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26.莉莉丝之女
Episode 26.莉莉丝之女
“莉林……？！”
直到这时，游叶才认出这个有些眼熟的“少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繁星文明的幸存者，新世界的开拓者，精灵的始祖母，文明的源头。
她是神的代行者，女性与孩童的守护者，爱与母性的化身，比圣女还要神圣之人……同时也是将世间一切玩弄于掌心的妖女，是欺骗与阴谋的始作俑者，是欲望与罪恶的女儿。
她是夭折与死产的元凶，是红颜祸水，是不知不觉间便能将人魅惑勾引至无间地狱的，不老不死的魔女。
神圣至极，却也污秽至极。
游叶相信，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像眼前的这名“少女”一样，二元对立至极却又浑然一体。
但他根本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在他的印象中，即便元重复了无数次，莉林可能是先于林檎，甚至是最早被圣女神灭世冲动腐蚀的人，但“莉林就像是林檎的影子”这样的印象还是很难被抹消。
毕竟，游叶印象中的莉林要么是躲在那间拉着厚窗帘的房间里，要么就是无声地出现在林檎的身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好像她的任务只是陪伴林檎一样。
可这一次，他没有看到林檎。
“林檎呢？！”于是他警觉了起来，“那混蛋躲到哪里去了？！”
“那孩子不在这，”莉林答道，“他有他的工作，这里只有我。”
“什……！”游吾心里嗡地一声，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涉挡在身后，“那家伙去哪里了？！学院？还是说其他……！”
“我有告诉你的义务吗？”莉林只是平静地打断了他。
“车夫有车夫的工作，国王有国王的工作，那孩子现在只不过是在他该在的地方罢了。倒是你们，”她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样一个让上了年纪的人难过的地方，可不是小孩子可以胡闹的地方呢……不过，”将视线落在游彦身上的她眯眼笑了起来，“替我把扎克找了回来，我很高兴……要好好奖励你们才对。”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话语让神经绷紧的少年少女们一时间难以回应，不过，短暂的沉默之后，游彦竖起了眉毛，“我是榊 游彦，才不是扎克！”
可莉林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变化，就好像已经预料到游彦的回答一样。
“是吗，这样啊……你是这么想的。”她只是说，“‘榊 游彦’，确实是个不错的身份。只是……真遗憾，人是无法挑选自己的前世的呢。或许也是因为这，转世之后人们才会选择忘记自己曾做过的一切吧？这还真是自欺欺人呢。明明，灵魂一次都没有变过。”
“你什么意思？”游彦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莉林莫名其妙，“要把那家伙生前做过的事全都安在我头上？”
“谁知道呢。”莉林说，“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回来吗，扎克？放弃和那些小孩子的过家家，回到我的身边。如果能有你的帮助的话，我们一定能回到原来的那个乐园中的吧？到那时，贤也一定愿意回来的吧？”
游里挑了挑眉毛。
“哦？回去？你让游彦这个真榊的转世到你那里去？”他说，“据我所知，扎克，或者说真榊，是杀死你丈夫的凶手吧？你凭什么说，游彦加入你们之后，被他‘前世’亲手杀害的你的丈夫，白龙卿贤也会回到你的身边？”
令人意外地，莉林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贤是我的丈夫’……原来你们已经了解到这个程度了啊，”她说着笑了起来，语气里却又好像满是寂寞，“如今，即便是中心世界的孩子们，也没有什么人知道‘我’是‘谁’了，可你们却知道……是贤偷偷告诉你们的吗？看来白龙 真，那孩子还真是坏心眼呢，明明记得我，却要教唆那个他的弟弟一起，像是如今的那些凡庸之人一样，将宗祠里的偶像当做始祖母，却又将我这个本尊，当成是渡那孩子身边微不足道的一个，恰巧与先祖重名的小跟班——明明，曾经的我们是那般的亲密……”
“喂，你给我等等！”游叶只觉一种恶寒从心底发出，“少给我在那里偷换概念来恶心人！真他根本就不是白龙卿，更不是你的丈夫！他跟你没关系，别弄得他像是亏欠了你个老太婆什么的混蛋似的！他早在三重世界诞生之前，就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白龙卿贤了！他只是他自己！”
可莉林却只是在笑。
“真是可爱，但这倒也确实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呢，不过就像以前扎克总说你的那样，太过固执的抱死着那些幼稚想法可没有好处哦，”她说，“果然是死亡与转生让你的时间停滞不前了呢，极光……不，霸王眷龙 青金刃，这么多年来你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莉林的态度让游叶的话全都梗在了嗓子里，“你这死老太婆！”
“真可惜，我是不死的。”莉林似乎并不恼怒，“自杀也好，他杀也好；疾病、中毒、饥饿、脱水、窒息、割腕、枪击、坠落、斩首、穿刺、落雷……甚至哪怕……是的，哪怕是永转机反转、血痕降临都不会让我死去，就算这具身躯被毁坏得连一个细胞都不剩，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还是会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
“没错，”紫红色的眼瞳露出温和的笑意，但由于她的话语，这温和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我是绝对不会死的，被诅咒了的莉莉丝的女儿。”
“……”无人回应。
或者说，少年少女们完全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与这个诡异的，不老不死的怪物沟通。
良久，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游斗开口了。
“莉莉丝……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提到这个词了。”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莉莉丝应该是科学世界的雅利曼尼人……或者准确的说，是科学世界的旧大陆人的各类信仰中，普遍出现的一个魔女。但那些信仰，即便追本溯源，最久远的也仅仅不过几千年的历史，可你却已经活了数千万年了吧！”
“是啊，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巧。不过请别误会，我对孩子们的幻想故事没有干涉的兴趣。”莉林很爽快的回答道，“只是，有时候即便是我也不得不由衷的感叹记忆的神奇——看看这个地方的画吧，”她抬起头，注视着黑龙的画像，“刚刚，在你们踏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什么？”
“想起什么……你想说什么？”游里想起了初次面对画中黑龙时的失控。
“记忆……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是可以遗传的。”莉林收回了视线，垂下眼帘，“虽说具体的机制就连当初的我们都无法探明，但是，即便排除了轮回的因素，记忆这个东西，特别是那些关于自己真正面目的，还有那些令自己恐惧的，总是会隐藏在基因的深处，像本能一样沉眠在无意识之海中，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再次生根发芽，然后‘呯’的一声，绽开成为大朵的花。”她淡淡地微笑着，“暗叛逆，在你之前，我并不知道科学世界的那些孩子原来写出了那样的故事，不过我到也不会不理解。毕竟那只是自太古传承下来的记忆在人的集体无意识当中作祟罢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一直都是那副紧张的模样？是在忌惮我吗？安心吧，我……诶？”
莉林在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少年们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惊讶在精致的面庞上浮现，紧接着，化作了恍然却又无奈的笑容。
“……是吗，这样啊……我在笑……”莉林将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这还真是久违了呢，距离上一次这样笑，到底过了多久……不过请放心，我只不过是今天心情很好而已。如果你们有什么好奇的，尽管问就是了，我和渡那孩子不同，并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更何况，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你们。”
“不是为了我们？！”游矢一副很诧异的样子，“你原来不是为了抓游彦才……！”
‘笨蛋，那是当然的吧？’脑海中突然传来了游叶的声音，‘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会知道游彦在这？’
可还没等游矢做出解释，游里的声音也闯了进来。
‘同样的话送给你，白痴。’他说，‘游矢当然知道她不是冲着游彦来的——她来这里的目的，明摆着就是为了夺走世界之魂，别告诉我你突然失忆把当初会议上的情报全忘光了。’
‘哈？这种事我当然清……！’游叶刚想反驳，游彦却又突然打断了他。
‘停停停！虽说直接传递想法真的很省时间，但我把这个能力借给你们用不是叫你们吵架的！’他说，‘现在的问题，是不能让她知道世界之魂就藏在我的身上。’
‘就是这样。’游矢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既然她没有和我们战斗的意思，那我们就尽量顺着她的意思来，找到安全撤退的机会。’
‘……说的也是。’这下游叶也蔫了。
不过游彦似乎还没有中断这次联络的意思。
‘啊对了，’他一副想起了什么的语气，‘顺带一提，取回身体的现在，我已经有余力把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其他人拉进这个网络之中了，以后你们吵架还是斟酌下用词吧？’
‘……诶？’少年们一愣。
‘你说其他人……难道是柚子和琉璃？！’游斗为了防止情绪外显而皱紧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没错。’游彦的得意都快随着思念网络溢出来了，‘现在她们就在这里哦。’
‘诶诶？！’
‘给我等下，’游叶拼命保持自己外表的冷静，‘你什么时候……？！’
‘怎么说呢……游彦第一次和我跟琉璃说话的时候？’柚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刚开始的时候真的被吓了一跳呢。’
‘是啊。’琉璃说，‘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你们还真是狡猾呢——你们肯定借着这个说过不少不敢当着我们面说的悄悄话吧？’
冷汗直冒。
‘呃……这个……’游斗慌忙的想要转移话题，而恰好，就像是上天垂怜一样，他看见莉林的嘴张开了——毕竟这样的对话在外界看来不过短短的一瞬。
‘先不说这些了，莉林要说话了。’
这句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少年少女们立刻收起了心思，竖起耳朵听莉林要说什么。
“当然。”她说，“或许渡那孩子有这个意向吧，但我并不在乎这个。”
“即便游彦是你所说的，扎克的转生？”游里于是追问道。
“嗯，我并不着急。倒不如说，我觉得这孩子在你们那里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游叶做出了一副很不满的样子，怒气冲冲地去把装置捡了回来，“这东西要是坏了，就是你们白龙一族亲自修复也不容易吧？！”
“是啊，所以我保证我的力道并不会让它损坏。”莉林很平静，“至于阻止你们离开的原因……就当作是我想和你们聊聊好了。”
“聊……聊聊……”没人能想到莉林的目的竟然如此单纯。
可莉林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样子。
“嗯，我不喜欢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说，“更何况是面对扎克和他的眷龙们。”
这话却反倒提醒了柚子。
“为什么？”她问道，“先抛开眷龙不提……扎克不是杀了白龙卿吗？”
“是的，他杀了贤，也就是如今人们口中的白龙卿。”
“那你们不应该是仇人吗？！”琉璃问道，“我听白龙他们说，白龙卿是你的丈夫……”
“那是他的命。当时整个世界的大势便是如此，无论是我也好还是他也好，都对此无能为力。更何况，那时的扎克比起他自己，更像是一个恶意的集合体。”莉林说，“我那可悲的兄长是被亚当之民与莉莉丝之民之间那毫无理由的愚蠢仇恨压垮的，你叫我恨他什么？”
“诶？”短暂的错愕之后，游矢从莉林的话中注意到了一些细节，“等等，你说兄长……？！”
“扎克与我有着共同的父亲。”莉林并没有隐藏的想法，“不过，与有着纯粹的莉莉丝之血的，被神所诅咒的我完全不同，完美的融合了亚当与莉莉丝的血脉的他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存在，也是上天为了拯救即将分崩离析的世界所降下的，最后的救赎——贤没有和你们提及过这些吗？”
“不……扎克是世……呃……原初世界最早的神子的这件事我们倒是听说了……”游矢的眼神稍稍闪躲了一下，“但当年参与进那件事的那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连……白龙他自己都已经快要忘干净了。”
“而且这本来也要怪你们吧？！”游吾说，“要不是你和林檎那混蛋把那家伙前一世的千莲姬逼疯杀掉，我们至于知道的那么少吗？！”
可莉林却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
“千莲？可她的死和我无关。”她说。
“什……开什么玩笑！”游叶冲上前揪住了莉林的领子，“要不是你故意歪曲她的政令，自五万年前起一直延续到今天的，中心世界的精灵和人类之间的矛盾也不可能发生吧？！”
“政令……精灵和人类的矛盾……？你是说那场战争？”她重复着游叶的话语，似乎想起了什么，“是吗，在贤眼里，那件事是这个样子的吗？”
“诶？”
“挑拨精灵和人类的关系，至少是中心世界的两个种族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情对于我而言没有哪怕一丝的利益。毕竟，亲历原初世界的那些事且保持理智的人，都是会发自内心的抵触这类事情的。”莉林轻轻的掰开了游叶的手，“但某种意义上，千莲的政令被人曲解，我确实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她的发疯和死亡并非我想要的结果，擅自杀死她，让那场愚蠢的战争影响如此久远的人是渡。”
“……你们两个不是同伴吗？”游斗问。
“那孩子终归和我不同，”莉林说，“他的疯狂不是那么容易被安抚下来的。”
“是么……”游里说，“我们可以信你多少？”
“请自便，”莉林说，“就像贤一样，我所讲述的，也仅仅只是我眼所见而已。”
少年少女们互相眼神交流了一下。
“那你能给我们讲讲那些事情吗？我们一直都很好奇原初世界到底发生过什么。”游彦上前一步，“而白龙……反正，托你们的福，白龙卿传承下来的那些记忆恐怕是十不存一了，我们从他那里也得不到什么真正有用的，对吧？”说着，他转头看了眼其他人。
“没错，”游里说，“虽然我们……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视你们为敌人的，但我们好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诞生的——暂时休战对任何人都没坏处。”
“的确如此，我很高兴你们愿意听我这个不老不死聊聊过去的事情。”莉林似乎很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不过旧世界……那是一个稍稍有些冗长的故事呢，我会尽量简洁的去说的。首先，你们知道为什么原初世界的文明会被后世的人们称作‘繁星文明’吗？”
“诶？”显然，没人想到莉林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因为……那个时候的人们能够使用星辰的力量？”柚子想起了将扎克封印的那个，用恒星组成的法阵。
可莉林摇了摇头。
“那只是皮毛。”她说。
“那就是他们对于星空的研究远远的超过了现存的任何一个文明咯？”游叶想当然地。
“这是显而易见的。”莉林说，“但事实上，繁星文明的其他知识也远比如今的众多文明先进——星空的知识只不过是那之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罢了。”
“那还能怎样？难道他们能完成星际旅行了？”游吾只能往自己看过的科幻电影上靠，可这话一出口，他就心虚了起来。
“不太可能吧……”他看着身周显然没有描绘出任何“未来感”的壁画，小声嘀咕着。
可事实却往往出人意料。
“不，该说真不愧是如今最接近繁星文明的科学世界呢，你的答案是最接近的。”莉林笑眯眯地，“只可惜，文明发展的程度局限了你们所有人的视野，而历史上真正的繁星文明，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遍布于诸天凡星之间的文明，甚至只差半步，就能越出囚禁他们的那个名为‘宇宙’的摇篮了。”
“……”鸦雀无声。
被事实冲击到的少年少女们沉默着，就好像地壳下聚集的岩浆。震惊在无声的积累着，等待冲破临界点的契机。
终于，在漫长而又短暂的等待之后，火山爆发了。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游吾指着壁画，“这根本没有任何飞船之类的高科技啊！？你跟我说那是部落文明我都信！”
可莉林似乎并不意外。
“如果只是通过这一面壁画的话，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是非常正常的。”她说着，抬起头注视着整幅壁画，“因为这里描绘的，是原初世界的最后一刻，那时候，她曾有过的辉煌文明早就彻底崩坏了。”
“你的意思是说，繁星文明消失远早于原初世界分裂？”游里问。
“正是，越是先进发达的文明，在颠覆一切的大灭绝来临之时，崩解的速度便越快。”莉林点头，“这是我在这无尽的时光中，亲眼见证过无数次的真理……
“在扎克堕落为恶魔之前，繁星文明的足迹曾经遍布每一寸星空。我们拥有着好似取之不尽的能源，坐拥着好似用之不竭的矿藏；我们用自己的双脚踏遍了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用自己的双眼看遍了世间的所有风景。那时的我们来自宇宙各处，却使用着同样的语言，坐在远航的方舟中，一边畅聊着各自的母星，一边梦想着将来有朝一日，我们能够穷尽真理，挣脱母亲宇宙对我们的束缚——虽然短暂，但那段时光即便到了今天也令我怀念。”她垂下眼帘，“那是我们的乐园，是后世的任何一个文明都没能成功复制的乐园。它是由扎克亲手缔造的，也是由他亲手毁灭的。
“扎克堕落之后，由于灵魂的共鸣，五位眷龙连同着他们领下的绝大多数公民都被破坏冲动吞噬，一并堕落，成为了扎克的使徒。那是一个庞大的区域，几乎占据了星空的六分之一。”
“只是六分之一？”游斗不解，“那如果你们能尽早发觉的话应该很轻松就可以……”
“发觉？扎克他甚至可以说就是在我们的眼前变成恶魔的。”莉林说，“我们的失败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错估了后果，而是命。”
“……命？”
“当时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两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时间和实力。”她说，“根植于繁星的文明和没有脱离母星的文明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即便通讯手段对于我们而言早已不是问题，但要想把尚未堕落的天区的力量集结起来，需要时间，而这又导致了另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沦陷的天区是扎克直辖的，也就是说，那是整个原初世界的中心，是最繁荣最强盛的天区，在他们面前，来不及集结起来的其他天区根本就不是对手。
“所以，当时贤和他的同僚，也就是‘五卿’，放手一搏般地选择了斩首战术，带着少部分精锐直接深入沦陷区的腹地……去直接杀死扎克。
“……但他们失败了，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些好小子几乎全军覆没，甚至五卿当中活着回来的也只有最年轻的渡……他是被大家用命送回来的，其他人……贤也好、鹘也好、相良也好，甚至是御灵代……他们都死了。”
“……所以群龙无首的你们就被扎克逐个击破，文明也消失殆尽了？”游里问。
“不，那时的我们还没有那么不堪。”莉林说，“我还在，渡也还活着，而且，那一次行动并非徒劳——我们也将还没有被破坏冲动吞噬的，扎克的孩子们夺了回来……只不过自那之后，动乱变成了长期的消耗战，在那近百年的消耗中，我们曾经若有若无的那些优势也好，文明也好，全都被消磨殆尽了。”
“为什么？”柚子不解，“你不是说你们的人数是比扎克他们多的吗？”
“因为破坏冲动就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莉林摇了摇头，“越是与堕落者交战久的人，越容易被堕落者同化；而越是身处于战争漩涡中的天区，也越是容易沦陷，之后陷入彻底的毁灭……所以，”她看向少女的雕塑，表情中带上了几分绝望的嘲笑，“当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竟然只能在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颗，处于星系旋臂边缘，连太阳都快要沦陷了的星球上瑟瑟发抖，祈求自己不被发现。”
无言。
文明的逝去总是让人心痛，而如果一个人亲眼看着自己的文明从繁荣到覆灭，那又会是怎样的绝望？
这样的事情是少年少女们所不能，甚至是不敢想象的。
特别是深知自己与繁星文明的覆灭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龙子们。
良久，琉璃开口了：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垂下眼帘，“明明原本的世界是那样的美好……扎克到底为什么会堕落成恶魔？‘亚当之民’和‘莉莉丝之民’到底是什么？他们的矛盾又是怎么回事？”
“亚当之民和莉莉丝之民，虽然名称的来源众说纷纭，但那是原初世界对人类和精灵的称呼……或者，更为严谨的说法是，人类和精灵分别是世界分裂后幸存的亚当之民和莉莉丝之民的后裔。至于二者的矛盾……”莉林说，“那就是更为久远的历史了。‘亚当’与‘莉莉丝’的争斗自他们重逢开始，便贯穿了整个原初世界的历史，而我之前所讲述的，只是我们在扎克的带领下终于寻找到的，短暂且虚伪的和平年代罢了。正是因为这，扎克才会成为扎克，但同样也是因为这，扎克堕落成了恶魔。”
“这样啊……可是你说‘重逢’？”
“是啊，的确是重逢。”她说，“亚当之民和莉莉丝之民本属同源，我们各自的史书都将我们的起源指向了同一个因母星毁灭而开始流浪的弱小种族，只是命运的捉弄让我们失散，直到各自的足迹都踏遍了半边的夜空，我们才得以重新相见。”
“……是吗，原来是这样。”游彦沉吟了一阵子，抬起头重新看向莉林，“谢谢你，让我们知道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游彦？”游矢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游彦——这样的发问是超出原本计划之外的。
可游彦完全没有理会，说：
“如果不是你和青叶卿渡教唆我们的父母还有白龙他们打破封印的话，我们就不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了吧……当然，我相信，如果真的有让你们返回乐园的方法，而你们也真的是为了回到旧世界的乐园而将我们的灵魂唤醒的话，我们不论是谁，都会很乐意去帮你们的。但是，事实是残酷的，已经失去的东西是不会回的来的了，更何况，你们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像是要回到乐园去，反而更像是在复活恶魔，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所以这就是我最后的问题，”他质问道，“亲身经历了那样的悲剧的你们费尽心力所做出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游彦！”游叶急了，上前扯住游彦的袍子，“你问这些干什么？！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但这恐怕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游彦很固执地，“因为他们而影响到人生的不只有我们几个，还有爸爸妈妈、还有枪兵的同伴，还有三重世界中无数我们甚至素不相识的人！不计其数的人的人生都被这一切搅的一团糟，我必须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游叶被游彦的话噎住了，像鱼一样将嘴开合了几下之后，终于组织出话语的他却又被莉林的声音打断。
“……你果然就是扎克。”莉林话语中的兴奋难以抑制，“这是这份慈悲心造就了你，却也是它害你成为这副模……”
但她的话语无异于在游彦的伤口上撒盐。
“我不是扎克！我曾经被怎么样也用不着你来管！”所以游彦强硬地打断了莉林，金色的龙瞳散发出寒意，喉咙中发出的声音低沉到可怕，“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回答我！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莉林脸上的笑容终于失去了温度。
“……是吗，果然。”她说，“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从始至终，你们根本没有放下戒心。”
“那不是当然的吗！”游吾说，“谁会因为几句话就对敌人，还是个不老不死放下戒备啊！？”
“等等，游吾！”游斗慌忙阻止道，“怎么连你也……！”
可游里却毫不在意。
“让他说吧，游斗。”他说，“必须坐下来好好谈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就算我们不主动把友好的面具撕破，她也不会放我们走的。”
“诶？！”柚子瞪大了眼睛，“可她不是说……！”
“那只是她用来让我们放下戒备的谎言。”游彦说，“你们可能没有察觉到，但是，因为我的能力和事实上灵魂有关，所以我很清楚，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找机会入侵并控制我们的灵魂！”
“就是这样！”游吾指着莉林，“这家伙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找机会使用她的能力！那种特有的灵力波动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完美是吗？”游里也开口了，“你知道游叶的能力可以感受人精神和情绪的波动，所以在这一方面伪装的惟妙惟肖，甚至连一句谎话都没说，不得不说这真的很厉害。只可惜——就算不依靠游叶的能力，我们当中能看穿你伎俩的也大有人在！更不用说你的那副假得要命的表情！虽说像游矢和游斗那样菩萨心肠的家伙确实能被你轻松唬住，但在我看来，那种连最烂俗的小丑都不如的可笑演技只令人作呕！”
可莉林不气也不恼。
“哎呀，那还真是遗憾呢。”她说，“对一个女子如此无情，像是对待一次性物品一样，连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这么下去的话，将来也一定不会成为一个好的丈夫和父亲的呢。”
“哦？绅士风度？这种东西我们当然有。可惜，”游里丝毫不让，“我们从来不会让一个敌人，特别是一个善于魅惑人心的，不老不死的魔女感受到这点！”
“也就是说，你们还是准备违抗我，是吗？”莉林说，“真可惜，本来我们可以很和平地完成对扎克还有藏在他身上的世界之魂的交接的呢。”
“……你果然早就发现了。”游叶把游彦拉回到了身后。
“当然，这是只要通过简单的推理就能得到的结论。”莉林没有温度的笑着，“别忘了，繁星之民拥有着远比你们先进的知识，在对灵魂的研究上，也同样如此。”
“是吗，真不愧是上古失落文明的幸存者。”游彦故意在“失落”二字上加了重音，“那么，愚昧无知的我可否请你这个‘全知’的魔女解释一下，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关于世界之魂的事情，那为何还要明知故问呢？”莉林说，“乐园？仇恨？都是些无聊的东西。已经失去的不论怎样都不会被追回，这种事情，我一开始就清楚得很——我只是单纯的想让这个不可救药的世界消失掉罢了。”
“……！”
即便心中早已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可当这样的话语真正自主谋之口说出时，震惊的情绪还是喷涌而出。
“为什么？！”游矢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你曾经不也为了世界不被扎克毁灭而付出了一切吗？！”
“的确。因为那个时候的我相信只要那么做就可以挽回一切，我的兄弟，我的丈夫，我的朋友……可是到头来，你看，我到底挽回了什么？”莉林嗤笑道，“是什么都没有啊！倒不如说，我失去的更多了……我的故乡、我可爱的孩子们、还有那些一起为了重建文明而努力的同伴们……就连渡都有可能随时离我而去——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我连去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所以，在这如此漫长的痛苦中，我发现了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理。”她静静地微笑着，可人们在那上面只能看到无尽的绝望和疯狂，“没错，那是圣女神早在千百万年前就已经得出的结论——这样的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说的到好听。还把神明搬出来做你的挡箭牌。”沉默了片刻之后，游叶开口了，“但事实上，你只是想让整个三重世界给你陪葬吧？！你好大的排场啊！”
“有何不可？”莉林说着看了眼石像，“这三重世界本就是我一念之差，让那孩子活下来的产物。如今我让它毁灭，和我当初‘失手’把那孩子杀掉又有什么区别？”
“……你疯了。”游里说，“一个人的命和无数人的命……不，你犯的是根本性的错误——生命根本没你说的那样一文不值！”
“你要说教我吗？”莉林问道，“真可笑，你明明也是个刽子手。”
“……你！”
“没错，就是这样。”莉林笑着，“你很生气对吧？你觉得我在侮辱你那可笑的自尊，你恨不得将我手刃。可我却是不死的，你对我无能为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无意义之处，无聊的人们总是为了无聊的事情斤斤计较，到最后却又一无所获……这样毫无价值的世界，毫无价值的生命要是就这么消失掉的话，不是会更轻松吗？”
“开什么玩笑……！”游吾想要说什么，却直接被游斗拦住。
‘冷静点，游吾。’游斗的话语传达了过来，‘千万不要真的被她给激怒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直觉告诉我，如果中计了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正是如此，’游里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别忘了她是用言语魅惑人心的魔女，别让她找到任何的破绽！’
于是，他开口道：
“遗憾，如果你的这种话早个几年对我们说，没准能收割一大批信徒，只是现在的我们早就过了那个以为自己真的能主宰世界的年纪了。”他说着，将长鞭抽出，“现在，你越是说这种话，我们想要阻止你的想法便也越发的强烈！”
“……可笑。”莉林很是平静，“这是宣战吗？虽说我很讨厌武力，但是如果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便也就没办法了。只是，这个地方一直在勾起我的那些糟糕的回忆。”她拍了拍手，饰品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我们去一个更宽敞的地方吧？”
一种奇妙的光芒闪过，再度回过神来的游矢等人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外面。
“这里……还是榊原。”游矢环顾着四周的建筑，“可是已经看不到龙血木了……我们已经到了结界外面？！”
“没错。”回应他的是身材娇小的金发少年，他穿着单薄的毛衣，肩上的围巾随意的披着，仿佛对北地的寒风毫不在乎，“我说莉林大人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呢，原来是有大鱼撞了上来。”
“伏拉巴托，不要把话说得像是我们已经成功了一样——吃的教训还不够多吗？”一旁蓝发的兔耳少女也开口了，“不过也怪不得，明明是那么唾手可得的东西，莉林大人却要带我们两个做‘护卫’。”
“竹取和伏拉巴托么……”游叶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我们守株待兔地等林檎那家伙撞上来，到头来却被兔子给逮了。”
“……我不是兔子。”瑠美奈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反驳道。
“竹取 瑠美奈，现在可不是寒暄的时候。”莉林开口了，“他们可是一群相当狡猾的猎物。”
“……非常抱歉。”
“没关系，我无意训斥你。”她说，“只是现在，狩猎的时间到了。”
看似温和的笑容却释放出了危险的讯号。
“你们两个，可要让我今天满载而归哦。”
……
手中的三明治摇摇欲坠，可它的主人却好似并未察觉。
终于，伴随着身旁人的一声惊呼，才咬了几口的三明治便整个落下。
“小心！”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三明治稳稳地接住——它的馅料甚至都没有洒出来。
神游天外的隼终于被拉了回来，金色的眼瞳有些茫然的眨了眨，喉咙中发出无意义的杂音。
“……啊。”
“好险好险，要不是我接住了，你的饭可就没了。”小小的奇美拉说着，把三明治塞回了隼的手中，“诺，给。”
“……素良，多谢。”
但素良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一声道谢，他露出一副纳闷的表情，说：
“你怎么了？在吃饭的时候发呆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吧？”他坏笑着凑了过去，“怎么，才分别这么久就想妹妹啦？我和美宇分开这么久，我也没像你……”
“少扯没用的。”隼瞥了眼素良。三两口解决了食物之后，他转身走到舷窗边，望着一成不变的海平面，半晌，既像是对素良，又像是对自己说道：
“琉璃……他们那边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我相信他们。”
这话不说到还好，一出口，便像是有了某种魔力一样，让原本还在船舱内各干各的的枪兵们齐刷刷的看向了隼。
“隼/黑咲……？”
隼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毛。
“……怎、怎么了？”
“啊……其实也没什么……”幻很实诚地开口了，“这不是小说里总会有的桥段嘛……身居两地的人中，有一方突然想起另一方，并笃定的说对方没有事的话，八成对方就已经……咕！”
泽渡见状直接扑上来用胳膊勒幻的脖子。
“你别在这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
“抱歉抱歉……刚刚脑子短路了……”幻赔笑着。
“……你也真是的。”元无奈，“就算是想活跃气氛你也不能说这种话啊。就好像船家不吃翻面鱼一样，虽说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因果联系，但多少是个心理暗示——像你这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就开始自降士气的做法可是军中大忌。”
“嘿嘿……我这不是没意识到嘛。”幻说，“再说，以前这些事都是你管的，我就算真的跟你们一起上战场去了，也只是做做样子，跟一个吉祥物差不多。”
“……你还有脸说。”元露出了鄙视的表情。
“唔？总感觉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比以前要更好了？”将糖果丢进嘴中的素良小声地对隼说道。
“有吗？”隼有些不解的看了眼素良，“他们不是一直都这样。”
“细节上还是不一样的啦，”素良说。“以前他们一直刻意保持的那种若有若无的上下级关系消失了——说白了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比以前正常多了。”
看起来也更像兄弟了……真正的兄弟。他把这句话藏在了心底。
“嘛，”将有的没的全都抛在一边，素良将手背在脑后，向船舱中间走去，“反正都要怪某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愣神，之后还说那种意义不明的话啦。”
“……啊？”
“你可别跟我说什么‘你只是有些想妹妹’了。”他头也不回，“接下来我们可是要去学院的老巢的——要是在放任这些有的没的在脑袋里打转的话，我们说不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了。”
正在一旁说笑起来的元和幻一个激灵，齐刷刷地看向被额发挡住表情的素良。
“素良你……”
船舱内的气氛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开玩笑啦。”抬起头，素良露出了恶作剧一样的笑，“只是觉得现在这种气氛很适合说这种话。更何况，”他转头看向隼，“我们也不能眼看着这个妹控晚期就这么消沉下去吧？”
“……紫云院 素良。”隼觉得自己被素良这么添油加醋的一说，就算是跳进海里都洗不清了。
他现在稍稍理解了被各类问题儿童环绕的游斗的心情。
当然，问题儿童指的是榊 游里和笼目 游叶他们——隼相信身为游斗挚友的自己并不位于此列。
“不过说起来，”这时，和音说话了，“游叶他们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榊原了吧？”
“嗯，他们有柚子的结界挡住寒风，理论上是可以全速前进的。”一旁的赛瑞娜说。
“那他们现在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真好啊。”和音抱住膝盖，“这艘船实在是太慢了。”
“没办法啊，毕竟是货轮。”素良说，“这大冬天，能找到一条还能走的航线就已经很难得了。”
“……也是。”和音应了一声之后就不说话了。她抱膝坐在货箱上，垂下眼帘不知在看地板上的什么。
元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又轮到你想你游叶哥哥了？”他开玩笑地。
“……没有。”和音鼓起脸，“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只是……只是……对了，我只是因为太无聊了而已！毕竟……海面上什么都没有，太没意思了。”
元诧异的看着和音，接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说你不是小孩子。”他笑得很开心，起身坐到了和音身边，“还真意外，你这都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撒过娇了？”
“自从游叶被关起来，你们两个把我丢到圣女的位置上开始。”和音扁着嘴，“秭穰的圣女无论身处何处都必须保持完美……呀！”说着，她反应了过来，“我这不是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吗？！唔——都怪你们两个！这下回去之后我又要花好久才能把状态扳回原来的样子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幻也笑嘻嘻的开口了，“再说，就算是在柊都的时候，你也维持不住那种‘高高在上的圣女大人’的人设吧？光是生气时喜欢把人挂在墙上这个习惯都闯了多少次祸了？那次若木使节来访的时候，你都差点搞出了外交事件。”
“那还不是因为他看不起龙子，对哥哥出言不逊！”和音说着别过头去，“不把他种在地里都算我仁慈了……”
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
她看向地板上的污渍，又任由它在自己的视野中渐渐虚化、分裂成为重叠的两个。
到底是什么啊……这种糟糕透顶的感觉……从刚才就开始了。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焦躁……简直就像是知道游叶越狱的时候。
虽然自己根本没有预知未来的才能……但是，到底是怎么了？
声音……海浪的声音也好，船的声音也好，人的声音也好……甚至是来自于人们的集体无意识的声音……
大家好像都很不安……从小到大，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遭。
有种未来已经开始偏离我们的预测了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捏住袖口。
船，你快些靠岸啊……她祈求着。
我们绝对不可以输给圣女神……扎克也是。
……
游彦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切的感受到“莉林是个怪物”的事实。
擅长体术的竹取 瑠美奈和能够复制他人能力的诺门·伏拉巴托虽然棘手，但终究不是不能战胜的对手。
可那个叫做莉林的妖女……
她半龙化之后从腰后生出的那对巨大的羽翼简直就像是两面山铜之盾一样。能力也好，精灵也好，甚至是魔法和武器……无论是怎样的攻击都不能在她身上留下哪怕一道痕迹。
而且不仅如此，那些被她掷出的翅羽，锋利的就像刀子一样，哪怕只是稍稍蹭到了都会瞬间皮开肉绽！
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生物。在她眼里，或许我们的攻击，只不过是无谓的挣扎吧……她在等待我们力竭的时候，就好像古人类靠着自身的耐力活活的将猎物跑死那样。
……还真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长处。
那么……我呢？游彦对自己说道。
虽然现在自己的活动范围已经脱离了灵摆的限制，但这无法战斗，更做不到精灵召唤的虚弱躯体在这种情况下反倒是个累赘……
他瞥了眼借着体型优势与灵活性在攻击中来去自如的涉。
……我甚至连一个灵魂不完整的小鬼都不如了啊。游彦的嘴角在抽动。
所以……现在的我还有什么长处？
勉勉强强地将攻击的余波躲开，他开始了思考。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全身而退……
可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了一道向自己袭来的黑影。
游彦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不远处正和游里一起指挥精灵们抵挡瑠美奈的琉璃便先他一步发动了能力。
只见巨木拔地而起，粗壮的枝丫将没有反应过来的袭击者勾住，挂在了数米高的树冠之间。
游彦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不轻——毕竟如果琉璃的控制一旦失手，距离巨木不到十厘米远的他也会被挂在树上了。
“吓死我了……”将肺内因惊吓而潴留的空气驱赶出去，深吸了一口气的游彦转头冲着琉璃比了个大拇指，“时机正好！多谢啦，琉璃！”
之后，他得意地冲着挣扎着想要从树上下来的诺门做鬼脸：
“蠢——货！”他叫嚷着，“觉得我看起来最好欺负就打算偷袭？哎呀真遗憾，你路走窄了！本游彦大人的身体可不是你这样烂俗滑稽，连马戏团里的猴子都不如的能力小偷想碰就能碰得到的！”
“阿拉，是吗。”诺门的脸明显地阴了下去，“那我还偏就想要亲手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呢！”
说着，他将被树枝勾住的围巾扯掉，以自由落体的姿态，持着锥向游彦刺去。
可游彦只是面带微笑，从容地后撤了一大步。
树根从游彦之前所在的位置钻了出来，迅速向上生长，编织成为一个巨大的瓮，像是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着诺门送上门来。
诺门见状，慌忙想要将锥扎进一旁的树干来停住自己。
可重力加速度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已经落入瓮中了。
于是——
啪叽一声，“瓮”盖上了它的盖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型的猪笼草似的。
“合作愉快。”游彦转身跟走过来的游里击了个掌，“不过……”他有些无语的指着“猪笼草”，“明明团成个球才更省力吧……”
“猪笼草不可爱吗？还和这家伙相称。”游里耸了耸肩，却又打量起游彦，“话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性格这么‘恶劣’？”
“演戏就要演全套嘛。只有真把他激怒了他才会中计。”游彦笑嘻嘻地，“说起来，你和琉璃那边结束了？”
“嗯，解决了。”游里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兔子泥塑——那里曾经是那个叫做竹取 瑠美奈的少女。
“……可为什么她就是兔子？”
“游叶下的单。”游里表示自己不背锅，“要不是这里因为血痕的缘故留不住雪，他还想让我做成冰灯来着……说是‘给准皇子妃的礼物’什么的。”
“准皇子妃？！”游彦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哪个的？！”
“他没说。不过考虑到那对兄弟和她好像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好像是谁都不意外。”游里啧了一声，“……还真是可悲的贵族联姻。”
“是啊。不过泥的话……强度可靠吗？”
“你在质疑我的技术吗？”
“呃……不敢。不过你留呼吸孔了吗？”
“……”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游里露出了很精彩的表情，语气平静，“两个都忘了。”
“……”
“算了，反正又困不了多长时间。”他决定不去关注那些细节，“里面的空气够用了。”
“……也是。那么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游彦看向了被其他人一起拖住的莉林，“只要把这个不老不死速战速决掉，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对吧？”
“是啊。”
“那我们就赶紧过去吧！”游彦说着就要冲上去，“我的脚都快冻麻……呃！”
游里一把扯住游彦的领子，把他拎了回来。
“你个非战斗人员去干什么？”他露出了看笨蛋一样的表情，“不想变成快递的话就找个地方躲好。”
接着，无视掉游彦那不满中带着迷惑的表情，游里打了一声响指。
伴随着大地的鸣动，无数岩石的地刺在生成的瞬间便向莉林所在的方向刺去，似乎完全不顾及距离莉林最近的游叶的安危。
不过好在听见了身后异响的他在勉强用剑挡开那些像自己射来的翅羽之后借势一滚，硬是凭借着求生本能与那些地刺错身而过。
烟尘冲天而起，把游叶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游里你个混蛋！”挣扎着跑出烟尘范围的他气的直跳脚，“攻击之前好歹提个醒啊！”
“欸——这不是能躲开嘛，”走过来的游里笑得一脸纯良，“下次我会注意的。”
“你还敢有下次？！”
“嘛……没办法啊，”游里说着，表情正经了起来，“毕竟刚才，那个怪物可以说是根本没受到多少伤害。”
“真过分呢，你们竟然开始直接叫我怪物了。”伴随着那毫无情绪的声音，赤裸的双足轻盈地踏上了地刺，羽翼一挥，烟尘便无影无踪了，“难道你们对长辈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尊敬吗？而且，”莉林说道，“你们竟然还弄坏了我的鞋——明明，我还蛮中意它的。”
“哦？是吗。那还真是可怕的再生能力呢。”游里看了眼莉林那已经破碎了的染血裙角，“本来，我还以为那一下至少也能把你的脚砸个粉碎……不过，算了。毕竟是第一次，不习惯也很正常，接下来慢慢地，你总会习惯的——毕竟，既然你的鞋都已经坏掉了，那你身上那些毫无意义的装饰品，还有那身装嫩的衣服接下来也会被我们变成一堆破烂吧！”
话音刚落，莉林脚下的地刺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莉林连忙扇动翅膀飞至空中，将衣服上沾上的火星扑灭。
她的脚被高温的火焰烧得皮开肉绽，可肉芽却又迅速地将伤口再生。
“我可以认为你在骚扰我吗？”她问。
“开什么玩笑。”游里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我对散发着老人臭的怪物可是完全没兴趣——柚子，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她弄下来吗？”
“诶？”柚子没料到游里会突然叫到自己。
“和我预想的一样，如果是火的话就能无视那对翅膀了。”游里说，“但我的火如果想要保持这种火力的话，恐怕烧不到那么高。”
“这个……如果用结界的话确实可以办到，”柚子说，“可是那会很费时间。”
“是么。”游里咬牙，“该死……要是赛瑞娜也来了就能轻松的多了……”
“我还想着和音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就能不用这么费劲的战斗了呢！呵，”游叶嗤笑着，“区区这种困境就让我们开始产生依赖女人的想法了！还真是一点都没有个男人该有的样子——游斗！”说着，他快速向一旁撤去，“你是能把那个不老不死给打下来的吧！”
“啊，不用你说！”这时的游斗早已讲枪口对准了莉林，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我早就瞄准了她的头了！”
可是子弹却被莉林的翅膀挡了下来。
她趁着被柔软的翅羽抵消掉动量的子弹掉落之前一把将其抓住。
“哦？原来从刚才起就一直打在我翅膀上的小东西就是它吗？”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子弹之后，又随手把它丢掉，“真是廉价又原始的东西呢，原来几百年前的设计，对于科学世界人而言，就已经是人工的极限……！”
话还没说完，从侧方射来的箭矢却直接击中了她的太阳穴，箭头深深地插进了皮肤，看起来似乎都已经击碎了头骨。
可莉林竟然只是晃了一下，在坠落之前就找回了平衡，伸手，像是拔一根头发一样地将沾染上了红白色的箭矢拔了出来。
“虽然多少已经预料到了这点，但真的亲眼目睹还是很刺激啊。”游叶的声音从侧方传来，“明明大脑都被破坏了却还是不会死什么的。”
“竟然是你，笼目 游叶。”她丢掉了箭矢，扭过头去，却被游叶手中那看起来就像是枪和弓的结合体一样的物件吸引了注意，“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那并非剑吧。”
“啊？你竟然问我她是什么？难道你那全知的大脑没有……啊，抱歉，我忘了你的脑子已经被毁了。”游叶咧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这是连弩，可以连续发射箭矢的连弩！一只手就能操纵得来的她是中心世界的骑兵们最好的搭档，而且我听说，如今连弩的模样，还是被你亲自改进出来的呢！”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拿着它。”
“呵，脑子被毁掉的不老不死还真是可怜，连这种事都想不到了吗？还是说你竟然会天真的以为，”游叶嘲笑着，右手指了指眼罩，“已经瞎了一只眼睛的我还会像小说里的剑痴一样死守着一柄已经不能再发挥出全力的剑不放吗？！”
“游叶……”游矢错开了视线，不敢去看游叶。
“把头抬起来，游矢！我不许你为此愧疚！”游叶却吼道，“你应当感到自豪！因为你的那一剑将我这个失格的大哥过去那小丑一样可笑的人生斩断了！我因你而获得了新生！至于莉林你，”他将上好弦的弩再度对准莉林，“虽然一个月的时间只够我学会用弩，但对付你，这就足够了！”
“是吗。真有趣。”莉林却笑了起来，“以利刃为名的哥哥最终拿起了弓弩，而以箭矢为名的弟弟到头来，手中拿的竟是刀剑……不过，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你的伎俩已经被我知晓了，下一次想要击中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我干嘛还要‘下一次’呢？”游叶听罢，竟然干脆利落地将弦卸下，把弩收了起来，“反正时间也拖延够了。”
“什……”
就在这时，莉林的耳朵终于察觉到了那好像与风声混杂在一起的地动声。
紧接着，伴随着泥土崩裂的声音，无数根须像是无数向莉林抓去的，堆叠起来的手一般破土而出。
植物生长起来然后又迅速干枯，紧接着在那枯死的残骸上，新生的嫩芽又再度萌发，绽放出大朵的花，而从那花蕊之中，烈焰喷薄而出——
“因为飞到了天空上，你反而注意不到大地的震动了呢，莉林！”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火焰灼烧的痛楚融化了莉林的冷静，她擦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转身向高空飞去，像是要逃脱火焰的包围。
可转过身来的她却正对上赤色的龙瞳。
没有来得及作出防范的躯体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原来悬停在空中不只是翅膀的功劳吗？”抓着龙化的涉的爪子才好不容易与莉林平视的游矢说道，“不过幸好，能释放出炎之吐息的异色眼本来就对火焰有着抗性呢！”
说着，他松开涉的爪子，在空中猛地一转身，因半龙化而具现出的，陆龙所独有的健壮尾巴狠狠地打在了燃烧的莉林身上。
“感应之力——！！”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林悲鸣着，坠入了熊熊的烈焰之中，她的翅膀已经被火焰吞噬，无法再度飞翔了。
而同样无法飞翔的游矢则还没来得及被涉重新抓住，就直直的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哇啊啊啊啊——！！”
“游矢！”众人惊呼着拥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游矢给接住了。
“痛痛痛……虽说半龙化确实让我不那么怕火了，但真的被烧一下果然还是好痛……”游矢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尾巴，“真希望它不要掉鳞……”
“干得漂亮，游矢！”可过于兴奋的游叶竟然直接一把搂住了游矢的肩膀，“终于让那个不老不死尝到点苦头……啊。”他终究还是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了。他尴尬的松开了手，很不自然地后撤，眼神飘忽，“呃……那个……抱歉……那个……呃……我、我好像……有点……”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解除了半龙化的游矢轻轻摇头，打断了他，“倒不如说我有点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喜——你终于变得能够很亲密的触碰我了。”他露出了微笑，“如果只是让我不因你眼睛的事情而愧疚，而你却仍然对我保持距离的话，对于我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不过现在就没问题了！从今往后，我们两个就像普通的兄弟那样相处吧？”
“……”
游叶怔怔地看着游矢，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一个字，视野渐渐模糊了起来。
“呜……”
他低头把眼罩扯了下来，掩面呜咽起来。
“游、游叶？！”不只是游矢，所有人都被游叶吓了一跳。
“我……没事……你们要笑就笑吧……我本来就是个爱哭鬼……不过，”说着，他却又用袖子抹干了泪水，站起身，重新把眼罩绑好，看向了火焰，“看起来，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太感性啊……！”
众人跟随游叶的视线扭过头去，看到的是——
一个缓缓从燃烧的柴薪中挣扎着爬出来的，早已被烧的不成人形的“东西”。
莉林燃烧着，皮肤也好，肌肉也好都已经变得焦黑，有些部位甚至已经露出了白骨；她的声带已经被烧毁，无法再发出悲鸣。
可她还活着，不死的怪物即便如此还是保持着意识。
肉芽从还完好的部位生出，蠕动着，一边被火焰吞噬，一边又不断地填满烧毁的位置，这诡异的样子叫人毛骨悚然。
“呕！”内心深处的阴影被莉林唤醒，游斗只觉胃中翻江倒海。
“游斗！”琉璃扶住了马上就要栽倒的游斗。
这也难怪。琉璃心里很清楚。
虽然游斗对火攻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可是……
当年没有被大人们拦住，直接冲进了警戒线的他，可是亲眼看到了他的父母那被火烧的不成样子的尸体啊！
“没事……我没事的，琉璃。”游斗却只是说道，“果然单纯的火焰还不能让她停止活动吗。”
“不，你们的计谋很出色。”仅仅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莉林的声带就已经再生完毕了，“刚才有那么几秒，我确实是‘死’了一次。”她身上的火焰已经逐渐熄灭了，再生的速度也因此逐渐加快，“这还真是久违，我到底多久没有如此狼狈了呢？恐怕上一次还是我的那个父亲在世的时候……”
“铛。”突然，脚下传来的物体撞击声打断了她的话。
她本能的低头，看到的却是一段不断缩短的引线。
一面土墙迅速升起，将她和少年少女们分隔在两边。
“嗙！”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冲击波甚至将游里升起的那堵足足一尺厚的土墙震塌。
将身上的土块拍落，站起身来，少年少女们全都不约而同地瞪向了爆炸的制造者：
“游吾！你是想把我们也一起谋杀了吗？！”
“呃……抱歉抱歉……”同样变得灰头土脸的游吾自觉理亏，“我回科学世界之后在反逆者的一个叫贝库塔的家伙那里改进了一下火药的配方……可我也没想到这个配方的威力这么大啊……”
“贝、贝库塔？！”游斗瞪大了眼睛，“那个人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反逆者难道没提醒过你吗？！”
“我不知道啊！再说又不是我找的他，是他自己很热情地凑上来的！还说什么‘出于好心’……”游吾觉得很委屈。
“啊啊算了！”他决定不在这件事上再纠结下去了，“总之，既然它威力这么大的话，那、那家伙总该消停一阵子了……哇呃！她怎么还在动啊！？”
只见被炸飞好远的莉林仍然在试图站起来。她无法抑制的悲鸣着，肉芽在断肢的截面上蠕动，一点点的地将失去的骨肉复原。
一瞬间，他们稍稍的理解了为何莉林称不老不死是一种诅咒。
但是，心软和怜悯是不被允许的。
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无情，在这条真理的驱动下，游吾点燃了手中剩余炸药的引线，并将它们悉数投掷了过去。
“既然一个不行的话，那五个怎样！”
炸药落地即将引爆的瞬间，结界迅速升起，将它们与莉林一起封闭在内。
火药爆炸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鼓膜。
冲击波震碎了结界，硝烟滚滚升起。而当那硝烟散去之后，成为碎片的不老不死终究是暂时安静了下来。
“……我是不是……有点做的过火了？”看着眼前的惨状，游吾的心底渐渐有罪恶感爬了上来。
“没有，倒不如说做的正好。”游里说，“你不是也看到了吗？一般的手段根本不能限制住她的行动……但愿被拆碎之后，她能好好地给我们安静一阵子吧。”
“唔……也是……”
“不过游吾，”游里扭过头来看向游吾，“那个火药的配方……你用它做了多少份？”
“诶？这个……因为它要求的材料种类不少，所以我只是在科学世界试着做了几颗……现在就只剩两颗没用了。”
“是吗。”游里说，“那两颗我们可不能再这么浪费了，必须要用在刀刃上才行……至于那个配方，你还拿着吧？”
“啊，贝库塔那家伙把它给我了。”
“回去尽快把它给毁了。”游里说，“竟然在管理那样严格的科学世界都能轻松搞到原料……那东西，至少不能从我们的手里流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
“啊！我正准备那么做呢！”游吾攥起了拳头，“那个混蛋……要不是我第一次用这些火药就对上了莉林这个不老不死的怪物的话，那我岂不是今后都要活在自己用炸药炸死了人的罪恶感中啊！”
“……呵，还真是充满你风格的回答。”游叶说着，将开门的装置再度取出，“不过我们可别在这里继续磨蹭下去了，我可不想看到分裂的肉体拼在一起复活的桥段在我眼前真的上演……唔恶……光是想想就恶心……至于这东西……”他看着手上的装置，“我想想……对了，是‘想清楚目的地后把血滴在有纹章的一面’……啊。差点忘了——游彦！”他转过身向琉璃能力所产生的那株大树的方向看去，“不用再躲了，出来吧，我们回家……游彦？”
游彦本应在的地方空无一人。
“游彦？！”他们跑上前，四处查看，想要找到关于游彦的蛛丝马迹。
“泥兔子和树根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那他去哪里了？”某种异样的感觉在游矢心里蔓延开来，他将手拢成喇叭状，呼喊着：“游彦，你在哪？！”
“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游叶也同样很是焦急，“游彦！听到了的话就赶紧出来！回去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阿拉，几个月的时间不见，你竟然真的开始往一个‘好哥哥’的方向发展了？”让人心生不妙的慵懒声音自树冠上传来，“那副假惺惺的样子还真是让我觉得恶心呢，游叶。”
“诺门·伏拉巴托？！”游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你在惊讶，惊讶我为什么能在牢笼完好的状态下逃脱。”站在树上的诺门说着，捡起了挂在树梢上的围巾，重新围好了之后便跳了下来，像猫一样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开动你们围攻莉林大人时候的聪明才智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可以让人离开屋子的？”
“……门扉……吗。开什么玩笑！”汗从游叶的额头渗出，“你们两个一没有被世界树认可，二不是被认可者的血亲，怎么可能会……！”
等等，血亲……？！
说着，他却自己住了嘴。
瑠美奈是青叶氏的养女……可是，注重血脉传承的中心世界氏族真的会随便收养一个与家族毫无关系的女孩吗？！
更何况她还是那个青叶 琉希的‘姐姐’……
游叶想到了某个可怕的事实，一个甚至连当事人竹取 瑠美奈都不甚清楚的事实。
竹取 瑠美奈恐怕就是那个家伙的……她恐怕就是林檎七十多年前失踪了的……！
“别忘了，我也是青叶的人。”瑠美奈的声音打断了游叶的思绪，“就像白龙氏有着不外传的秘密一样，我们青叶即便是被你们坑害至如今田地，我们所独有的技术也未曾断绝！”
伴随着声音，少女提着游彦从一旁的建筑后走了出来。
“游彦！”
“放心吧，莉林大人不许我们伤他性命。”瑠美奈说着，将游彦掷在了地上，“不过，竟然敢放心让他落单……你们的心也是蛮大的呢。”
“唔……”游彦想要爬起身来，可是手脚不知为何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仅仅是一瞬间的取舍之后，他放弃了挣扎。
“游矢，游叶！你们别管我了！”他抬起头冲着游矢他们喊着，“趁莉林复原之前赶紧走！我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别让我变成你们的累赘……咕唔！”
诺门一脚将游彦踢飞了出去。
“伏拉巴托！”瑠美奈想要喝止他。
可诺门却毫不在乎，他走上前，一只脚狠狠地踏在了游彦的背上。
“‘不想成为累赘’？说的可真好听哪！”他俯下身拽住游彦的领子，抬起脚，将游彦拎了起来，“不想受苦的话还是哭着跟哥哥们求救比较好哦？”
可他得到的答复却是口水。
“我拒绝。”游彦咧嘴，“只要不傻谁都能看出来，你们两个的目的是拖延到那个不老不死复原！虽然我现在确实没有与你们抗衡的力量，但我至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的阳谋得逞！——游叶！那个不老不死就要复原了，快点把门扉……唔！”
诺门的膝盖狠狠地击中了游彦的腹部，他感觉有什么温热腥甜的东西正迅速沿着自己的喉咙上涌。
“噗呃！”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鲜红的颜色将大地浸染，游彦的视野摇晃着，褪色着，最终归为一片漆黑。
“游彦！”游叶觉得自己内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诺门一步步逼至极限，他想要冲上去却又被游斗一把抓住，“放开我，游斗！”他吼着，鳞片不受控制的在他的身上蔓延，“竟然敢把游彦给……我笼目 游叶今天就要给诺门这个混蛋一点颜色瞧瞧！”
“冷静点！游叶！”游斗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就像游彦说的那样，我们绝对不能中他们的计！”
“中计？！那可是游彦！他是我弟弟游彦！”游叶撕心裂肺地吼着，“他才刚脱离那个地狱啊！他还没来得及去亲身体验这个世界！他还没吃到他想吃到的东西！你们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他吗？！你们难道……咕！”
游斗一拳打在了游叶的肚子上。
口袋里的装置咔哒一声掉在了地上。
“抱歉……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他说，“但是……对不住了。”
将失去意识的游叶扛在肩上，游斗说：
“游矢，你替他把门扉打开吧。没时间了。”
“……好。”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了的游矢上前捡起了装置，深吸了一口气，咬破手指将血滴了上去。
伴随着装置运行的嗡嗡声，门扉出现在众人面前。
“别想跑……！”瑠美奈见势不妙立刻冲了上去，可还没跑出几步，无数藤蔓便拔地而起，如同茧一般将少年少女们层层包裹起来。
“……嘁！”瑠美奈一脚踢了上去，可藤蔓却纹丝不动，“该死的鸟之圣女……！”
“不用那么生气，竹取 瑠美奈。”这时，莉林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魔法世界的世界之魂已经落入我们的手中，这已经是丰收了。”
“世界之魂？”瑠美奈解下了外套，替莉林披上，“您已经夺得了世界之魂？”
“准确来说，是你们两个。”莉林说着看向倒在地上的游彦，“他们把世界之魂藏到了这孩子体内。”
“您说他？！”诺门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世界之魂在他身上？！”
“正是，”莉林瞥了一眼藤蔓，“至于那些无礼之人……随他们去吧。拿到世界之魂的现在，成功的天平已经倾向于我们了——去中心世界吧，这孩子说不定能够成为我们的利刃。”
“是。”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