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20.涉(Wataru)与渡(Wataru)
Episode 20.涉(Wataru)与渡(Wataru)
宣告黎明到来的钟声没有到来，也再也不会到来。
在这个黎明前的时刻，罪恶的光芒冲天而起，将这名为黑暗的、笼罩在古海城上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虽然此刻，信息闭塞的魔法世界诸城对此尚且一无所知，但这道血色的光芒无疑是一个新的讯号：
学院，这个早就失控的疯子，开始同类相残了。
——即便对于学院本身而言，古海这样的附庸根本算不上同类。
“不过以这个世界的反应速度来看，还没等他们在恐慌之中想出什么对策，这群迟钝的人类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个疯子竟然一头将自己撞死了吧？”红披风的紫色乌鸦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嘲笑着，“真是可笑，这个落后的自闭世界好不容易有了一场可以将散沙一般的城邦统合起来的战争，结果从始至终却是如此滑稽。”
“……嗯，是啊。”龙女轻声应道，“这场闹剧就快结束了。”
“不过……您确定就这么去那里吗？”乌鸦露出了人性化的担忧情绪，“魔力流就算了，但这怨气……可是被污染的灵力啊。”
“无妨。本来身为覆巢之卵的我就注定不会活太久。”女孩眺望着城中渐渐熄灭的光芒，“倒是乌你们，是时候另择他处了，傻傻的陪着我，只会在这泥淖里越陷越深。”
“琉希大人，您是要赶我们走？！”乌鸦慌张了起来，“我们一族可是世世代代……！”
“我知道我知道，”琉希不禁苦笑，“你们祖祖辈辈都在侍奉我们青叶一族，青叶一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内心之中的仇恨并不亚于我……但是，我终究不是你们所要寻找的希望。”
“可您是那位大人仅存的女儿！只要凭借着您的智慧，青叶氏就一定……！”
“树根烂了，就算从根上重新发出一枝新芽，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琉希却摇了摇头，“不过，乌，你可别忘了。青叶一族是一株活了千百万年的树，既然是树的话，在老死前总会留下种子的。”
“您的意思是……”
“青叶 涉。”她说，“不像其他任何夭折的孩子，他的名字在族谱中被一种奇妙的方式抹消掉了，并且白龙一族的名单中也没有他——并且，我敢肯定，这个拥有先祖之名的，当初族人眼中的‘诅咒之子’，一定还活着。”
而且十有八九就在那一个“白龙”的手上，不然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公然违抗渡大人。
她想着，却说：
“算了，先不提这个了，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趁着没人找到我，我可要去寻找我中意的‘宝石’了哦。”
……
当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琉希终于走到了古海的正中心，那个曾经是古海公会的地方。
一路上，由于城中的一切都化为了一片血海的缘故，琉希走得磕磕绊绊的。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选择用门扉，甚至哪怕是自己的双翼去跨越这个障碍。
再加上愈加厚重的怨气，平日里轻轻松松便可以走完的坦途如今变得如同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但她毫不在乎。
因为像这样的荆棘之路，她已经走过无数遍了。
除了实在无法前往的乌什班拉之外，每一个被青叶卿施以血痕之刑的城，琉希都这么走过。
只是到现在，被怨气侵蚀过多的身体，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过没关系，这已经是倒数第二个了。
在血海中跋涉，被残存的血肉纠缠，就连裙摆也染上了血污，但即便如此，琉希也不认为这可以称得上是赎罪。
或者说，无论自己做什么，这些枉死的亡灵都注定不会宽恕自己的。这个道理，她在顺从渡的命令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所以，琉希只是平静地站在深坑的边缘。
因为承受不住血痕的威力而导致超负荷运转的水晶爆裂……刨除舞网的那次意外，乌什班拉好像也是这种情况吧？看着眼前因为能量爆炸而掀飞的地面，她想道。
不过这次的情况好多了，只是把公会的屋顶掀翻了。乌什班拉那次可是几乎把半个城都掀飞了呢。
也不知道拉庇斯是怎么办到把所有的水晶碎片都捡回来的……
摇了摇头把杂念丢到脑后，琉希跃下了深坑。
对于身为有翼之龙的琉希而言，十米左右的高度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落地瞬间扑面而来的高浓度怨气还是险些让她的眼前一黑。
好强的怨气……明明都已经选在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果然是因为学院做的那些事吗……不过和撒夸特比起来，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什么。”说着，她缓缓走到了碎裂的水晶前。
“还真是意外，明明造成了能量的爆炸，作为‘炸弹’本身的水晶却仅仅是碎了一角……也让我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呢。”
“那么，就开始逆转吧。”既像是对水晶，又像是对自己说了一句之后，琉希将双手放在了水晶的表面。
可就在双手触碰到水晶的瞬间，损坏的水晶却反常的亮了起来。
紧接着，一道冲击波以水晶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
“呀！”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琉希直接被冲击波吹飞了出去。
但在落地前，有谁稳稳地接住了她。
“看样子，它记住了把自己害成这样的仇人的样子呢。”熟悉的嘲讽从头上传来。
琉希睁开眼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被游叶像是抱小猫一样抱在了怀里。
“游叶？！你……好痛！”因为游叶突然松手而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琉希痛呼出声，“你干什么啊！”
“反正中心附近的血都被蒸干了，地上又不脏。”游叶活动着手腕，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倒是你，偷偷摸摸来这里干什么？现在这里的怨气浓度据说可是能轻松放倒一个游吾的。”
“……”不知道怎么吐槽才好的琉希决定无视游叶那诡异的计量单位，反问游叶说：“既然你选择来这里找我，就应该是知道我想做什么的吧？”
“随你怎么想。”游叶不置可否，“不过青叶 琉希，你的胆子也很大嘛。身为林檎那混蛋的式，竟然带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鬼。”
可琉希听了这话却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随后笑眯眯地说：“搞鬼？哪有。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渡大人好哦。”
“喔？”游叶着实有些意外，“没有说谎时的情绪波动……你是认真的？还是说你像某个家伙一样说谎已经不用打草稿了？”
“放心好啦，我没有对你说谎的必要。”琉希摇摇头，“毕竟，对于我而言，家族是最重要的事物呢。”
“是嘛。”游叶却嗤笑了一声，“这话从你这个对林檎都敢阳奉阴违的丫头口里说出来还真是很难让人相信。”
“欸——好过分啊。明明前几天的时候你还在说我们两个是同路人的……”琉希说着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接着微笑道，“果然当时你也是顾及了凛和游斗才那么说的吧？真是的，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一个自我中心主义的臭小鬼，现在倒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好哥哥了呢。”
“青叶 琉希……你这臭丫头少把自己当姐姐！”游叶对琉希的态度很是不爽，“别以为你比我大就很了不起了！”
“哎呀……但是真的就是很了不起啊。毕竟如果按家族之间的辈分算的话，不管是收养你的白龙还是分支出来，并且劣化成人类的笼目，亦或是是你的妈妈那边的流星，我的辈份都比你大好多的，不让你管我叫曾曾曾曾……祖姑奶奶可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哦？……当然，我是开玩笑的。”琉希调皮地笑着，并且在游叶脾气发作前成功刹车，转移了话题，“不过言归正传，游叶你会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误解我也很正常。毕竟，谁让青叶氏在我们的这个时代，连最重要的根都坏掉了呢。”
“……。”
游叶收敛起了表情，重新看向眼前这个心智与外表其实并不相符的少女。
良久，以自己的思维实在想不通琉希到底打算做什么的游叶选择了放弃。
“诺，接着。”他说着，将从口袋里掏出的什么丢给了琉希。
“什么？呀！”虽然二人相隔不远，但是没有反应过来的琉希还是差点将游叶掷来的东西掉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接住之后，她这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龙鳞？还是不常见的橄榄绿色？”
琉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惊愕的看着游叶。
“游叶这难道是你的……！”她的声调都高了。
“不是，我从游里尾巴上拔下来的，”游叶不以为然，“反正他都……算了，总之趁机多敲诈他几片还是很轻松的——倒是你，没有感觉到好受多了吗？”
“这样啊……吓死我了……”琉希松了一口气，而就在她将注意力从这些有的没的上面移开的时候，她确实注意到了一些奇妙的变化。这让她惊奇的左右环顾起来，“诶？周围的怨气怎么……”
“游里那家伙对怨气本来就有着作弊一样的抗性，他的鳞片被我用仪式处理一下之后就是对抗这种环境的上好护身符，”游叶说，“放心，我拿游吾试过了，安全性无可挑剔。”
“你就那么和他们两个不对付吗……”
“谁让他们一个我一直看不顺眼，一个带头叫我蟑螂。”游叶哼了一声。
小孩子吗你……而且原来你是介意那个外号的啊！它可早就被拉庇斯传开了！
不过这种报复的风格到也和那家伙一致就是了……
琉希彻底无语。
不过很快，她也注意到了这片鳞片的另一层含义。
“不过……既然你能骗来游吾当你的小白鼠，那你肯定不是为了今天而临时准备的这个东西吧？”琉希的眼珠转啊转，“唔，我猜猜……接下来枪兵的行动，恐怕是会去某个怨气很重的地方吧？”
毕竟你一直以来都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呢。
“你……！”游叶的身体不自觉的绷紧了起来。
这丫头……难怪哥哥和幻一直这么忌惮她！
真是失策……
“安啦安啦，我只是猜猜，不会和别人说的！”游叶的紧张模样似乎证明了自己的猜测，但琉希确实是笑着摆手，让游叶放松下来，“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总该不会是无偿给我的吧？”
“……没错！”这下，游叶终于想起来自己瞒着所有人来见琉希的原因了。
他伸出手，做出索要的手势。
“把凛的魂之水晶还回来！不然的话我就动手了！”他威胁道，“我可是很清楚，在不想让主人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现在，连自身能力都无法施展的你不过只有头脑聪明罢了！”
“或许吧。”琉希却很平静，“不过很遗憾哦，游叶。因为诺门从我这里知道了你反叛的消息之后擅自通知了渡大人，现在大伙可都赶过来了呢——换句话说，诺门现在应该已经越过我，直接把水晶给渡大人了。”
“什么？！”
“别着急。”琉希却说，“相信我，在‘乐园降临之日’前，他们除了收集‘材料’，什么都做不了。你没有必要急于一时……而且我猜，你来见我之前，恐怕并没有知会任何一个人吧？”
“我……”
“果然呢。”琉希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别人我不知道，但你哥哥行事那么谨慎，他可不会允许你做出这样无谋的事情……更何况，拿你们接下来的行动暴露的风险来交换区区一枚魂之水晶，你不觉得不值吗？”
“……你什么意思？”游叶不知道琉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很简单，首先，游叶你啊，应该庆幸你找到的是我，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不然你们接下来的行动可就真的有可能泡汤了。”琉希一边说一边点着手指，“然后呢，作为你把你们行动计划泄露给我的补偿，我准备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怎么样？包括连阿真和阿幻自己都不知道的独家消息喔。”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你是想说白龙转生连你都不如么？”游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然呢？实话说吧，在我看来，正是这个身份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才让他们谨慎过头了。”琉希说，“不然的话，事情不至于演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胡话吗？”
“不相信也可以啊。”琉希摊手，“根据我的推演，牺牲本来可以控制在整个青叶氏的范围之内的，不过很可惜，他们两个因为谨慎过头错过了很多次机会，再加上他们似乎丢失了不少传承的样子，这个可能也永远只是一个理想值罢了——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也只有他们的谨慎不是保守了吧？阿真竟然会想到瞒着阿幻，把一无所知的你救出来之后就这么塞给我们，这一步棋我可真的没有想到呢！看来他们两个……唔……阿幻算是被阿真过度保护了就不算了吧……那么，”琉希咧嘴笑了起来，“这么看来，阿真他也不是我印象里的胆小鬼嘛！这真是太好了！”
“……他当然不是胆小鬼。”游叶说，“皇室和贵族所要承担的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
“唔，你说的也是呢。”说着，琉希向碎裂的水晶走去，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
“对了，游叶，我想起一件事！”
“嗯？”
“因为那对兄弟在这方面都意外地脸皮薄，所以我想他们肯定都没有跟你说过！”琉希一字一顿的说道，“哪怕是龙子也是一样的！无论是那个世界的龙，鳞片都是不可以乱拔的！”
“……啊？”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面对游叶突然露出的一副傻脸，琉希也认真不起来了，“估计另外几个龙子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总之，其他部位的龙鳞你们随便拔随便用，但是……唔……逆鳞应该不用提了，除了逆鳞之外，靠近心脏部位的鳞片也千万不要乱动喔。”
“为什么？”
“从战斗的角度解释的话，是因为这片区域算是我们龙化之后的脆弱部位；从其它的角度解释的话……”琉希露出了一个在游叶看来意义并不明确的笑容，“那枚鳞片如果被送出去的话，就代表着你与对方缔结了某种不惜献出生命也要完成的，绝对不能违背的约定哦。”
……
门扉突兀地在飞艇前的空地上开启。
迎着枪兵们惊讶且带有警惕的视线，游叶脚步不稳地从中走了出来。
“游叶！”距离正巧最近的游矢立刻焦急地迎上来，“你这是去哪里……诶？”
“困死我了……”
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的游叶直接栽倒在了游矢身上。
“游、游叶？！”
“嗯？不是和音？”听到耳旁声音不太对劲的游叶强撑着睁开仅剩的左眼，扭头看去，映入眼中的是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模样的，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的少年。
这下，即便是再怎么困倦的人也会被吓醒了。
“游矢？！”被吓得一激灵的游叶下意识地把面前的游矢推出去好远，“你你你小子凑过来干什么啊？！”
“啊？”还处在莫名其妙状态的游矢只觉得自己很无辜，“自从回来之后就到处找不到你的影子，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是吗？”这样的话语让游叶多少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环顾四周的他却没能发现妹妹的身影，“诶？和音呢？她不是刚刚还在这吗？”
“和音？”这让游矢更莫名其妙了，“她一直在飞艇上啊。”
“是吗？”
‘是啊，我刚确认了一下，她现在和方中她们一起照顾那些救回来的小孩子。’游彦也飘过来搭腔道。
“啊……”意识到是自己看错了的游叶扶额，“算了，不要在意，我刚刚应该是一夜没睡，困出幻觉了……”
“你怎么困成这样？”和游矢一起警戒周围情况的泽渡和权现坂也凑了过来，“而且你到底去哪儿了？”
游叶看了眼三人，低头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
“……我去追诺门·伏拉巴托还有青叶 琉希他们了。”
“什么？！你……！”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没有分寸的家伙！”三人的异口同声似乎让游叶很不爽，“我只是远远的跟着他们，结果发现自己的方法行不通就提前放弃了！只不过之后为了避免被发现，去了血痕的中心呆了一阵子，顺便验证了一下我和游里之前做的护身符用没有用。”
“这样啊……”游矢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意识到游叶的话很有问题，“等等，你这样还叫有分寸吗？！太危险了吧！”
“有吗？”因为缺乏睡眠而导致思考回路多少有些短路的游叶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谎言对于游矢他们而言有多么危险，“再说了，我还有那群狼呢。……对了，凛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问，游矢他们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消沉了下来。
“赛瑞娜说她身体没什么大碍，不过因为魂之水晶被夺走的缘故，她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还能不能保有自我都是个问题。”游矢摇了摇头，说。
虽然早在组建枪兵团之时，众人就多少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但当这样的事情来临的时候，他们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和凛共事过几个月的游叶也能理解这种感情。甚至，因为比大多数枪兵都要熟悉凛的缘故，游叶内心中的遗憾会比他们更深。
“这样么。”他说，“她现在在哪儿？我去看她一眼。”
“我带你过去。”游矢说。
把警戒的工作拜托给权现坂和泽渡之后，游矢便带着游叶登上了飞艇。
结果，刚一推开舱室的门，孩童们的吵闹声便远远地传来。
“哇！上次来你们这的时候还安静得很来着……”游叶下意识的掩住了耳朵，“现在这里到底有多少小鬼啊？！”
“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加上那些已经变成奇美拉的，总共也只是救出来了不到一百个孩子而已。”游矢垂下眼帘，“从行动开始到血痕降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既要救人，又要与学院战斗……难度比想象中的要大太多了……即便我们枪兵有舞网的经验也不够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三千分之一百……也不赖了。本来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就不现实，只是这场意外让能活下来的人更少了——这并不是我们的决策失误。”游叶说，“更何况，你们不是说舞网那边也仅仅只有五百多个人吗。”
“啊，我知道。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游矢说，“如果不是血痕的话，现在这个时间，我们应该还在古海城中战斗呢吧？再加上很快就能赶过来的野吕他们，我们一定能救出更多的人。”
“不甘心么。”游叶看了游矢一眼，之后扭头看向前方，“也许吧。”
没再说话的二人继续走着，直到走过了最吵闹的休息室，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游矢轻叩了两下门，之后将门打开。
“游矢？”屋内坐在椅子上的琉璃站起了身，“游叶？你去哪里了？游斗他们很担心你的！”
“诶？啊……只是随便转了转。”琉璃的询问让游叶有些不自在，“比起这个，凛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他扭头向一旁的床看去。
绿发的少女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好似沉浸在甘美的梦乡之中，早晨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让本就白皙的少女平添了一分圣洁的感觉。
这让已经熟悉了凛活泼开朗性格的游叶很是不适应。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躺在那里的是一个空有凛模样的人偶”的错觉。
而这时，他听见了琉璃的声音。
“凛……其实她的状况很好，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的伤口。赛瑞娜说她只是吸入了少量的麻痹毒素，理论上讲应该在吸入后一个多小时就会醒过来……”琉璃说着，充满担忧的目光落在了姐姐身上，“可直到现在，凛她连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在这么下去的话，”这时，端着水杯出现在门口的隼接过了琉璃的话，走上前来将水杯递给了琉璃，“恐怕真的要等到我们夺回凛的魂之水晶之后，她才能醒过来了。”
“果然是这样啊。”游叶说，“不过放心吧，在‘乐园降临之日’前，林檎那混蛋不会对凛的魂之水晶下手的。”
“嗯。游里刚刚也是这么说的。”琉璃点了点头。
“是吗，那家伙也那么说了……”游叶哼了一声，随即继续说道，“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说这句话：凛如果能就这么保持沉睡，对我们而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的话，她恐怕就会变得像涉一样了吧。”
“说的也是。”一想到自己的妹妹有可能变得像青叶 涉一般丧失自我，隼便不由得心痛和自责起来，但无处发泄的怒火无力的平息下来之后，他想起了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却无人提及的问题，“对了，笼目 游叶。”
“嗯？”
“你知道涉为什么没有自我吗？”隼问道，“难道他的灵魂也被人夺走了吗？”
“这我哪里知道。”游叶耸了耸肩，“虽然我还有和音的确是和他一起被哥哥抚养长大的，单纯从年龄上看上他甚至也算我的‘哥哥’，但我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失去了自我。哥哥和幻也没有告诉过我们原因，只说涉他是‘伴着诅咒诞生的孩子’。”
“诅咒？”
“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游叶摇头，“因为涉是青叶氏的幸存者的缘故，哥哥是不允许外人发现他的，甚至连我跟和音都很少见到他，时间一长，我们就也忘了他的事情了。不过你们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哥哥他们不就好了？……啊，说到这我想起来了，其他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们？”
“白龙他们的话……现在应该在下面或者休息室里吧？”琉璃说，“野吕先生派过来增援的飞艇还有一阵子才能到，他们正在想办法暂时把孩子们安置下来呢……至于素良他们，应该去山顶接引他们了。”
“你说他们去山顶了？”游叶听到琉璃这么说，一副警觉的样子，“哪边的山顶？”
“呃……”琉璃思考着，用手指出了一个方向，“这边……是东边。”
游叶松了口气。
“东边么，那还好。”他说。
“怎么了吗？”游矢有些好奇。
“啊。其实我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游叶一边解释，一边试图将自己从琉希那边得到的信息改成易于接受的谎言，“看见青叶 琉希还有她的同伴们了……林檎那家伙也在。他们恐怕已经知道我和游斗背叛他们的事了。”
“什么？！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游矢立刻紧张起来了。
“因为……我从他们那里偷听到了一些事情。”游叶完全不想让琉希的事情在现在就暴露出来，“所以我本来是想过来看一看凛的状态之后就去找哥哥他们还有赤马商量……”
“零儿他们？”游矢问，“如果不是很严重的问题的话，其实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这样啊。”游叶说，“其实，在这里说出来也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我听到的事情如果能先告诉破译了福音书的人的话，或许能更稳妥些罢了。”
“更稳妥些？你的意思是……”
“啊，”游叶点了点头，“我知道遗失的三页都有什么……”
话还没等说完，慌乱的脚步声便闯入了四人的耳膜。
紧接着，关好的门被打开，露出惊恐表情的零罗跑了进来。
“游矢！”还没等游矢他们出声，因为不敢打扰哥哥而只得跑来向游矢求助的零罗便惊慌地喊道，“涉……涉不见了！”
……
在送走了游叶之后，琉希很快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将水晶的一角用风刃切割下来，与游叶送给自己的护身符一起藏好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裙子和鞋子上沾染的血迹清理干净，将此前一直披散着的头发重新扎起，深吸了一口气，开启了门扉。
借着从渡那里获得的权限，琉希轻松地回到了城北郊集合的地方——一条紧靠着山崖修建出来的盘山路。
盘山路的一头连接着古海城的北门，另一头则通向全东大陆最北的天然不冻港，中立城市寒南城。
选择在这里集合显然是为了转移的方便，不过在目标全部叛逃的现在，这样的考虑也已经无所谓了。
琉希后脚刚落地，她便看见瑠美奈冲了过来。
“琉希！”由于还有丹尼斯这样的学生在场的缘故，瑠美奈并没有使用尊称，但这并不能使她的担忧削减半分，“你到底去哪里了？！诺门说哪里都找不到你！”
“诶？瑠美奈？”虽然已经从猫那里得知了瑠美奈她们赶来的信息，但琉希依旧做出了一幅惊讶的表情，看了看瑠美奈，又看了看她的身后，“还有拉庇斯……甚至林檎老师也！你们怎么都来了？！”
“因为诺门向我汇报说枪兵策反了游叶和游斗，”渡走了过来，“我担心这种情况仅凭你们两个难以应对，便带他们过来了。”
“这样啊……”琉希点了点头，之后狠狠地剜了一眼诺门。
但又和拉庇斯闹起来的诺门对此毫不在意。
“琉希。”而这时，她听见渡略显诧异的声音，“你身上的怨气怎么这么重？”
“诶？”琉希仰起头，看到的是皱起眉，隐隐露出担心模样的渡。
想好的借口被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她找到了新的理由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把诺门一脚踹开的拉庇斯搭腔了：
“想都不用想，她肯定又去捡漂亮石头去了！”
“漂亮石头？”渡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拉庇斯指的是什么。
“就是……”
“拉庇斯你别乱说好不好！”琉希直接急了，一下子窜到了拉庇斯面前，跳着脚，“我哪里捡过石头啊！”
说罢，她以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说好了要替我向渡大人保密来着嘛！惊喜要是被提前暴露了可就不是惊喜了！”
“诶？是这样吗……”人造人眨了眨眼睛。他确实想起了琉希曾经要求他对“琉希准备收集水晶作为给青叶大人的惊喜”一事向所有人保密的事情。
好险……差点就讲出来了……不明真相的他一阵后怕。
而琉希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当然啦！”她一本正经地，“再乱说的话小心我叫猫她们教训你！”
“那么，琉希。”而这时，身后传来了渡少见的严肃语调，“那你能和我说说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吗？”
“诶诶？！”琉希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转过身来却犹豫了起来，“这个……”
“怎么，不能告诉我吗？”
“没有……我……只是……”琉希纠结着，最后认命了，“刚才离开古海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吊坠弄掉了……等到血痕开始了我才发现……”
“然后你为了找回吊坠，回了古海一趟？！”看见琉希脖子上完好无损的吊坠的渡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由得连平日里缓和的声音都提高了一倍。
这样的声音似乎让琉希感到害怕。
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的她试图解释：“因为老师您之前讲过短时间暴露在高浓度怨气里对身体没有太大危害，所以我就……”
“那也不行！”渡露出了一副又急又气的表情，“无论时间长短，暴露在高浓度的怨气中就一定会对身体有伤害！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吊坠罢了，丢了重新再买一个……！”
说到这，渡却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眼里噙满泪水的琉希正用惊愕、悲哀且令人心疼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让渡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琉希垂下头去，用袖口擦拭着即将满溢而出的泪水。
“对不起，‘林檎老师’，我办不到。”渡听见琉希小声说，“因为……这个吊坠是妈妈的遗物，是爸爸送给妈妈的第一件礼物……我发过誓了，绝对不可以弄丢它。”
“……”渡无言地看着琉希。
良久，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琉希的头，可最终却又鬼使神差的落在了她的肩上。
“下不为例。”面对已经变成事实的事情，即便是渡最终也只能让步，“以后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嗯，知道了。”
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的丹尼斯忍不住感叹起来。
“以前只是听说林檎老师十分关心自己的学生，现在看来，传闻果然是真的呢。”他说，“搞得我现在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选择了现在的专业。”
“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喔？”诺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的旁边，“虽然说冷门是冷门了点，要学习的东西也不简单，但老师可是完全不在意你的出勤率和成绩的哦。”
“呃……现在除了红的那个狠抓出勤率和成绩不放的恶鬼老师游城之外，几乎所有老师都是这样的吧？”丹尼斯干笑，“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嘛。”
“欸，是这样啊。”
就在他们这样无所事事的等待着渡对于接下来行动的指示的时候，突然，远处停放马车的位置传来了骚动。一匹拉车的马突然受惊，拉着空马车四处冲撞起来。
原本聚在那里的学生被吓得立刻四散而逃。
“发生什么了？”瑠美奈拉住了跑过来的一个学生。
“怪物！马车下面出现了一只怪物！”年轻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怪物？”渡走上前来，“什么怪物？”
“就是……一条像蜥蜴一样的东西！”学生试图用语言描述自己看见的东西，“头是白的，身子是蓝的，个头非常大，速度也特别快！它突然从那边的灌木丛里窜出来钻到了车下面，把马惊到了！”
“那车夫呢？”瑠美奈问，“驾车的人去哪了？你们就这么放着马受惊不管？”
“这……驾车的也是我们这些学生……”那个学生试图解释，“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敢……”
“嘁，一群没用的家伙。”瑠美奈骂了一声，将那学生掼到一旁，一边正了正用于隐藏耳朵的帽子，一边迎着开始向这边冲来的马车奔去。
就在二者即将相撞的瞬间，瑠美奈猛地跃起，一个空翻落在了马车上，拾起掉落的缰绳猛地向后一拉，眼睛也一瞬间变回了龙的竖瞳——
恢复温顺的马匹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根本没有躲避意思的渡的面前。
渡旁边的那个学生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四周稀稀落落地响起了鼓掌和喝彩声，可这些声音却又立刻被跳下车的瑠美奈瞪了回去。
“说吧，哪里有怪物？”
“马车……下面。”学生抬起手指了指马车的底部，“那个怪物应该是躲在车轴上面了。”
“车轴上面？刚才马受惊的时候一直在跑，哪会有怪物能呆得住……”拉庇斯露出了一副不信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车前，蹲下身子，探头去检查车底。
结果他却正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哇！”
被吓了一跳的拉庇斯呯地一下撞到了车厢，跌坐在了地上，而车底的“怪物”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蹭地一下窜到了空地上，尾巴拍打地面，发出啪啪的响声。
这下，众人才看清“怪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龙？！”诺门隐隐感觉这个生物有点眼熟。
是的，由于速度过快而被学生们误以为是蜥蜴怪物的生物，事实上只是一条仅仅一米多长，有着白发与蓝色鳞片的幼龙罢了。
此刻，龙的孩童正警惕的伏在地上，尖锐的刺高高竖起，从后颈一路延伸到了尾巴。他一边好像不耐烦一般，不断用尾巴制造声响，另一边却瞪着没有多少神采的血红色双眼，仰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正前方身材瘦高的渡。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渡却感觉自己看到的是一面镜子。
一面唯独映照不出自己模样的镜子。
‘这里不是你的栖息之所。’
毫无征兆地，镜中出现了一个面容不清的幼童，直觉告诉渡，那个孩子就是幼年时的自己。
‘来吧。’镜中的幼童伸出了手，‘我带你去你该回的地方。’
我该回的地方？
渡的内心产生了疑惑。
我应该属于哪里？他觉得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不……或许很久之前曾思考过吧……
但那是什么时候呢？
可内心之中的声音却看起来没有那么耐心。
‘来吧，到我身边来。’它催促着，‘触碰我，握住我的手，我会带你回到你真正的归属。’
‘我会给你解脱，给你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永眠。’
“……林檎老师？”
突然，如同滴落湖面的一滴水一般，琉希的呼唤声将渡从幻听中拉回现实。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蓝色幼龙的面前。
转过头，他看见了脸上写满担忧的琉希。
“没什么的，琉希。”渡于是说道，“我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我还能在这里看见始龙一系的残余……还是说，这是因为这里并非我们的‘故乡’？”
渡记得很清楚，始龙，至少是他所知道的‘始龙’，是二十年前被白龙氏屠尽的，自己诸多子孙中的一系。
如果非要与人类上古时的姓氏做一个类比的话，那么，“始龙”某种意义上可以认为是“青叶”这个大姓下属的一个“氏”。
而青叶氏全族，除了被自己带到魔法世界的琉希和瑠美奈，应该都已经死在了那场惨无人道的杀戮中了才对……！
可这又是为什么……
“也许就是这样吧。”琉希凑了上来，蹲下身子向幼龙伸手示好，“老师您之前不也说过嘛，作为一种历史悠久，适应力与人类相仿的生物，精灵的迁徙路线是难以猜测的。一个种族在一个地方消亡了的话，也许在世界的另一端还是会存在他们的影子呢。”
“可是这应该还只是个小孩子吧？”瑠美奈却说，“为什么脆弱的幼龙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的父母呢？”
“这……该不会是在古海吧……”拉庇斯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古海的方向。
“应该不会吧……”丹尼斯也有点慌，“虽然我没有怎么见过龙……不过听说他们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与人类接触的……也许他们是在附近的结界中吧？”
“虽然我不怎么认同你的某些观点，但说实话，我觉得你猜测的可能性很高。”瑠美奈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丹尼斯，之后转头询问渡的意见，“老师，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如果一直这么放在这里的话……”说着，她瞟了一眼四周蠢蠢欲动的学生们，“这群书呆子肯定会为了他们的实验课成绩以身犯险的。”
“别这么说啊，瑠美奈。大家都是同学，稍微友好一些吧？”渡露出无奈的表情，之后重新看向幼龙，“不过，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还真不是个办法呢。”
如果不是这些碍事的学生在的话，现在自己早就能弄清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可以利用的，青叶氏迷失在魔法世界的幸存者……
被这样的念头裹挟着的渡准备俯下身来。
“想要回来，吗？”突然，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渡的幼龙说话了。
“诶？”渡被幼龙没首没尾的话弄得一愣。
“回来？”长长的利刺渐渐收回到体内，幼龙抬起前足站立起来，灵力凝成的光点聚集在他的身上，渐渐雕琢成某个人类幼童的模样，“还是，不想回来？”
无机质的声调和无神的血瞳终于唤起了诺门关于噩梦的记忆。
“请小心！”他冲上前将渡拦在了身后，身体却本能地开始颤抖，“这家伙……这家伙就是我之前在舞网遇见的怪物！”
“你说这就是那个怪物？”因为事态转变突然而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瑠美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不就是一个小孩子……！”
‘Wataru’。
突然，身旁的琉希站起身来，悄悄地在瑠美奈的手心里写下了三个音节。
“诶？”瑠美奈转头看向琉希，然后，她看见了琉希对自己做的口型。
‘这孩子就是青叶一族的第二个【Wataru】。’
什么？！瑠美奈想要叫出声来。
可在她想要开口的一瞬间，琉希却对她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琉希不动声色的做着口型，‘不用担心。’
而这时，青叶 涉似乎也认出来面前这个突然挡在渡前面的人是谁了。
“没有名字的，让开。”小家伙不开心地用尾巴一遍遍地敲打地面，“没有名字的，已经不需要了，碍事的话，”他歪了歪头，“杀掉。”
“！”
几乎从来没有忌惮过任何事物的诺门，实打实的被眼前这条看起来仅是三四岁孩童大小的幼龙震慑住了。
上一回因为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与不在状态落得满身疮痍的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没有能力的幼龙简直就像是精于捕杀猎物的野猫……不，就算是野猫也会有玩弄猎物之心。
而这个小鬼，简直就像是一台设计精密的猎杀机器！
没有感情，没有慈悲，就连感受到疼痛也只会感到厌烦……
简直就像是把我们当作他身边嗡嗡叫唤的蚊子一样……
而面对不敢回应，没骨气地瑟瑟发抖的诺门，涉似乎很快就失了兴趣。
他把视线转移到了渡的身上。
“回来？还是，不回来？”涉机械地重复着。
渡看着眼前的幼童，想起了刚才与他对视时产生的奇异幻觉。
渐渐地，他越来越觉得幻觉中幼年自己的形象与眼前的这个幼童产生了重叠。
难道说……？！他想到了某个可怕的可能。
怎么可能！白龙 幻那小子已经彻底失去了白龙卿的记忆！白龙一族的传承应该早在千莲那里就彻底断绝了才对！
他们怎么能知道这件事？！
他们怎么可能唯独把当时只有一岁的他留下来！？
难道青叶氏并没有……不，不应该！他们就算留下一个残废、一个傻子也不敢把青叶 涉留下！
那这到底是……
突然，渡的脑海里闪过了某对宛若双生子，又好似彼此倒影一般的幼童的面庞。
他的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
‘白龙转生恐怕并不是白龙 幻’
‘真正的白龙卿被藏起来了’
‘白龙骗了所有人’
……
‘本来以为已经杀掉的白龙 真是诈死’。他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是啊，当初我为什么忽略了这一点！
“真”和“幻”，“真实”与“幻影”……白龙 幻明显就是为了保护白龙 真而刻意培养出的幻影！
可如果他真的是诈死的话，现在……
脑海中那两张稚嫩的面孔已经变成了几个月前自己险些失手杀死白龙 幻时的场景。
那张在黑暗中莫名与白龙 幻相像的面孔，还有那一双和老皇帝几乎一模一样的银瞳……
渡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已经落在了白龙为自己设下的圈套之中。
“杀了他。”渡本能地连连后退，用手指向涉，“青叶 涉……这条龙是枪兵刻意培养出来的‘武器’！”
“诶？这……”学院的学生们明显的愣了一下，但在确认了渡的表情和语气绝非玩笑之后，他们也只能认真地履行命令了，“是！”
“出来吧！古代的机械猎犬！把那个龙的幼崽给我咬死！”
巨大而丑陋的奇美拉猎犬轻而易举地将幼龙扑倒在地。
可正当它准备低头撕扯时，尖长而锋利的骨刺却一瞬间将猎犬扎成了筛子。
“啪嗒”
尾巴拍击地面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在说明幼龙的心情很糟糕。
骨刺稍稍错位，产生的力却轻而易举地将猎犬拆的七零八落。
涉像是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
“渡，不想回来。涉，明白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涉那没有太多情绪的语调中竟渐渐有了愤怒的色彩，青蓝的鳞片渐渐覆盖了半边的脸颊，“那么，涉就把属于涉的东西，抢回来！”
话音刚落，小家伙便像一枚蓝色的炮弹一般直冲渡而去。
“欧贝利斯克！把你们的真本事拿出来！”琉希说着召唤出精灵向涉发动攻击，“别让这条龙靠近林檎老师！”
“是、是！”
一时间，血石的光芒此起彼伏。猎犬也好，巨人也好，精灵也好，为了擒住小小的一条幼龙而乱作一团。攻击扬起了大量的烟尘。
可动作灵巧的涉在这群大块头中却凭借着体型较小的优势，屡次像老鼠一般从犄角旮旯中躲开了攻击，甚至还好几次让多头猎犬因为躲闪不及而撞到了一起。
手法之娴熟完全不像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偶”。
“……骗人的吧？！”目睹这一幕的瑠美奈瞪大了眼睛，“青叶 涉……他不是没有自我的吗？！还是说这都是巧合？”
“不……这绝对不是巧合！”诺门却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上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味地攻击的野兽……而现在……把渡大人借给我的力量全都抢走了的这个怪物……他真的会使用战术了！”
不过……明枪易躲，暗箭却难防呢。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诺门感觉自己的嘴角正不住地上扬。
他抬起右手，悄悄地运转起灵力。
如果正面的战斗敌不过，那就在背地里下绊子好了。
一个人不能取代另一个人？真名并非一个人的全部？管他的！
只要偷来的这份能力好用就够了！
“柊 世玲奈。”他低声念出了赛瑞娜的真名。而远处，少女的手镯也毫无征兆的发起光来。
不过诺门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成功把学生们的奇美拉拆成了一堆等待复原的废铁的幼龙突然像是背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一般，突然栽倒在地，无论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
“成功了！”看到涉成功地被自己用能力压制住的诺门笑出了声，似乎上次惨败的阴影也一扫而空了，“看啊！挣扎啊！你还能站得起来吗？哈哈哈哈！怪物就是怪物，是赢不了拥有心智的人的！”
说着，他抽出了挂在腰间的锥，向固执地想要爬起来的涉走去。
“林檎老师，诺门这就如您所愿，”他将锥高高举起，“把这个怪物除掉！”
可是突然，诺门那失明了的金瞳却看到了异常的信息——青叶 涉那原本一无所有的真名，如今却在诺门所独有的视野中，突然缠绕上了世界本源力量所独有的光芒。
换句话说，这条本来不存在掌握任何能力可能的幼龙，突然拥有了能力！
……这怎么可能？！这样冲击性的事实让诺门的动作一滞。
可恰好就是因为诺门的片刻迟疑，伏在地上的涉，他那双无神的双眼第一次转变成了发着幽光的龙瞳。
等诺门反应过来的时候，青色的影子已经撞开他，直冲渡而去。
开什么玩笑……诺门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明明没有解除能力！
“小心！”他喊道，“这家伙的能力……他能把作用在他身上的能力抹消！”
“什么？！”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听到诺门的话之后渡的心中还是一惊。连对策都还没有想好，速度惊人的幼龙便绕过了学生们层层的阻拦，眼看就要抵达自己的面前。
“啧！该死的家伙！”容不得多想，渡匆忙画出防御的术式。
而涉见状也本能地调整姿势，一个甩尾击打在了防御术式之上。
强大的惯性甚至让渡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他听见幻觉中的声音变得悲哀起来。
‘为什么拒绝我？’
‘你不是一直想得到解脱吗？我就是因为你的愿望才出生的啊。’
我的……愿望？渡微微张大了眼睛。
‘没错，你的愿望像是诅咒一般深深植入了青叶氏的血脉之中，正是因为这样，像我这样的存在才会不断地出现在青叶一族当中。’
……可笑。我的愿望，是向杀死了我兄长的扎克复仇！
‘……’
‘是吗？事实真的如此吗？’那声音反问道。
什么？
‘这个愿望，你确定不是什么人强加给你的吗？’
“！”
渡猛地醒了过来。
我的愿望……是复仇吗……？
还是说……
突然，渡感觉自己看见了一双正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头晕目眩。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见了防御术式崩坏的声音——在涉的尾巴击打在简陋的术式上的一瞬间，这个匆忙绘成的东西便已经支撑不住了。然而，在高速运转的思维风暴中，渡却感觉术式崩坏的过程格外漫长。
糟了。
伴随着灵力碎片不断地崩解化作光点，再度变成龙形的涉一口咬住了渡的肩膀。
强烈的拉扯感席卷全身。
有那么一瞬间，渡甚至产生了自己即将坠入黑洞的错觉。
不管是力量还是意识都在一点点的剥离身体……再这么下去，自我迟早会崩溃的……！
必须要想个办法……
已经顾不得太多的渡将手变化成了锐利的骨爪。
不然的话……
可就在这时，似乎察觉到什么的涉却突然松口，似乎变得更加灵动一些的双眼四处环顾了一下，之后一头冲向远处的灌木林中。
一旁的琉希及时的扶住了险些栽倒的渡。
“兄长大人！”
“诶？哇啊！”
而伴随着幼童的欢呼，原本躲藏在树后观察情况的，某个从背后被扑倒的金发少年惊呼着摔进了学院的视野中。
接着，就好像还不过瘾一样，小龙又向下一个位置发动了攻势。
“这里也是！”
“等、涉、你别……唔！”
这一次因为被抱脸而失去重心跌倒的是某位蓝发少年。
这下，原本躲藏起来准备找机会出手的其他枪兵也都不得不站出来了。
“怎么样！林檎！”为了缓解自方出场方式的尴尬，游叶直接开始了嘲讽，“我们枪兵的秘密武器的滋味如何！？”
“笼目游叶……？是你？”感觉灵魂都快被撕裂了的渡好不容易才认出来眼前的少年，内心却只剩下无尽的怒火，“是吗……原来是这样……果然我猜的没错呢。”他猛地看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元，“白龙 真——！！！你竟敢……你竟敢把我！你竟敢把我这个青叶卿都给戏弄了是吗？！”
“诶？青叶……什么？”一旁的丹尼斯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可渡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将扶住他的琉希甩开后，灵力的潮涌在被失控的情绪燃尽理智的他身周掀起潮涌，巨大的龙翼在他的背后若隐若现。
可这时，在他近乎空白的脑海中却响起了某个少女的声音。
‘已经足够了，渡。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
“莉……林……？”
灵力的乱流戛然而止。
肤色惨白的龙失去了意识，向前倒下。
“师父！”瑠美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渡，在确认并无大碍之后，她冲着还呆立在原地的一众学生下命令道，“丹尼斯·麦克菲德！我命令你现在和这些欧贝利斯克一起留下，抓捕这群袭击林檎老师的枪兵！”
“诶？是……”
没反应过来的丹尼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还不等他意识到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瑠美奈就再度开口了：
“琉希，伏拉巴托，还有拉庇斯！我们四个掩护林檎老师撤退！”
……
某个房间中，少女将怀中匣子的下层轻轻合上。
“青叶 涉，还有白龙 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获呢。等你回来之后，稍稍奖励你一下吧。”
“不过……果然下一次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好不容易才把这孩子安抚下来，我可不想哪一天再把他弄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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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渡宝具本次大☆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