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40.决心
Episode 40.决心
“我们在那个女孩的身上发现了多达十余处的暴力痕迹，她的多根肋骨都被折断，右手粉碎性骨折，右脚完全离断，剩余肢体也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骨裂；并且她的左眼被某种锐器剜去，右耳鼓膜严重充血；在抢救过程中医生还发现她的脾脏发生了破裂，好在处理足够及时，并没有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另外，在她的身上我们还发现了……”
游叶如今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自称隶属于特别搜查科的科学世界男性正在尽可能地摒弃着个人感情去客观地描述这这场惨案，可作为听者的游叶，他的大脑却已经陷入了空白。
他怔怔地望着桌上的那些被封装到套子里，标上了数码的染血证物，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两天没有见到，青叶琉希，这个古灵精怪到稍稍有些烦人的臭丫头怎么就……
明明前两天她还在活蹦乱跳着，故意说些调皮的话来讨我们的嫌……
她怎么会突然受了这样的伤？
她可是青叶家的……她可是那个林檎的女儿啊？
她怎么会……
“哐啷。”耳边突然传来了椅子腿在地面摩擦的声音。
游叶惊兽一般地转过头去，才发现那原来是元。
也许是经历的要更多一些的缘故，在事实面前，元坚持的要比游叶更久——虽说现在看来，或许过早触发了自我防卫机制而放弃处理警员话语的游叶反而要比他好受得多。
游叶看见元猛地站了起来，瞪大着眼睛想要质问什么，可却在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之后选择了放弃，崩溃一般地跌坐回了椅子里。
“怎么会这样……骗人……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继承自龙的耳朵让游叶清楚的听见了混杂在“背景音”中的元的喃喃自语。
“——到底为什么会出这种事？！”
是啊。
这提醒了游叶，让他从逃避的状态里被拉扯回到了现实。
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问题——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
这都要从他们接收到琉希的求救信号时说起。
那是一场注定无法完成的救援。
即使游叶和他的兄弟们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则讯息告知了零儿，召集起分散在阿维达季各处的枪兵们，并把情况说明仍然花费了不少时间；而那之后，就算再怎么迅速地出发了，他们仍然要面对亚世界穿梭过程中对于救援而言过于漫长的时间消耗。因此，从门扉那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奇异光影中缓过神来之后，他们所来到的科学世界，已经笼罩在了霓虹灯光之下。
考虑到两地的时差，从接到信息到现在恐怕至少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的时间了。幻给出了这样的猜测。
就算是纯粹的，有着一半纯粹的繁星遗民血脉的龙，受了致命伤的话恐怕也撑不了这么长时间。从被游叶无意识的能力作用而产生的焦急情绪中冷静下来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这让他很不理解。
按理说琉希也能意识到这件事，那她为什么会……不，倒不如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科学世界，又舍近求远的向当时身在魔法世界的游叶，而不是中心世界的她的父亲求救？
要知道，由于真实存在的距离因素，从中心到另外两个世界的耗时甚至可以被压缩到短短一刻钟！
难道说……
或许这是个陷阱，是什么人故意引诱我们提前出发的诱饵，零儿表示。但他又说这也许是因为她无法向林檎等人求救，甚至不能让他们意识到她在求救，这就是她使用了科学世界的密码的原因——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只有到了讯息中标注的那个地点才能清楚了。
于是他们便趁着夜色，召唤出精灵来向着标注的地点加速赶去。
在那里，他们看见的是理应偏僻无人的河岸小路，和好几辆闪烁着红蓝光芒，将路旁的树林照亮的警车。
远远地越过那些明晃晃的警戒线，少年少女们看见了忙碌的，身着制服的成年人们，又在他们转身的空隙，瞄见了河岸的草地上，那些已经近乎干涸了的血迹。
身为龙子的几人确实从这弥漫着的血腥气种分辨出了琉希的气味。
琉希确实曾在这里，这里确实是她留下的血迹。
可她人呢？她现在在哪里？！
忙碌着的成年人们似乎有一两个认出了这群突然出现的孩子们中的谁，惊异于他们竟然会在这时候出现在科学世界的同时，却也解答了他们的疑问——确实有一个小女孩模样的龙女曾倒在这里，不过他们已经第一时间送她到医院抢救了。
抢救……吗。
即便那人脸上带着凝重的表情，但在他安排下乘着警车来到被称作特别搜查科的大楼的枪兵们至少是松了口气。
虽说的确是预想中最糟的情况，但她应该是得救了。游叶想。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血，血腥味怎么也散不掉。
琉希她到底怎么了？
他把自己的疑问原封不动地说给了那个前来迎接他们的，自称是特别搜查科科长的女性，狭雾。
“这……”她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但枪兵们，特别是包括游矢和游斗在内的较为熟悉琉希的几人急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元把他与琉希的姐姐，也就是瑠美奈曾有过婚约的事情都拿了出来，只希望狭雾可以告诉他们真相。
虽然一度因为元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年幼而惊讶和怀疑过，但最终狭雾还是做出了让步。
她找来了负责这件事的一个警员，让他带元去了解情况，却又只许最多一人陪同。
于是游叶便代替其他人跟去了。
事实上，由于这一连串的经历，二人对自己接下来将会听见怎样的事情都有了大致的猜想。只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琉希所遭遇到的，竟然比他们最坏的打算还要凄惨。
骨折、出血、中毒，甚至是……！这种比严刑拷打还要残酷数倍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这样的一个幼龙身上？！
什么人的复仇吗？毕竟琉希的手上也确实沾满鲜血。
可复仇的话只会是单纯的诉诸暴力，为什么她体内还有毒药残留的痕迹？！
这绝不会是复仇……这是施暴，是虐待！
这分明就是虐待！对她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同样罪不可赦！
到底是谁干的……
“到底是谁干的？！”不仅仅是元，这声怒吼甚至把讲述的警员都吓了一跳。
警员看向游叶，发现这个半龙少年的鳞片炸起，一直从衣领蔓延到了面部，身体也由于情绪的剧烈波动而随着呼吸起伏，双眼不稳定地在人与龙之间变换着。
拥有丰富经验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人龙混血儿所独有的暴走前兆，不过在他立即采取相应措施之前，另一个半龙的少年就已经上前扯住了那位少年的手臂。
“游叶！”虽说琉希的遭遇同样对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但现在，他更怕游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我不该同意他陪我一起来的……他想着，阻止道：
“游叶，你冷静一些！”可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现在就算是再怎么愤怒也解决不了任何……”
他的话却被游叶打断了。
“我知道，哥哥。”出人意料地，游叶的语气异常平静，“被愤怒和仇恨裹挟着失去判断力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我很清楚，现在的我很清楚这一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缺失的右眼，“所以我现在很冷静，冷静的不得了……我必须保持冷静，就算不是为了琉希那丫头……就算是为了你、哥哥，就算是为了和音，为了游矢和游斗他们，我必须冷静——该死！”说着，他竟然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暴走冲动，把自己的情绪化作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虽然我现在气愤得不得了，但我必须忍着！我必须要把我的愤怒和仇恨发泄到真正应该被我恨的那个家伙身上才行！”
“游叶……”元松开了扯住游叶的手，看着眼前这个在短短几个月内迅速成熟起来的少年，动了动嘴角，却只觉得越发的痛苦和难过起来。
“所以，”没有察觉到身后元的细微动作的游叶只是继续说着，“警官先生，请你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他转头看向警官，“这样令人作呕的事情……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好事？！”
“这个……”警官看着游叶，惊讶他竟然能抑制住暴走冲动之余也产生了些许敬佩，但最终，内心中的遗憾还是占了上风。
“这是一件极端恶性的事件，”他说，“而我们第二多米诺……不，就算是整个联邦，近百年来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上面，特别是市长先生还是很重视的。可……说实话，跨世界的调查取证……我们确实没有这个经验。”
游叶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张大眼睛，嘴巴微微开张着，鱼一般地看着警官半晌，喉咙里才终于支吾出了声音来。
“啊……嗯……也是……”他干笑了声，之后却又觉得不妥，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之后不再敢有其他情绪表示，“也难为你们了……”他越说声越小，接着，他想起了什么，问道：
“那琉希她现在在哪里？我们现在去……”
话还没说完，警官却摇起头来。
“这个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们。”面对着少年不理解的目光，他严词拒绝道，“受害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去的话你们得不到任何的信息，还说不定可能会被她现在的模样进一步刺激到。而就算退一万步讲……”
“不，让他去吧。”突然，女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转过头看时，他们才发现狭雾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哪里。
“科长？！”警员连忙站了起身来，“您……”
“恰好路过发现门没有关严就旁听了一阵子，”狭雾说，“又或者说我没有敲门的举动确实是打扰到你们的谈话了？”
“不，可……”
“我已经与医院方面联系好了，他们破例允许了这一次的探视。”狭雾却说，“毕竟这群少年，”她看了看与游矢长得一模一样的游叶，“是不能用我们惯常的思维定式来看待的……神奇的孩子。而且，如果不能亲自得到想要的答案的话，他们也一定不会罢休吧——这也是市长的意思。至于被他们称作青叶 琉希的少女的情况……‘拥有太古龙种血统的幻龙族精灵’吗，她的生命力确实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她现在已经恢复意识了。”
……
游叶再一次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他就那么把手搭在了玻璃墙上，瞪大了眼睛看着玻璃后面那个被一堆奇怪机器包围着的，木乃伊一样的“人形物体”发愣。
就算之前现场那浓厚的血腥气依旧好似充斥鼻腔，就算亲眼目睹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就算事先已经从特别搜查科那里了解了大致的伤情……
就算是这样，在第一眼看见这个被罩在玻璃房间内的“人”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本能地想要抗拒承认，她就是青叶 琉希。
“这……真的是她？”他自欺欺人的问着，声音嘶哑，每发出一个音都牵动着声带隐隐作痛。
此刻，在来医院的路上做的那么多心理建设全都付诸东流，游叶就这么僵硬地站在那里，如同之前听到琉希的伤势时一样。
“她……确实就是我们在门扉遗迹附近发现的那名少女。”他身后传来了狭雾的声音，“她的每一个特征都基本与你们描述的相符，但我们也不排除是巧合……”
“不，不用在意我的胡话。”游叶摇了摇头，打断了狭雾，“我知道这就是她，气味是骗不了人的。我只是……”他微微前倾，将额头贴在了玻璃上，“不想承认而已……嗯，只是有些不好接受罢了——没有让哥哥一起跟来还真是做对了。”
说罢，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攥成了拳，整个人直起身来离开了玻璃。
“我可以进到里面去看看她么？我想跟她说些话。”他问。
“这……”狭雾有些犹豫，转过头去，看向一旁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医生，得到了对方的同意之后这才点头，“当然——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游叶推开了门。
不可避免发出的轻微响动声终于引起了女孩的注意。他看见原先一直望着天花板发呆的女孩偏了偏头，努力地想要看清来者，却直到他小心地走到了床前才撤去了那副警觉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游叶的打扮好好笑。”他听见了女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让游叶有些猝不及防，呆愣了半天之后这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头上那顶样式奇怪的帽子。
“啊……”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摸它，之后却又把手放了下来，“他们说如果我不把头发都包进来的话，就不能进来。”
“诶——”尽管戴着面罩说话有些吃力，可女孩却还是说着，“奇怪的规定……明明我没有被这么要求的。”
这话说得游叶既好气又好笑。
“我能和你一样吗？”他下意识地像往日拌嘴时候那样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可紧接着却又蔫了下去，错开眼神不敢去看女孩的脸——却因此注意到了被子下面那一块不自然的缺失。
“你的脚……”他想起了之前警官说的那些话。
“嗯，没了。”女孩承认得到很坦然，甚至那虚弱的语气里还隐隐有些炫耀的意思，“他以为封印住我的能力，再把我拴住，我就跑不掉了，但他绝对没想到我的牙才不是摆设！”
“他？”游叶刚想问这个人称指代的到底是什么人，下一秒却被女孩话语里的意思惊出了一身汗。
“等等你说你用牙……？！”
“对啊。”见到游叶——以及在稍远处门口站着的女性露出惊愕的模样，女孩很是得意，“虽然好几次都要疼晕过去了，从窗户翻出去的时候还因为脑子迷迷糊糊的没来得及打开门扉，直接摔到了地上……但我还是活着逃出来了——厉害吧？”
游叶这下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他打量着女孩浑身上下的绷带，“这些伤该不会……”
“和骨头有关的多半都是那一下摔出来的吧……也许？”女孩就好像是在说自己不小心踢球打破了邻居的玻璃一样——可之后，她的表情却黯淡下去了，“毕竟我也没想到那家伙在那之后会把我关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那家伙’？”
“嗯，那家伙。”她轻轻地恩了一声，却仅仅只是把游叶的问句重复了一遍。
之后，像是害怕游叶会追问一样，她小心翼翼地用没有被绷带缠住的右眼偷瞄了他一眼，之后说：
“那个……游叶？”
“什么？”
“对不起。”她竟道起歉来，“我光想着……逃走的话，他们就没法拿我做人质了，却没想到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还跑到这里当你们的累赘……我真没用。”
游叶看着女孩。
“琉希……”他终于说出了女孩的名字。虽然可怜她，却狠下心来，没有选择去安慰她。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径直问道。
旁听着二人对话的狭雾被吓了一跳。
琉希更是显然没有料到游叶并没有顺着她的话术走下去，惊讶地看向游叶却发现自己恰好与他对视，便逃也似的错开了视线。
可游叶却没有就此罢休。
“中心世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甚至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等一下！”狭雾连忙上前制止道，“她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贸然说这些可能会……！”
可游叶却还是把话说完了：
“还有你说的那个‘他’，那个混蛋到底是谁？！”
“笼目！”狭雾这下彻底着急了，想要赶紧把游叶拉开。可游叶现在也倔得很，无论狭雾怎么拉扯和劝说都不肯动一下。
名叫琉希的女孩彻底沉默了，监护仪器上的那些叫人看不懂的数字不断变动着，也不知是正常还是异常。
眼看着这次探视就要落得个糟糕的收场了。
可就在狭雾准备出去找人帮忙，好提前结束这次探视的时候，她却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我真是个笨蛋。”
“诶？”
“我是个笨蛋。”于是琉希又重复了一遍，“我仗着自己比别人聪明点，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办到，结果在游叶你们身上栽过一次跟头之后还不长记性，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我一直都觉得那个老太婆抓不到我的把柄，就算怀疑到我了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样……但我真傻。那个不老不死，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棋子……棋子的话，就只有好用和不好用的区别。
“他们根本就没拿到我的证据……可我就是没用了，却连被当做叛徒杀死的资格都没有……恐怕，我早就被她决定好了丢给那家伙当玩具吧。”
“玩具……？”游叶挑了挑眉毛——他始终觉得玩具这个词语不可能被用在琉希身上，“你可是那个林檎、你是青叶卿渡的千金！到底是有谁敢把你给……”
“怎么没有。”可琉希却说，“渡大人也只不过是那个老太婆的棋子而已，只要是在她眼里能和渡大人平起平坐，甚至更重要些的人，不就完全不怕了吗。”
这样的话让游叶更加诧异了。
“在那个莉林心里平起平坐？和那个林檎？！”他甚至开始担心琉希是不是真的摔傻了，“怎么可……”
“约书亚·珉·阿杜姆阿德。”琉希用一长串名字打断了游叶的话，“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的……这是他的真名。”
“诶？”突然的这一长串陌生人名让游叶发懵。
于是琉希便抬起了相对还算完好的左手，有些吃力地指了指自己被绷带缠住的左眼和右耳。
“这个……和这个，”她说，“有没有想起来谁？”
“左眼和右耳？！”震惊之余，游叶一瞬间只觉得火气蹭地便从心底窜上了头顶，龙鳞甚至直接覆盖了半边的脸颊，“你说是那个诺……”
“别说出来！”琉希打断了游叶——用她现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之后，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她偏过头去，大口地喘着气，却又好像是被呛到了，小声地咳了几下。
半晌，游叶才听见琉希那蚊子叫一般的央求：
“我……已经不想再听见那个名字了。”
游叶看着琉希，说不出一句话来。
鳞片已经顺从地从身上褪了下去，从来没见过琉希示弱到这种地步的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果自己的耳朵像幻那样是精灵的长耳朵的话，现在早就像小动物那样耷拉下来了吧。
他根本想象不到这短短的两天时间，眼前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于是他彻底冷静了下来，看着在被子里微微颤抖着的琉希，心里有无数个关于诺门·伏拉巴托的问题想要问，却什么也不敢问。
他就这么呆站在那，终于垂下脑袋，微微侧过身去，刚想要迈步离开，却被琉希叫住了。
“游叶。”
“怎么了？”他停下了动作——却没回头。
“阿真呢？他和阿幻怎么没和你一起？”他听见她问道。
“我没让他们来，”他说，“毕竟……我们还要和这个世界的人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也是……毕竟这才是要紧的呢。”琉希垂着眼，说，“我……只不过是节外生的那一个枝罢了。”
“不是！”游叶猛地转过身来，不自觉提高的音量在出口后却又被有意识的压低，“我……你是我们的同伴。”
“同伴……吗。”琉希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却没再表示什么。
游叶也没话说了。他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琉希，良久，才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喂，琉希，我说你其实该不会从一开始就……”说着，他犹豫了，不自然的停顿了一阵子之后，却又摇了摇头，“不，算了，没什么——别死。”
“什么？”琉希看向游叶——她有点意外。
游叶嘁了一声。
“明知故问。”他说，“既然你今天向我求救了，那就表示你还想活下去不是吗？那以后你就别再去寻死了。”
“寻死？原来游叶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怎么不是？没有有效的抵御怨气的方式就敢往血痕最中心跑，还跑了不止一次——你就算是在林檎那家伙死后跑去跟他殉葬我都敢信！”游叶白了她一眼，之后语气却缓和了下来，“……别那么做了，就当是……为了那兔子……嗯，那个蠢兔子，你可是她唯一的妹妹。”
“即使那样会让我一直背负着弑父的罪名活下去？”琉希却认真地反问道——她变相的承认了游叶对她的猜测。
这让游叶卡壳了。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之后低头看向地面——又在下定了决心后重新看向琉希，说：
“如果那是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话，那我们会竭尽全力不让它发生的。”
“不发生？开什么玩笑。”琉希觉得游叶说话好笑，同时又有些着急，“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杀死渡大人的话，你们就再也没可能……！”
“如果，只是如果。”可游叶却打断了她的话，“虽然这么说可能对不住涉那小子，但是，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一种不杀死林檎就能让他从莉林的控制中解脱开来的可能性存在呢？一种连你都没有察觉到，却对我们来说达成条件极为简单的可能。”
“诶？”琉希愣住了。
游叶没有给琉希消化的时间。
“当然，我也说了……那只是一种可能罢了，更不用说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渡和涉……我们恐怕还是要做出一个选择，”他说，“要是最后还是要必须杀了他才能给他解脱的话，我会让我自己，或者哥哥跟幻来替你动手的。毕竟只要是有中心世界血统的人，身上就不可避免的流着他的血……区别只是纯度而已——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吧。”
说罢，他转过身去，向外走去。
“诶？不行！”琉希连忙喊住了他，“游叶你先跟我说清楚，什么可能性！？你是认真的？！你真的能让渡大人……让爸爸活着摆脱那些……！呜！”
她很是着急，甚至用右手肘支起了上身——这却导致她的话被剧烈的痛楚生生截断。
狭雾见了，连忙上前想要让她躺回去。可游叶却背对着身子，无动于衷。
“不老不死的诅咒我不敢说，但我说的那个方法，说不定真的能让莉林的控制失效。不过我不会把它告诉你。”他说，“除非你敢答应我，你发誓就算林檎那家伙死了你也不会去寻死，我就把它讲给你听。”
“我……！”琉希迟疑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终于还是屈服了。
“好吧，你可真自私，”她无奈的笑了一声，却又因为胸肺的损伤而带上了些许痛苦的神情，“明明有着能够感知他人情绪和精神波动这样……的能力，却从来不肯和人共情，去站在别人角度换位思考——你应该是知道你的一些决定到底是叫人有多难过的吧？”
游叶没有说话。
可琉希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了。
“看来是有人先我一步说过你了呢，不然你肯定要反驳我的。”她说，“但就算这样还固执的故意说这些，真是……笨拙的要死。
“但这样就好，这才是我所知道的游叶——所以我答应你，不过作为让我继续苟活于世的补偿……你的灵力借给我一些。”
“借灵力？”游叶不知道琉希要做什么，终于转过了身来，“干什么？”
“我能感觉得到，我的脾脏应该也没有了。”琉希说，“虽然没有了脾脏人也能活，但总归是缺失了一个器官，在适应了这个感觉之前我想要调用自身的灵力修复自己恐怕是很困难了——要想快些回到能够帮助你们战斗的状态的话，我必须要借用别人的灵力。更何况你们应该也是需要我的头脑来把这个可能性的成功率提到最高的吧？前提是如果它真的切实可行的情况下。”
“……这倒确实。”游叶于是走了回去，来到琉希床前，稍稍俯下了身子。
“成交。”他说。
……
游叶来到特别搜查科给枪兵们安排的套房中的时候，客厅的灯亮着，却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他走到沙发前面，自由落体一般地把自己丢了进去。
正当他趴在沙发上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耳朵里却传来了门轴转动的轻微声响。
“游叶？”他听见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你回来了。”
“嗯？啊，是游矢啊。”游叶深吸了一口气屏住，直到爬起来又坐回到沙发上之后才吐出来，“你怎么还醒着……对了，合作的事谈好了吗？”
游矢摇了摇头。
“是零儿跟拉庇斯去谈的，他们现在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现在可都是后半夜了。”游叶有些意外，他向后仰到沙发背上，把整个人都陷进去，“那别人呢？他们都哪去了？睡觉了？”
“没，大家都在休息室待着呢。”游矢坐到了游叶旁边，“那里有些游戏跟纸牌可以打发时间。”
“是吗，”游叶瞟了眼游矢指着的休息室的方向，“你确定是在打发时间？那边气氛压抑的要死。”
游矢没说话。从他的身上，游叶读到了相同的情绪。
于是他问：“哥哥把事情都告诉你们了？”
回应游叶的是轻轻的一声嗯。
“怪不得你们现在都没睡——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可以稍微不那么……呃，难过？啧，我找不到用词。”游叶说着，皱了皱眉毛，“就当难过讲吧——那丫头现在活泼着呢，而且她的那个伤……怎么说呢，好像那些骨折还有最要命的那个脾脏破裂全都是她自己大意摔出来的，和别人……也不能说无关，但至少她没经历我们之前想象的那么可怕的事……不对，这种事本身就够……啧！我在说什么啊！”
在说出一长串言不达意的话之后，游叶狠狠地用手拍住脸，半晌之后才慢慢地说道：
“她的情况……其实挺糟的，但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甚至在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有心思诱导我的说话方向。”他说，“而且临走前她要了我一些灵力，说是要尽快把自己恢复到能帮上大伙忙的程度。”
“……这样啊。”游矢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毕竟也难怪，游矢没有看见琉希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但这也就意味着游矢不会被琉希表现出来的强盛生命力的表象而暂时蒙蔽——就连游叶自己，在那逐渐变得没那么沉重的对话过后，回到这里再去回想时，也依旧会觉得那些伤叫人脊背发凉。
更何况自己还说了像“琉希即便如此还是想要帮上我们的忙”这样意思的话……
是自己嘴笨。游叶意识到了这一点，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兄弟两个就这么并排坐着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半透明的灵魂体终于坐不住，打着哈欠跑了出来。
‘你们两个好歹再说些什么啊？’作为对琉希了解最少的人，再加上生命中前十六年的“缺失”，游彦无疑是对琉希遭遇共情最少的那一个，但就算共情最少，最基本的善恶观也让他觉得愤怒，‘那么多伤，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骨折，还有脾脏的事，剩下的伤都是谁干的？这种混蛋就该让他也遭受一遍这些事！’
游叶抬眼看了眼游彦，想起了之前在榊原的事情，脸色更差了。
“啊，没错，那混蛋确实该原原本本的经历一遍他干过的那些混账事！”他把手攥成拳，坐起身，猛地锤了一下沙发。可松软的沙发却将他的怒火包裹起来，变得软绵绵的，这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个杀千刀的……”他用手拄着额头，低声的骂着。
于是游矢也忍不住问道：
“他到底是谁？”
“诺门·伏拉巴托。”游叶头也不抬地丢给了游矢回答。
意料之外的答案。
游矢完全没有想到真正的犯人是他，可当他回想起自己所知道的，诺门·伏拉巴托所做过的事情之后，他却发现事实上，这个伏拉巴托会做出这种事情并不令人奇怪。
只是……
‘伏拉巴托？！’游彦震惊的“声音”打断了游矢的思绪，只见他飘在半空中，瞪大了眼睛——也彻底没了困意，‘那个混蛋，他还真敢做出这种事来啊！？’
“是啊，”游叶说着抬起了头，手便也顺势架在了鼻子下面，“可其实说实话，我也在纳闷这件事情。
“按理说，那家伙只是林檎的一个跟班，他又怎么敢对林檎的小女儿动手？”他说，“他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了被林檎报复吗？”
“是啊，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游矢意识到这正是自己所困惑的，便接话道，“难道他默许了伏拉巴托做这些事？！”
游叶摇头。
“没有，至少我是倾向于没有的。”他说，“虎毒不食子，林檎是那样的人……伏拉巴托，那小子的行动直接绕过了林檎，甚至，其实他本身就不是我们一直以为的，‘林檎的跟班’之一。”
“什……”
‘怎么会这样？！’游彦惊呼出了声，‘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总不会是那个莉林的直系吧？！’
叫他更加意外的是，游叶竟然点了头。
“琉希没有跟我说太多他的事情……不过从她话的意思看好像就是这样。”他说着，眉毛皱的更深了，“甚至在那老太婆眼里，他甚至比‘陪伴’了她千百万年的林檎还要重要一些？！”
这样的答复完全超出了二人的预料。
“为什么？”游矢完全想不明白，“幻他们的记忆里不是完全没有他的存在吗？！还是说他是白龙卿记忆的空白期里出现的……”
‘要是那么说的话，难道他也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吗？！’
“这点应该还不至于。”游叶摇了摇头，“还记得当初琉希对游城说的那些吗？那家伙在一百四十年前还能被称之为‘人’……这么算的话，他最多应该也不到千年才对。但问题就在这里。
“一个这样‘年轻’的家伙，到底是怎么迅速上位的？”
‘这个事琉希没说吗？’游彦问。
回答他的依旧是摇头。
“她现在很抗拒谈论关于那小子的事情……她只说她也是最近才意识到的这些，说不定知道的也没比我们多上多少。”说着他想起来了什么，“啊，对了，她告诉了我那小子的真名。”
“真名？”
“嗯，你们大概也都注意到了吧？那小子现在的这个名字……事实上根本就是他自己的能力名。而他真正的名字……”游叶回忆了一下那一长串音节，“叫做约书亚·珉·阿杜姆阿德。”
‘约书……啥？’
游彦没有记住。
可游矢却从这个长名字中成功提取到了信息。
“你说他姓阿杜姆阿德？”他有些意外。
“是，怎么了？”游叶看向游矢，“你知道？”
“嗯……如果当初在榊原的时候‘长子’说的话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只属于魔法世界的姓氏。”游矢点了点头，“但……这个姓应该在一个多世纪前就已经灭绝了才对。”
‘灭绝？为什么？’
“因为那是统治阿杜姆阿德城的家族的姓氏，而他们……”说着，游矢犹豫了一下，之后稍稍改变了说法，“一个多世纪前，乌什班拉曾经对他们西方的那些信仰不同的城发动过远征，作为抵抗最激烈的那一个，阿杜姆阿德城被攻破之后，城内所有人，包括作为统治阶级的阿杜姆阿德家族全都被乌什班拉人杀死了……我小时候读到的史书上是这么说的。”
游叶和游彦都怔住了。
在经过了短暂而漫长的安静之后，游叶终于缓过了神来。
“也就是说他是那个阿杜姆阿德的‘亡魂’吗……”他摇了摇头，“但就算他确实是那个地方的幸存者，也不至于光凭这一点就受莉林这么重视吧？”
‘是啊……’游彦在一旁点头搭腔说，‘我感觉莉林那老太婆应该只对原初世界相关的人感兴趣才对吧？一个纯粹的魔法世界人又怎么会入她的法眼？’
“对啊，还是说不通。”游叶重新靠回了沙发里——即便满是困惑，但他心里的火气依旧是越烧越盛，“不过游矢你说那里的人是被乌什班拉人杀光的？我们知道的那个乌什班拉？”
“嗯，就是那里。”游矢点头。
“那这可就有意思了啊。”游叶抬头看向天花板的吊灯，“我之前听拉庇斯说过，那小子也参与进了对乌什班拉的行动里，可他的行动比起执行任务，更像是单纯的虐杀，甚至因此还‘浪费’了相当数量的灵魂……那个莉林就这么纵容他的行动吗？”
‘不知道。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你哥哥落在伏拉巴托手里的时候，青叶渡好像还有招揽你哥哥的意思来着，可伏拉巴托就差点越过他把你哥哥给杀了。’游彦想起了之前在舞网时候的事情。
“还有这回事？！”游叶挑了挑眉毛，“好啊，这混蛋……！”
在牙缝里挤出了几个音节之后，游叶直接站起来就要往休息室走。
“你要去哪？”游矢见状也站了起来。
游叶摆了摆手。
“没事，”他说，“就是跟大伙说声我回来了而已。
“至于诺……不，约书亚·珉·阿杜姆阿德那混蛋，我已经不在乎他到底为什么会被莉林那么纵容了——因为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绝对要亲手把他碎尸万段！”
……
夜色变得更深了。
即便是灯火通明的不夜城，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候也终于支持不住眼皮，灯光渐渐地稀疏起来。
那之后，在终于开始微微发亮的空中，突然有一些洁白的小东西飘落下来。它们先是一片两片，很快便洋洋洒洒起来。
下雪了。
这是第二多米诺这个冬天的初雪。无论它是被人期待还是叫人头疼，雪花都自顾自的飘落了下来，把大地盖得严严实实，无论是怀有心事而辗转反侧的人，还是安安稳稳进入梦乡的人，甚至就算是一夜无梦的人，待到第二天醒来之后，全都公平地看见了一个银装素裹的新世界。
这场雪会给现场的警员们带来困扰的吧？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伏拉巴托所做的，特别搜查科还会继续调查这件事吗？
游斗对此有些好奇。
他就这么站在山脚下的站台旁，想着，抬起头看着漫天飞舞、足足下了快一个白天都没有停歇的雪花。间或有风一吹，将雪花吹进了站台的檐下，落在了他的围巾上，却很快便被少年呼出的氤氲雾气吹化成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一旁传来了什么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游斗本来并不想理会，可继承自龙的敏锐听力还是让他捕捉到了某个发音类似于“榊”的字眼。
他下意识地抖了抖耳朵——即便这个动作在人类模样下毫不起眼——转过头去。
站台另一端的女高中生们瞬间收了声。
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的话题被外人听到吧，游斗想着收回视线看向别处，紧了紧围巾，不动声色地向站台的边缘蹭了几步。
果然，在他收回视线之后，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原来现在已经到放学时间了吗？今天天阴了一整天，又下着雪，根本不好判断时间。
“看来今天大概是没时间去祭拜爸妈了。”他轻声的自言自语着，“等到车来了就直接回去吧。”
而且话说回来，如果不是看见她们，我都快忘记我自己本来也只是个高中生了……
“但只上了一两个月学，出勤率已经惨不忍睹了。”他无奈的轻笑一声，“虽然不是故意旷课，应该不至于被劝退什么的……但来年的时候我们几个绝对都要留级了吧？”
‘为了世界的未来而奔波战斗的人会因为耽搁了学业而不得不留级’……一般的小说啊，漫画啊什么的可都不会说这个。
不，倒不如说那些故事里拯救世界的主角好像基本上都能兼顾好自己的学业来着。
现在想想，这也太不现实了吧？果然漫画永远只能是漫画啊。
“不过……这样也好。”
如果我们真的能成功的话，区区留级一年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一旦失败的话，我们可就没有机会来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而且不只是这些……
如果我们真的让莉林得逞了的话，旁边的这几个女生的未来同样也会毁于一旦。
他下意识地向一旁看去。
而且不只是她们，整个三重世界的所有的人们都会被复活的扎克给……诶？
正想着，他却发现那几个女孩子竟然也在向自己的方向看——其中一个低着头冲着自己的方向，手里不断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很是挣扎的样子；可另外几个却完全是看戏的样子，一副怂恿的表情说着什么，甚至还把那个女孩向自己的方向推。
她们这是要干什么？游斗感到疑惑。
他素来觉得自己不太是那种容易被异性搭讪的体质，可站台上根本没有其他人——她们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该不会是她们发现我是龙子了？由于已经知晓了科学世界两个月前都发生了什么，在察觉到眼前这群女生中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鸟兽族的精灵之后，游斗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可前脚刚从反逆者那里听说了包括龙子在内的稀有种族现在走在大街上可能会被很多猎奇的年轻人搭讪的事情，后脚自己就碰上了，他觉得自己的运气或许不能用单纯的好或者不好来形容了。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考虑着接下来自己该说什么话才不显得自己像是和现在的流行脱节的“异世界人”的时候，有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滴滴”
鸣笛声迫使游斗转过头来看向这辆小车。
接着，他看到小车的后窗缓缓地摇了下来，露出了某个成年男性的脸。
“哟，榊。”身着警服的男人冲着游斗打了声招呼。
“……牛尾先生？”
……
“哈哈哈哈……！怪不得你敢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跑出来，原来你根本没有听你的伙伴们说过这件事吗？”在小车的后座上，牛尾大笑着，“现在你们枪兵可是都市传说级的大明星啊！”
而在他的一旁，缩在座位上的游斗满脸尴尬。
“不……听倒是听说了……”他试图解释，“但我没有想到游吾他们真的办到了这么厉害的事情……也没想到游矢竟然一直在用我的名义行动。”
原来并不是因为我是龙子啊……他垂下眼帘，想着。不知是不是因为游叶等人讲述过的中心世界对半精灵的那些歧视，他现在反而松了口气。
可是……
“是嘛，”牛尾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看了眼游斗，“怎么，觉得游矢的‘胡闹’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没有！”游斗连忙说，“我能理解游矢他们的做法，毕竟那个时候要是暴露他是魔法世界人的话，情况会更糟糕不是吗？所以……
“我不在乎游矢这么做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我只是……”他说，“明明我那个时候根本不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做，可大家却都把游矢做过的事当做了我做的……这岂不是相当于我把游矢的功劳给抢走了吗？”
牛尾有些意外的看着游斗。
之后，一只大手拍了拍游斗的背。
“哪里的话。”牛尾说，“虽说你那个时候确实不在这边，但其实说实话，我，还有大伙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你呢。”
“我？”
“比起我们通过战斗和舆论强行平息了那场暴动，”副驾驶座上的男性说道，“你这些年收集的证据让罪魁祸首的罗杰终于再也不能逍遥法外，重创了那些种族主义者，只凭这一点，你做到的就比我们，还有游矢和游吾他们做的有意义多了。”
“可我……”
“对对！”游斗想要否定什么，可他的声音却被驾驶座的女性盖了过去，“‘下任大总统的有力竞争者让·米歇尔·罗杰竟然是背负了多起血案的极端种族主义者和战争贩子’，这样的爆炸新闻可不常见的！如果不是你收集起来的证据的话，舆论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的从九月的暴动和精灵们身上转移开。可以说，现在我们埃特留利亚能这么顺利的承认和接受精灵的存在，可是多亏了你的情报！”
“原来是这样吗？”游斗很是惊讶，之后，这份惊讶变成了不好意思。
“谢谢……”他下意识的蹭了下鼻尖，抬起头对前排的二人说道，却直到这时才从后视镜中发现，那名副驾驶座上的金发男性似乎有些眼熟。
“说起来，你们是……”
“我是卡莉·渚，是一个新闻记者！”驾驶座上带着厚厚眼镜的黑发女性最先开口，“然后这边的这位是——”
“杰克·阿特拉斯，”金发男性说，“赛车的王。”
“王……原来您真的是杰克·阿特拉斯本人？！”游斗很是意外，“我弟弟游吾是您的狂热粉丝，他一直都想成为一名向您一样厉害的赛车手的！”
“嗯，我知道。”杰克说，“游吾确实很有天赋。”
这却让游斗有些尴尬起来。
“啊……也对，”他干笑了几下，“之前我听游吾说过这件事来着……那个时候他的样子得意到不行……”
之后，游斗便沉默了下来，又过了一阵子之后，他试图把话题转移开。
“对了，”他转过头去看同在后排的牛尾，“牛尾先生怎么会和渚小姐跟王……阿特拉斯先生一起？”
牛尾露出了一副倒霉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今天的这场雪，”他抱怨说，“我的那辆车啊，明明开过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等我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就死活打不着火了。”
“然后就恰好遇见了从农场收工回来的我跟杰克。”卡莉接话道，“所以联系好拖车把牛尾的车拖去修理后，我们三个就一起回来啦。”
“这样啊……可农场？”游斗有些好奇，想到了卡莉的职业，他便问道，“是去那里采访吗？”
“Bingo~”卡莉说，“毕竟这周四就是感恩节了嘛，今年社里的感恩节专题交给了我负责；而心园郊区的那个农场不是在网络上也蛮有名的，还是那个著名男影星投资的产业——啊，不过杰克只是去那里预定火鸡的，因为游星和克罗今天都抽不开时间。”
“哼，要不是雪下得太大让路结冰了，我肯定是要骑我的幸运之轮去的。”杰克似乎对今天的天气也有些不满。
“嘿嘿……别这么说嘛，杰克。”卡莉笑呵呵地，“这么冷的天骑D轮出门会被风冻伤的。”
“什……！堂堂王者怎么可能会像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孩子那样把自己冻伤！”
“但我觉得偶尔像这样被我照顾一下也不错哦，毕竟年纪上确实是我比较大一点嘛。”
“卡莉！”
前座的二人变得吵吵闹闹起来了。
“感情可真好哪。”牛尾把胳膊搭在车窗上，向着椅背一靠，小声的发出了中年人的感慨，“是吧？”
他看向游斗。
“诶？啊……”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的游斗模棱两可的嗯了声，之后又小声的说道，“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是最近的事情吗？”
“最近？我们几个都是彼此认识好几年的老熟人了，怎么可能是最近的事情。”牛尾摆了摆手，“只是……”他顿了顿，“发生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嗯，只是各种各样的事情罢了——啊，对了。”
说着，他重新扭头看向游斗，音量也回到了平常的程度：
“从市区跑到心园的近郊……你是来见你的那些老朋友了吗？反逆者的那些小子？”
反逆者？！
这话刚一问出来，记者卡莉就立即竖起了耳朵，而杰克见状也安静下来，不跟卡莉拌嘴了。
只是游斗的答复或许并不能让她如愿。
“嗯，算是吧。”他点点头，“不过我其实是去和伯母报平安的。”
“你伯母？”牛尾稍微反应了一下，“黑咲 桐叶女士……吗。”
“是的，她是我现在的监护人。”游斗说着，露出了略显歉疚和无奈的表情，“上次没能回来，叫她担心坏了。”
之后，也许是为了躲避不知为何突然在车内弥漫开的失望气氛，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车窗外那被银白色装点的街景。
“……说起来，感觉这大半年来第二多米诺变了好多。”过了一阵子后，他说。
“嗯？有吗？”牛尾于是也看了看窗外，“我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变化……啊，秋天的那场暴动确实损坏了不少公共设施，市长借着这个机会，把它们更新了不少——不过我都看习惯了。”
“这样啊。”游斗说，“……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你指什么？”
“我说的是人类和精灵之间的关系。”车此时恰好在红灯前停下，因此游斗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打量那些种族各异的行人，“才仅仅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人们就能重新接纳精灵……总觉得有些不现实。”
没有人第一时间回答他。
“不现实……吗。”半晌，牛尾才说，“其实感觉到不现实反倒才是对了。”
“诶？”这样的答复反倒让游斗懵住了。
可牛尾却好像没有解释的打算，反而对他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榊，知道精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出大众的视线的吗？”他问，“当然，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随便猜一个。”
游斗不知道牛尾为什么会问起这个，更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好试着猜了一个数字。
“……几百年？”
“错了。”牛尾摇了摇头，“事实上，最后一起有官方记载的、精灵引发的恶性事件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而最后一个公开身份的精灵猎手，或者说‘最后一位猎魔人’——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和我们特别搜查科类似的，一些处理精灵事件的专家——逝世于本世纪初。
“换句话说，精灵彻底淡出世人的视线甚至才不过一百年。
“很意外吧？但事实上你用不着这么惊讶——听说过‘以太学说’吗？那是一个一度被物理学家们奉为圭臬，却在上世纪上半叶被新兴的量子力学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中的存在，他的消失比精灵淡出人们视线早不了太多时间——而如今人们同样也已经彻底忘记了它的存在。”
“可这是为什么？”游斗不解，“如果说直到一个世纪以前人类和精灵都是能共存的话，那为什么……”
可副驾驶的杰克却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可笑。
“呵，共存？”他说，“原来反逆者的那些人，又或者是你的那个半精灵朋友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么？就是因为找不到共存的方法，精灵最终才想到要把自己从历史上‘抹除’的。”
“什……？！”游斗没想到杰克会这么说。
“就像杰克说的那样。”可牛尾却也这么说，“虽说或许最近几年的新生代精灵们已经不了解这件事了，但事实上精灵在我们世界的‘消失’的确是双方最终妥协的结果——不过在提起这个话题之前，榊，你信教吗？”
“诶？不……”游斗不知道牛尾问这个做什么，“‘姓氏和神明只能选择一边’……父亲曾经跟我们这么说过——这好像是我们的先祖留下来的规矩。”
“是这样吗？”卡莉似乎有些意外，“我记得榊是拓荒时期来到新大陆的罗穆鲁斯移民吧？那边的宗教氛围不是蛮浓厚的吗？”
“其实严格来讲，旧大陆的宗教氛围都很浓厚，”游斗说，“所以……我的祖先们光是有记载的被指控为女巫或者巫师的人就有数十人，导致本来应该像游矢他们那边差不多的大家族到现在，还保留着本姓的……说不定已经只剩下了我和游吾……还有我们的大哥游里了。”
“原来还有这种事？”牛尾对此有些意外，“你的祖先们……还真是不容易啊。”
“大概……不过这个和精灵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牛尾说，“倒不如说这样更好解释了——你是知道雅利曼尼的事情的吧？”
“嗯，”游斗点了点头，“起因是不同信仰派系之间的斗争……结果愈演愈烈成为了国家的内战。”
“没错，那你知道这场内战最大的受害者是哪边吗？”
“哪边？大概是政……不，受害者的话，是普通的民众吧？原本平凡的日子突然被搅乱成了一锅粥……等等，应该不是指这个……”游斗想着，却意识到答案可能不止于此，“难道是精灵和半精灵们？！”
“悟性不错嘛。”牛尾赞许道，“没错，两种角度的答案都说对了，不过今天我们只谈论后者——雅利曼尼内战的双方无论那一边都对他们眼中的异端进行了清洗，而被两方同时视作异端的精灵们，毫无疑问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真正可怕的，是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在历史上循环往复地发生了无数次，而每一次，加害者和被害者的立场就会互换一次。
“或许在最早的时候两个种族还是能够共处的，但自从名为信仰的东西诞生，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也不能说错在信仰，因为它们在一开始也是温和的，人类信仰的诸神和精灵信仰的诸神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中都和睦的共存着，直到——
“诸神的权能渐渐收拢到某一个所谓的‘唯一神’的身上，而就这个‘唯一神’到底是什么的问题，双方各执己见，冲突从最初的口舌之争很快演变成了战争，自那之后，人类和精灵之间的斗争便再也没有停下来了。”牛尾说，“世仇，加上彼此的教义中都将对方视做了永恒的敌人，这场征服与征服，复仇与复仇的戏码一直延续到了上个世纪初。”
驾驶座上的卡莉这时接过了话。
“现在的人们说起那个时候应该只记得那场波及了整个世界的大战争了吧？”她一边驾驶着一边说道，“虽说真相也没有和书上的差太多，但引发战争的那场政治暗杀，双方的种族其实并不相同。
“而且那场战争可以说把仇恨激化到了最高峰，当时的大家都恨不得把对方彻底灭绝……但最后，人们还是握手言和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这样骤然的逆转却让游斗不解。
“为什么？”即便历史课本和现今的生活让他清楚事实就是那样，可他总觉得那场战争绝不可能结束得像卡莉所说那般简单。
“因为最后人们发现，这个星球的‘神明’，也就是星球意志，红龙——奥特玛雅·卓尔金既是人类又是精灵，”回答的是杰克，“但同时，祂又既不是人类，也不是精灵。”
“什么意思？”游斗感觉杰克说的很怪，“难道说祂是龙子？”
“嗯……也不算错吧？”卡莉说，“毕竟是人类和精灵两方的集体无意识发生融合……呃、或者该说是同调？之后人格化的产物，所以说龙子是最接近红龙的，应该确实没有错！”
“不过这个真相可不是那么好接受的。”讲述者变回了牛尾，“当时人类这边诞生了好些个疯子，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事实，还认为红龙是伪神，要与祂宣战；而大约是受到了当时首领在得知真相后自尽的影响，精灵却大多数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甚至有相当多的人追随他们的首领而去……
“……那可真是一个混乱的年代啊，死去的人甚至达到了之前的那场战争死亡人数的半成。等到人们差不多终于可以试着去接受事实的时候，没了继续战争的理由，更没了支撑战争的实力的双方只好选择了停战；也是在那时候，精灵的新首领向人类提出了通过让精灵抛弃身份彻底融入人类来永远消除两族之间纷争的办法。自那之后，这个世界在明面上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种族。”
“原来是这样啊。”游斗点了点头，但显然，他想到了更多。
“可现在精灵们的身份还是被重新曝光出来了，而且就算是还没有被曝光的时候，人类对精灵的伤害也还是没有停止……”他显然不觉得这个做法有用，“而且，”因此他更加不解了，“为什么现在大家彼此之间能相安无事？你们还没有告诉我这个答案。”
“这个嘛……”牛尾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对眼前的少年说实话——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去掩饰，“是糖衣炮弹。”
“糖衣炮弹？”游斗觉得这个词组用得很怪。
“准确来讲，是糖衣和炮弹。”牛尾于是解释说，“对那些已经对历史完全没了概念的普通人，我们先是用利益让那些意见领袖倾向于我们，再组织起专门的水军，用刻意营造出来的信息茧房使他们还算平稳的接受了这些事情；而对于那些持不同立场的人和组织，”他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下，“他们当中声音最大的那些已经永远闭嘴了。
“至于像雅利曼尼那样的……说实话，就算他们再怎么敌视精灵，他们也必须承认他们的经济命脉就在我们手上，同时最先进的，能够最大限度阻止永转机反转的技术和设备也正好被我们封锁着。”他说，“我们有的是手段掐住他们脖子，而他们——说实话，没有一个上位者希望自己的利益被重创，甚至连当初卫星区发生的那档子事也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来个几遍。”
话音刚落，车内的气氛直接僵硬了起来。
前座的二人阴下了脸，一个默默地驾驶着车子，另一个则干脆把头转向了窗外。
同样，游斗也毫无疑问的受到了冲击。
“可这……！这难道不是恐怖……！”他瞪大了眼睛——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与现实发生了冲突，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生活着的这片土地会做出这样邪恶的事情，“那我们岂不是会变得和雅利曼尼的原典派一样？！”
“不是‘会变得’，”牛尾纠正了游斗的说法，“而是‘就是’——即便这是大统领的决定，即便这只是一般的群众或许永远无法了解到的，上位者的博弈，它的性质也不会改变。一旦那样的事情真正发生了，那它就是在散播恐怖——我们的‘母亲’正在变成曾经她所最痛恨的模样，这点我想大统领自己也心知肚明。”
“那为什么……！”游斗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真正起到作用不是吗？！要是万一那一天有谁突破了我们的技术封锁，又或者是有哪些不顾一切的亡命徒……”
“榊，我这么问你吧——如果你是他的话，你能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吗？”牛尾打断了游斗，并且反问道，“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真相引发的冲击平息下来，并且尽可能地减少两个种族对彼此的敌意，让冲突和流血最小化吗？”
这把游斗问住了。
“我……”他需要时间来寻找答案。
不过牛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只是径直说了下去：
“或许可能真的有那样的办法吧……但是限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即便大家都知道这个做法不对，但大统领还是选择了这么做——因为，榊，你要知道有些时候，为了达成好的结果，有能力者反而要来扮演恶人。”
“可这也……”
“我知道，这种事乍一听很反常识，也很极端。”牛尾说，“但这是对现实，以及自身的‘无能’所做出的必要妥协——一个容纳了近百亿人的星球是注定无法理想化的。比起天真的认为人们会爽快的接纳精灵，还不如在最开始就震慑住那些有恶意的人，叫他们就那么永远的在阴沟里沉默下去，虽然也是很想当然，但总比前一种方法有效的多。
“当然，我们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埃特留利亚不可能、也不可以一直做那个独裁的恶人，她必须要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被什么人用或是和缓，或是激烈的手段引回‘正路’，到那时，两个种族的和解才能说是真正开始了。”
游斗没有立刻说话，半晌，他才问：
“……这需要多久？”
“多久……”牛尾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视线也从车内转到了车外，“至少我觉得我们这一代是不太可能了。就算现在的大环境是对精灵友好的，但人类这边还有不少原本就敌视精灵的势力，而精灵那边，也还有经历过那个仇恨年代的老人，他们所留下来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彻底从社会中去掉的。”
“这样啊……”游斗垂着头，眼睛看着前座垂下布料的纹理，沉默着，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我能做些什么吗？”他问。
“啊？”牛尾没有反应过来。
“牛尾先生，你看，我是龙子，”于是游斗解释说，“理论上讲，我的寿命应该和纯种的龙族没有相差太多——所以我应该是能坚持到两族之间的仇恨彻底消失的！……大概……所以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去做……”
可牛尾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似乎很高兴，“有这份心就够了——虽然说你现在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了，但你事实上才刚刚上高中，不是吗？要是再过个十几年，等你看的再多些，经历得再多些，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之后，我倒是很乐意跟你讨论这个。不过，”牛尾看向游斗，从他的眼睛里，游斗看到了赞许，“你说的没错。
“这个世界终归是属于你们的，到那个时候——
“未来就拜托你们了。”
游斗看着牛尾，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守护好这个世界的未来的——我发誓。”
……
车最终停在了特别搜查科的停车场中，乘客的三人先后从车上下来了。
可当驾驶的卡莉也想跟着一起下来的时候，她却被先一步下车的杰克拦住了。
“你回去吧，卡莉。”他说。
这样突然的要求自然招致了卡莉的不满。
“欸——”她想抗议，“可……”
但杰克完全没给她抗议的余地。
“这次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说着，他却顿住了，之后换了种说法，“只是耶格想和我们5D`s的成员一起叙叙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之后我会自己回去的。”
“可如果只是叙旧的话，我旁听不也……”
卡莉小声的想要抗争——却被杰克更加强硬的回绝了：
“不行——反正你是想偷偷记录下来好回去写文章吧？！”杰克瞪了卡莉一眼，却不是真的在生气，“赶紧回去！”
这下卡莉也只能选择屈服了。
“好……”她悻悻地说着，但语气里同样也没有因为被拒绝而产生的失落感——这就像是两人长久以来相处形成的默契一般。
她乖乖地坐回了车里，关上车门，点上了火，却又摇下车窗，啰啰嗦嗦的对着杰克说了一大堆话，直到杰克开始不耐烦地赶人之后才开开心心地驾车离开。
直到车子驶离的够远了之后，旁观了整场对话的牛尾才说话：
“你对她说谎了啊。”
而杰克则是用鼻子发出了短促的哼音。
“那女人就是不得到真相不罢休的性格。”他说，“要想让她不做傻事被卷进来，就只能先让她相信所谓的‘真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牛尾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杰克。
“你还真是喜欢保护她啊，不管是这次还是那件事之后——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杰克没有正面回复。
“我不过是不会让那种事在发生第二次罢了。”
牛尾因此长久的看着杰克，想和他对峙，但最终还是投降了。
“……好吧，我就知道我什么都问不出来。”他耸了耸肩，之后稍稍侧过一步准备带路，“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大会议室，”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翻了两下，之后向大门走去，“……科长说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但愿我们不是最后到的。”
一旁被两个人的谜语绕得云里雾里的游斗这才如梦初醒。
“大会议室？而且我也要和王……阿特拉斯先生一起去?”他紧走几步追上了两个成年人，“这是要做什么？”
牛尾有些意外——他的注意力成功地从手机消息转移到了游斗身上。
于是他略带幽默的说了句：
“榊，我竟然到这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你跟榊 游吾的确是兄弟。”
“……欸？”
游斗更懵了，可牛尾却只是坏笑了起来。
最终还是杰克做出了解答：
“你们这次来到这里不是来寻求帮手的吗？特别搜查科已经把大致的来龙去脉告诉过我们了——意图毁灭整个三重世界的不老不死么……哼。我们5D`s，不，我们这些被红龙选中的龙痣者，以及红龙本人会对你们提供帮助的。”
这无疑是个重磅消息，以至于游斗听到之后都忘记了自己应该道谢或者回答别的什么，只知道把双眼瞪得浑圆。
牛尾也感到意外——不过已经提前知晓龙痣者同意帮忙的他所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说红龙本人也同意了？”他问。
“啊，毕竟保证文明的延续是所有‘土著神’的本能，这祂们就算毁灭自身也要完成的，最基本的底层逻辑——听游星说，那个叫做游城 十代的男人曾和他那么说过，”杰克说，“不过红龙祂不像另两个世界的星球意志那样拥有肉身，能够提供的帮助很有限——所以主要出力的估计还会是我们龙痣者。”
“这样啊——诶，这不就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吗？”牛尾反应了过来。
“差不多吧。”杰克说。
之后二人便恢复了安静，除了之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味来的游斗急忙补上的道谢之外，直到走进特别搜查科的一楼大厅，三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当严重反光的玻璃门在感受到三人的温度后自动打开时，游斗终于能仔细的观察起特别搜查科内部的构造了——昨天，除了被狭雾带走的游叶和元之外，剩下的人都直接被带到了休息的宾馆中，因此事实上，今天游斗才第一次真正的踏入特别搜查科。
他好奇地打量着大厅内的每一处装潢，之后在某个不太起眼的角落，注意到了一个笨拙地练习着使用轮椅的女孩。
那是一个白色短发的少女，头上缠绕着和发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绷带；低着头看不到眼睛，又相隔过远，所以只能从露出来的耳朵的形状来判断她也许是人类；在包裹身子的毛毯下隐约露出了病号服的边角，同时毯子下面异常的一处缺失也暗示出少女失去了一条腿——这或许应该就是她坐轮椅的原因了。
头面部受伤、独脚……这让游斗忍不住想起了琉希。
这让他感到难过。
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她是怎么了？是遭遇了车祸？不，既然是出现在特别搜查科的话……她难道是卷进了什么精灵相关的事件吗？
他产生了想要向牛尾打听一下这女孩情况的冲动。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之时，也许是感受到了游斗投来的视线，努力在和不听话的轮椅抗争的女孩突然抬起了头——仅剩的那只血色眼瞳就那么直勾勾的看向了游斗。
一瞬间，游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即便形象与过去大相径庭，但他还是通过女孩的容貌辨认出了对方。
他相信自己决不会认错——即使这个答案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合理。
“你是……琉希？！”
————————tbc
【碎碎念环节】
1.诸位，我活着从地狱回来了（不是
虽然刚刚才经历了期末考试（上学期的），成绩也还没出来……
但五月初又有新的考试orz
不过这次也许对更新的影响不大……也许？
或许我该好好变更一下自己的时间规划方式了√
2.关于探视那一段……
我真怕我老师们看了之后合伙把我活剥了
虽说他们估计也看不到……
呃……是不会看到的吧？（心虚
在此声明这全都是剧情需要，不要当真
千万别当真orz
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