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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夜きつ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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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42.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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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

Episode 42.行尸走肉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被告知自己成为了不老不死,那么你打算做什么?

是把从前想也不敢想的计划拿出来一个个做完?是准备从此开始投身入研究,以期有朝一日能够穷尽真理?又或者是偏偏不信邪,将世间所有的死法都尝试一遍?

或许每一个无法永恒的生命在意识到了死亡的概念后都会尝试着去幻想这些。

但渡却只觉得他们无趣。

毕竟不管是不是不老不死,日子终究是要一天天地过的,而要过日子,那就必须做好面对任何打乱计划的事情的准备。

就比如说现在。

渡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眉头不由得发皱。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来着?

啊,是了。我因为是第一次来科学世界,再加上稍稍有些走神,在找路的过程中无意拐进了错路,撞见了这群……似乎是在交易什么东西的混混……又或者说渣滓?总之被找了麻烦。

本来自己也没打算和他们多纠缠,心想着放下身段和他们道个歉就能抽身出去,谁承想他们反倒得寸进尺缠着我不放,甚至还妄想……啧,一群掉进了金钱与欲乐的泥淖中,为虎作伥的垃圾,真是可悲得叫人作呕。

可是,难道我真的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又不是过去那个连兄长大人的胸口都达不到的小不点了……

他此刻格外想不通那群混混——也就是现在这些散落在巷子里的肉块为什么会如此想不开,下意识地抬起手,叹了口气想要把眉头揉开——却因为看见了自己满手的鲜血而厌恶地停下了动作。

这下渡更发愁了。

“唉,本来听莉林说这里的人已经有了监测门扉的技术,想着来之后要小心行事的……结果最后还是没忍住——我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简直就像是个一点就炸的爆竹一样。”

明明就算是千百万年前的我都没有现在这么易怒来着……

也许是因为琉希的失踪吧。他觉得自己清楚得很。

就好像是自己命中注定会不幸一样,渡总觉得,那些他所珍视的人总是会早早离他而去。

简直就像不老不死的自己将他们本应的寿命夺去,强加在自己身上一样……

明明长生非我所愿。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可为什么到头来连琉希也……这都已经五天了!从上次我见到她都已经整整五天过去,莉林却还是不肯告诉我她到底在哪!就算是给我看到她的尸体也好……为什么偏偏什么都不说……该死!”沾满血污的拳头狠狠砸向墙壁,“莉林那个混帐东西!明明我已经跟她说过无数遍,自瑠知死后我便再也不是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明明我已经不可能再逃脱她……!呵。”

充满愤怒的话语随着一声轻笑陡然平静了下来。

“……又来了。”渡笑了出来,“这些古怪而幼稚的想法……这些天我还真的是变得不像我自己了,还是说,其实现在这么想着的我才不是我?哈,管他的。”

他拍了拍手掌,一个法阵立即以他为中心展开。接着,那些沾染在渡身上的血迹便渐渐从他的皮肤和衣物上剥离,在半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便轮到他重新打量眼前的惨状了——以如今这个彻底“冷静”下来的状态。

“啧。这可真是,”他下意识地抱臂,抬起一手掩在面前——一如先前所扮演的中性人造人“林檎”,“难看,实在是太难看了,而且太过粗鲁。不过……”

他绕开了那些七零八落的碎尸,向着巷子的出口走去。

“我可没有什么闲工夫去善后——就当他们是被什么仇家报复了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莉林可还等着我把世界之魂带回……”

正自言自语着向外走,外面街道上驶过的车辆的灯光却被斜对面的橱窗反射过来,晃了渡的眼睛。

因吃痛而闪躲的视线在模糊中看见了某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琉希?!”他已经顾不上擦去被光晃出的眼泪,惊讶的张大眼睛看去——

他的幺女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路口,定眼望着他,似乎目睹了他杀死那些混混的全过程。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担心与些许的恼怒占据了他的全部情绪。渡没有任何怀疑这一切是否过于巧合的闲暇,用衣袖沾了沾眼角便连忙冲上前去,“你这些天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连说都不和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这五天里到底有多担心你……!”

少女却只是仰起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父亲向自己走近。

“琉希?”如此反常的举动让渡多少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可很快,由父亲本能的担心转化过来的怒火蒙蔽了他的判断,“你怎么不说话?”

他质问着,语气低沉的可怕。

可她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小小的双马尾少女面无表情地盯着渡的眼睛看了一阵子,突然转过身去,哒哒哒地跑远了。

渡下意识地想要抓她回来,伸出的手却扑了个空。

“青叶 琉希!你给我回来!”如此叛逆的举动彻底惹怒了他,他想要快步追上这个突然变得不听话的小丫头,却在追赶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

不对。理性终于重新占了上风。

她不是琉希。渡对自己说道。

这个女孩根本不是琉希——她从眼神到跑步的样子全都不对劲!

虽然说她对琉希的模仿已经到了惟妙惟肖的程度,但她永远不可能骗到我这个父亲的!

她到底是谁?!

余光隐约瞟见了苍蓝色映在橱窗上的倒影。

豁然开朗。

呵,原来是你,白龙幻。

看样子你的确不傻,猜到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可你以为单凭一个琉希的幻象就能引我上钩吗?还是太天……

等等。

渡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为什么是琉希?

他们是哪来的自信,觉得用琉希的幻象就能引我上钩的?他们难道知道琉希是我的女儿?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不……这倒还只是其次,问题是,为什么是琉希?明明瑠美奈也是我的女儿……并且“理论上”更加不会让我起疑。

因为失踪的不是瑠美奈吗?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琉希不见了的?

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幻的倒影,感觉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愤恨犹如一抔复燃的死灰,在他的心底静悄悄地闷烧着。

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些天竟然连琉希的一点踪迹都找不到呢,原来她在你们手里!

看来说不定还是我错怪莉林了,以她的性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才故意瞒我到现在的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性格恶劣。

那我可非要看看你们费尽心思,到底做出来了个什么才行!

想着,将怒火压在心底,渡装作一副没有察觉到幻的模样,将计就计的追了上去。

……

“哈——啊……”

与此同时,在第二多米诺市郊,拉庇斯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困死我了……”他向后一仰躺在椅背上,看向自己正后方的游叶,“喂,我说游叶,有咖啡吗?速……”

还没等他说完,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就被放在了他身旁的折叠桌上。

“‘速溶的就行’,对吧?”独眼的少年端着另一杯咖啡,拽过一把椅子就坐到了拉庇斯旁边,“我就知道你到了这个点会说这个,所以干脆一次性泡了两杯。”

“嘿嘿……谢啦。毕竟咱们两个要是不靠这个,还真是熬不过零儿他们这群夜猫子……”拉庇斯说着,一如既往地将滚烫的咖啡一饮而尽,“喔!科学世界的咖啡味道就是不一样哎!”

“是吗?”正对着咖啡一顿狂吹的游叶抬眼看了看拉庇斯,然后下意识的喝了一口,“我倒是只要它能给我提神就够……我呸!怎么还这么烫?!”

这甚至比一杯咖啡还叫人提神。

“哈哈哈哈!”拉庇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游叶你这也不行啊,明明有一半是龙,热抗性还是这么差——到时候吐龙炎你可怎么办啊?一边喷一边喊烫烫烫吗?哈哈哈哈哈哈……”

游叶白了一眼他。

“啧。会喷火的是游矢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着,在杯口画了一个速冻的术式,之后才敢再一次把结了霜的杯子送到嘴边,“又不是天底下所有的龙都会喷火……”

“也对啊,我都忘了。”拉庇斯一拍脑门,“确实不是所有的龙都会龙炎,就像不是所有的龙都会飞……噫!”

正说在兴头上,本能的求生欲却让拉庇斯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因为他看见游叶阴着脸把咖啡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来,马克杯与桌面接触发出了清亮的响声。

随后,他直接绕到被吓怂的拉庇斯背后,用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但仅仅只是做做样子:

“拉——庇——斯——你小子就是成心的想要损我是吧?!”他故意咬牙切齿地。

而拉庇斯便也很识趣地发出了“惨叫”,抬手就要装样子推开游叶反抗。

两个人闹作一团。

“还真是有精神啊,你们两个。”而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某个女孩的声音,“人家都在忙着给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你们倒好,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来野营看星星的。”

两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见的是推着轮椅走过来的狭雾,以及轮椅中坐着的,头顶狐狸怀抱饭盒的琉希。

“琉希?”拉庇斯有些诧异,也不管游叶现在是不是还在揪着自己的衣领,开口问道,“你来这边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直接递到他面前的饭盒。

“当然是来送饭的啦!”除了失去的左眼和右腿之外,身上的伤似乎都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初的少女回答道,“听特别搜查科里的姐姐们说今天是科学世界的感恩节,所以我就去餐厅里带了些今天特供的火鸡过来了!你们两个也来拿一些吧——大家可都已经拿过,就差你们俩还有阿幻了!”

“啊?哦……”考虑到过食不利于接下来的战斗,游叶在放开拉庇斯后,只是挑了其中最小的一只小腿。

“不过感恩节?”他稍稍有些好奇,“感恩什么?”

“这是我们新大陆特有的节日。”琉希身后的狭雾解释说,“是为了感谢新大陆的原住民精灵们教会了我们旧大陆移民的先祖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种植和收获而设立的日子——你可以认为这是我们这里的丰收节。”

“不过被你们感谢的原住民们现在过得也不是很好吧?”不正面参与战斗的拉庇斯则是毫不客气的把整只鸡腿都扯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啃着,“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反逆者这种为了他们的权利奔走的组织了。”

“这个……其实算是历史遗留问题。”狭雾倒也很坦然,“如今人们正在逐渐接受精灵的存在,相信很快,居住在保留地当中的精灵原住民们的生活状况就能得到大幅改善了。”

“是么,但愿你们确实能言行一致——倒是你,琉希。”三下五除二地把鸡腿啃的只剩骨头的游叶用手背擦了擦嘴,问道,“饭也送完了,还打算回去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借着这个幌子,跑来这里赖着不走的?”

“诶嘿嘿……原来被你发现了呀。”琉希傻笑起来,可很快,她收敛起了表情,垂下眼帘,“嗯,毕竟小涉都来了,我不想因为现在我不能走路就只能在大楼那里干坐着……我……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救爸爸的话……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接着,像是怕游叶多想,她又连忙补充说:

“当、当然!我会跟拉庇斯还有和音待在一起的!我保证!我、我绝对不会给大家添乱的!我……!”

正说着,游叶却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信你。”他说。

先前打了半天腹稿的说辞被堵在喉咙里,琉希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而这样简单干脆的答复同样也让拉庇斯感到意外。

“嘿——游叶。琉希今天这样也就算了,怎么感觉你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扯下一大块腿肉,有些好奇地伸过头去,“我都不怕琉希生气,要是平日里的话,你绝对会直接笑话过去的。”

游叶白了他一眼。

“啊?我是那种人?”他反问过去。

“绝对是——以你吓哭我的那天发誓。”

“我……!”游叶被噎住了——于是他干脆一把推开了拉庇斯的那张臭脸,“啧,给我滚蛋——你那时候能和她是一样的?不过说起来,”说着,他突兀的转移话题,看向了琉希身后的狭雾,连用词都变得礼貌起来,“您……是叫狭雾来着,是吗?从刚才起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是有什么担心的事情?”

“是的……”犹豫了一下之后,狭雾点了点头,“说实话我有点担心白龙君……我是说其中的弟弟,幻君。”她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虽说他确实之前就已经来过我们这里,可那时候,他基本都是处在我们特别搜查科的保护下,没有怎么出过大楼……就算是后来为了保护同伴,主动被罗杰抓住了,也是一直被罗杰关押着……他实际上并不是很熟悉第二多米诺,就这样让他一个人将目标引诱过来……真的没有问题吗?更何况目标还是那样一个危险的存在……而幻君看起来那么瘦弱,甚至当初还险些……这真的不会有事吗?”

“放心吧,幻是我们当中,最清楚如何在青叶卿面前保全自己的那个人。”听见这边动静的元走了过来,恰好赶上了这个话题,便说,“更何况他现在手里拿着我的魂之水晶——在这种能够将自身力量最大化的情况下,能够伤到藏匿进幻象中的他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我这个当哥哥的了。”

“真君……”来自幻的兄长的发言让狭雾多少有些放下心来,但即便如此,她的担忧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可我听说你们是打算利用幻象模拟出青叶的样子来引诱目标上钩,可要是……”她下意识地看了眼仰头看着自己的琉希,想了想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只是说如果,目标其实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在乎青叶的话……”

“那混蛋可不是那样的人。”游叶摇头否定了狭雾的担忧,“虽然完全不想承认就是了……但比起我那个连个印象都没了的父亲,他……还真的要合格不少——至少当初他诱骗我,想让我被他们利用时,这个活了千百万年的不老不死竟然还没想明白,世间怎么还会有如此轻易就抛弃了自己孩子的父母;而且如果他平日里对琉希啊,还有竹取那个大兔子的那种想割也割舍不断的关心不是本能的话,那估计世间就找不到比他更好的演员了。”

游叶的回答甚至让元觉得意外。

“这些都是你当时用能力感知到的?真没想到他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他说,但同时,他也不忘继续对狭雾说明,“不过我们当时这么打算倒不是基于这一点来考虑的,而是基于他的好奇心,或者说,多疑的本性。”

“本性?”

“对。”元说,“比起我们打算让幻创作出身临其境的幻象,让他梦游一般地被引到这里来,倒不如说,我们从一开始就希望他察觉到幻的破绽,让他就那么一路追着幻来这里。因为我们知道,以他的好奇心,绝对会想要看看这一路的诱饵到底通向怎样的陷阱;更何况,比起只是抓到了出来布饵的幻,他应该也是更喜欢顺藤摸瓜地把我们都揪出来,一次性永绝后患的。”

“也就是说,这是……‘请君入瓮’,是吗?”狭雾理解了元的意思,“我们假装不知道目标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但事实上,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而主动追上来,这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结果。”

“嗯,就是这样。”元点头,“啊,说起来,你们看见和音了吗?从到这边开始我就找不见她的人影了——距离检测到门扉波动到现在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我担心再这么下去她会来不及。”

“和音就在那边的帐篷里面。”游叶说着便向不远处隐藏在灌木后面的帐篷走去,“估计也是在那里面补觉吧?正好,也是该起来干活了,我去把她叫起来……”

可恰好就在他快走近帐篷的这时,门帘却被少女的纤手先行撩开——

在看清眼前人的同时,游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看见少女换下了平日里的衣装,穿上了繁复而隆重的盛装,就连平日里个人特征一样的发带都被取下,换上了被宝石点缀着的金银头冠;他看见少女将自己的长发系成前二后一的三束,又用宝石和飘带装点起来,一走一停都会传来古朴清脆的乐音;他看见少女的眼尾和双唇都被施以红妆,白净的面庞和纤细的手臂则是用白垩色的油彩画上了古老的图案,显得既庄重,又有几分原始野性的美感。

这是和音只有在每年开年祭典上才会穿着的装束,或许对于元来说,她的这副模样已经相当熟悉了,可对于被囚禁在牢笼中,失去了整整六年时光的游叶而言,这是和音第一次以这样的圣洁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甚至看呆了。

这反倒让和音得意起来。

“咳咳,”她先是咳了两声,之后凑到游叶跟前,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游叶,醒一醒!”

“诶?啊!”如梦初醒的游叶嘴里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惊呼,慌忙后退了几步,别过头去,只觉得耳根发烫——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自己竟当众看自己的“妹妹”入了神而感觉难堪,“我……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他在拼命为自己方才的丑态掩饰。

“我怎么就不能穿成这样了?”可和音却只觉得游叶可爱,她不禁笑起来,“马上就是和青叶卿渡的决战了,穿的正式点不好吗?更何况,”她说着还转了一圈,浑身的宝石和首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这可是在开年祭典才会穿的圣女祭服,是可以增幅放大灵力的——我换上这身的话,不就意味着我们成功唤醒他的几率更高了吗?”

“啊……也是……”游叶这下没话说了,他只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那这样的话……既、既然和音你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就只差幻把林檎那家伙引过来了……哎?游矢你们在看什么?”

下意识地四处环顾的游叶发现了游矢等人的踪影,便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跑了过去。

而正和零儿以及权现坂一起,围在摆弄着一个平板电脑的游斗身旁的游矢也因此抬起头来。

“啊,我们是在看幻距离我们还有多远。”他回答说。

“幻跟我们的距离?”游叶的举动也使得和音他们也凑了上来,“靠这块可以发光的板子……是叫平板电脑来着?”相对而言接触科学世界造物最少的和音觉得新奇,“原来它不只是可以用来玩赛车的啊。”

“当然。”中心世界少女的发言让游斗忍俊不禁,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解释说,“它是游星先生暂时借给我的,上面搭载了一个能够实时接收GPS信息的APP……啊,你可以认为这里有一个……虚拟的模块被加装在了这个平板电脑上,而这个模块是一个能够实时更新的地图,上面标记了我们的位置,还有幻此刻所在的位置——就像是我们共享了游吾的感知视野一样。”

“好厉害!”就连琉希都忍不住感叹了,“不愧是人类主导的科学世界,技术的便利程度就是不一样——那它是怎么侦察到阿幻的位置的?他现在到哪了?”

“这个嘛,在出发之前游星先生应该是交给了白龙一个信号发射器,通过判断接收到的信号与我们的距离就能计算出他的位置了。”游斗说,“至于他现在……啊,他距离我们大约还有四点三公里,根据他刚刚五分钟内移动了大约三公里来看,他现在应该是在用飞的——不算太快,应该是为了和林檎保持距离,中途甚至还停下来过。”

“但就算这样,他也只要再花五六分钟就能过来了——我们要开始做好最后的准备了。”狭雾说着拿起了对讲机,“这里是一组,这里是一组,目标即将到场,目标即将到场,请各单位做好准备!请各单位做好准备!”

“收到,收到。”对讲机的另一端传来了其他小组的回应声。

于是狭雾对枪兵们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也开始吧。”她说,之后她提高音量,对周围同样在待命状态的特别搜查科警员们说道,“按照之前做好的安排,大家各就各位!”

“是!”

于是在场的人们纷纷行动了起来,不一会儿,这片专门清空用以战斗的场地便成了空荡荡黑漆漆的样子。不论是枪兵或是警员们都隐蔽了起来,让这里安静得就好像它本就是一块无人荒地的模样。

而其中央唯余元一人。

他站在夜色里,凝望着远处城市的方向,十一月午夜的寒风吹的他甚至有些发冷,但他并未因此而移动分毫——直到继承自龙的双眼捕捉到了那只几近隐匿在夜色中的小龙为止。

他于是将自身灵力凝聚成光点——并不是很亮,但足够为空中的对方指引方向了。

对方也同样心领神会。

拥有美丽羽翼的嘲风在看见指引后猛地加速来到了这片空地的中央,连盘旋都没有便如同高台跳水一般向着元笔直地俯冲而去。

这幅惊心动魄的场景若是普通人见了一定会将心提到嗓子眼吧,可元却仅仅只是高高地举起了他的右手。

在半空中便如同脱去羽衣一般,迫不及待地由龙变回人类模样的幻精准地落在了元右侧的空地上同他击掌,而一并通过击掌交还的,还有元那颗金色的魂之水晶。

于是,在十指相交的瞬间,一大一小两个规模庞大的结界在幻象的笼罩下悄无声息地同时展开,如覆碗一样,一个盖一个地将空地整个倒扣了进去。

而相距数百米外的渡仍在穷追不舍。

即便胯下那名为“灾祸”的式仍在追逐前方低空飞行的龙女幻象,渡的视线也早已随着嘲风一起降落在了掩映在林木中的远处。

或许是疏忽,又或者是对自己龙形态那半透明的身躯过度自信,那高高飞在夜空中监控自己动向的白龙 幻竟然忘记了要给他自己加上一层迷彩的幻象。

这使得从始至终,只要渡稍稍抬头,便能清楚地看见这只飞飞停停,全程试图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小龙。

某种意义上这方便了不少——比如说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并不会因为追逐幻象而南辕北辙,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刚刚这小龙突然加快了速度,一头扎向与幻象前进方向并不相同的远处荒地——看来是去通风报信了。

看来他们的大本营是在那边。渡想——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比起装样子跳进还不清楚底细的陷阱里,还是直捣黄龙更有趣点,不是么?

于是渡开口:

“灾祸,不用装样子追了。”他命令道,可音量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全速到那个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语毕,狰狞的幻龙便猛地加速,径直向着方才幻降落的方向奔去了。

不过令渡遗憾的是,等到“灾祸”来到了先前白龙 幻降落的位置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渡于是从“灾祸”的背上跳下,又收回了使其具现化的灵力,走上前蹲了下去。

“气味确实就断在了这里……”他感知着四周飘散着的气息,喃喃自语,“四周也没有任何的味道……就连混杂在里面的那个笼目,不,白龙 真的气味也是一样只存在于这个位置——还真是谨慎。他们躲到哪里去了?难道是结界?”

说着,他站起身来,试图使自身的灵力以某种特定的频率向外辐射振荡。

可灵力波动触及结界外缘反射回来的异样感觉却迟迟没有出现。

那这是怎么回事?

既不是结界阻挡,空气中也没有门扉的任何留存……气味在这里就突然彻底消失了,简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是幻术吗?不,由于施术者的认知所限,幻术总会在一些细节上遗落下蛛丝马迹……

除非那个人是自己那生来便同时拥有“真实”与“虚幻”双重本源的兄长,白龙卿 贤。

可问题是,哪怕是后来同样继承了双重本源的兄长的转生们也无法复现这个魔术一般的奇迹,白龙幻和白龙真,这两个加在一起也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灵魂的伪物和碎片又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

还是说……

正思索着,突然,一声清脆悠长,声音足以慑人魂魄的铃鼓声打破了渡的思绪。

他如同惊醒一般猛地抬头四顾,可周围的灌木依旧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被真实本源所加持的幻象所迷惑,他甚至没能察觉到有一层缥缈的灰黑色结界正悄悄自他头顶崩解。

这时,铃鼓声再度从渡的正前方传来。

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在自己的正前方,远处树丛中,原来立着一个身着祭服的人影。

与那人视线相交的瞬间,某种异样的感觉自心底涌起。但还来不及分辨那感觉究竟因何而起,那人手中的铃鼓便被第三次击响——

“Zolen Delin sid nogan rv tu hazor(祈求上神侧耳倾听)——

Nawan brinkyl nagra shie Ma-Kazune(我愿以此名作为与您的链接),

Kuz hari-la-mana tu hynin nawa(愿您赐予我救赎的力量)!”

口口相传的古老咒语通过特定的方式咏唱起的瞬间,在咏唱者身后的灌木中隐匿着的,以圆形将渡团团围住的强光灯忽地一齐打开,过于剧烈的光线让渡下意识地用衣袖遮住了眼睛。

正因此,他没能看到紧随其后拔地而起,又如鸟笼般将他倒扣在内的,咏唱者的灵力之光,更不用说那一个个早已悄悄对准了他的黑洞洞枪口。

“射击!”

伴随着狭雾的一声令下,以扇形分布在目标正前方的警员们立即将枪中的子弹发射了出去,在噼噼啪啪好一顿乱响之后,他们看见那个被枪兵们描述成多么难以对付的,白发的不老不死就那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一如往日被自己当街击毙的某些恶劣的犯罪者。

“这……就结束了?”一个警员下意识地产生了怀疑,拿开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对面强光干扰视线的墨镜,眯起眼睛细看——抱有同样想法的警员并不在少数,其中不乏有因为事先听问了目标的“不合常理”而干脆直接将这次上头专门派发的特殊弹夹直接清空者。

但一度直面渡之恐怖的零儿摇头否定了他。

“不,”他说,“请仔细看——方才只有一部分的子弹击中了他,而现在,那些伤口已经开始试图自行修复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笼目 和音。”

“我已经成功与他建立连接了。”身着祭服的和音紧闭双眼,缓步后退直到来到了后方的拉庇斯与琉希身旁才放下铃鼓,盘腿席地坐下,但即便如此,她脸上的凝重表情自一开始便没有半点缓和,“接下来我会一直在这里寻找突破他精神屏障的方法,分散他注意力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不过记得在我突破屏障后,千万不要让他的意识下沉回深层,不然我也可能会被困进他的精神里面的。”

“知道了。那么拉庇斯,你呢?”

“大多数的弹丸都直接贯穿了青叶 渡的身体……不过还是有几粒嵌在他体内了,位置分别是在……颅骨、左侧肩胛、腰椎还有盆腔……还有一枚卡在了大腿里,虽然距离预期位置都有点远,但总体上还是没问题的!”拉庇斯对零儿比了个OK的手势,“至于我,随时都可以……不,现在就能开始!”

说着,他便半闭上眼睛,意识下沉进入了一种类似冥想的状态——他发动了自身的“能力”——虽然表现上类似于游矢等人通过自身先天的本源力量激发来的能力,但实际上,这其实是一种利用自己作弊一般的知识量自创出的,无需咏唱或者法阵的魔法。

零儿见状于是无声地点了点头,之后看向元:

“笼目。”

元同样回以点头。

“‘把和音她们隐藏到安全的位置’对吧?我知道的——狭雾女士,您可以不用捂住琉希的眼睛了。”他说。

从一开始便把琉希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好让她看不见自己父亲中枪倒地一幕的狭雾稍稍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便答应,起身撤回警员的队列中去了。

于是元接过幻的魂之水晶,低声念了几句。之后,只见一个透明的结界如同肥皂泡一般将和音、拉庇斯以及琉希三人包裹住,不一会儿,三人的身影便随着这个“肥皂泡”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放心吧,他们还在原地。”像是为了让科学世界的警员们理解一般,元一边解释着,一边将魂之水晶还给了幻,“只是目前不和我们处在同一个‘时空’了……嗯,你们可以这么理解。”

“这可真……奇妙。”这样的抽象说明还是让狭雾感到有些莫名,但她明显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不过刚刚……你是用了幻君的念动力?”

“嗯,只是来自我们曾祖母一系的‘血缘魔术’罢了。比起真正是嫡系的游叶他们,我们掌握的简直就是小儿科。”元摆了摆手,说。

之后,他收敛起表情,扭头看向渡倒地的方向。

“不过比起这些有的没的……青叶卿渡恐怕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众人那稍稍得到片刻喘息的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警员们迅速地更换好弹夹,保持着瞄准的姿势退回到了灌木丛中以便后续的支援;而枪兵的少年们则是各自做好了强光下战斗的防护准备,向前来到了空地中央。

之后,他们很快便注意到渡的身体抽动了几下,随即便以一种常人根本无法实现的方式一节一节地立了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僵尸。

他们看到渡身上的伤口被强光照射得冒出烟来,发出滋滋的响声,却仍在拼命地恢复自己,右侧太阳穴上那碗大的口子就像是喷泉一样,随着每一次修复的尝试,或红或白的流体便一股一股地往外涌。

‘好恶心……’哪怕只是灵魂体,游彦都觉得自己的胃因为眼前的情景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游矢你还好吧?’

“还好。”脸色稍稍变得有些难看的游矢下意识地掩住嘴,强迫自己把呕吐的冲动压了下去,“类似的情况这一年来已经见过不少了,多少我也该……免疫了。”

正说着,他却注意到渡头上的这处伤口突然停止了流血——察觉到自己修复的速度被强烈的光元素抑制,渡似乎本能地更改了自我恢复的策略:暂缓身体其他部位的修复,优先头部以使自己尽快重新掌握思考和行动能力。

毫无疑问,这个策略是明智的——将全部恢复力集中起来的渡并没有花上多久便彻底将那个几乎轰飞了他半个头盖骨的伤恢复如初。

于是,枪兵们听见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渡保持着垂头弓腰的姿势,声音因为肺部的破损,就好像是在拉一个破掉的风箱,“这可真是……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你们竟然会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做得好……做得好啊!竟然想得到要利用我的女儿!”

他掩面,直起身来,却因为神智的恢复和强光对浑身伤口的刺激,使得每动一下都因为剧痛的牵扯而僵硬成了慢动作。

“嘶……说吧。”他一点一点的将模糊视线的血迹拭去,试图眯起眼睛去看眼前的枪兵们——却只能大概看出个轮廓,“你们从琉希那里得到了什么?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她向来把事情都藏得很深……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你们到底是怎么才撬开了她的嘴?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们把她、你们把我的女儿给藏到哪里去了?!!”

果不其然地,渡将枪兵视做了这些天琉希失踪的罪魁祸首。

元于是长叹了一口气。

“很可惜,现在我们不能,也绝对不可能让你见到她,”他试图克服自己心中的愤恨和恐惧与渡交谈,“她现在正处在我们的保护当中,但比起质问我们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想你更应该在这之前先问问你自己的同伙——比如说莉林,又或者那个姓名盗取者……”

可渡只是冷笑。

“呵,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有闲情逸致听你们空洞的花言巧语吗?白龙 真?!”看样子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辩解了——过于漫长的追踪和落入包围圈被重伤,这两件事非但没有让他反省自己的意气用事,反而在他熊熊燃烧的愤怒与仇恨之上再添了一把柴。

他说:“你不过只是个区区骗子千莲的碎片,你只不过是我敬爱的兄长大人在这个世界上残留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渣滓罢了!你有什么资格……

“你有什么资格,顶着与我兄长大人如此相似的皮囊,去做伤害我女儿的事情?!”

伴随着怒吼,渡向元冲去。

苍白的右手幻化成阴森锐利的白骨,刺向了金发的少年,像是要把他就这么直接撕成碎片。

元于是连忙将自身的灵力凝聚成一柄长剑挡在身前。

金属与白骨相撞发出尖锐的响声,至光与至暗,两种元素的碰撞迸发出了大量的热量。元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拼命抵住才将渡的这一击防住,双脚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迅速了,别说是潜伏在后方的警员,就连方才就站在元身旁,精神高度集中地警惕着渡一举一动的,枪兵的同伴们都没能反应过来。

而现在,回过神来的他们一拥而上。

根本没有任何沟通或和解的可能,凡人与不老不死的战斗正式打响。

与此同时,在距离枪兵等人约有五公里的位置,另一群人正在密切关注着远处的这场战斗。

“不老不死……吗,还真是我们这些凡人此前想都不敢想的概念。”杰克拿着马克杯,看着屏幕上由无人机实时传回的影像,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我甚至都开始忍不住庆幸当年咱们遇到的暗痣人最多也只是借着地缚神的力量死而复生了,”一旁的克罗说,“最开始的时候我还只当他们是因为暴走的门扉才迷路到异世界的倒霉小鬼,但现在看来……游矢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情况,真的是比当初的我们艰难多了。”

“嗯。所以他们才需要我们在这里。”从一开始便一直埋头在笔记本电脑上的游星稍稍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说,“他们,至少是游矢和游斗他们是终止三重世界步入毁灭的关键,虽说我们最好不让世界之魂落入对面的手里,但是我们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他们遇到了危险,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带着青叶 涉,”他看了眼不远处在座椅上盘成一团,睡得正香的幼龙,“赶到救下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自己也落入对方之手。”

“确实是这样没错……”龙可却有些想不明白,“可是要想帮助他们的话,我们也去那边战斗不好吗?为什么要在这么远的地方看着……”

“嘻嘻嘻,因为人多了反倒会混乱。”标志性的笑声自身后响起,龙印者们回头看去,那小丑模样的市长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了这辆信号车。

“耶格!”龙亚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来这边了?”

“当然是因为这边能看到第一手的消息啊。”耶格说,“毕竟我现在作为市长,要是现在还窝在家里悠哉悠哉的,那不是太不像话了?”

“嘿,自从当上市长之后,场面话真的是说的越来越漂亮了啊。”克罗揶揄道,“除了这个之外,你应该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吧?”

“当然,毕竟现在能让我不顾形象地享受杯面乐趣的,除了家里,也就剩你们这了……开玩笑的。”耶格说着,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说实话,我来这里是想知道世界树那边的情况的——反逆者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样的询问让龙印者们感到意外。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杰克问,“周一的时候我们不就已经确定好了吗?如果游矢他们实在无法抵挡不老不死的话,我们龙印者就作为第二道防线顶上去,尽可能的避免他对城区的破坏,而驻守在世界树附近的反逆者和世界树自身的幻象迷宫一起作为最后的手段,在拖住目标的同时将世界之魂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嗯……你们就当我是不太放心吧,在真正见识到了不老不死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之后。”耶格沉吟片刻,说,“毕竟他们只是一群年轻人自发组织起来的‘民间结社’……又是第一次和我们进行这种程度的合作,在前线的信息实时更新的现在,我确实有些不太放心。”

“你是说担心那个不老不死‘复活’的样子吓到他们吗?”秋想起了之前在屏幕上看到的情景,被弹丸轰去了半边头盖骨却仍然能活动的惨状,哪怕相隔了一个屏幕,现在回想起来也让她觉得恶寒。

“是啊,不老不死……”耶格点头说着,看向了屏幕里激战的画面,“虽然多少已经有一个大致心理准备了……但他终究还是大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信号车内的人们都沉默了,一时间,偌大的车厢内只剩下了影像因结界阻隔而失真的噪音和键盘噼噼啪啪的敲击声。

良久,游星突然开口:

“我和现在位于世界树附近的反逆者取得联系了,他们愿意和我们进行视频通话。”

“哦?真不愧是游星!”先前因担忧而蒙尘的眼睛瞬间一亮,耶格连忙说,“那就赶快把视频接过来吧!”

“嗯。”游星点了点头,又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了几下,之后,在信号车的激光屏幕上,一个新的窗口被打开了。

“这边是二组。”游星对着视频讲道,“三组情况怎样?”

“这里是三组,”视频的对面是正站在作为反逆者总部的古庵前的天城 快斗,“我们这里的情况……很稳定。”他面对轨道7所投射出的影像中的市长和5D's众人,稍稍迟疑了一下,“目标的情况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看到了影像的人多少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不过总体影响并不是很大——除了极个别恐慌发作的人被送回去休息之外,”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山下的方向,“绝大多数人在短暂的调整后都恢复了原本的状态,一切都能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那就好。”他看见影像中的市长先生点了点头,可脸上的担忧却并未因此完全消散,“不过我看你身后……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吧?”紧接着市长又问,随即还小声嘀咕了句,“现在的孩子们心理素质都强成这样了吗,大人还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啊……”奈何对面设备的收音实在是太好,让这句自言自语也无比清晰的传进了快斗的耳中。

这甚至让这位反逆者的话事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而这时声音从背后传来:

“哼,放心吧。”似乎是远远的听见了声音,有着蓝色眼瞳和淡金长发的贵气少年走进了轨道7所搭载的摄像机所能捕捉到的范围内,“快斗是被我所认可的驭龙使,能被他认可参加进来的人类和精灵,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弱者。”

“麦扎艾尔,”快斗下意识地念出了少年的名字,“你不是应该在安置点吗,怎么过来了?”

“纳修说你们这里缺人手,而贝库塔那家伙有那个游马看着,所以我就过来了。”麦扎艾尔说,“更何况,听说这次的对手是一只来自另一个亚世界的,号称不老不死的龙,”他说着,抬起一只手掌后攥拳,“我倒想看看,这个大言不惭、妄图毁灭整个世界的家伙,跟能够掌控时间的、我的时空龙,到底是哪一个更强一些。”

“果然么。”深谙对方脾气秉性的快斗没有对此多说什么。但显然,麦扎艾尔的言行已经成功的吸引了视频通话对面的市长的兴趣。

“这位是?”

“他是麦扎艾尔,初中的时候和凌牙他们在同一个社团。”快斗说,“别看现在只有高一,但他确实是实力与我不相上下的,非常强大的驭龙使。”

“没错……不过‘只有高一’是什么意思?!”麦扎艾尔觉得快斗的话听起来让他不太舒服,以至于获得了对方在外人面前的认可一事都没那么叫他愉快了。

但快斗却不这么认为。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说道,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却似乎暗藏着提醒的意味,“不论如何,现在的你也只是‘心园中学高中部一年级的十六岁学生麦扎艾尔’,不是吗?”

“我……!”这样的提醒将麦扎艾尔的所有不满都堵在了嗓子眼里,盛气凌人的少年肉眼可见地沮丧了下去,“好吧,可恶……我找纳修确认我的负责范围去了。”

说着,他就转身离开了。

“……看样子,你们反逆者果然还藏着不少秘密呢。”视频中的耶格看着快斗目送少年离开,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方才那位少年无意间提及的‘贝库塔’,还有周一时候神代君所说的‘巴利安’……看来只是把你们单纯的登记成一个平平无奇的民间结社,这件事确实是特别搜查科疏忽了呢。”

意外的情绪在快斗眼中转瞬即逝。

“没想到您竟然对那个已经‘废止’了的项目了解到了这种程度……但很抱歉,市长先生。”他表现得很是平静,“但有些事情……还有那些证据只剩下少数人的主观记忆的真相,还是当做集体无意识创作出来的都市传说更好一些。就像您也一定不会将游斗他们所说的繁星文明的故事对外公布的,不是吗?”

视频中的耶格笑了起来。

“嘻嘻嘻,你说的没错,更何况现在较这个真也并不是时候。”他说着,随即将话题引了回去,“所以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既然你们那里的人员没有问题,那么,精灵结界内部无关者的疏散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我们在山下的河谷附近搭建了临时的庇护所,目前聚落内的四千三百人都已经转移过去了。一旦开战,造成的损失就能够被最小化。”快斗说,“另外,在周一当天,我们就已经按照游斗他们的说法,在世界树的根部进行了寻找。”

“寻找……‘那个东西’吗?结果怎样?”耶格问。

“找到了,不过与他们所描述的……稍稍有些不一样。”快斗回忆道,“青叶说‘那个’如果没有被人为的移动位置的话,应该是存在于世界树地下的空间内,并寄宿在‘他’遗留的某件遗物之中……

“我们通过扫描,确实在世界树的地下根系中勉强发现了一个毁损严重的地下空间。但在其中,我们只发现了……一具只有腰椎以下部分的骸骨、几处残存的布料碎片,以及一根半埋在土里的腰带……根据位置和样式的话应该是的。”

“半具尸骨和腰带?”这让治安维持局出身的耶格下意识地警觉起来——哪怕他明知这也许没有必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可快斗摇了摇头。

“没有,或者就算是有,恐怕也在我们将那个地下空间暴露在氧气中的瞬间,甚至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全都风化了。”他说,“甚至就连那半具骸骨也在被我们发现后的不到一刻钟之内就彻底风化朽坏成了粉末,和我一起下去的九十九教授甚至只来得及辨认出他应该是一位男性。”

“男性……那这么说的话,你们最后拿在手里的,就是剩下‘他’的腰带了?”

“是的,只有腰带。”快斗说,“根据放射性碳素的检测,它距今至少已经有了一万一千年的历史……但看起来却非常新,并且和现在人们所使用的腰带并没有太大差别,以至于放在商店橱窗里恐怕都不会有什么人觉得违和……虽然和预想的结果产生了偏差,但我想,这应该就是我们寻找的载体了。”

“一万一千年前……新石器时代么……”耶格想了想,“那应该就是它了——不过你们有检测过它的灵力吗?既然它上面寄宿着灵魂的话,那按照精灵们的说法,它所具有的灵力波动图像应该和常规的死物完全不一样。”

“确实是这样。”快斗迟疑了片刻,说道,“其实……虽然这么说有失严谨,但在刚刚下到那片空间里的时候,我就几乎已经确定它就是‘那个’的容器了。”

“哦?”

“因为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快斗发现自己很难将那时的感受概念化,“或许可以称它为一种极其庞大的‘生命力’,但又或许,它就是‘永恒’……或者‘存在’本身。”他说,“以至于在回到地面之后,我几乎是立即和克里斯……我是说Ⅴ一起做了一个试验——

“我们将心脏注射了极高浓度氯化钾的小鼠与它进行接触,结果发现,在它的灵力辐射范围内,所有的小鼠表现得都与注射前的情况无异,可但凡小鼠离开了其灵力的作用范围……哪怕只有一步,就会迅速因心脏麻痹而死亡。

“我想,这大概也就是游矢称他的弟弟在刚出生后不久便被封印在魔法世界的世界树下,不吃不喝却还能以血肉之躯存活十六年的根本原因吧。”

“原来如此……”耶格若有所思,“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试验,‘永恒’……吗,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奇迹’,不,该说是‘神迹’的范畴了。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就更不能让它落入中心世界的不老不死手中——那么然后呢?你们又做了些什么?那些不老不死想必已经对你所描述的那种感觉十分熟悉了吧……先前我们所设想的方案还能行得通吗?”

“这点还请您放心。”快斗说,“我们按照她和拉庇斯给的思路,得到了一份和遗物几乎完全一致的复制品,并且成功的让复制品也沾染上了与它相同的气息。”他说,“虽然因为时间紧迫,复制品实际上的效能还不及真正的遗物的千分之一,但如果仅仅只是放回原位迷惑敌人的话,应该已经绰绰有余了。”

“那就好。”耶格点头,“那真品你们现在放在哪里了?位置安全吗?”

“最开始我们把真正的遗物放在了心园塔的实验室内,但后来为了安全起见,在聚落内的精灵们全部转移之后,我们将它放在了精灵之乡的最深处。”快斗回答道,“那里有多达五重的结界隔绝,可以最大限度的将它的‘气息’屏蔽起来。”

“嗯嗯,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视频中的耶格也好像松了一口气,“心园……果然选择和你们合作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虽然你们对异世界研究的狂热程度让我始终不敢不对你们多警惕一些,但不得不承认,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果然还是要靠你们这些专家来出马啊。”

“过奖了。”快斗说,“我们反逆者能聚集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兴趣和志向相同罢了,本质上只不过是一群学生而已。”

“哪怕在背后支持你们反逆者存在的是整个心园?这个几乎称得上是城中之城的,被菲卡博士,你的父亲一人统治,可如今却因为接连的门扉事件,被我耶格封上了嘴巴的科技王国?”耶格却反问道。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快斗沉默了片刻,皱着眉说。

可耶格反倒是笑了起来。

“嘻嘻嘻……没关系的,天城君。”他摆了摆手,“你是个纯粹的研究者,这很好,不是吗?就像那天我对游斗君……哦,那个时候你和神代君还没到,那我就再说一遍吧——只要不触及第二多米诺和联邦的利益,你们不管做什么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在利益二字上加了重音,又闭起一只眼睛,说。

“……”快斗没有说话。

“嘻嘻嘻,我想你已经明白怎么做了。”小丑模样的市长于是便继续说道,“放心吧,就像是我与被我们科学世界的神明选中的龙印者们一样,我想今后我与你们也会逐渐信任起来,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的。当然,不会是以现在这种状态——在来自异世界的这群少年们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逐步解除对你们心园的监控和管制的。”

“……我该相信你么?”快斗问,“为了让世界避免毁灭的未来而奔波忙碌、亲力亲为,和为了顺利爬上大总统的位置而不择手段、排除异己,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难道就没有把二者融合的选项吗?”耶格开了个玩笑,之后说,“当然,放心,我的话并无半点虚言——虽然也许我们各自的道路全然不同,甚至看上去完全背道而驰,但在周一的那场会议之后,我想,我们终究是一类人——至少我们最终的目的都应该是相同的。于是我觉得,第二多米诺和心园,或许应该有一个和解的机会。”

“……和解么。”快斗犹豫了片刻,说,“在这次行动结束后,我会把这句话带给我父亲的。”

“顺便代我向他问好。”耶格说。

之后,视频通话便被切断了。

面对着重新被一组的实时影像占满的屏幕,信号车内的气氛一瞬间被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龙亚实在憋不住,大口的呼吸起来。

“哇……耶格你刚刚的样子也太吓人了吧?!”他问道,“反逆者所在的三组跟我们不是同伴吗?”

“嗯是啊,同伴。”耶格把桌上的碳酸饮料倒在水杯中,小口嘬起来,“但前提是‘与枪兵有关’。如果不是这个事关整个三重世界安危的大事件,恐怕我是无论如何请不来他们的。”

“啊?为什么?”

“别忘了他们的名字,反逆者。”耶格说,“你们难道真的会信吗?菲卡和拜隆·阿克雷德……以他们的儿子们作为核心的这个结社,自称反逆者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了解人类和精灵的那段历史真相的精灵使?倒不如说,他们是借着精灵在生理构造上对时空更加敏感的幌子,来反对整个科学世界对于异世界研究这一新兴学科的狂热态度的——不然,他们秋天的时候是怎么赶在得到了游城 十代提醒的游星你们之前,把那个叫做黑咲 隼的少年保护起来的?”

“这……”这无疑提醒了游星,“那他们……”

“至少现在看来,他们和我们是同路人。”耶格说,“虽然当年治安维持局对震撼学界的榊夫妇死亡事件的敷衍了事和我在门扉出现异常开启后几乎是第一时间限制住了心园的发声与行动,这两件事让这群年轻人对我们第二多米诺的信任透支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但他们似乎和我们一样,得到了某种‘启示’。”

“启示?”杰克问,“你是说……”

“大概是和你们这些龙印者混得久了吧,”耶格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些年来我对这类事情是越来越敏感了——早年间,菲卡曾经邀请整个第二多米诺的异世界研究者一起参与一项计划,拜隆和九十九响应了他——然后他们就开始了长达多年的,关于灵魂与神话传说中所描述的冥界的研究,最后成功的与一个自称来自‘巴利安世界’的灵魂‘贝库塔’搭上了线,并开始筹备与那个世界建立连接。”

“巴利安和贝库塔……诶?”龙可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们刚才不是提起过……!”

“没错,就是原词,一字不差。”耶格说,“不过我并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说的是同一人——因为这场研究就这么突然中断在了这里,毫无理由。”

“为什么?”秋问,“不是进行的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耶格说,“所以我才觉得他们是受了什么启示,又或者……在从那个叫做麦扎艾尔的少年提及了一位称作‘时空龙’的精灵时候开始……我甚至开始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从项目停止的那个时刻起,菲卡他们,甚至连同他们子女在内的一众相关者,就已经是来自未来的人了呢?甚至,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至少是我们这几天所见到的天城 快斗、神代 凌牙,以及麦扎艾尔,都曾经因为这一场研究的继续,而曾在某个我们所不知道的未来中死过一次。”

“……怪不得。”沉默了片刻之后,杰克才说,“那个天城 快斗和神代 凌牙……我说我怎么周一那天感觉到他们身上若有若无的有一种和暗痣人相似但完全不同的气质……”

正说着,克罗猛地伸手拍了杰克的后背:

“嗨呀,你就别在这马后炮了。”他说,“要是一开始就知道的话,干嘛不早点说出来?”

“我那是……!”杰克被呛住了,紧接着便开始说起什么“还以为是错觉”、“王的事怎能算是马后炮”之类的话,惹得大伙一阵发笑。

等笑声渐渐平缓之后,游星便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他们对异世界的态度到底……”他问,“如果的确像是耶格你说的那样,对异世界的研究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的话,那他们不应该是开始变得极力阻止类似的研究继续吗?可据我所知……”

“是的,不管是菲卡、拜隆还是九十九,他们都依旧进行着异世界相关的研究。”耶格说,“而在他们的默许,甚至可能是支持下成长起来的反逆者们也表现出了相同的态度,说实话,这一度让我困惑,也让我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将他们连同心园一起视做如今的大总统一派……但事实证明,我好像错了——菲卡他们只是纯粹的研究者而已,他们不过是在得到了某种警告之后,行事变得与以前相比……没那么冒进了。甚至他们在不动声色地消除一切先前过于激进的他们对外界造成的影响——他们的孩子们也在做同样的事,只不过手法稚嫩的多,还只是局限在单纯的禁词禁语上面。”

耶格耸了耸肩。

“总而言之,多亏了枪兵的这群孩子,”他看向影像中奋战的少年们,“如果不是有他们的话,我差点就要把一群本来可以拉拢的同伴白白送给竞争对手了呢。”

“说的也是——那你之后可要好好谢谢他们才行。”克罗说。

“当然会……唔。”耶格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说……枪兵他们一组在前面那么卖力的战斗,后面的反逆者三组看上去也都做好了应战准备,就我们在这里悠哉悠哉的,是不是有点不好?”

此话一出,龙印者们的脸色瞬间一怔。

“……原来你知道啊?!”

异口同声。

而在距离这里五公里的空地上,激战着的双方对此一无所知。

不得不说,枪兵们设置的陷阱起到了大作用。

多达数十台强光灯将结界内部照映得如同正午一般,强烈而充沛的光元素灼烧着渡身上的每一寸伤口,极大程度地阻遏了它们的再生速度;再加上那双极度畏光的双眼被无处不在的直射光线刺痛到几乎完全睁不开,使得他那一直以来习以为常的,藉由对视而发动的无力化也可以说是被完全封印了。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依靠嗅觉和听觉横冲直撞的渡都处在完全的劣势当中。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到枪兵,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子原来是如此的卑鄙和叫人生厌——这里一个那里一个,神出鬼没又无处不在,再加上白龙 幻的幻术,简直就好像是一群嗡嗡叫,却怎么也赶不跑的蚊子一样。

而他们所做的也确实就像是蚊子一般——在左面弄出声响,却又在右边发动攻击;气味刚刚从面前一闪而过,而后剑锋便从身后刺来——却根本没有将自己重创——简直就好像是把自己当风筝放一样。

明明在这样环境下,他们完全可以让我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这样的“侮辱”一度让渡愈发的愤怒,以至于几近失控边缘。

但伴随着这样毫无意义的消磨持续进行下去,理智竟一点点的重新占据高地。

为什么?渡渐渐的开始疑惑起来。

伴随着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剧烈的痛楚几乎要将左肩整个撕裂,渡抬起稍稍有些麻木的右手,摸索着,之后狠狠地抓住了剑锋,将身后那个反应不及的半人半龙连人带剑一并猛地甩飞出去。

撞击声与惊呼一齐响起,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翻了,隔着眼皮,渡感觉到光线似乎稍稍发生了变化。

他大口的喘着气,垂手站在原地。

他现在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右手手指的存在了——大概是神经被切断了吧——不过他并不在意。

为什么?他只是在疑惑着。

这个半人半龙……是游叶吗?又或者是白龙 真?他砍中的位置十分精确,速度和力道也充满着仇恨——以至于他明明只要再稍稍多使一些力,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我的整个左臂砍下来的……

可他却半途停了下来。

他在犹豫,为什么?

明明我已经根本来不及修复身上的伤口了……

而且不仅这一次——几乎每一次都是,他们故意错过了使我彻底丧失行动能力的机会,只不过先前几次只是点到为止,而这次,却是眼看着要重伤我了,却突然停手了。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拖延时间吗?

可他们又能等些什么?难道他们以为拖得够久,区区这些光就能活活烧死我吗?

又或者……那些没出现在这里的枪兵,正在想办法把世界之魂藏起来?

不过无论对面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渡觉得,自己都不能就这么陪他们继续玩下去了。

在半接半躲地挨过了枪兵们紧接而来的攻击之后,隐隐感觉到他们在把自己往场地正中赶的渡顺着他们的意思,在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得只剩光影的狭小视野中,摸索着后退了好大一段距离——这下,那些原本好像伸个手就能打碎的可恨光源再度变得遥不可及了起来。

稍显杂乱的脚步声从四周传来,他听见先前被自己冲撞得四散开来的枪兵们似乎又收紧了包围圈。

然后,他听见他们没了动静。

这是又在盘算着什么可笑的点子吗?

不过他并不在乎——被乱发模糊了的嘴角稍稍勾起了些微的弧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和其他同伴们一样,游矢此刻正警惕地注视着渡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场单纯的,单方面的消耗战。因为清楚的知道对方不死的特性,在拉庇斯发出成功的信号之前,他们只会在保存体力的情况下,尽最大的可能去消耗对方的力量;却又因为考虑到和音的一切行动都要建立在他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而不敢像当初对战莉林时候那样,将所有的杀招使出——像方才游叶险些失控的那一剑,已经是目前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但即便如此,现在他也稍稍的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了——不仅是因为要收着劲战斗,更因为对方的难以捉摸。

既不是精灵使的决斗,也并非法术与法术之间的对抗,被愤怒裹挟的林檎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哪怕视线被不断流淌的血与泪封住了,也会继续用听觉和嗅觉一遍遍的锁定目标,挥下那只骷髅般的利爪。

这样单纯的力量对抗超出了每一个人对这场战斗的预想。

没人能想到,眼前这个高挑纤细的,总是躲避正面的力量交锋,似乎不用能力和术法夺走对方力量便不敢出手的不老不死,体内竟然能爆发出这样的蛮力——这让游矢终于想了起来,眼前这条阴险如毒蛇的幻龙,曾经也是繁星文明中,同恶魔化的扎克血战,最终幸存的勇士。

但游矢可没时间唏嘘这样一个勇士如今到底成为了莉林操纵的傀儡——因为他看见对方终于静止了下来。

这并非是方才游叶那半报复性质的一剑所致,游矢于是反而更加的担心,这样的安静背后,是否酝酿着什么新的阴谋,毕竟……

术法,决斗,暴力……每次与他交手,情报中就会多出一种他崭新的作战方式,这使得游矢不得不开始担心,林檎,或者说是青叶卿渡是否还藏着某种未曾使出的杀手锏。

而这时,他的脑海里传来了游彦的“声音”:

‘他……会不会发现咱们在拖延时间了?’

游矢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在心里说,‘不过……他是不是比之前要冷静了?我总觉得他没有先前的那种濒临失控的感觉了。’

因为与游叶彼此交换了契约的缘故,游矢对于他人情绪的感知方式也渐渐发生了变化,这却使得他近一段时间内反倒对自身的感觉拿不准了。

‘他确实是冷静下来了。’游斗是被游彦拉进交流中的,他此刻正与警员们一起隐匿在最外缘的灌木丛后,伏地举枪,警惕的观察着渡接下来可能有的任何动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角度问题……我总感觉他现在好像在笑。’

‘在笑?!’游叶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个混账东西!刚才我就该直接把他那胳膊卸下来的!’他骂道——作为战斗的同时也要分心使用能力控制引导渡情绪的代价,游叶自身的情绪几乎也到了失控的边缘,‘他竟然还敢笑?!要不是为了和音,我早就把他给杀了十遍了!’

‘呃……游叶你冷静……’游彦试图劝说,‘在那个拉庇斯破掉他的不老不死之前,再怎么杀他都是无用功啊。而且青叶渡这个家伙又这么狡猾,更何况他现在要是真的冷静下来了,你却上头了的话,那搞不好会掉进他的陷阱里的!’

‘这我知道!’游叶很是不耐烦地,‘不然我会在这里看着他一动不动?他就是在故意看我们进退两难!游矢——你有什么主意吗?再这么被动的等下去,别说是拉庇斯,就连和音我们都等不下去了!万一他们被发现,那我们一直以来做的可就都白费了!’

‘这我也……’游矢有些为难地左右看了看根本无法用游彦的能力连接上的其他同伴,‘我甚至在这之前根本没有见到过几次他……关于他的事情基本都是靠你们整理来的情报——我也不清楚他还有多少底牌没出,万一他真的像游彦说的那样在守株待兔的话……’

‘那我们就只是这么看着?!’游叶说——但这并非是对游矢的诘问,‘真该死!他为什么就这么快冷静下来了啊?!明明我的能力还在生效!我们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转移他注意力的方法了吗?要是和音真的被发现了的话……’

三人陷入了沉默当中。

‘那就由我来吧。’突然,沉默的游斗开口了。

‘游斗?!’游叶很是意外。

‘我来试一试。’游斗重复了一遍——他悄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顾身周警员们的惊讶和手势提醒,凭借着能力的加成而飞身越过灌木丛,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巨大的探照灯的上方,‘我现在这里可以精确的狙击到他。’

‘但那样你的位置也会被暴露的!’游矢强忍住回头的冲动,试图劝阻道,‘万一……!’

可他的话被打断了。

‘我知道。’游斗很是坚持,‘但僵持不下终究不是个办法——更何况还存在他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破解我们的封锁的可能。这种情况下,哪怕摆在我们面前的真的是一个陷阱,我们也必须要踩下去,不然的话,我们好不容易赢来的主动权就会再一次拱手让人的!’

‘游斗……’即便如此,游矢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暖意却随着游斗的话语一并传递过来——即便看不到游斗的表情,游矢的大脑也下意识地将这一段讯息处理成为了微笑:

‘没关系的,游矢。’游斗一边安抚着,一边将准星对准了渡,‘别忘了我的能力——就算位置暴露了,在林檎的能力被封印的现在,他也是跟不上我的速度的!’

他扣动了扳机。

预想中的情景却果然没能出现——在枪弹出膛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的背后逼近。

出于本能,他下意识地向一旁侧身躲闪——

“咕呃?!!”

游斗的左臂被猛地撕裂开了一道口子,突如其来的痛楚让他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在坠落前的一瞬间,他那被能力增幅了的视力捕捉到了一枚眼熟的弹丸。

惊呼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迫使枪兵们转过头去。

“游斗?!”本就不同意冒险的游矢看见了倒地的游斗,下意识地惊叫出了声。

‘我没事……’游斗的声音通过思念链接传递了过来——游矢看到他捂住左臂,试图从地面上爬起来,‘只是……被擦到了而已。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我打出的子弹绕到了我身后?!’

“什……?!”

这时,渡的笑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呵呵呵……我就猜到你们会耐不住性子,又或者说,正是因为知道我一旦停下来,准会破坏你们的计划而不得不主动出手?”他眯眼笑着,声音不大,但足以被所有人听的一清二楚,“虽说没能被杀死着实令我意外,但是——感觉如何?被自己的攻击伤到的滋味,是不是很新鲜?”

“你这——”游叶的情绪终于彻底失控。毫无理由地认定了游斗的冒险与受伤是拜自己过于着急所致之后,在自责感与愤怒的驱使下,他抡起“极光”便向渡砍去,“混账混账混账混账混帐混帐混帐——!!!”

可他的攻击却悉数被渡的防御术式拦住了,剑刃劈在透明的防护罩上,引得火星与电光四溅。

而渡,这个原本才是暴怒者的不老不死,却只是闭着眼睛,笑吟吟地——并非是消了气,而是清醒从容地让愤怒肆意流淌。

“哦呀?才这个程度就已经生气成这个样子了?虽然能计算到这个程度还是值得夸奖的,但果然小孩子就只是小孩子,”说着,绘出术式的,原本张开的手掌猛地一握,“和大人比还是差得远——

“因为你们实在是太慢了!”

一瞬间,一道纯粹的,暗元素构成的灵力波动突然以渡为中心爆发开来,将包括游叶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弹开——之后直冲最外缘的探照灯,及灯后隐匿的警员们碾去!

“卧倒!”情急之中,狭雾连忙下令道,之后冲上前,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负伤的游斗按倒在了地面上。

那之后,他们只觉得一阵狂风涌起,伴随着玻璃碎裂与树枝折断的声音响成一片,四周的环境变得一片漆黑。

——这一次,轮到枪兵和特别搜查科失去视力了。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一轮斜斜的残月终于渐渐显现出了光芒。

而在那冷冽的微光照映之下,不老不死张开了那双血红的眼瞳。

被光元素抑制已久的修复功能一瞬间活跃至了顶峰,疯狂生长的肉芽在缓慢流淌的稠血中跃动,发出了黏腻而叫人毛骨悚然的噪音。

“呜呃……!”

浑身上下过了电一般的痛楚,渡狠狠地咬着牙,头控制不住地后仰——在终于将狼狈的悲鸣强行咽回到了肚子里之后,垂下头、抬手捂住了左肩上那个深可见骨的伤口的他便摇晃着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枪兵走去。

听到了愈发逼近的脚步声,游叶吃力地抬起了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比起人类更加适应黑暗的龙瞳看见那双高高在上的血瞳正散发出幽光。

他下意识地向一旁摸索、将极光深深地插进地面,试图借此让自己站起身来——却被渡一脚踢翻回了地上。

“嘶……正面吃下了我的冲击却还这么有精神,真该说不愧是和我一样的暗属性吗?”渡嘲笑着,视线一一扫过或失去意识,或仍在苦苦硬撑的枪兵们,又回到了游叶身上,“不过还真是遗憾,就算你的抗性比白龙家的那两个小子高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不老不死将右手从恢复如初的左肩上拿开,缓缓俯下身去,想要把游叶像抓兔子一样拎起来——

“因为我现在就要把你和你的弟弟们带回去给莉林——你看,你、榊 游矢、榊 游斗,还要再加上扎克在这个世界的那三分之一的灵魂……今天可真是大丰收,不是吗?”

游叶恶狠狠地瞪着他——在被渡踢倒在地之后,就算如今渡的能力已经不能再作用于自身,浑身散架一样的痛楚也让他的动作暂时性的麻痹了。

“该死……”他低声骂着。

还没有好吗……

他强迫着自己不向和音所在的方向看。

和音……!

“不许动他!”

突然,就当渡的手指即将碰触到游叶的前一刻,某个少女的声音自游叶的身后响起。紧接着,一股强劲的气流自游叶的背上掠过,将反应不及的渡径直吹出好远!

游叶惊讶地仰起头来,而后,他看见一位纯白的龙女随风一起降临到了他的前方,伸出纤细的双臂将自己拦在身后,散乱的、灵力凝成的长发被气流胡乱地搅起又落下——若不是注意到了龙女的裙下空空荡荡,他甚至一时间都没能认出那是谁来。

“你……!”游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顾浑身的疼痛回头望去,果不其然望见和音与一副没能拦住模样的拉庇斯突兀地出现在了空地上——这迫使他收回了视线,果真在倒地的同伴之间寻找到了彻底失去意识的义兄与幻——他们是支持和音他们安全地隐藏在结界中的唯一力量源头……却也是被渡的冲击伤得最重的,枪兵中唯二的光属性。

糟了。

他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哥……!”自保般地切断了自身用于操纵渡情绪的灵力丝线,他下意识地向元伸出手去。

可呼唤声才到嘴边,他听见龙女开了口:

“我不许你伤害游叶!更不许你再对枪兵的大家再做什么了!”独眼的龙女此刻只想尽可能地保护好这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希望,“这么内斗下去根本没有意义——我们共同的敌人难道不是莉林才对吗?爸爸!”

本来因为半路杀出的无名龙女而感到不甘的渡,却在听到了‘爸爸’二字后愣住了。

他惊愕地打量着眼前贴地悬浮着的龙女,良久才终于认出那是谁。

“你……你是……琉……希?!”

他露出了在龙女看来,无比令人心痛的表情。

她稍稍放下了手臂,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语气活像是个闯了祸的孩子:

“嗯……是我……”她垂下头去,眼神左右闪躲着,试图找到什么解释的理由,“对不起……我这些天……爸爸?!”

令琉希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渡竟然冲上前来,不顾一切地把自己抱在了怀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听见渡的口中无措的嘟囔着,“怎么会这样……头发也好,眼睛也好……甚至连腿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其实……是他们救……!”琉希一边解释,一边试图扭动身子好让自己不因为父亲下意识用力的怀抱而喘不过气——却因此惊恐的发现渡的双眼如今已完全失了焦点,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混乱与疯狂。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自琉希失踪后便在暴怒与理性之间不断游走的渡的精神,此刻彻底冲破了莉林最后一道暗示的封锁。

压抑了近万年的,不得往生的徘徊者的怨恨与怒火,如火山般于此刻集中爆发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四周的灵力不安的躁动起来,骇人的虚影不断在渡的身上闪烁,就连大地也为之颤抖。

终于,巨大的骨翼刺破了渡的后背,恶鬼一般的角也钻开了额头的皮肤,就连那流出了血泪的双眼也逐渐萎缩,最终竟成为了空虚的黑洞。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近乎失真的咆哮,琉希尖叫着被径直带到了十数米高的半空,几乎完全实体化的灵力乱流带起了一片飞沙走石,游斗冲上前去,赶在被卷进去前将游叶带离了异变的中心。

令人毛骨悚然的龙鸣自身后传来,来到和音与拉庇斯身旁站定的游斗回头看去,却恰好看见了令他脊背发寒的一幕——

那是一条无比庞大的,浑身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幻龙……又或者说,尸骸。

昔日覆盖在它身上的鳞片乃至血肉都早已朽坏殆尽,露出了里面的累累白骨,鬼火一般的灵力在骨与骨之间穿行,像是代替了肌肉一般,将摇摇欲坠的骨架强行连接在了一起;不腐的白发覆盖在龙骷髅的头顶,又散乱地垂下,空洞的眼窝掩映在其中,看似空无一物,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在它那高高抬起的右前爪中,娇小而几乎无法行动的纯白龙女正紧紧抱住其中一节指骨免得被甩下,若不是仔细去辨认的话,就几乎要与这具白骨融为一体了。

与人形态时的富有攻击性不同,它就只是那么盘坐在那里,歇斯底里地恸哭着,对着残月发出凄厉尖锐的嚎叫,唯有那环绕在他周身的,恨不得犁地三尺一般狂暴地将地面的一切都连根拔起的暗元素灵力乱流,才将它此时此刻的怒火与疯狂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拉庇斯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手头上的工作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我们难道一直都在跟这个怪物打?!”

而一旁被琉希留下的狐却相对显得冷静一些——即使他的耳朵都要完全贴在头皮上了。

“这难道是……龙巫妖……?!”虽然在看见渡能将手变换成白骨的利爪时便隐约有所感,但当真正看到了这一幕,狐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因恐惧而狂跳,“传说中每隔万年就会现身,为祸世间的凶兽竟然就是先祖大人本人……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怪不得就连青叶本家的人都从来都没有见过先祖大人的真身!”

“可书上不是说他的真身是被称作什么……真龙皇的幻龙吗?!”在从第一眼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之后,游叶便掩住被那悲鸣刺痛的耳朵冲着狐喊道,“我还记得有关那条龙的描述……他们一族自繁星文明时起便模样凶狠狰狞,他是他们当中唯一因恰好通体洁白而丝毫不显邪性的存在……这绝对不是他现在这个骷髅的样子才对啊?!”

“这一定是因为莉林的所作所为导致的。”和音这时候开口了,与游叶不同,她此刻依旧没有中断与渡精神的连接,双眼紧紧追随着白骨的动作,可目光却好似穿透了表象,直达对方的灵魂深处,“你们半精灵,还有精灵不是都有‘进化’一说吗?伴随着精神与灵力的壮大与成长,所显露出的半身的姿态也会发生相应的改变;可要是在进化过后遭受了重大打击而产生自我怀疑,精神封闭不前的时候,那就会有极小的概率,变回进化前的模样——我想,一定是莉林不顾天道,通过死者苏生的禁术强行复活早已经死去的他,才害他成为了如今这种行尸走肉一般的样子的。”

说着,她缓步向前走去,竟毫发无伤地穿过了混乱的灵力流,身上佩戴的珠玉叮当作响,即使是她走到了渡的面前站定也没有立即消失。

她仰头看着哭号悲鸣的白骨,终于垂下头,发出一声叹息。

“……真的,你真的好可怜。我今天,总算是彻底理解青叶 琉希说过的话了。”她说着,语气不同往日里少女的古灵精怪,倒是平添了几分悲悯与神性。

之后,她扬起大大的笑脸,向渡所化身的魔龙张开怀抱。

“别害怕,到我这里来——我来救你了。”她说。

渡停下了悲鸣。

似乎是猛然惊醒一般,他垂下头“望向”脚下那小小的身影,而后,那连声带都早已朽坏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失了真的,似笑非笑的呵声——随即抬起左爪,怒吼着向和音踩了下去。

“和音!”游叶惊呼着想要上前救她,却因为浑身的痛楚,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而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尚且保有意识的人——甚至是远处正用屏幕注视着这一幕的人们都被吓坏了。

“快跑啊!”琉希的尖叫从头顶传了过来,可和音却只是笑着,望着渡那已经化作空洞的双眼,不躲也不闪——直到渡的利爪触碰到她的瞬间。

明亮而柔和的淡紫色光芒自和音的手镯中迸发开来,眨眼间便将她自己连同渡与琉希一同包裹在了其中。

因渡的发狂而暴走的灵力流顷刻间烟消云散。

————————tbc

我终于写完了(吐血

本来前2/3几乎可以说是一周内就结束了战斗的,结果后1/3……

只能说ICU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啊,别误会,我是说,对于我这种实习生而言

白班实在是太可怕了,相比它而言,夜班都要显得更加可爱一些

前提是没出状况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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