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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夜きつ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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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44.群星、传奇、叛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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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44.群星、传奇、叛逆期

后来,扎克给少女起名“拉克什米·莉林”。

也是在后来,少年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因虐待而瘦小的女孩,原来只比扎克和贤小了不到十岁。

但他们却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愤慨——因为那迦王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窃贼”。

数百年也未曾出现在亲生子面前的王终于来到了鸟笼前,却并非看望——他是抓着贤来兴师问罪的。

和眷龙们还有莉林姐姐一起被扎克藏在了地下室里的渡不知道在暗门关上之后发生了什么——而从兄长的口中,他得知撕毁了“扎克成年便能获得自由”约定的那迦王似乎想要逼迫扎克饮下他的毒药,好让扎克变得再也无法离开这颗行星。

可那迦王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们竟然早有预感,悄无声息的用幻术与戏法骗过了他的眼睛。

“正所谓‘皆大欢喜’,”异瞳的少年耸肩道,“他以为他的目的达到了,而我们呢,其实也根本没被他碰到过哪怕一根手指。”

“不过真亏你还愿意帮我们啊?”紫毒说,“明明,毫不客气的说,要是扎克真的一生都要困死在这的话,名义上是那家伙独子的你不是就彻底没了竞争者吗——毕竟真正意义上的不老不死现在还没人办得到。”

“这个嘛……”贤嘿嘿一笑,之后把手搭在一旁扎克的肩上,“他那个抢来的王位我才不稀罕——更何况,如果真的想当王的话,那我们哥几个联手把他干掉不是更快?”

“哦……啥?!”

这样的发言属实把大伙全都震撼了一把——毕竟就算一直待在这颗星球里从未出去过,眷龙们、哪怕是渡都知道,那迦王从夺位至今还未曾有过败绩……

而如今眼前这两个年纪还不到对方零头的少年人却信誓旦旦的说要杀了他夺位?!

“这也太疯狂了……”一旁观看的和音也忍不住说。

可扎克似乎却信心十足的样子。

“‘那迦王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会被他所生的儿女们毁灭’——这是当初阿椿之前的那位亚当之女死前的诅咒,”他说,“虽然它到底有没有预言的魔力这点先不说……但他这十万年来生下的上千儿女可是真的在这之后被他杀得只剩我跟莉林了啊?所以——

“我想,只要我们把这个散播出去,那它就算不是真的预言……”

渡所熟悉的黄金眼瞳头一次被纯粹的仇恨占据。

“总有一天也是会成为现实的。”

……

那之后,一切又好像归于平常。

平常的醒来,平常的玩耍,平常的吃饭,平常的读书写字,平常的体检与调整,等到贤预定过来的日子,便准备好零食点心,平常地迎接他,之后过完一天。

但好像一切又都不一样了起来。

扎克如今会更频繁地关注外界,在太阳落山后,他还会带着年长的三个眷龙躲进地下室当中研究什么,有时入了迷,甚至等到第二天才被黑牙拖出来;贤的身上也重新沾染上了烟酒香水的味道,却并非再一次堕落——他向渡保证,这只是“保护色”。

和扎克一起待在地下室的眷龙变得开始主动谈论起从前那些光是看到就会打哈欠的深奥知识;而年幼的双子则是和渡一起,开始被教导起了那些比读书认字还要更进一步的东西——偶尔,他们六个还会被贤分别带出去,到外面的世界中‘玩’上几天……

只有莉林的生活毫无变化。

为了尽可能保证这唯一的妹妹不会再次落入那迦王的毒巢,扎克唯独禁止了她的外出。

虽说就连贤也用他的幻术可以完美隐藏莉林气息这点来求情,但狠心的扎克却怎么也不肯松口,说是先要让在实验室里长大的莉林学会现代社会的常识才行。

“但怎么看莉林都不像是缺乏常识的样子吧?”对此,白翼很不理解,“倒不如说扎克跟外面隔绝得太久,脾气上更像是个老古董……哎哟!”

他果不其然被最讨厌听见扎克坏话的黑牙敲了头。

他们两个很快就闹作一团,将大家的注意都吸引去了,但渡的视线还是长久的停留在了莉林的身上。

虽然知道扎克一定是为了莉林姐好……可这样的话莉林姐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有什么办法能在听扎克话的同时帮到她呢?

小小的脑瓜里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学着兄长为她带回礼物的模样,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把自己与兄长一起外出时候收集来的“宝物”——比如一些五颜六色的瓶盖和玻璃弹珠——送给对方了。

“谢谢你,渡。”——虽然就连当时年幼的渡自己都清楚,这些在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的小玩意儿肯定是比不上兄长送的宝石首饰的,但当莉林微笑着收下这些小小心意时候,这样的一声道谢也已经足够让这条幼小的幻龙开心上一整天了。

于是,日常又添一项。

而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又过了许久……

“——诶对了,扎克,你听说过‘死云’吗?”

突然有一天,在下午茶时间那日常的闲聊中,贤突兀地提问说。

“死云?”这个转折让前一秒还在和对方相互打趣的扎克没反应过来。

“海盗团‘告死的蟹状星云’(1),人们以前是那么称呼的——但他们最近新上任的首领似乎是嫌这个名字太过拗口,就从中随便抽了两个字来……也算是耿直到可爱了。”贤说。

之后,从贤的口中,渡得知那原本是一个埋没在无数同样于星海中东躲西藏的、好像是草地中嗡嗡乱叫的蚊子一般的、不成气候的小团伙,却在最近的这几年来突然发展壮大,“变得像是一头轰鸣着迎面冲来的牛虻一样叫人胆颤了”。

“不过,当然,只是这点还不够我如此关注他们。”贤说,最重要的是,在调查过程中,他发现他们的口碑呈现了一个“两极分化”的怪现象——因为这伙海盗只干劫富济贫的活计。

“到有点小说里侠盗的感觉了。”他评价说。

“可既然他们是侠盗的话,那势必是不愿意正眼瞧我们这样的人一眼的吧?”扎克半开玩笑地。

“那又如何?”贤此时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古人云‘君子和而不同’,只要我们与他们有那么一两个重要得恰到好处的共同点,那引力就会自然而然地将我们聚集在一起,不是么?”

渡于是看见扎克也神色端正了起来。

“你是说……”

“嗯,就比如说——”

贤应着,笑着,缓缓吐出了那三个音节——

“香巴拉。”

香巴拉。

在帝国乡下出生的渡并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地方,因为早在他出生前,那个传闻中“富庶、和平,无论哪个种族都能和睦相处的,流奶与蜜的伊甸乐园”就已经在一度失去圣女的亚当之民那疯狂的报复当中化为乌有了——那之后,乐园的子民们便死的死散的散,再也无人提及这个难忘的伤心地。

但渡知道,那地方对他来讲意义非凡——因为父母来自那里,甚至,自己先天的暗元素病,也极有可能是千年前那场灾难的遗毒。

同时,渡也清楚,这是个与在场所有人息息相关的词汇——

同为香巴拉的纯血幻龙,又凭借生来过人的记忆力察觉那场悲剧恐怕是那迦王借刀杀人的一出戏码的贤自是不用说;而莉林,虽然从没见过母亲的她甚至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但由于她莉莉丝之女的身份,身世追溯起来便也方便得多——毕竟在此之前,莉莉丝之女多为香巴拉人;至于扎克……

身为混血儿的他就是招致失乐园的那颗苹果。

这是个在箱庭里毫不避讳的事实。

将历史的指针从香巴拉覆灭的那一刻向前推移,百余年前,那迦王率领的帝国军碾碎了那个与帝国世代为敌的亚当联邦的防线,直插其首都,将其变成一地废墟的同时,掳走了包括当年亚当的圣女在内的,相当多的年轻神官。

很多神官、甚至连那位可怜的圣女都因为不堪忍受屈辱和暴行而大骂着、诅咒着那迦王死去,唯独圣女的妹妹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只因她姐姐诅咒说那迦王会被他的孩子毁灭,而自己的腹中,如今已有了多年后向那迦王复仇的“资本”——也就是之后出生在香巴拉的扎克。

作为最纯粹的血与罪与仇恨之结晶的扎克。

幼小的渡是莉莉丝的幻龙族,他想象不出这样的沾满血的身世到底给眼前这位灰发的少年带来了怎样沉重的枷锁。

所以他只能坐在桌前,望着比自己大许多的哥哥姐姐们在兄长念出那三个音节时候露出各异的神色。

“……所以,你打算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们?”终于,扎克招来AI的仆役给自己倒茶。

“唔,一点点吧。”贤说,“毕竟……就算是成员经过了大换代,如今绝大多数的的年轻人对那里……就像渡那样,他们也不傻——只用已知信息旁敲侧击一下,他们很快就能反应过来的。”

“已知信息?”

“‘被掳走的亚当圣女之妹的遗骸可是在香巴拉发现的’,只这点就够了。”贤说。

扎克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你的意思是……”

“嗯,扎克——如今我们从各种意义上都已经像一对同龄的异母兄弟了,从今往后……你就当个纯血莉莉丝吧。”贤犹豫着,终于还是说,“至于你为什么被他幽禁在这里……这只是因为你是私生子。”

而扎克只是一个劲的喝着茶——滚烫茶水泛起的氤氲雾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好。”

半晌,他轻轻的回答。

……

数天后,在贤的牵线搭桥下,“死云”海盗团的首领瞒过了那迦王无数监控卫星的视线,被邀请来到了箱庭中。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死云”的首领,青发碧眼的孪生子——托托·埃梅洛德·相良与托托·阿夸玛林·入间竟然是外表看起来“仅仅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而且你不觉得他们不只是名字,连长相都和素良很相似吗?”和音问琉希说。

“毕竟咱是海盗嘛,”而记忆中,双生子中佩戴绿宝石而活泼的那个正解释着——似乎他就是相良,“前头儿,就是我俩的娘在几年前跟她船一块沉了,活下来的大伙念她旧情,就让我俩接她班了。”

“是吗,但你们打出名气好像就是这几年里的事情来着?这么看的话你们两个还挺厉害的嘛。”扎克说,“而且……你们,好像不是纯血吧?”

“虽然好奇你咋看出来的,但在咱这,混血多了去了——老爷有意见?”

“哈哈哈……哪敢。倒不如说这才够香巴拉——跟外面的人不一样,我可是打心底的认为所谓的莉莉丝啊,亚当啊,根本就是没有区别的。”

“嚯,老爷您这话我可爱听——**的外面那群***的傻*们根本就是脑子里进了**、****跟**********!”

“……我想我要收回前言。”和音的视线因此变得遥远起来,“素良可比眼前这两个出口成脏的小鬼可爱多了。”

但扎克却毫不在意——或者说,他竟然在几句流于表面的寒暄之后便很快融入了两个小海盗的节奏当中,除了不吐脏字之外,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烧烤宴席,以及大量的蒸馏烈酒……在目瞪口呆的渡眼中,他几乎是摇身一变,就成了又一个本来只能在书上见到的海盗——而且酒量奇佳。

“嗝。这……这位伽尔基老爷可、可真逊啊哈哈哈哈哈哈……嗝。”被灌醉了的相良看着跑到外面吐起来的贤的背影笑了起来,“明明长了副花花公子的皮囊……哈哈哈!”

“确实……逊。”相对寡言的入间也开了口——这位只存在于渡的记忆里,却从来未被任何人提及过的,佩戴海蓝宝石的“另一个紫云院”要更清醒一点,“不过……相良你……也醉了……嗝。”

“哪……哪有!”相良笑着把自己的半身推到了一边,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哪到哪……”

而这时,扎克开了口——他甚至清醒得很。

“二位今天下午过得如何?”他问。

相良竖起了大拇指。

“不……不错。”他说,“对、对了老爷您……您是叫……摩诃……?摩诃啥玩意儿来着?”

“摩诃坦达瓦·榊。不过直接叫我榊就好了。”扎克说,“当然,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私下里也可以叫我扎克。”

“扎克……真名……?”入间皱了皱眉头,“不怕我们……有盗取真名的……能力吗?……嗝。”

“没关系。”扎克说,“倒不如说,请各位姓名盗取者随意地——能被偷走名字算我输。”

相良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喜欢!”他咚地一声把杯子砸在桌上,“行!扎克!你这个人——跟外面的那帮子莉莉丝不一样——能处!”

“真的吗?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扎克吃吃地笑起来,“那作为我们交朋友的证明——我还有些更刺激的,要不要来看看?”

“更……更刺激的……?”相良确实是喝醉了,“酒吗?”

“酒算什么,”扎克说,“比那刺激多了。”

“喔——?”相良有点心动了,他看向自己的兄弟,“去、去吗?”

“去看看。”入间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便起了身,一把拉住了刚刚吐完、迷迷糊糊地想要回来继续喝的贤,就要往藏书室走。

“对了——你们几个也一起来吧!”扎克转过头来,对不远处正躲在花坛后面偷看的渡他们喊道,“今天我们去地下转转!”

……

“**。”

在顺着藏书室深处的那条不起眼楼梯走进地下之后,相良发出了一句不知混杂了那里方言的惊叹。

他就好像一瞬间酒醒了大半一样,环望着上前走了几步,然后蹲在地上敲了敲合金的地板——

“这、我这不是做梦吧?!入间,快给我一拳!”

于是入间活动了两下手腕,走上前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话音刚落,一记猛拳就精准无误地落在了相良脸上,将他打飞到了数米外的地上。

“醒没?”

“……醒了。”相良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之后冲到扎克面前——直到这时,他才终于表现出与年纪相符的模样,“你、你把这给改成星舰了?!”

“嗯,是啊。毕竟我是‘不许离开这’的。”扎克回答说,“但我又觉得我们几个两手空空的入伙好像不大合适——虽然还没完成,但把这个当做见面礼送给你们如何?”

“送、送给我们?!”这下连入间也沉不住气了,“这么大艘星舰?!”

“这下咱的好日子要来了!”相良激动地搂住了半身的脖子。

两个都欢呼起来,又蹦又跳了好一阵子,直到想起来还有那么多人——特别还有渡以及极光虹彩这样的小鬼正盯着自己看呢,这才收敛了不少。

“咳……!”相良清了清嗓子,问道——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反而有些犹豫,“你真的……要把它给我们?说实话……我们确实很需要一个足够大的母港不假……但你这一上来就……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多吗?我还以为是少呢。”扎克却说,“你们可是用了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把一个马上就要散伙的海盗团变得妇孺皆知的天才——而我觉得,你们的统领天赋不应该被局限于此。”

“你要收编我们?”入间问。

“是入伙。”扎克纠正说,“我,还有贤,跟这里的所有人——我们想和你们一起去劫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富,然后让所有因他而流离失所的人们重新夺回他们应有的家……”

话音未落,相良却直接扑进了扎克的怀里。

“相良!?”

“我同意了!”相良仰起头,说,“我同意你们入伙……不!是我们入你们的伙——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新头儿了!”

“诶?”还晕乎着的贤有点意外,“就这么同意了?”

“嗯,同意了!”入间也说,“只要相良没意见我就没意见——扎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头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们来帮你一起造星舰!”

“喂喂,为了一艘星舰就把自己,连带着弟兄们一起给卖了,”紫毒看不下去了,“这真的值吗?”

“当然!”这时候,相良已经顺着扎克的衣服爬到他的背上了——他扭头对紫毒做了个鬼脸,“要知道,这么大个的星舰,一旦建成了的话,就是搭上了咱所有兄弟姊妹们的命也不一定换的来的——只要有了这个,就算是跟正规军硬碰硬都不用怂了!对吧,入间!”

“嗯!”入间也用力地点着头——被兄弟抢了先的他只能拉起扎克的手,“对了,头儿!头儿成我们的新头儿了的话,那现在的番号也不能用了……头儿有想到什么新名字吗?!还有这艘船的名字?!”

“名字?”扎克思索着,本想回头征求大家的意见,却在看见了努力与酒劲对抗着想打起精神来的贤的时候扬起了嘴角。

“那不如就叫‘香巴拉’好了。”他说,“‘香巴拉复国运动’,以及这一艘‘香巴拉号’母港。”

“好耶!”

莉林却有些不太放心:

“可是……如果你们想要一起帮我们造星舰的话,要怎么避开那些监控?就算是贤的幻术最多也只能藏匿几个人的行踪吧?”

“这简单。”入间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罢,一晃神,众人已经回到了地上的庭园中——可相良和入间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大家都惊呼起来。

可扎克却笑了。

“原来如此——‘梦魇’吗。”说着,他转头看向众人,“不用找了,他们是能力者。”

“能力者?”

“是啊,比我们想象得要聪明多了,怪不得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干出一番事业。”扎克说着,上前把已经趴在草丛里睡得不省人事的贤抱了起来,“你们先去帮我收拾一下吧——我把他带去休息,一会儿再过来。”

“好!”

小龙们呼应着,跑开了。

“酒量真差……抱歉,夔迹。”

因为个子小而跑得慢了的渡,无意间听见了扎克低声的道歉。

回过头去,二人却已经走远了。

另一边的眷龙们已经开始催促起来,不明所以的他只能把它记在心里,回应着,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之后,一切都按照扎克那疯狂大胆的计划进行。

在梦魇的笼罩下,监控卫星仍在不厌其烦地每天传送着空荡荡的景象,可在渡的眼里,这个本来无比空旷的“箱庭”如今已经变得热闹非凡了。

海盗将建设星舰所必要的物资,甚至是图纸都源源不断地输送了过来,在那些懂行的、托托双子的兄弟姊妹们的帮助下,原本只能闭门造车般摸索的扎克他们,终于能将这颗星球的改造拉上正轨。

本以为要花费上百年时间才能完工的大计划,在众人的帮助下,仅仅只花费了十数年。

那一次的庆功宴,除了被帝都的事情束缚而不在的贤之外,大伙们都吃了个爽。

也是在那时候,渡才知道,成天和船员们一起喝酒吹牛爆粗的托托兄弟,竟然还做得一手好甜品。

“嘿嘿……别看咱现在这样,当年手头紧的时候,我可差点就让大伙跟我俩一起转行当厨子了。”他说着,熟练地将糖霜均匀撒在了千层酥上,“好啦——相良特制星际海盗风味拿破仑(2),尝尝?”

“多谢——不过海盗做千层酥……还真是有点黑色幽默。”紫毒叼着叉子。

“哈有吗?哦对,入间那边应该在烤苹果派(3),待会你来个不?”

“噁!免了……”他一阵恶寒。

“那我要!”渡倒是不知道紫毒在想什么。

“好嘞,入间!给小渡一份苹果派!”

……

那天后,扎克在让大伙们暂且不要暴露这里的同时,也给大家各自分配了任务——眷龙们从此就要和水手们一起在星系之间历练了,就连莉林也终于可以凭借她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惹人怜爱的魅力外出跟在托托双子身旁见习交涉法。

“……只有我被安排了浇花的杂役。”如今已经有“五岁模样”的渡抱着水壶,站在星舰生态穹顶的大门前,一脸不情愿。

“哈哈……”扎克蹲下来揉了揉渡的脑袋,“因为我觉得这是最适合渡的工作啊。贤跟大家也同意了的。”

“可浇花这种事AI也能干啊!”渡闪身躲掉了扎克的手,“明明狄俄斯跟诺克斯跟我差不多大的,凭什么他们就能跟船出去,我不能?!因为我不是能力者?!还是因为我有元素病?!”

扎克愣住了。

“这……”他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笨蛋,跟这些都没关系。”这时,贤的声音竟然从渡的身后传了过来。

“兄长大人?!”渡想要转过头去,但在那之前,贤就已经把他搂在了怀里。

“确实,不让你参与战斗和其他事务,这确实是考虑过你的身体,但更多的是,渡,”贤问,“你知道生态穹顶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诶?”

“‘传承’、‘生命’和‘希望’。”他说,“与弃母星而去的亚当不同,我们莉莉丝是诞生自母星亡骸的‘幸存者’,对母星的思念根植在血脉之中,使得我们每开拓一个星球,就本能地想要将她塑造成故乡的模样,哪怕是星舰——生态穹顶就是一个微缩的母星模型,是我们能在这冰冷的铁壳子中唯一缓解‘思乡病’的地方;并且,等到这艘大船航行起来,生态穹顶中的花草树木所源源不断生产的氧气就是整艘船中比水和食物都要珍贵的东西——扎克正是因为相信没人在这方面做的会比你更好,才会把照顾她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渡似乎还是不甘心自己不能像大家一样战斗,但他现在并没有之前那样不平衡了。

“对不起,扎克……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工作当杂活……”他道歉说。

“没关系,毕竟……也是,突然叫你去照顾花草,乍一听确实有点叫人误解,怪我没能说清楚。”扎克说,而后他看向帮自己消除了这一误会的贤,“多谢了,贤——不过这可真稀奇,都现在这时候了,我竟然还能在这看见你。”

贤叹了口气。

“唉,别说了——我是趁他不注意逃过来喘口气的,马上就又要回去了,”他胡乱地抓了两下愈来愈长的头发,“还不知道到时候他要怎么搞我呢……啧,头疼。”

扎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我帮不上忙。”

可贤却笑了起来。

“你要帮上忙了才糟呢!”他说,之后,他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穹顶,“听说你们当时搞的庆功宴还挺大的,没能亲眼看见,真可惜。”

“等你回来,我给你补上。”扎克说。

“是嘛?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啊,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这么快?……那下次庆功宴上见。”

“嗯,到时候见。”贤重重地拍了两下扎克的背,之后转身向外走去,“渡,我就先走了——记得这段时间要好好听扎克的话啊!”

“嗯,兄长大人再见!”渡连忙挥手告别说。

等到贤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渡仰起头,问同样目送他离开的扎克说:

“扎克,兄长大人他……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个……也许是几个月、几年……也有可能会拖上几十年……我也说不太清楚。”扎克苦笑了一下,“不过放心好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带他一起逃出去的。”

“逃出去……兄长大人也?”

“是啊……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跟我,跟莉林都一样是父亲的观赏鸟——

“被浸在名为‘欲望’的那迦毒液中,无论怎么挣扎也飞不起来的雏鸟。”

……

自那天之后,渡就住在了生态穹顶里面。

渐渐地,他意识到扎克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不像外面的那些海盗,甚至不像眷龙们与莉林,天性喜静的自己很难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产生太多兴趣,反倒能安下心来,指挥AI们仔细照顾穹顶里的花花草草。

于是他很快就适应了,除惯例的定期检查外,在照料花草之余,还兼顾起了帮扎克打理藏书室的活计——虽是这么说,但更像是在无事时窝在那看一天的书。

可那些开朗过头的大哥哥大姐姐却也属实恼人,在得知了穹顶的主人是全舰目前最年幼的那个孩子之后,便天天借着看书啊、偷懒啊、摘果子啊、摸小动物啊之类乱七八糟的理由跑过来,试图将渡从穹顶里拉出,加入他们的狂欢。

最开始的一两天倒是还很热闹,但久了,这真的是能叫人发疯的!

终于,在有一天发飙把所有人都从穹顶里轰了出去之后,不胜其烦的小小管理者在门口立了一条规矩——看书可以,偷懒可以,摘果子吃可以,想摸小动物们可以,想把他带出去玩也可以,但一切的前提是要预约——而且要用教他怎么打架做定金。

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一可爱的要求。

日子便又一天天的过去了——直到引擎的嗡鸣声响彻了所有的舱室。

星舰动了起来。

渡放下书,从穹顶里跑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随便抓过了一个经过身边的人问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青叶啊。”那人说着——不知什么时候起,大家就给管理穹顶的渡起了个青叶的名号,“那迦王发动战争了,榊正叫我们把跃迁装置打开呢!”

“跃迁……我们要离开这了?!”

“是啊,”那人很是兴奋,“接下来我们就要到战场上去,把我们的白龙小殿下跟那迦王的物资全都给劫走!”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脑子撬开,看看你成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贤说。

那迦王为了下一场与亚当之民的战争,对临近的同族小国发动了侵略。可就在皇子伽尔基·贤亲自率领的一个军团即将开到预定的战场之际,一艘从未有人见过的,漆有“香巴拉复国运动”标志的巨大星舰却突然横亘在他们面前,从母港中倾巢出动的无数舰艇瞬间包围了舰队,将他们所携带的物资连同数艘先进的舰艇一起打包带走之后,就“俘虏”着贤,如同鬼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是帝国吃到的一次“小”亏,也没能干扰到整场战争的走向——可据说那迦王当时露出的表情却比打输了还难看千倍。

扎克在结束了自己对全宇宙的首次亮相演说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可在这场约定好了的宴会上,渡却怎么也找不见他与贤的身影。

悄悄跑出了临时宴会厅,渡终于在观星台上听到了阔别已久的兄长的声音。

“可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扎克却吃吃地笑着,“就像上古小说那样,突然出现的恶龙劫走了国王最珍视的公主……什么的?”

“我又不是公主……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继承人。”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来还以为你是要我想办法把这批物资留给你们,结果……这也太冒险了吧?!万一……!”

“但我们不是成功了吗?而且也把你还算平安地带出来了,又最大程度地在宇宙里打响了我们的名号——一举多得。”

“我……唉……总之你们这次会造成什么后果我可不负责!”

“哦?这可不符合你的风格——一般来讲这不都是我跟你讲的吗?”

“是吗?……也许吧,在帝都压抑了太久,我好像都变得不像是我了……”跑到观星台门口的渡看见贤望向了一个方向——那是帝都所在的位置。

“这下我总算能摆脱那里了……”贤下意识地死死握住了护栏,“索多玛……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你的末日了!”

“嗯,末日。”扎克说着,走上前去,却把冒着寒气的啤酒杯贴到了贤脸上——他好像很亢奋,“所以——要喝点吗?为了庆祝我们香巴拉终于成为了一个能在国家前起舞的组织,以及我们两个那终将来到的成年?”

“你就饶了我吧——我这辈子再不碰酒了!”

……

“结果,到头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扎克是怎样把这第二个香巴拉做起来的嘛。”琉希已经跑的有些累了,便慢了下来,“还以为可以从中学到点什么呢。”

“是啊……毕竟你爸爸那个时候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和音跟在一旁。

“也是……没办法,谁让他就是这样的人呢。”琉希叹了口气,“妈妈以前也说过,如果没人冒着挨咬的风险去拉他的话,他就特别容易一个人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面,要不是知道爸爸是不老不死,有时候她都担心爸爸会不会直接把自己给饿死。”

“诶?这可就有点病态了……”

“对吧?不过和音——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速度有点慢啊?”琉希说着,转过头望向前面仍然看不见尽头的路,“我们走了这么远了,可连扎克跟白龙卿都还没有成年呢。”

“好巧,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用跑的果然还是太累了。”铃声响起,“要不接下来我们骑这个吧!”

琉希转过头,发现一辆自行车赫然出现在了和音身旁。

“自、自行车?!这怎么会有自行车!?”

可和音却理所当然。

“怎么不会?”她把琉希拉上了后座,自己则是蹬上了踏板,“别忘了这可是渡的潜意识里面,是梦境一样的场所——这里出现什么可都不奇怪的!”

说着,她将踏板狠狠踩下——

“坐稳啰!”

两位少女的发丝于是随风飘扬,在下意识地抱紧了和音的腰之后,琉希试着抬起头来。

记忆也加了速。

扎克的公开挑衅果然触怒了那迦王索多玛,在那之后,每当这群年轻人在愈发开朗起来的扎克的带领下,欢乐地驾驶着星舰在宇宙里飙车的时候,身后数光年外总是跟着一大群帝国军——这甚至成为了一大奇景。

而这样张扬过了头的举动在一开始是起了反效果的——人们称他们为疯子,像躲瘟神一样地唯恐避他们不及,认为像这样的小丑根本蹦跶不了几个月,最多不过几年就会被帝国碾做尘埃,从此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可当疯子们一次又一次地将曾经人们认为除了不要命的亚当不死军团便无人抵挡的帝国军铁骑四蹄捆起,又在它头顶打了个巨大的蝴蝶结当驴耳朵戏耍的时候,看法往往就改变了。

特别是在这样的一场战斗后——帝国军的一整个军团,四艘巨大的恒星舰将不慎落入陷阱的香巴拉号团团围困,剧烈的炮火几乎将它撕得粉碎,就连心脏般的生态穹顶都暴露在了真空当中时,那些蓄势待发的歼星炮却纷纷静默——而后,无处可去的高能粒子将他们自己炸了个粉碎。

那场如同女神相助一般的起死回生着实是惊掉了全世界人的下巴,可渡毫无印象——只因扭转了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连渡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实际上也是能力者——只是与别人不同,由于元素病的影响而一直沉眠在他体内的能力之种,直到那时才终于因强烈的,想要保护大家的愿望而破土发芽。

如此爆发出的力量甚至让扎克与贤都觉胆寒——尸检报告表明,那些敌人的一切能量,包括灵力、魔力、甚至是体内维持生命活动的ATP及其他能量物质全部在一瞬间枯竭了。

就连渡自己也遭到了反噬——当场透支了全部力气的他几乎陷入了植物状态,在治疗舱中沉睡了十多年才悠悠转醒。

“也就只有繁星文明的那种医疗水平才能把他救回来了。”琉希说。

“所以……他当时是对我们手下留情了吗?”想起学院一战,和音只觉后怕。

琉希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我们,要是放任灵力暴走的话也会把能力拔高到一个我们终其一生都无法可控地企及的高度……更何况你看,”她手指向前方突兀漂浮着的一行文字,“扎克给爸爸加了暗示——不许再用能力杀人……啊,难怪,就算是我过去借用爸爸的能力,想要用它杀人的时候都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呃……你能不能别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这种事?!”

在这缺失的十余年中,一切都变了许多——虽然还是时常表演那广受宇宙人民喜爱的,充满了疯狂和刺激的逃脱秀,但至少,在这股疯劲之下,作为领袖的扎克不会再做没把握的事了。

于是,终于,开始有不甘于只是观战的人来找他们谈合作了……

……吗?

“臭长虫的孽种!今天我帕尤卡卡·鹘就要活剥了你们的皮给大伙报仇!”

黑衣的刺客潜入了客人的舰船上,看准了扎克前来迎接的时机从排风口中一跃而出。

在扎克有所动作之前,同样漆黑的身影便已经挥刀拦下了那人。

双方的人员全都被这吓了一跳,就这么看着实力似乎不相上下的黑牙,和眼前这个自称鹘的刺客缠斗起来。

“真不愧是黑咲的先祖——他好强啊,连黑牙都要开能力才能跟他打平手。”琉希说。

“不过在瑞伯利昂冲出来时他就已经慌了。”和音却觉得黑牙一定会赢,“他现在恐怕是想要逃了。”

正如和音所言。

刺客找准了时机,故意买了个破绽后就要抽身逃走。

“别想跑!”黑牙伸手去抓,却只扯落了蒙头的围巾——

紫黑色的长发在半空中翩然飞舞。

“女孩子?!”

——两位少女与记忆中的黑牙一同爆发出了惊呼。

高速行进的自行车猛地摇晃了起来,车胎在虚构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悲鸣——但好在,这里是潜意识的世界:只要少女们不想,哪怕在空中来了场大回旋,她们也不会翻车。

不过渡记忆中的鹘就没那么好运了——她慌不择路地先是将因为过于震惊而反应不及的黑牙一脚踹开,之后便直奔星舰内部逃窜去——却恰好与被相良拉来凑热闹的,刚刚恢复的渡对了视。

“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被束缚在讯问椅上的少女不甘心地别过头去。

因擅自使用能力而挨了骂的渡缩在角落发呆,抬起头却发现黑牙正坐在桌子上,一手捂肚子一手拄脸地一直盯着对方看。

“我脸上有东西?!”鹘被看毛了。

“诶?啊、抱歉……我只是、嘶……没见过在脸上刺青的女孩子……”

“在我们部落只有最强大的勇士才能刺青——怎么,你有意见?!”

“呃没……等等、部落?”

“亚当的各族也不是铁板一块,”扎克推开门走了进来,“哪怕是先我们莉莉丝一步进入了宇宙时代,根植于他们文化中的种族主义……或者说是自大吧,也促使他们不断把那些相对落后的种族从主体文化中踢出来,打着‘保护主义’的幌子流放到那些贫瘠蛮荒的星球上观赏——这就是宇宙时代的所谓‘部落’。”

“所以她是亚当之民?”渡问,“可她跟瑞伯差不多强……真不是索多玛的刺客?”

这样的话激怒了鹘。

“别把我跟那条臭长虫混作一谈!”她说,“我是来给我们部落的大伙报仇才来这里的——那臭长虫杀了我爹娘!那我也要让他尝尝丧子之痛!”

扎克认同地点起头来。

“嗯嗯,原来如此——同态复仇吗,确实是最基本的……诶?不是?他、索多玛干的事!你杀我们几个有什么用啊?!”

“……哈?”

在废了好大功夫,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跟这个部落姑娘讲明了如今扎克他们与那迦王之间的恩怨之后,她稀里糊涂地被留在了香巴拉号上。

名义上是因为她在给会面双方造成了天文数字般的损失(其实只有黑牙肚子上的淤青),需要她接受雇佣来偿还,但事实上,哪怕是渡都懂得——

这样一个实力强大,同时还有着共同目标的刺客,放走了实在是可惜。

而为了表示雇主的诚意,扎克甚至亲自带人去把她的兄弟,以及同样在一条破破烂烂的古董船里漂流的,鹘部落里的其他幸存者们一起接了过来。

可谁承想,如此吸纳进来的新鲜血液,却从此造成了渡的噩梦——自香巴拉号建成之初就逐渐成型了的,关于生态穹顶的那些规定被这群淳朴粗犷的亚当部落民踏了个粉碎——因为他们只会自己的语言!

“就连那个明明听得懂话看得懂字的鹘也……!”

在又一次被挖走了灌注大量心血培育的昙花之后,悲愤交加的渡拿起了一旁的园艺剪——在将小偷追得满舰逃窜之后,他终于成功剪毁了她精心打理的那一头长发。

而后,伴随着渡愈发鸡飞狗跳起来的日常,星舰内的景色也渐渐的变化起来,越变越大,越变越快……

期间,在扎克的带领下,大伙们又打了几场胜仗,多了不少新的朋友,就连星舰,也从原本光杆司令一样的一个,变成了包含太阳在内的一整个恒星系——这下,大伙也能有底气地把自家称作一个“军团”了。

各个国家也不再把他们当笑话看,而是承认了他们作为一个单独的势力在宇宙中所有的地位。

这也给了扎克更进一步的底气。

或许是“思乡病”在作祟,他第一次向亚当之民提出合作的时候,就去找了被圣女统治的圣罗慕路斯联邦。

“毕竟现在他们圣女面具下面的是阿椿嘛,看在我们旧交情的份上,她怎么也不至于让我们吃闭门羹吧?”扎克是这么解释的。

联邦也确实是理睬了香巴拉——却是杀过来的。

“还好我们把包括太阳在内的所有星球都改造了……”穹顶下,惊魂未定的扎克在庆幸之余只觉得委屈,“不过阿椿怎么变得这么无情了啊……明明我在被索多玛带走前还算是她的未婚夫来着!”

“未婚夫?!”被扎克随便抓来接苦水的渡很是意外。

“是啊……毕竟从香巴拉到大巴比伦中间的那段时间,我是被亚当人养大的……又是她前任圣女妹妹的儿子。”扎克喝着闷酒——真心想要借酒消愁的他这一次没有用他那“千杯不倒”的魔术,“她们的传承和我们这边不太一样……没有什么‘不死’的奇迹,所以随时都可能会因意外而死……不过不管是哪边,前任死了,下一任都会自动选择血缘最近的女孩,可我的那个阿姨没有子嗣,血缘最近的也只有我一个,所以为了保持什么……冠冕堂皇的法理?纯洁的血统?什么的……可笑的东西。阿椿……又或者就算不是她,只要是在我阿姨之后的圣女,就必须、也只能要和我结婚……来着。不过那都是我身份暴露之前的事情啦!纯血亚当成年比我早多了,她现在肯定已经跟别的男人结婚了!亏我还……”

“扎克……你这是失恋了吗?”

“这、不叫失恋!政治……联姻!这种破东西……!我就是可惜——她……我们、小时候……!”

“……唉,好吧,那你一定是喝醉了——我带你去休息。”

……

第二天渡再见到扎克的时候,已经醒了酒的他除了要渡对前一天的事保密之外,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后来,不知为何对扎克只剩下纯粹仇恨的那位圣女亲自来到了战场,誓要把继承了那迦王孽血的扎克与贤活捉回去放血,好来祭奠先代的亡魂。

亚当的“不死军队”攻破了香巴拉的护盾,用他们最擅长的接舷战护送着圣女一路杀到了根本无意与之为敌的扎克面前。

这场母港守卫战甚至让渡也参与进了战斗中,在协助兄长杀出了一条血路之后,他们却看见扎克孤身一人立于血海之上。

空有虚名的不死军队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而他们所指向的中央,在扎克的面前,曾经那洁白的,有着红棕色头发的圣女已经被染得赤红。

“你……”贤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她不是椿。”扎克却说。

而后才知道,这个被扎克失手杀死的女性被称作“榎”。

她是椿的侄女,而那位与她有着相同发色的圣女椿则是早在数百年前就去世了——那女孩在经历了婚约者,即所谓“御灵代”的“背叛”之后选择了终生不嫁,早早地抑郁而死了。

“她是因为见证了椿的悲剧才决定要向我复仇的。”扎克说。

之后继承圣女位置的,是榎的女儿“长夏”。

长夏继承了母亲的仇恨,并将它不分青红皂白地扩大到了所有非亚当群体,甚至到最后,她开始在联邦内部发起了肃清,对那些哪怕对她的决定有一点不满的人们进行残酷镇压。

“简直就是魔女。”莉林如此评价。

可扎克却好像有别的想法——

“破灭之光?那是啥?”鹘叼着从黑牙那抢来的半个面包,却神奇地把通用语的发音咬得一清二楚。

“那是……你们可以理解为一种充斥着恶意的波动……就连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它的源头。”扎克说,“长夏……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所以我就在想她是不是被这种东西给污染了。”

可当渡好奇的问这要怎么办的时候,扎克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说,“破灭之光感染了人心——在此之前……恐怕还没有过。”

“那……会不会很棘手?”虹彩有些担心。

“不知道——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比起圣罗慕路斯和大巴比伦,这目前还影响不到我们的生存。”

这是一次无关紧要的餐桌会议,在那之后不久,伴随着魔女长夏的自取灭亡,它也就被渡淡忘在了记忆的废纸篓中。

而后圣女的位置被通称为“楸”的,长夏的长女继承。

由于尚未成年的缘故,她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御灵代”便代她执政。

在那位行事风格与长夏如出一辙,就好像也被破灭之光侵蚀了的御灵代摄政期间,香巴拉的处境甚至变得更糟了。

在一次逃脱战中,黑牙所率领的断后小队彻底消失在了星图当中。

这是大家第一次失去如此重要的同伴。

失去了大哥的眷龙们陷入了长时间的消沉之中,就连扎克也变得长吁短叹起来。

当大家都接受了失去黑牙的事实后,他们按照古书中记载的方式,在渡的穹顶里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可没多久,黑牙却回来了——他说自己的逃生舱被弹射进了亚当的一颗海洋星球中,因而侥幸活了下来。

而后,他给既惊喜又慌张的大家带回了一条消息——楸死了。

“和她的父母不同,她不喜欢战争。”黑牙说,“她说她受够了他们和我们之间毫无意义的战争,就把我送回来告诉大家,说她想跟我们交朋友……可动作被发现了——为了保护我,她被她父亲杀了。”

数月后,消息从联邦的中心传来——圣女楸因意外感染急性元素病,救治无效逝世,其孪生妹继位,称为圣女“柊”。

可令人意外的,是一并传来的另一则消息:“御灵代因爱女逝世,悲痛过度而死,其长子所罗门,即圣女的兄长将作为下一任‘御灵代’,辅佐新圣女执政。”

“听起来好假。”琉希说,“明明就是他自己杀了他女儿嘛。”

“那是因为我们知道发生了这么回事。”和音哼了一声,“在不明所以的一般人眼里,他没准还真是个‘好爸爸’呢。”

“是啊,可他怎么死的?”

“是我杀的。”记忆中某位陌生青年的声音将两个少女吓了一大跳。

“是我杀了他。”有着浅色眼瞳的青年坦白道,“在知道了父亲就是害死楸……我妹妹的凶手之后,我杀了他。”

连扎克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而后,扎克和贤找了个由头,将“以防万一”叫来的渡支了出去。

会客室的门被锁死,隔着窗户看见他们三人严肃神情的渡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只好跑去隔壁房间看那个被青年一并带来的红棕色发少女——听那位青年说,她就是如今的亚当之女,柊。

没有戴面具的圣女看起来好像和星舰中随处可见的女孩子们没什么两样——她拨弄着蛋糕盘子里剩下的糖渍樱桃,清澈透亮的浅色眼睛因为至亲的离世而蒙上了阴翳。

渡远远地躲在角落里盯着她看。

而后,圣女抬起头来。

“我的名字是零伊——小弟弟你叫什么?”她问。

这让渡陷入了慌乱。

“……你说谁是小弟弟?”他下意识地,“出生到现在也才不过一两百年……我可是再过三十年就八百岁整了!”

自称零伊的,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看着外表最多不过八岁的渡,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便笑了起来。

琉希不知怎的也跟着笑了起来——以至于这个可怕的模因污染结束的时候,被两重笑声包围着不知所措的可怜和音才听清楚,扎克他们甚至都已经和青年,也就是被后人称作“赤马卿”的这一位御灵代谈好合作了。

他们说圣罗慕路斯的元老院将在新一代的御灵代与圣女统治下改变策略——将连续三代圣女的排外方针彻底抛弃,转而团结一切他们可以团结的力量。

原因也很简单——这位御灵代直言,说这是因为持续数百年的孤立主义让他们错误地将本应视为盟友的香巴拉等一股脑地划作敌人,因此在大巴比伦面前吃尽了苦头,而如今,接过统治者位置的他们兄妹于是便想要实现楸的遗愿。

为此他们甚至可以帮香巴拉复国,他说。

扎克很爽快地同意了,而后,又邀请御灵代和零伊多留几日。

御灵代答应了下来。

也是在这时,渡意识到,原本刚见面时候还称扎克为真榊的御灵代,如今却恭敬地把他喊做“前辈”了。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啊?”他问一旁的贤。

可贤却只是一笑。

“保密。”他说。

“喂!”

——

【注】

1.蟹状星云:为超新星残骸,源于一次超新星(天关客星,SN 1054)爆炸。

2.拿破仑:法式千层酥俗称。另外,千层酥似乎也是黑帮黑话,指尸体层层叠叠。

3.苹果派:黑帮黑话,指爆头。

——

【关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人名地名】

1.卡利瑜癿那迦·拉克什米·莉林(Kaliyukenaga Lakshmi Lilin)

  • 拉克什米:Lakshmi,印度神话中的吉祥天女,毗湿奴的妻子。

  • 莉林:Lilin,恶魔的一种,是莉莉丝与撒旦所生的子女,复数形式被称作Lilim/莉莉姆,被认为与女性魅魔Succubus有关;犹太神话中认为她们是“夜晚的Spirit”,《以斯帖记》记载其曾与其他Spirit一起,被所罗门王命令起舞。

2.托托·埃梅洛德·相良(Thoth Emerald Sora)

  • 托托:Thoth,古埃及的托托神,执掌智慧(也译做透特神);埃及人认为是托托神发明了书写,还相信他是冥府的书写员,死亡之书就是他完成的,通常会以狗头猿身的形态出现在对死者的判决中(而在其它的场合,祂被认为是鹭鸶首人身的一位神明,有时也描绘成手持新月的狒狒)。

  • 埃梅洛德:Emerald,祖母绿,为绿柱石一类的宝石。

  • 相良:Sora的日文转写;sora,芬兰语中意为“碎石”。

3.托托·阿夸玛林·入间(Thoth Aquamarine Ilma)

  • 阿夸玛林:Aquamarine,海蓝宝,为绿柱石一类的宝石。

  • 入间:Ilma的日文转写;ilma,芬兰语中意为“空气”。

    (很奇妙的是sora和ilma这两个词都能转写成日文的地名)

4.卡利瑜癿那迦·摩诃坦达瓦·榊(Kaliyukenaga Mahatandava Sakaki)

  • 摩诃坦达瓦:摩诃,梵文maha,意为“伟大”;坦达瓦,梵文tandava,印度神话中,在一个旧时代结束之时,湿婆神将跳起坦达瓦之舞,从而完成世界的毁灭。

  • 榊:Sakaki,境木/贤木/榊,即杨桐,山茶科杨桐属植物;也是常绿树的总称,指在神灵镇守处的边缘种植的树;同时似乎还是龙眼树的古称(笑 怪不得游矢ACE是异色灵摆龙

5.索多玛:圣经中因为罪恶而被上帝毁灭的城市,至于是什么罪嘛……都懂:)

6.帕尤卡卡·鹘(Paryaqaqa Ekara)

  • 帕尤卡卡:Paryaqaqa,印加神话中的风暴与创造之神,据说其出生时为猎鹰,后来变成了人。

  • 鹘:Ekara,毛利语“鹰”;另,鹘(音古)即是隼,为部分隼科鸟类的旧称。

7.罗慕路斯:神话中建罗马城者,传说为战神子嗣,出生后与孪生兄弟一并被遗弃,却被路过母狼的奶水救活。至于圣罗慕路斯联邦……当然就是(既不神圣也不罗马的)神圣罗马啦(笑

8.大巴比伦:圣经启示录中坐在群众与国族之上的大娼妓的名字,她是“一座大城,是管辖地上列王的王国”,最终在末日时倾倒。

9.御灵代:Mitamashiro,代替神明供奉之物。

10.榎:Enoki,朴树,荨麻目榆科朴属落叶乔木;作为里程碑种植的树木;中文下多与楸同义,也为茶树别称。

11.长夏:Doyoh,写作长夏,实为“土用”——日语中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节气前的十八日,单独用时多指立秋前的十八日,因春属木,夏属火,秋属金,冬属水而得名;长夏,阴阳五行观念中存在于夏秋之间的第五个季节(疑为上古十月历的遗存),属土。

12.楸:Hisagi,楸树,紫葳科梓树属的一种古老乔木,多花不实,不耐旱/涝,木材可做船/棋盘,古人常将其与梓树(木材可做棺材)混淆;另外也是柃木(山茶科柃木属)、野梧桐(大戟科野桐属)的异名。

13.柊:Hiiragi,柊/疼木,即刺叶桂樱(听起来确实挺疼的),蔷薇科植物;《季·冬》:节分之夜,为辟邪,将鰯头插在柊树枝上,立在门前;另,柊在中文语境下可组词“柊楑”,即终葵,本是殷商时期巫师所戴的方形尖顶面具(后世从此演化出钟馗驱鬼的传说,同时猜测日语中柊的辟邪之意或也源于此),后将用于捶击的尖状工具通称为终葵,合音为‘椎’。

14.所罗门:Solomon,古以色列联合王国的第三任君主,在《旧约·列王纪》称他有非凡的智慧。传说他曾和恶魔之王Berial订立契约,得到了指挥所有地狱恶魔的力量,他用自己的魔法戒指在每个恶魔的脖颈上打印,驱使它们为自己服务。作为回报,他将在死后把自己的灵魂献给Ber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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