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48.若能在此结局
Episode 48.若能在此结局
灵摆的光芒熄灭了，渡的眼前只剩下了那些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的，五枚水晶所激发出的星图幻象。
敲门声自背后响起，少女的声音被厚门板模糊得发闷：
“青叶？你还好吗？青叶！”听起来，占术姬似乎很担心的样子，“我听见你好像在喊什么……你还好吗？青叶……！”
渡于是将水晶们小心地收了起来，站起身去开了门——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的除了占术姬，还有小零伊跟小家伙们。
直到看见渡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了，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刚刚我怎么敲门你都不答应，真的是吓死我了。”自从虹彩死后便总是一袭黑衣的占术姬说着，却注意到渡好像是刚哭过一样，“诶？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啊？我眼睛本来就是红的吧？”
“不是……！”被对方的脱线搞得猝不及防，占术姬急得跺脚，“我是说你的眼圈都红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啊……没什么。”渡于是下意识地想抬手擦眼睛，却因此看见了自己的护腕——一对由兄长设计出外形、又和扎克一起花了数天时间才改造出来的防护装置。
它是他们在少年时一度决裂后不久的那个、自己的生日会上送的礼物……
或许某种意义上……它也算是他们真正和好如初的证明吧？
鼻子一酸，渡险些真的当着大家的面哭出来。
但他忍住了。
“没什么……就是……”看了看占术姬，又看了看旁边虽没言语，却也露出担忧神色的小零伊，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可能……有点想哥哥了吧。”
“哥哥……？”占术姬是知道渡将贤称作兄长的，因此，这样少见的亲昵称呼让她困惑。
可渡却已经要向外走了。
“等、等下！”她连忙叫住他，“你要去做什么？！”
“‘去做只有我能办到的事’。”渡说——之后却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算不上明媚，却也能打消对方疑虑的笑容，“不过当然，是可以让我们都活下来的事情。”
之后，他将人们召集起来，宣布说他找到了拯救这个世界的办法。
人们因此而欢欣鼓舞，纷纷涌到他的身旁，想要尽一份力。
于是渡便也毫不客气地用扎克教导自己的术法，将法阵的基础节点拆分成数万份，经过灵摆的魔力分发给了人们。
“原谅我不能向你们展示它的全貌——因为那恶魔恐怕能够知晓一切书写在纸面上的知识。”渡说道，“但仅凭我一人的力量的话，是不足以完成它的。
“去将你们脑海中的图像描绘在大地上吧——等到我用恶魔的血浇灌大地的时候，它便会让我们的宇宙重生！”
“……可这真的能行得通吗？”莉林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虽然她按照渡的计划，指挥人们将扎克单独引进了天区中心，但对于这份计划的可行性，她始终抱有疑问。
“倒不是说质疑这个法阵……”她看了眼被人们篆刻在大地上又用火把点亮的、唯独缺失了具有魔力效应的文句的法阵，“只是，连贤也……只靠渡一个，真的可以吗？”
“关于这个，您就放心吧，姑妈。”拥有四分之一那迦血统的少年——与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黑龙子那述说道，“我从圣占术姬那里听说，叔父是被圣女神大人选中了的勇者，如果是他的话，是一定会将那个霸占了我父亲尸首的恶神斩杀的！”
“勇者……？渡？！”莉林似乎有些吃惊，“可……”
“他是白龙卿的继承者。”声音自一旁传来——莉林看过去才发觉，分别前还是“不到十岁模样”的小零伊，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还记得……初见他们的时候，我从白龙卿的身上看见了他与扎克难解难分的因果——在注定与扎克同归于尽的他因违抗命运早逝后，这份因果就转移给了青叶……甚至，从因果的角度上看，如今的青叶与白龙卿……某种意义上也许可以算作同一个人。”
说着，手持火把的她，眼神却渐渐游移，像是被什么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
“诶？”但她的话语却也让莉林本就惊讶的双眼张得更大了，“你说渡他……！”
于是在一旁为决战做好了最终准备的渡走上前来。
“放心吧，嫂子——我是不会死的。”他说着，又嫌头发碍事，便向一旁的占术姬借来发绳，将散开的长发收拢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却因为很少束发，在扎起的过程中下意识地模仿了记忆中兄长生前的习惯。
而后，他又对莉林笑了笑。
“毕竟在那之后，我还要跟大家一起，把我们的文明一点点重建起来呢！”
莉林看着如今这个需要自己仰头才能看见脸庞的少年，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来什么。
“恶魔被引来了！”这时，有人的声音从夜色的另一端传来。
于是他们抬起头，果真在群星间望见了绿色的弧光。
以宙读和刻读为首的敢死队驾驶的破烂舰艇们摇摇晃晃地着了陆——反破坏冲动力场便以他们为节点笼罩了整颗星球。
“看样子，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出场了呢。”渡说着，就要向前走去。
“……等、等等……！”可莉林却拉住了渡的手。
当渡疑惑的视线看向莉林时，莉莉丝之女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无措。
“那、那个……我的意思是！”她眼神闪躲着，终于找到了解释自己行为的理由。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渡的眼睛。
“……祝你战无不胜。”她说。
而渡眼中的疑惑也变为了决心。
“嗯，我会的。”
留下这样话语的少年于是来到法阵中央站定。
平原上的大风吹得披风猎猎作响，血色的眼瞳却只是紧紧地盯着黑暗中迫近的龙影。
苍色的灵摆被他高举在手中。
光芒闪过，无色之龙腾空而起。
那龙有六目四臂，恶魔般的复数长角扭曲着向后，飞舞的长发如蛇，背后，一双羽翼与一双蝠翼交错地扇起大风，直教人眼花缭乱……再加上与扎克相似的庞大身形，以及刻画在角上身上的血色纹路，使得他比起那灭世的黑龙，显得更像是一匹灾兽……
本应如此。
或许是命运的玩笑，先天的暗元素病在让本就是暗属性的他再也无力抵挡光明的同时，却也洗去了他浑身除一腔热血之外的全部颜色，反倒用那通体的白为他的狰狞披上了神圣的纱。
如同一柄撕开夜幕的利剑，他被大地的火焰映照得发光，将那继承自父系血脉的可怖面孔模糊成了威严的模样……又宛若天神。
——唯有在直面黑龙时，被灭世女神的怒火强行烙印在额上手上的、那玄奥亵渎的印记还在突兀的提醒着其伪物的真相。
不知是痛楚还是愤怒的龙啸响彻天际。
“The Beast——他曾是被人们尊称做神子灾兽的法王兽。”琉希仰望着夜空中缠斗着的双龙，“但即便是后世的人们为了纪念，将我们这一系奉以‘真龙’的名号，也终究无法改变他是白龙虚像的事实。”
“那灭世女神也是不厚道，”和音说，“明明真正的灵魂都已经早早转生成为了两族的圣女、自己只剩下一个机械应答的空壳子了，还要气最终与扎克决战的不是被她选中的贤，又故意给渡打上六百六十六的兽数——就好像非要证明他是什么敌基督一样。”
“没办法啊——就算是已经被破灭之光同化了，祂的神格依旧还在那里，并没有因为圣女们的转生被带走……就像扎克之于世界本源一样。”琉希说。
“在这种情况下，忤逆神明造成的天罚……倒不如说是对忤逆者自身最高的嘉奖。”
正说着，龙啸再一次在夜空中炸响——却是黑龙。
或许是继承自兄长的因果壮大了渡的力量，又或是那些代表着亵渎的烙印在被烫刻下的一瞬间起，他便也被认可，从此能够真正的跻身于命运舞台的中央，曾对扎克而言毫无效果的能力如今第一次产生了作用——人们看见那黑龙在与那比祂小了一圈的白龙对视的瞬间，忽然失去了盘旋在天上的力气，又被那小白龙一口咬住了喉咙，不受控地向地面坠落！
庞大的黑影好似把天空也给扯了下来，人们争相逃离法阵的中心。
魔龙咆哮着、挣扎着，指爪像是要将对方撕裂一般嵌进对方的血肉，长尾如蛇般缠绕、似是想将对方窒息，巨大的双翼卷起风暴——在一瞬间的失衡过后，祂想要再一次回归高空，却被衔住了祂脖颈的渡死死踩住，只能不住地向着万丈之下的大地坠去。
还差一点，就只差一点了。渡如此想道。
只要能够把扎克的动脉咬穿……只要能把你的血洒在法阵上的话……大家就都会得救！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我就能完成和你的约定了！
细密的尖牙刺穿了黑龙的鳞片与皮肉，一路向下触及到了搏动的血管——
咚、咚、咚……
扎克的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着。
这是曾经在战场上用利刃与枪弹刺穿敌人胸膛时候从未有过的感觉。
恍惚间，渡竟被这最原始的生命力量所震撼。
可自己却将要亲手把这份鼓动夺去……？
自己将要亲自夺去扎克的生命……？！
该死的感性竟在此时占据了渡的脑海，一直以来被扎克称做所谓高洁的“无恨之心”如今却成了他实现诺言的最大阻碍。
不，不行的，这是约定！他试图把将行杀戮事的恐惧从脑内摒除。
这是约定好了的……我是自愿要杀死他的！
就算是为了兄长，为了嫂子，为了地上的人们……为了扎克！我也不能在这里打退堂鼓！
不然谁来把大家从这个绝望的循环中救出来？！
他再度下定了决心——却已经迟了。
仅仅只是半秒的迟疑，形势就发生了逆转。
来不及反应，剧烈的痛楚便将小龙贯穿——原本高速下坠的黑龙找准机会一个翻身、振翅回到了高空之中，却还不忘用一记甩尾将渡彻底打向大地。
飞沙走石夹杂着血雾席卷了地表，刹那间将所有的火光吹灭。
等到人们习惯了黑暗，看见的是连龙的姿态也无法维持的渡——肢体都被那不讲道理的蛮力变了形，他如同破布一般被摔在法阵中心的陨坑中，口鼻出血，几近濒死。
“渡！”莉林不顾一旁人的阻拦，冲上前去——却在跪倒在他面前时才绝望的发现，自己恐怕连将他扶起都是在加害！
“不——！”她因此而泣不成声。
渡其实是想把她的眼泪擦干的，可却觉得眼皮沉重，连动一动手指都是奢求。
“别……哭……”他拼命用破裂的肺叶挤出了两个字，却也再说不出之后的抱歉。
全都是我的错……他听见将整个夜空占据的魔龙大声的嘲笑着。
如果不是最后犹豫了的话……！
他后悔自己就要这么连约定也无法完成地死去。
我真没用……这下，这段历史也要固定成为轮回的一环了吧？
我真没用……
别说成为我自己……我就连代替兄长与扎克同归也做不到！
我根本救不了任何人……我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我真没用！
他闭上眼睛。
“青叶”也好，“奇迹之星”也好……到头来只是个谎言……
我不甘心……
难道命运……真的无法被改变的吗？
“会改变的。”突然，少女的声音将即将回归虚无母体的渡的意识惊醒。
温暖柔和的感觉将他包裹，渡睁开眼睛，发现少女竟手擎火把，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
“零……伊？！”渡惊呼出了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那本应支离破碎的身体竟不知何时开始恢复，“你怎么……？！”
可少女零伊却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她只是俯身，将火把插在地面，而后，轻轻拂去一旁地上灵摆的尘土，将它捡拾了起来。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青叶……不，伊寒神居。”她说，浅色的眼瞳在火光的映照下染上了一层神圣的颜色，“感谢你这些年来将我们的命运改写至此……之后的事情，就请交给我吧。”
“诶？”喉咙里发出了简短的困惑，渡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浑身剧烈的痛楚与莉林的阻拦而未能如愿，“等、等等……！你要干什么？！别去……！”
少女零伊却只是仰头望向巨龙——奇异的是，明明只知破坏的魔龙，此刻竟也安静了下来。
“你……是零伊？！”渡听见扎克开了口——似是从破灭中短暂清醒般，“你还活着？！”
“扎克……我很高兴你还能认出我来。”少女于是平静地开了口，“那你也一定记得当初我们最后一次争执的内容吧？”
她用连渡也只能勉强听清的音量说着，却不知为何能将它传达至魔龙的耳旁。
“作为土著神，你的本能是守护文明的延续……哪怕这需要你牺牲自身。
“你知道人们会无法接受作为圣王的你为文明的存续牺牲，也怕他们不理解你就算牺牲也无法拯救所有……更狠不下心来在这无数生命中做甄选。所以你几乎是故意设计了这一切……你会甘心被破坏冲动吞噬，你会甘愿作为一个不被人理解的恶魔、让那些毫无理性的使魔替你做筛选——最后再被所谓的天命勇者杀死，因为你觉得这么做，人们就不会因为你的牺牲而绊住前行的脚步。
“你把身后的一切托付给了白龙……不，是贤、‘帝星龙 夔迹’——他如果死去你会等待渡，而如果渡死去……你会继续等待作为另一个‘我’的莉林、等待继承了贤血脉的治……等待一切可以继承白龙之因果者……并把‘拯救’文明的方法藏进这个仪式之中。
“我曾骗自己说这无可奈何……可这么久过去，我果然还是不认同！”
她向前走去，越过了法阵的中心点，将灵摆高举。
好似受到了感召，被交与占术姬仔细保管的、眷龙与圣女的十枚水晶竟从匣中飞起，两两呼应漂浮在法阵正中的四周，与手持灵摆的少女形成了上下重叠的双六芒星！
“所以，我将改写——”
大地发出了隆隆的震颤，没能用黑龙之血填补上文句的法阵逐渐升空，并被少女的魔力强行扭曲，成了上中下三分的模样！
“零伊……？！”被真相哽住而无法再言语的渡听见那魔龙的声音中竟也带上了惊慌，“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可少女心意已决。
残存的繁星在天空中划出弧线，曙光自东方的地平升起，而后，伴随着恒星消失于西方大地的尽头，卫星那柔和的光芒又公平地撒向大地。
在这逐渐加速的斗转星移之中，贫瘠荒芜的土石大地忽地被绿意覆盖，芬芳的花香被风携带着飞向远方。
鸟群的身影开始在云端忽隐忽现，虫鸣谱写下生命的诗篇。
渡听见少女说：
“我要创造一个你也能活下来的世界……至少是你不至于像这样魂飞魄散的世界！即便它需要无数的光阴、即便这世上再无亚当之女……我也要将你亲手净化！
“我要将你也一起拯救——扎克！”
可魔龙只是摇头。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零伊！”祂挣扎着，似乎想要逃离法阵效力的范围——可被加速了的时间俘获的他根本无法逃离。
“零伊——！你疯了吗？！”他吼叫着，“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停下！”
人造人的少女却只是笑眼望着黑龙，松开还扯着浮空灵摆的手，张开双臂，似乎想要将对方连同世界一起拥入怀抱——却在眨眼间如同泡沫般崩解，变成了一枚与灵摆同样天青色的水晶，闪烁着坠向大地。
“不——！！！”
悲鸣响彻了天际。
‘抱歉，擅自做了这样任性的决定……未来就拜托给你和莉林了。’伴随少女声音突兀地响起，大量未知的知识涌入脑海。
在意识中断的前一刻，渡看见有树自水晶落处生长出来——而后，世界连同黑龙一起被它撕裂作了三份。
记忆在此出现断层。
……
“这，大概就是你们这些三重世界圣女的起源了。”望着眼前那混沌得即像是加速，又像是倒带一般的奇异景象，良久，琉希说。
“……是啊。”和音说——将想像的机车停下的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镯，“这就是……我们和游叶他们早在诞生前便已经注定了的，彼此纠缠不清的命运……它的真相。只是……是啊。”
她想了想，又说。
“我们早该意识到了。就算游彦是再怎么特别的个体……可他们的的确确是六人——如果真的彼此呼应的话……那如今以‘人类’身份借各自生母之腹降生，却与圣女柊模样完全相同的我们……又怎能只是五人？”
“可第六人的零伊二世如今并不存在。”琉希说，“最早具象出人形的她化作了镇压恶魔扎克的大树，又在三个世界中分别投影成了各自的世界树……”
“……又在游彦出生后接纳了他。”和音说。
沉默。
“那……你说，”良久，琉希问，“等到镇压恶魔的使命结束之后……她会恢复原样吗？就像你们如今这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也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
当渡再一次睁开眼睛，他看见了森林。
那是一片何等广阔的森林——树根盘根错节、树枝遮天蔽日，幽兰在古木的枝桠上生长、无花果将寄生的宿主绞杀，不知名的鸟兽鸣声悠远地从深绿之中传来，潮湿的石面上或有一只悠闲的蜥蜴爬过，用那双龙般的慵懒眼瞳打量眼前这抹奇异的无色。
祂拥有穹顶下人造产物从未有过的原始与蛮荒，将生命与野性的张力整个展现在少年的眼前。
他被这未曾粉饰的美所震撼，以致于若非额上手上的烙印还在作痛，他甚至会觉得曾经的战斗只是一场幻梦。
“这里是……”
“这就是那‘被称作过去的未来’。”莉林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被称作过去的……？”渡下意识回头询问，却因此看见了更为壮观的一幕——
好似永无尽头的原始森林像是有意识般，在渡的身后突兀地绕开了一片广阔的空地，而空地正中，一株比森林中任何树木都要高大的巨木伸展起苍翠的枝叶，用影子将树下的一切笼罩。
“这是……？！”
渡跑上前去，却没理会同样聚集在树下的其他人。
他只是仰着头，像是要把眼眦撑裂一般地把她刻入眼底。
“零伊……”他喃喃自语。
莉林也走上前来。
“……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她说，“每一个人在看见这棵树的时候，都觉得它就是她。”
“她把扎克的灵魂封印在了这颗星球的中心，自己则是化作树，把封印的出口堵死……”渡伸手去触碰那粗糙的树皮，抚摸着，而后将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贴了上去。
无数的心绪纠结在胸中，却反而让他无比平静。
“而我们……则是被她送到了新生的世界……又或者说，是回到了‘过去’……到了一切文明都尚未诞生时候的母星上。”
“这是她最后对你说的话？”
“不……这是我的理解。”渡说。
世界被撕裂的幻象还在不断闪回，他回头看向那些正向树下聚集的人们——惊魂未定的他们大概有百余。
他没看见更多。
“老师们……占术姬……甚至除了治之外的小家伙们也全都不见了——他们在哪？”
“也许被传送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吧？”莉林如此猜测，“这已经是这附近的所有了。”
“这样啊……”
“明天我会继续叫大家扩大搜寻范围的，所以……比起这个，不说些什么吗？”莉林问着，将跑来找母亲的、她与贤仅剩的幼子抱起，“大家可都在等着你说话呢。”
“诶？”
直到这时，少年才注意到，人们将视线聚焦于此，不仅是因为身后那亚当之女化成的大树。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自己站在广场上，等待扎克与兄长胜利的那一日。
“大、大家……！”在那特征一般的偏中性声音在人群上方响起时，渡却觉得嗓子发紧。
早已经习惯了在台前指引大家的少年此刻怯了场，无数想法堆积在心头，他却只觉得大脑掌控语言的中枢当了机。
“我……我们……”他变得磕磕绊绊地，“活下来……了。”
不像真榊斩下邪龙头颅时候的慷慨激昂，少年搜肠刮肚也只挤出了干巴巴的这么一句话。
先前还有些喧闹的人们如今死一样的寂静，以致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那、那个……我……！”他试图补救。
可欢呼声却突然撼天动地的到来了。
飞鸟呼啦啦地惊起一片，劫后余生的人们上前，高呼万岁地将少年高高抛起。
在这重获新生的世界中，拥有青叶之名的小白龙似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幸存者们的新王。
就连无色的少年都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巧合——如今一千六百五十三岁的他，恰好与千年前那两位决心打破牢笼的那迦之子同岁。
轮回的舞台装置轰然崩塌，时代的新风从废墟上拂过，曾经被牵线人偶们仔细呵护的幼苗接过笔墨，带领人们在编年史后的白纸上续写下了属于他们的新故事——哪怕他自己不这么认为。
因没能按照约定杀死扎克而总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到的他总是愧疚着，然后将这感情化作动力，全身心地投入到文明的复苏之中。
“过去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变了……但至少要像保证的那样，带着大家从母星飞出去……这一次一定要在下一个‘扎克’出生前，让文明顺利成年！”——他如此发誓。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特别是宇宙重启了的现在。
除了随身物品之外，绝大多数无意识的文明产物都在这场“客观”来讲旷日持久的大迁移中朽烂殆尽，即便是渡要大家把除了有重要纪念意义之外的物品全拿出来公用，这百人也甚至无法凑齐三把斧头——更不用说可以不被能源限制的纯机械构造钟表这样的“老古董”了。
“我们甚至连历法都要从头开始……不，甚至是要从石器时代、从钻木取火开始重走人类的文明路吗？”莉林问。
但好在，曾经文明的知识都还在脑子里、最基础的传统魔法学与经典物理学还能派得上用场、甚至莉莉丝们还能精灵化……再加上渡自己穹顶管理员的出身所带来的、异常丰富的动植物知识……
“至少这应该不会太久的。”渡安慰说——嫌长发碍事的他再一次用布条把它扎成了马尾，“毕竟我们并不是真的从零开始。”
“……也是呢。”莉林点了点头，看向渡，“你就放手去干吧——我会和大家一起全力支持的。”
渡点头。
“嗯！”他笑着为对方，也是为自己打气，“一定不辱使命！”
那时的他还不敢去察觉，对方那一以贯之的温暖目光中，自己是否被染上了不属于自身的颜色。
所以少年只是成天和大家混一起，从最基础的工具开始，一点点重建文明——
一副加了速的文明发展画卷在少女们的眼前展开。
不懂得如何打地基就先在树上筑巢，不懂得如何抓住大型动物就去埋伏小巧的鸟兽，不懂得如何耕种就去吃树上结下的果子，不懂得如何织布就先把捕来的兽皮用细藤条系在身上……
然后，树巢变成土屋，单人狩猎变成围猎，采集变成耕种，兽皮变成衣裳……一个原始的聚落就这么成型了。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大自然为了教会这群文明温室中长大的人们生存，向他们索要了不少的学费——甚至有时要他们用生命付账。
因此，当他们彻底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原本满腔热血的百余人有一半以上都已经成为了一座矮小的坟冢。
但这甚至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从未放弃寻找其他幸存者的他们在安顿了自身之后立即向外探索整个森林，果然找到了其他幸存的聚落……却更多的，只是姗姗来迟地发现了一地残骸……
有些可怜人甚至连第一个冬天都没能撑过去，而有些幸存者，则在问及自己的幸存时，总是眼神闪躲着沉默不言。
渡不愿意把一切往坏了想——因为此时此刻，每个活下来的同胞都无比珍贵。
他把离散在森林各处的人们召集到了一起，像给聚落中的大家一样给他们安排了最适合他们的工作。
渐渐地，聚落成了村子。
陈年的谷子“不小心”被酿成了酒，暂时吃不上的活猎物被尝试着饲养，异常坚韧的麻叶与藤蔓被试验着做成布料，甚至就连曾经放倒后便束手无策的树木也被制作成了各种趁手的工具——甚至是农田旁吱呀转悠的水车。
现在，他们可以试着琢磨一些“生存之外”的，锦上添花的玩意儿了。
于是，陶器取代了兽骨、融化再铸型的铜矿将易损的石器一脚踢开、略显五音不全的乐声也开始吱吱呀呀地在空中飘荡起来。
或许我也该去试着复原历法了——无色的少年于是想。
从此，在入了夜的村落里，便多了一个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直至深夜的少年的身影。
而后，身影渐渐从一个变成两个，而后成为一群——于是，他们决定在村子西边的山坡上修建一座简易的观星台。
……当然，说是观星台，事实上只是在平过的空地上竖起一个巨大的日晷，又在二分二至时候的日影方向上打下木桩而已。
“唉……要是能有个天文望远镜就更好了啊。”某个同行的少年说——自诩为“最年轻星舰舵手”的他如今只希望能够清楚地看见繁星的模样。
“一定会有的。”渡说着，望向东方大树下沉睡的村落，“毕竟我们已经进入铁器时代了嘛。”
“就是！”另一个少年嘿嘿一笑，“一百二十年跑步进入铁器时代——下个目标就是三十年内进入中世纪咯？这种速度，我们当初那群地上的老祖宗肯定想都不敢想吧！”
“是啊。”渡半开玩笑地，“毕竟他们已经在前面帮我们试过错了嘛。”
这是一次没人会放在心上的，星月下的少年戏言。
但那时的他们没有想到，自那年之后，他们发展的速度就逐渐停滞了下来。
调查瓶颈所在的小组最后交上来的是一份叫人哭笑不得的报告——人太少了。
曾经引以为豪的悠长寿命如今却成了制约人口发展的最大障碍，而稀缺的人力又成了原始技术继续发展的拦路虎。
面对着如今陷入的“缺人——发展自动化，发展自动化——前置技术不足，前置技术不足——发展技术，发展技术——缺人”的怪圈，渡只好哭笑不得地搁置了原本的计划，将重心转移到自站稳脚跟起便一直时断时续的向外探索活动中去了。
原本的计划中，他是想找找在这片广袤的原始森林之外是否还有着像自己这样独立发展出聚落的幸存者们的，却没想到外出闯荡了两年多的冒险者们居然带回了一个重磅新闻——
“大迁移后第172年5月……他们在森林尽头的群山中捕获了几只奇怪的“裸猿”……不不，倒不如说根本就是人类吧？！和莉莉丝跟亚当完全一样的……
“所以说，这里是存在原住民的，并且我们还稀里糊涂的做了‘邻居’（如果直线距离几百公里也算邻居的话）——在彼此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所以说当初零伊要是但凡把我们扔歪一点，我们这些年，特别是头五十年都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啊！”当天晚上，渡在日记里抱怨道。
因此，在粗浅的比对研究结果得出这群还处在石器时代的原住民或许与他们这群旧世界遗民是相同物种之后，渡几乎是立刻就决定要让这群原始人们学会他们的语言和文明了。
“他们分为两个族群，一类近似莉莉丝，寿命较长（但也好像没有活过五百岁的）、语言复杂婉转类似鸟鸣，甚至懂得简单的使用灵力和魔法，但不善于使用工具，大多还处于旧石器时代的水平；另一类近似亚当、又擅长运用工具的则出现了使用金属器的苗头，但他们的语言相比而言简单得多，寿命也短得可怜。
“但这意味着，他们繁衍速度非常快，而且……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有疯子用身体力行证实了他们和我们确实没有生殖隔离……
“是的，完全没有……当然他已经被我吊死了！对那么多原住民姑娘下手……这种事绝对无法原谅！
“不过……某种意义上他还是做了‘好事’的——毕竟……算是证实了他们与我们是同一种族（至少莉莉丝与类莉莉丝之间、亚当与类亚当之间如此）……又或者他们是我们的‘祖先族群’？再加上他们也表现出了相当的智能，那在未来冲破宇宙束缚的时候，同伴多一个是一个……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纳原住民——至少是在亲眼看到原住民们的加入到底给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变化之前。
如同是卡死的齿轮被上了油一般，停滞了将近一世纪的文明进程再度被推动。
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虽然人口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大半，但要是没有充足的资源的话，就算有怎样丰富的理论知识也无法支撑起日后文明的重量。
于是渡开始愈发的重视起向外的开拓了，那些“暂时没有一技之长”却又被原住民们替代了现有工作的闲散人员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被他编成了数十只探险考察队伍，拿着磁石与空白的地图便向着零伊的大树——如今她叫柊眠——的四面八方进发了。
像这样轰轰烈烈的探险运动持续了五十年，无数新发现如雪片一样向着如今进化为城市的柊眠之地飞来。它们有的是一些珍奇的、具有药用价值的动植物，有的是一些储量丰富的珍贵矿脉，还有的甚至带回了其他旧世界遗民的消息——他们果然也在这颗母星的其他地方扎下根来，正努力地复原曾经的文明呢！
同胞们的来信让渡欣喜若狂，于是，在下个五十年的探险开始时，他自己也背上了行囊。
“毕竟我最擅长的果然还是和动植物打交道，如今的这座城市已经逐渐的摆脱原始和蛮荒了，我能做的差不多也就到头了——所以我决定去为我们的下一个城市开路！”在告别前，他是这么对着人们宣布的。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仅仅只是这样的原因，其实是不足以让天性喜静的自己转了性去探险的。
在那颗蠢蠢欲动地想要去看看外面世界的心底添一把柴的，是他发现，伴随着年岁的增长，自己渐渐地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莉林了。
也许是母亲早逝，紧接着又在一群大男生中生活了太久的缘故，面对莉林这个“除母亲之外生命中的首位女性”，他总是下意识地去依赖。
再加上……“因果上的同一人”——渡不知道少女零伊当年的话到底被多少人听进心里去了。
但他能够确认的是，自己的嫂子肯定是听进去了——不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发生了变化？
虽然不敢自诩心思敏锐，但渡清楚得很，自被零伊转移到新世界以来……不，甚至是当初她拉住自己为自己加油的时候，那双眼睛中自己的模样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该不会是把我看作了兄长大人”——渡其实从一开始就有所预感，却又因为顾虑着什么，一直装傻充愣到了今天。
到底在顾虑些什么？渡自己却没有个头绪——甚至没有细想。
“本想着过几年就好了，可她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甚至就连我自己也开始有些……不，这是不行的！”他用炭笔把日记上的话语划去。
“——我是不会背叛的，绝不。”
于是在出发首日的夜里，在阐述自己动机的首页笔记上，除了大面积的涂黑之外，只留下了这句语焉不详的誓言。
从那之后，相信着距离可以纠正不健康的依存心理的少年——或许该将他称作青年了，便全身心地将热情投入了远方。
他满心以为旅途尽头会有着无尽的诗与宝藏，就像曾经读到过的冒险小说，又如同昔日香巴拉、又或是如今满载而归的开拓者们所说那般。
可……
诚然，远方有着高耸入云的山脉、有着川流不息的大河，有月光下白银色的雪原，有烈日下黄金般无垠的沙漠……曾经在穹顶中被AI小心模拟出的微缩模型如今以它们最原始真实的一面展示在青年的面前。
他也确实曾因草原上的万马奔腾而激动不已，因峭壁上惊心动魄的捕猎而忘记呼吸，因海面上大鱼喷吐出的彩虹而大声欢呼……
但这些美好的回忆却可以被轻而易举地摧毁。
在这持续了大半个世纪的探险生活戛然而止前，被夏季风暴吹得偏了航的船队在山穷水尽之前终于远远看见了陆地。
“是港口！”拿着望远镜的那个亚当欢呼着，几乎是从桅杆上面飞了下来。
同伴们劫后余生一样地欢呼起来，有人连忙跑进舱室，拿出地图来对比眼前的地名。
等船只靠了岸，探险队员们便一窝蜂地冲下了舷梯——在这久违了的亲爱大地之上，在海浪上面漂久了的他们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发晃。
当地的总督甚至还没来得及接到这个过于突然的消息，因此没有遭遇热烈欢迎的青年领袖反倒看见了港口最真实的模样——那些随着遗民开拓者们一起踏上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子孙们身材细瘦，穿着一身体面衣服地躲在凉伞下、趾高气扬地指挥着那些衣衫破烂的、摇摇欲坠好像随时会中暑倒下的当地原住民们干活，却又在远远地望见了有旧世界遗民过来了，就变脸一样地收起了先前的懒散态度，卑微且讨好地笑着，甚至亲手把头顶的凉伞小心翼翼地移到对方的头上。
为什么会是这样？渡本能地感到了不适。
因此在对前来接待自己的人提及时，他得到了那个圆滚滚的莉莉丝总督苦恼的抱怨——他将症结归结于原住民们“脑容量低下”，因此才“无法理解平等的意义”。
“呼……我们对此也十分苦恼。”肥胖的身体显然对亚热带的气候很不适应，总督一边擦着汗一边回答道。
一派胡言——别的先不论，原住民的脑容量和我们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这撇清责任一样的话语让渡很是不满。
可正要对质，一旁察觉到渡情绪变化的友人却不动声色地制止了他。
这位曾与渡一同建起了观星台，又在听说对方决定亲自外出探险考察后毅然选择与之同行的"星舰舵手"六分仪对总督斡旋了几句，之后又漫不经心地谈论起了这艳阳高照的天气。
好不容易从满脸肥肉中挤出来的小眼睛追随着对方的动作飞来飞去，直到落在渡的身上，这才恍然大悟。
“哎呀哎呀……瞧我这……！”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我实在是为这群不争气的原住民操碎了心，以至于都忘了领袖您有……呃咳！我是说，这里实在是太炎热了，所以如果探险队的……当然，还有船上的诸位同胞不介意的话，可以到寒舍坐坐……别看这种地方夏季热的要命，现在家家户户都已经备了冰箱——保证各位在进了屋之后能感受到春天一样的惬意！……”
他艰难地迈动着两条短粗的胖腿为他们带路。
等坐上了专门叫来的马车后，六分仪啐了一嘴。
“呸——家家户户，恐怕只有我们这样的遗民的家才会被他当作是家吧？”他低声骂道，之后半开玩笑地看向渡，“说真的，这家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连头猪也可以起飞’，对吧……青叶？”
“……我还记得他。”渡看向街道两旁阔气的空房子，可视线却越过了那些徒有虚表的装饰，直抵后方立着的高墙，“他家以前在我们两家之间的必经之路上，所以有时我们出门玩也会叫上他一起——我记得他以前是个精瘦的人，做得一手好木工活，秋天家里烤了板栗面包出来的时候，会主动过来分我们两个一些……也是当初打下天文台第一个桩子的人。”
沉默。
“……但两三百年的时间也足够改变一个人了。”肩膀上突然传来了重量，渡抬起头，看见六分仪凑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而且……别去看那墙了，也别猜它后面是什么，好吗？”
“为什么？难道你也想包庇他？”
拍着肩膀的力道猛然收起——然后变成了落在背上的，不重也不轻地一击。
“唔！”青年被直接拍趴在了自己的双膝上。
“傻瓜，包庇他对我有什么好处？”他听见朋友说——却接着，叹了口气，“我……唉，实话实说好了。
“你心太善了，而且也太天真——天真到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你真是那迦王索多玛的儿子？还是说就是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不想你重蹈父兄悲剧的、你那几个哥哥才把你过保护成了这样？”
“……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就是你白得耀眼——不是说你的长相，而是连你的心都是这样。”这位小麦肤色的青年说着，俯下身来扳过渡的肩膀与他对视，“听着，不是所有的善都能导向好结果，特别是你这种太阳一样的善意——你应该……对太阳的威力再清楚不过了吧？有时候，它是能活活烤死人的。
“当然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今天必须要说了——你错误地把人心高估到了和你一样的水平……可事实上……
“也就只有我们几个和你熟的，还有几个真正了解原住民的研究者会愿意把他们也当作同族看待了。
“所以就算是我求你，别再对这些俗人苛求什么了，好吗？”
“我……”吸饱血的蚊子嗡嗡地飞开，渡不记得自己怎么答应的对方了。
那之后的日子都变得混沌起来，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告别了这里，又雇来了一个原住民向导，决定暂时改变路线，向一百多公里外的一座亚热带雪山“都德”进发。
“听说这座山的名字在当地原住民的语言里意思是‘死神’，”临行前，队里唯一的女性念叨着笔记本上搜集来的“趣闻”，“又因为在我们之前，每一个试图征服它的探险队都失败了，所以它还有个诨名，叫‘理想主义者之坟’。”
“‘坟’？这也太不吉利了吧喂！”队里有人叫嚷着大笑，“简直就好像在说它不能被征服一样！”
“那可不，所以他们全失败了嘛！”六分仪于是也说——却把一旁望着雪山愣神的渡勾了过来，“但咱们跟那群失败者可不同——因为这次，‘死神’站在我们这边。”
“啊哈！我就说死神、还带点白？这怎么这么耳熟——原来咱领袖名字翻译到通用语里也是死神来着！”
“哎你抢我词——不过也是！咱们就偏要看看，到底是咱们这个死神厉害，还是它这个死神厉害！”
“噢！”一众人欢呼了起来。
而趁这个机会，六分仪凑到渡的耳旁：
“喂，青叶，振作些！”他低声劝告说，“虽然我们确实也登过不少山了，但就像‘丫头’说的那样，这座雪山的危险系数很高——我们接下来必须打起比以往多百倍的精神对付它才行！”
“……嗯，我知道的。”渡于是说。
强打起精神感谢这位挚友的关心后，他又再一次望向了眼前险峻的山峰。
“理想主义者之坟”……吗？
“……还挺般配。”也许是被毒辣的太阳晒红了脸，青年喃喃自语。
或许是直觉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又或许是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在登山的途中，意外果然发生了——
甚至还没来得及进入雪线，就在山腰的一处峭壁河谷中对其中的植物采样完毕、试图原路返回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的渡一脚踏空，直接从岩壁上滑了下去——然后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地被绳索吊在了半空。
“青叶！”上面挚友的惊呼声远远地传来，本能闭上眼睛的渡在山间晃着，睁开眼睛，发现同伴们正在高高的上面紧张地望着自己。
“我没事！”于是他便呼喊着回应道，“标本也还都完好……！”
“标本的事之后再说！”还没说完，过于担心的吼声便打断了他，“你在那呆着别动，我这就下去救你！”
“救……？！没、没关系的！”可渡却不想麻烦对方——并开始试图让自己回到岩壁上，“我自己就能……诶？”
手上的绳索传来了微妙的震动，感觉自己似乎比方才还要下沉了一点的渡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绳索上面……
直到这时，青年才发现同伴们如此慌张的原因——这条自己前不久才委托港口的原住民采购来的全新绳索，居然只是因为这一次的坠落事故就已经被峭壁上的岩石割裂出了一道口子？！
怎么会这样？！
大脑一瞬间停止了转动，他就这么看着那个好像在不断变细的裂口，本能地变得不敢动弹——更不用说记起自己能够以精灵化的姿态飞行了。
他就这么呆滞着，安静得如同冰封。
下方是锋利的乱石滩，冰川融雪正在发出寒冷的鸣声；上方是湛蓝色的一线天空，盘旋在那里的是同伴们焦急的呼喊。
而后，他感觉自己的发丝似乎动了起来——
峡谷中偏偏在这时起风了。
于是，摇晃。
下沉。
摇晃。
摇晃——
失重。
惊呼在上空炸裂，最后记得的，是急速远离的天空。
大迁移后346年1月1日——在这个无比特殊的新年日里，四世纪最后一支向都德雪山，通称“理想主义者之坟”发起征服的探险队宣告失败，从此以后的两个世纪里，再没一支探险队愿意对祂发起冲锋。
当然，这是后话了。
————————tbc
1.
神子灾兽
我是真的好喜欢法王兽的这个简中译名啊
不过通俗点说果然还是叫他法王兽罢（
说起来渡还跟一般的法王兽不同，是与扎克相反的纯白+红色纹路（而且常规法王兽的颜色还确实可以归为青色）
……或许是闪光种？
不过没想到吧，和仪式次元对应的青xx其实是超量龙（笑
就好像游叶的圣刻本质是超量一样（笑
论某仪式龙与超量那不解的缘分.jpg
（才不是当初找仪式卡组的时候，除了青眼白龙找不到合适的，才不是
（不过话说要是现在我才开始写的话……说不定游叶的卡组就是龙辉巧+北极天熊了
2.（一些意☆义☆不☆明的碎碎念）
炼金术中，黑化常用一个无头/斩首的乌鸦做象征，有时候它也用黑龙代替
但关于炼金术的过程，从我现有能查到的资料来看，众说纷纭
有说只有黑（腐化、物质的死亡）白（净化，意识自阴影中解放，自我的肯定与实现）赤（神与人、有限与无限的统一）三步的
有说要在白红之间加一个黄化（再联合、丧失个性进入完全主观的世界，一种被暗示的感觉与知识被唤醒的力量 人类补完计划？），即黑白黄红
有说黑白之间有一个难跨越的，五彩斑斓的过程（个人认为类似于油浮于水时的彩色），称为孔雀之尾（有罪行但会重返灵魂的完整、重生）（翠化？）
但也有人说孔雀尾在白化后（黑乌鸦→白天鹅→孔雀→鹈鹕→不死鸟）
总而言之，叫人头大
3.
开学了……存货也开始捉襟见肘了……
目前这个日/隔日更的速度大致最多也只能保持到周三了也许
之后……
争取两周一更吧……争取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