……肚子真的没问题吗?”

“诶?”这下轮到花火懵了,她猛地转头看向沉默着进食的兄长,又猛地转过来看一脸无辜的瑠知。

“毕竟那……也是第一次嘛。”瑠知于是理所当然地解释,偏偏眼神却躲闪起来,“我嘛……嘿嘿,花火姐你也知道我平日里就没什么分寸,做什么都没轻没重的……就是……要不你咬我一口吧!衣袖里面大家看不到的!”她伸出胳膊,“毕竟……诶嘿嘿,对不起呀——我好像昨晚把你哥哥欺负的有点狠了,眼圈现在还有点红呢。”

然而这若有似无的留白让花火表情更精彩了。

“诶?不是、啊?!”视线从瑠知又挪移回渡,“不是、你们、啊??!不是——这才一个晚上没见面吧?!还是说我一觉睡了三十年?!”

安静。

“噗嗤。”但很快,坏心眼的瑠知绷不住了,“人家只是故意模糊了一下下,花火姐你怎么真上当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诶?”

“……是你想多了,花火。”渡一刻也不想在这饭桌上呆下去了,沉默着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早午饭之后,用手帕擦嘴,“只是……聊了一些平时不会聊的东西……忘了时间。”

“坦诚相见啦,坦诚相见。”坏心眼地插嘴。

“……瑠知!”渡急了——虽然在妹妹面前他还想强装出古井无波的样子,但过于苍白的皮肤还是让耳尖的红晕同其他一切都暴露无遗。

“哼哼~”小狐狸于是得意地进食。

只剩局外人花火惊愕茫然地注视着一切。

“……说、说真的,我、我可不信!”她声音有点发抖,“你……你俩该不会是约好了合起伙骗我吧?!虽、虽然我年纪小,但我也不是什么好骗的——就凭你俩这么多年暗恋也跟明摆着一样!特别是你,周行!少在那里装未经人事的……!肚、肚子都让人家摸了……我才不信你没胆子更进一步!”

瑠知见状似乎也没了故意捣乱的兴致。

“哎呀你真的想多了,花火姐。”收敛起笑脸,她只顾着喝终于晾凉的粥,“没有就是没有嘛,我们约好啦,直到真正结婚前不会更进一步的,毕竟不管他也好,我也……嗐,不说这个了——我只是实在好奇才摸了摸嘛,周行嘴上说好结果一直躲,我够不到,一着急……嘿嘿,没稳住……才担心他有没有被我砸痛啦。不信……你不是有那个什么法术嘛,能看别人过去的——待会背着周行看一看不就知……”

“不许看!”渡却意外激动起来打断了瑠知——反而恶狠狠地盯着花火,咧嘴露出龙的獠牙,“你敢偷看我就敢杀了你!”

花火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渡会对自己也露出这幅样子威胁——吃惊地愣住了。

然后她看到有只不安分的手偷偷从死角伸过来——戳了戳渡的牙。

“啊,真的是和花火姐一模一样的两颗虎牙哎——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摸摸了,果然,周行还是不故意端架子的时候最可爱呢~”

于是,两位少女看到——

茫然、困惑,转而惊愕、慌张、慌乱,前一秒还是一副恶狠狠表情的“少年”忽然瞪大眼睛,涨红脸捂住嘴窜出好远。

椅子叮里哐啷地转了半圈好悬掀翻在地。

瑠知爆发出了比先前几次都要响亮的笑。

而似乎被这笑声感染,也是从来没想到渡原来能露出这样一副模样,花火愣着愣着也大笑了起来,直不起腰地把桌子锤得咚咚响。

渡这下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语言功能一时宕了机,满脑子又想着怎样才能静下心让脸上这温度降下来,情急之下落荒而逃地出了屋,到后院里想要打水洗脸。

可他如此手忙脚乱之下甚至连水瓢都拿不稳,慌里慌张更是连左脚绊了右脚都不知道,忽然就失去平衡整个人都栽进了蓄水的缸里。

——至少降温的目的达成了……也许。

硬生生呛了好几口水,终于被溺水的恐慌感拉扯着冷静下来的渡湿漉漉地瘫坐在院子里喘气,看清了眼前的一地狼藉之后,忽然久违地,捂住脸,产生了尴尬得想死的冲动。

“呃……周行,你还好吧?”听声音是瑠知——或许她跟出来是看热闹的罢,但现在,即使第一反应是上前把渡拔出来,她似乎有点被吓到了。

“……嗯,至少……咳咳,冷静下来了。”于是渡也只是尽可能平静地,“下次……想……的话……”

声音越来越小——耳朵尖反而又热起来。

“嗯?”

“他大概想说:下次别搞突然袭击了,他心脏受不住——也是,本来心跳就弱、干什么都比人慢半拍个家伙。”帮忙解围的是花火,脚步声渐渐走近,忽然,从天而降的干爽柔软东西让视野整个变黑,“好啦好啦我们不欺负你啦——快擦擦吧,这里我们收拾,你赶紧回屋换身衣服,别让冷风吹着了,到时候感冒就更……”

一阵用力却明显有节奏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了花火的话。

“啧。”大姑娘少有的耐心被直接消磨得一干二净,“谁啊!?可真会挑时间,不是还没说开始营业吗——真是……周行你就别管了,赶紧换身衣服再说,我去撵人。”

“……好。”一身狼狈的渡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将湿透的衣服连同自身一起用术式唤出热风粗暴吹干,独自回到房间的渡想也没想地倒头栽回少有忘记整理的床铺。

昨夜留宿于此少女的气息还若有似无地充斥着鼻腔,美好得如同梦境。

“……傻丫头。”他喃喃地,“我本来是为了吓跑你才说那么多的。”

双手前伸,将被褥揽过紧紧抱住。

“可你却……”

狠狠地叹息。

“少年”终于是再次起了身,沉默地如往日般把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又将紧闭的窗打开通风,这才想起自己似乎确实穿的单薄了些,到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随意披着,推开卧室的门——

“哇!”把刚到门口的少女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好似要原地起飞。

“哇!”渡到不如说是被少女的惊呼吓到的,定了定神后反倒觉得活过千百万年的自己居然还会如此一惊一乍,不由暗自觉得好笑,“……瑠知?吓我一跳。”

“这是我这边的台词吧!”少女很不满地回敬一句,但立刻,却又正色地拉过渡的手,“不过正好——赶紧过来,出大事了!”

“……大事?花火又得罪谁了?”虽然对少女一如往日的亲昵动作彻底丧失了从容,但渡想起刚才的敲门声,也就逼自己忽略了害羞躲避的冲动。

可没想到瑠知的回答超乎意料:

“哎呀要只是得罪就好……等等也不对——总之你过来就知道了!”她说,焦急地把渡往堂屋拽,“咱家不知道因为啥被北境的鬣狗找上门来了!我怕花火姐一个人在那顶不住!”

北境的……鬣狗?

渡隐约有些印象——想起来了。

笼目氏,近万年里少有的能够以人类之躯跻身朝堂的氏族之一,兴起于西方群山背后的沙漠,因奉某个名为“金犼娘娘”的地方图腾为祖先,又以祖母为尊,加上嗜血残忍的性格……才被人冠上了鬣狗的外号。

但,也正如外号一样,北境的鬣狗……她们不是早在四百多年前的先王时候就因为被人忌惮,举族迁往北境镇守疆界了吗?

为什么如今还能在柊都……

——更何况,连万幌王子都不怕的瑠知,怎么反倒会这样慌里慌张地担心花火会顶不住?

疑惑着,渡被拽到了堂屋。

刚绕过遮挡视线的屏风,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他们迎面撞上的只有把视野挡得严严实实的花火——故作镇定下竟是和瑠知如出一辙的紧张。

放松和无措矛盾地同时在大姑娘的脸上浮现,她盯着渡欲言又止,像是既想又不希望渡真的出现一般。

“……你怎么真把他……!”她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却是转头小小声地对瑠知。

可她终究没能埋怨出什么——身后探出了一个金色戴墨镜的脑袋。

“这一位,想必就是绛时周行大夫了吧?”略显中性的少女音色,不知怎的有些许耳熟,“久仰久仰……又或者该说好久不见——啊,我是不是打断你们私下里说悄悄话啦?”

花火因为声音的靠近下意识警戒地侧过身去——渡终于得见来客的全貌。

那是一个身着利落军服的幻龙族少女,刚成年前后的年纪,微卷的头发俏皮地贴在脸颊,脑后的长发则是在低处束起,随着主人活泼但又不显失态的行动飘扬。

然而即便搜遍记忆渡也没有寻得任何同眼前少女对上号的人物——更何况笼目,不该是人类才对?

“是的,在下绛时周行,阁下远道而来,未能亲自迎接,失敬失敬……”于是他客套起来,试探着问,“请问您是……”

可墨镜少女却掩嘴笑了声。

“啊哈!果然,即便是如今也是那副跟不上时代的样子吗?虽然辛苦你终于学会了这些……但现在的年轻人还有谁会用这一套?现在流行的可是,”少女说,“您好,自我介绍下——我叫笼目 玉姬,笼目氏第一百七十二代‘金犼娘娘’,又或者……您的话,我‘反倒很希望’您用这一个名字称呼我哦——”

她说着,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日月同辉般的笑眼。

“绛时 白亚——自那之后五万三千又四百八十七年……我可总算是找到您了,‘爸爸’……啊,又或者,我该遵从‘生母’一侧的辈分,称您做——我的‘舅舅’?”

她故意地,似乎是看出了渡和瑠知亲密才专门挑拨。

可遗憾的是,在看到那双眼睛,听到那个名字,从诧异中意识到不对劲的渡,第一反应就是捂上瑠知的耳朵。

失望的神情迅速替代了狡黠。

“不是吧——居然是真的啊?!”少女于是惊呼起来,“昨天看剧的时候我就在想,竹取,这个赫映姬如果不是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幸运儿,那一定就是和‘爸爸’的关系好得不得了,才听来了那么多故事——结果今天一看!呜呜呜,”她掏出手帕擦拭眼角,“‘妈妈’真是可怜,生前得不到您的心,死后还要被您背叛,可真是……!”

“周行,她在说啥?”这时候,愈发觉得困惑的瑠知终于仰头。

“一些会脏了你耳朵的东西。”渡说——甚至没有松开手。

“……可这么近就算你捂耳朵我也听得到哎。”

“我说你听不到你就听不到。”

“好吧好吧,听你的——我啥也没听到。”

“嗯,真乖。”

自称白亚的笼目玉姬这下还怎么继续装哭?

“……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她或许是从小被人宠惯了,蓦地一下还不适应,撅起嘴来,“我都这么努力地在哭了,不能配合一下吗?”

“那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班门弄斧?”渡总算放开了捂住瑠知耳朵的手,耸了耸肩,“虽然这种拙劣的演技……我还挺好奇你怎么把花火骗过去的……又或者你是用别的手段把她吓成这样的?但——”

他神色严肃起来。

“你绝不可能是白亚姬。即使你的长相与我曾想象过的,那孩子长大后的模样无异——她早在、哪怕最迟也是五万年前就已经死了。”

少女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她收敛起方才的轻佻浮夸模样,凝起神色,用那热烈表象下日月同辉颜色的寒冰同血色对峙……半晌,又主动选择了投降。

“哼。不愧是被那个狂姬千莲看上的共犯——‘绛时白亚死了’……哈,是啊,她死了——她死了!早在五万年前!哈,哈哈哈……!”她重复着咀嚼渡的话语,忽地歇斯底里起来,大笑着,却在下一秒忽然收住沉入平静——让渡一时回忆起历史中的千莲,“真好,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被你这个罪魁祸首讲出来,总算,身上的这份诅咒……‘被自己生下又将会孕育自身的’——‘蜕壳的金犼娘娘’,这个活神话,可以终结在我这一代上了!”

……

“听起来,似乎是白亚姬当时为了留存什么无法被任何外人知晓的情报,通过克隆一类的技术,对如今圣女传承……不,或者更相似的,对曾经莉莉丝之女传承的模仿罢。”事后,面对瑠知好奇的询问,渡猜测着做出了结论。

“莉莉丝之女?”

“是与如今覆盖两族的圣女信仰的前身、亚当之女镜像对称的,只属于我们莉莉丝……也就是精灵先祖的圣女体系——当时的我所接受的教育是如此告知的。”渡说,“而现在想来……从根源上讲,‘莉莉姆’……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是对‘阿达米娜’的模仿——顺应原初先祖们大分裂而诞生的,最早的分支。”

“也是因为唯一的继承人死去,不上不下的卡住了传承,变相最遭绝灭的一支?”瑠知想了想,摊平在黑白线条的桌子上,“虽然昨天大致听周行你讲了一遍,但果然,有够复杂。

“可为什么偏偏说是第一世就变相灭绝了的莉莉丝之女?现有的五圣女体系,花鸟风月诗,听起来像『巴』剧团的分组一样,多好。”

“……倒不如说你们当初设立的时候就是仿照的圣女传承的名字罢,毕竟是女子剧团。”渡咧嘴——旋即,又回到了平淡感慨的样子,“白亚……毕竟我是个失格的‘父亲’,只在她生命最初的几个年头照看过她——所以我也只能是推测:恐怕。

“正是因为莉莉丝之女……是她们当中唯一以谎言和爱憎相传的一支罢。”

“爱憎?”

“爱的执念亦会滋生谎言与谋杀。这也是我最近这些年才想清楚的。”他说,“又或灯下黑,被她抚养长大的我反而被表象蒙蔽得最久——瑠知,要不是昨天你……帮忙,甚至,我哪怕今天都不会有什么头绪吧。”

“我?”瑠知有些意外,“可昨天我们只不过是……”

“讲了些我过去的事——这就足够了。”渡流露出笑意,却看向一旁似乎走神了的花火——果不其然迎来了她的问询,“千莲留给了我一份大礼,让我能够窥探那些未曾亲眼目睹过历史的真相……但他或许也没有想到罢,哈,导致我白白蹉跎五世时光的真正缺陷在于,我看不见自己。”

他指向自己的胸口,苦笑。

“那些痛的要死的伤口里存在着这个世界的救赎,但仅凭我一个是没办法挖掘出来的——当然,虽然可能会伤你的心,花火,就算是你帮我也是办不到的——我们两个太像了。”

花火看着他,半晌,叹气说:

“……我可没那么玻璃心。事实如此,我能够看到你的一切——但就是因为能看到,我才说不出口。”

“但偏偏,有些东西不说出口便不成系统。”渡说。

“是啊,”又是一声叹息,她鼓起掌来,“恭喜。”

瑠知看着眼前的“兄妹”。

“我感觉你俩又开始说谜语了。”她眨着眼睛,“不过真奇怪哎,我感觉这次多少能听懂一点了——嘿嘿,是因为我终于进得来你们这个奇怪的世界了吗?除了我们之外,这里什么都是黑白的哎,就像版画一样。”

“是啊,版画一样。”渡说。

“那,能不能把刚刚的谜语细细拆开了给我听?比起我在这里瞎猜,还是开门见山更有效率哦。”

“……好吧。”渡耸肩,却因不知从何说起为难起来。

“我想想……要不,先问你个问题吧?已知第一卿白龙为胜利、第五卿青叶为繁荣,求问——诗之圣女代表的是什么?”

“呃、我又不是流星氏那些抓周都是各类祭器的家伙——虽然想这么说,”瑠知有些无语的样子,但还是迁就着渡说,“但向前追溯,‘断竹、续竹、飞土、逐宍’……诗,或者说其背后囊括的一系列歌曲、音乐、乐器,乃至仪式信仰,是为手执火把的人与鸟兽相揖别后,对世界发出的第一声呼喊……响彻荒野的啼哭——这是但凡上过一年新式学堂的人便张口就来的东西……周行,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白龙氏和青叶氏,甚至是其余几位太古时便失传了的其他卿的姓氏传承,其实和圣女传承是一样的?”

“这只是我的猜想。”渡说着,起身从已经化作线条的药柜中取来了几味药材——神奇的是,那些理论上已经失去颜色的药草药石,却在他手中依旧保持着颜色——分门别类地棋子一般鲜明地码在桌上,“兄长……白龙卿最后与我的遗言:

“第一、胜利之白龙。”石膏一粒。

“第二、权力之赤马。”铅丹一碟。

“第三、公正之黑咲。”玉米黑霉一碟。

“第四、冥死之紫云院。”附子一片。

“第五、一度被隐匿的,繁荣之青叶。”槲寄生一碟。

他沉吟起来,随后,才在稍远的位置放上一片甘草:

“以及第六的拂晓……绛时——从未出现在轮回之中,就连我也一直误以为自己是名正言顺的青叶卿……可那时的兄长却要我成为他……或者说,我自己?”

“周行自己?”似乎瑠知也觉得渡的说法怪异,“可周行就是周行啊?”

“我就是我自己……吗。”渡看向瑠知,不禁弛然,“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只是,或许兄长他当时想说的,是另一纬度——神秘的意义。”

“神秘?”

“是的,一个就连我也不甚了解的世界。”渡思忖着,“即使千莲让花火拥有了直视真理的力量。”

“……那还真是抱歉。”花火说,“毕竟我比起图书馆,更像是一个检索的窗口——就算是‘理论上’知道,可你我连它的名字都不清楚,那它究竟还是不存在的。”

“所谓‘人无法想象没见过的事物’呢。”苦笑,“毕竟我生长在一个‘可解析’的世界——魔法也好,科学也好,哪怕是如今看来同它们八竿子打不着边、包涵召唤法在内的灵力体系,在我出生长大的那个世界,都一早有了大一统的理论。

“可神秘——却是像如今智者眼前挥之不去的紫外灾难一般盘亘在真理之树上的阴云,就算我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遵守着它那诸如‘不要透露真名’、‘脱落的头发和指甲要亲自销毁’之类,冠上习俗之名的诡异规则,学界却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为什么?”

“是看待世界的角度截然相反的缘故。”回答的是花火,“繁星文明为探求真理,将世间的一切,大到横亘夜空的星河,小到叶尖滴落的晨露一滴都细细拆分开,研究出了其中存在的无限规律,以至于为孩子们准备的系统化通识教育,其所需的时间甚至都是如今最长寿的龙的一生,可神秘和与之相关的,‘凡人何以成神’的终极课题,却要他们舍弃掉亿万斯年来所积累的一切,反过来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

她操纵起空间中蛰伏的线条,于桌上缠绕出一个旋转的漆黑立方体:

“将自己乃至世界视为浑然一体、不可知的黑箱。”

“这可真是……虽然我个人还好啦,毕竟现代人不知道的东西还有非常多,”即使瑠知是更接近人类的短耳,她现在的耳朵也快恶寒着背到后脑勺去了,“可这对你们来说,光是我代入进去想想,都是颠覆世界观一般的冲击……”

“是啊——或许这就是只有真榊……扎克和我兄长,还有零伊莉林这样极少数的了解世界轮回真相的人,以及占术姬……塔罗特蕾那样世代以占卜为生的巫师神女才愿意花费时间深入研究它的根本所在罢。”渡说,“毕竟原初世界,如果我从千莲,那位真正青叶卿记忆的只言片语中捕捉的情报无误的话——我们的先祖狄阿匹亚,他们反倒克服了对不可知的恐惧,若非破灭之光硬生生扼断了他们的未来,假以时日,举族登神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啊?”

渡摇头。

“千莲并没有详细的告诉我,花火也仅能查询这一次轮回——繁星文明诞生之初至今的历史。”他说,“这似乎是他顾及白龙卿的记忆中记载过的一次,某个知晓了原初世界智慧的存在试图借助那些知识加速文明发展,反到加速了那次轮回毁灭的缘故。”

“据说那一次,狄阿匹亚们甚至连母星都没飞出去呢——导致后来的轮回每到那里,那颗倒霉催的星球就要固定地受那么一次大劫,狄阿匹亚也彻底的分化成了后来的莉莉丝和亚当两族。”花火幽幽地说。

“……真是令人不爽的设定。”瑠知撇嘴,“在我这边,这样的点子绝对要毙掉。”

“倒不如说是他不敢赌罢。”渡说,“毕竟我们这一次实在是太难得了,而且,没人敢笃定我们不是最后一次机会。”

“这倒也是……啊啊,”瑠知又一次趴在了桌子上,“但就是感觉不甘心——哎,对了,就算有意识地瞒着,千莲既然都让你推测出来这件事了,他肯定是漏出什么情报了吧!”

“是啊,这就是我准备说的,也是他告诉我最大的线索。”渡说——伸手指向了桌面像徽青叶的那一小碟碎槲寄生。

“槲寄生?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这是种安胎药……呃,还是说青叶?……繁荣?”瑠知没太想明白。

“金枝——千莲告诉我,这是它在神秘侧的名字,一种凡人用以杀死、并取代神的匕首。”渡说,“但金枝又不仅仅只是我们眼前这一小碟生时长青、死后却化为金色的碎树枝——它可以是任何有着同样‘意象’的事物。”

“意象?”瑠知皱起眉来,盯着桌上这一小碟突兀的金色,思索着,突然眼神一亮,“意象?!”

“意象。”渡肯定说,“‘可知论’的世界由无尽的数字、公式、单位构成,而‘不可知论’的世界,我与花火曾经讨论得出的结果是——由无尽的符号、意象与……‘必然的奇迹’构成。”

“必然的……奇迹?都是奇迹了,怎么会必然啊?”

“对吧?可这是我想到的最符合的形容了——在这之前,我曾想用类似的‘因果’、‘范式’之类概念引申,但总觉得不够贴切。”渡说,“因为在‘信奉’可知论的我看来,那分明是无数巧合下拼凑成的小概率事件……却在神秘侧的巫术手中,展现了反常的‘可重复性’——甚至无法用回归律解释。

“这件事困扰了我五万多年——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哪怕试着放弃从小到大学来的知识,去向部落的萨满讨教他们那原始古朴的天人感应,去潜下心来钻研如今流行的、在我看来过于花里胡哨庞杂的仪式法术,去从头开始、尝试着与现有的这些分明毫无道理却就是有用的祝由医术共情……到头来却发现,拆分它们,将每一个不可知的黑箱逐一测量变成可知论的世界……已经成了我的本能——直到昨天,瑠知,我要感谢你,让我短暂拥有了去触碰那些结痂的勇气——所以,自你熬不住睡下之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我就那么东一下西一下地思考到了鸡鸣。”

说着,他将刚才揣在袖中的药材继续一个个摆出:

“被我一度‘遗忘’的兄长的遗言……他说眷龙与五卿间有冥冥的对应关系,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死板的一一对应——

“如果说维鲁丹迪·瑞伯利昂意为‘反逆者之当下’、乌尔德·萨卡斯莫是‘炼金术之过去’、而斯库尔德·普安卡雷是‘回归律之未来’的话……”五边形的顶端外下为三足鼎立之势,“灵摆,扎克灌注自己最后的灵魂所成的,第六的眷龙……加上他的话,使诺克修斯为身,狄俄赛斯作心,灵摆亦或扎克自身为灵,便是六芒星……笼目。

“而如果在这基础之上……”

记忆中的图形逐渐趋近完美,渡的手微微发着抖,似乎变得潮湿起来——于是他便也加快了速度。

“祓净之花、生长之鸟、波动之风、潮汐之月、连结之诗……再加上,零伊,我记得她是……叙事者……言语和文字吧,还有莉林——述谎者……谎言与阴谋——完成了。”

渡直起身来,因为心跳加速而有些发喘。

而那桌上的图形如今已赫然是一个由五、六、七芒星相互套叠构成的巨幅法阵。

“……和我那日所见,完全一致。”

如果那时的自己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死记硬背的话,那今天一定是……

“可,周行。”声音却打断了渡的激动——视线转过去,看见瑠知起身,伸手拾起了被自己排除在外的甘草,“你把你自己落下了哎。”

她或许还没有特别的意识到眼前法阵对于渡的特殊性罢,只是踱着步子过来,将那枚切片的甘草棋子般执在手中,沉吟着端详法阵:

“唔,没地方了啊。那,”她似乎瞄准了什么,“就放在最中间……!”

渡眼疾手快地扯住了她的手腕——却只是虚握着不敢用力。

只要少女足够固执就能够轻易挣开罢,可她却顺从地停下了。

“嗯?不对吗?”她只是疑惑地回头。

“诶?我……”不知怎地,渡发现自己又开始不敢与那双眼睛好好对视了,于是耷拉下耳朵躲闪着,“不……我、同意你……只有那里有空位了……大概。可我……我……”

该说是自卑心作祟吗?在瑠知准备将那一枚甘草落子在中央时,渡的反应是自己不配。

可如果这样如实说的话……他怕遭到瑠知的抗议。

“我……还没想明白。”于是他说,“从神秘的角度,如果这个法阵所描述的是一个被祈求的必然奇迹……‘文明的存续’的话,绛时——拙劣模仿着胜利之日神与繁荣之月神,却终究不能、也不应该成为他们任何一人的我……绛时,区区寻常到在不能再寻常的拂晓,究竟象征什么?

“如果我的加入不会改变祂的布局……我究竟何德何能位列中央?”

不过是……满天星斗一般的繁星之民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暗元素病患……

若非被兄长大人救下,死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在乎的孤儿……

为什么……

可瑠知却好像没有太在意——明明都已经感受到了吧,自己抓住她的手全都是汗,抖得好像筛子。

“唔……火?”她试着作答,“书上说学会取火算是人与其他动物区别开来的标志来着——作为文明黎明的意象的话倒也合……”

“火的话,萨卡斯的炼金术便已经包含了罢。”不假思索地否定。

“这样啊——花火姐你有头绪嘛?”

“我吗?”拄脸坐着的花火扬了扬眉毛,“刚才周行也说了,作为巫术意味上的孪生子,我俩太像了——所以,虽然是何蒙库鲁兹,我擅长的方面居然也是可知论——如果不好好准备一缸冰水降温就贸然查找神秘侧的知识,恐怕查到前就会高热昏死过去罢……况且我本来也不太抱希望——绛时,是过去从未存在过的东西,属于回归律失效的那部分不可知未来……最糟情况下甚至还从没被阿卡夏记录过呢。”

“那,那,从可知论的方向推测呢?”

“穷举啊……”花火光是提到眉毛就已经纠结到一团了,叹气,“我对自己的赌运没什么自信——试试吗?乐观估计你今天上班之前是找不到的。”

“唔……那我感觉可以慢慢来。”瑠知想了想,说,“毕竟周行也说了,还有布局改变的可能性在,不是嘛,嘿嘿。”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渡,笑吟吟地,将自己手里的甘草放进渡的手心,“既然千莲姬是五万年前的人物……那下一次的白龙转生,怎么说也要到后面的第六世了吧?在那之前,我们三个就慢慢想好啦,肯定还来得及的!”

渡怔怔地看着她。

“……是啊,还来得及——谢谢你,瑠知,帮大忙了。”

“嘿嘿,这才哪跟哪——啊,攥那么紧的话,湿掉坏掉会不会不好再放回去卖呀?”

“没关系,区区一片甘草……一片甘草而已。”渡摇头,将那一片微不足道的药草藏进了衣袖——又上前轻轻拨乱了药材绘成的法阵。

一瞬间,线条褪去,颜色重回视野。

“……真没想到,笼目玉姬,那姑娘找到这居然是想靠我们和万幌殿下搭上线。”他自然而然地切换了话题。

瑠知也颇有默契地应和着:

“是啊,她消息可真灵通——昨天,就算报社得到的也只是某位大人物来访的情报吧,柊都闲散的王子公主那么多,她怎么就能笃定是那个万幌殿下找的我们呢?”

“恐怕她根本就不是因为看到了这两天的剧和新闻才临时起意的。”花火开口了——她表情有些凝重,或者说,自从她和笼目玉姬见过面之后,便一直是这幅样子,“我们已经被暗中调查很久了。”

“你是说,周行送药的时候被跟踪了?”

花火再次叹了口气。

“不止哦。”她看向渡和瑠知,“你俩当时一个在换衣服,一个在收拾后院所以不知道,当时,她在向我挑明身份之后,曾经开门见山地问我,说:

“‘大约一百五十年前出生在王宫里的灾异……那对认自己懦弱祖父作生父的混血双胞胎,是否都已经顺利长大成人了呢?’”

她模仿着那位少女的语气,站起身来,手抚上小腹,露出了暧昧不清的笑脸。

“‘虽然也有其中之一已经娶妻的传闻……但哪怕作妾也好,可否将我介绍于他们?毕竟……

“‘继承自千莲姬的能力让我看到了有趣的天命——我与那灾异的结合说不定会诞下将这秭穰整个颠覆的怪物……反正你们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吧?不来押个宝取乐吗?

“‘看看你们一时兴起,射落日月后缔造的这腐朽永夜,究竟又会被我腹中孕育的小小火苗燃烧成一副什么模样?’——她当时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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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笼目 玉姬 Kagome Tamaki

·玉姬:たまき,环。

2.石膏:中药名,为硫酸盐类矿物。性大寒,味甘、辛,清热降火、除烦止渴。

3.铅丹:中药名,为用纯铅加工制成的四氧化三铅。味辛,性微寒,解毒祛腐,收湿敛疮,坠痰镇惊。

4.玉米黑霉:中药名,为黑粉菌科黑粉菌属真菌玉米黑粉菌寄生在玉米上所形成的孢子堆。味甘,性平,健脾胃,利肝脏,安神。

5.附子:中药名,为毛茛科植物乌头子根的加工品。味辛、甘,性大热,有毒,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止痛。

6.槲寄生:中药名,为檀香科槲寄生属植物,通常寄生于麻栎树、苹果、白杨、松树等木,有害于宿主。味苦、甘,性平,治补肝肾,强筋骨,祛风湿,安胎元。

7.甘草:中药名,为豆科甘草属植物甘草的根和根状茎。味甘,性平,补脾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缓急止痛,调和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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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主要角色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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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最后一更1/1 √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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