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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夜きつ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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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37.青叶 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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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

Episode 37.青叶 琉希

与人类一样,精灵们同样没有生命刚开始的那一段时光的记忆。

脑神经的专家们说,这是因为婴儿脱离母体之后便不断地接受着外来的刺激,使主管记忆的神经们不断断开重连导致的。因此,人们在长大后无法想起婴儿时期的种种,就算有,那也只是混沌不清的几枚碎片、或是咿咿呀呀的几声咕哝罢了。

这是天才也注定无法逃脱的定律,青叶琉希也是其中之一。

就算不止一次的听人讲述自己刚出生时的事情,琉希也很难对那些事产生共鸣,而她不管再怎么从记忆的海洋中翻找,所能追溯到最早的,也已经是自己大约快一周岁时的事情了——

她依稀记得当初自己被放在绸缎制成的被褥上,布料在皮肤上摩擦,凉凉的、软软的,月光柔柔地撒在前面的地板上,转过头,一个和月光一样纯白的男人正坐在自己身旁。

“b……baba……?”

琉希想起来了,那是自己初次学会说爸爸的日子。

但与后来读到的书中所描写的其他父亲不同的是,眼前的男人没有像他们那般兴奋地抱起女儿,恨不得将这一消息告知全天下人,反而是呆滞的看着琉希,双唇微微颤抖着,问:“你刚才……说什么……?”

“Baba。”

男人指了指一旁的谁。

“那……她是谁?”

“M……Mama……”

男人又指了指他自己。

“那我……是谁?”

“Baba!”

当时的琉希并不懂男人为什么要反复问自己好几遍,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却发现男人那双红色的眼睛不知为何变得亮晶晶的,而后,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便一颗一颗地从男人苍白的脸上滚落了下来——

——他哭了。

即便当时的琉希无法理解眼前的男人为何会突然泣不成声,但她还是默默地将这件事牢牢记了下来。

这一记,便是六十二年。

而在这六十二年中,琉希又对男人喊过无数遍的“爸爸”——

“爸爸!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好看吗?”

这是去看烟花之前的小小炫耀。

“爸爸!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呀?”

这是家庭难忘的初次旅行。

“爸爸……那个姐姐看起来好可怜……”

这是与瑠美奈的“初次相见”。

“爸爸我不要去学校……我不想跟爸爸分开……”

这是第一天上学时的耍小脾气。

“爸爸,爸爸!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讲到了你的事情哎!”

这是放学后的激动与自豪。

“不要!我不要爸爸给我扎头发!疼——呜呜呜……”

这是妈妈去外地表演后男人的某次笨拙的尝试。

“爸爸,我想要这本书!”

“爸爸你快一点!快一点过来看——啊啊真是的,流星已经不见了,都怪爸爸慢!爸爸是个大乌龟!”

“爸爸,这个公式为什么要这么解呀?”

“爸爸爸爸我喜欢这个,给我买嘛——”

“噫——爸爸的品味好老土……”

“爸爸,你看!姐姐送我的生日礼物!”

“爸爸,学校里有人欺负我……”

“爸爸,今天我想看你书架上第三排第二本书……很难?没关系的,我一定能看懂!”

“爸爸,今天那群男生又在说我是书呆子,所以我就把他们都揍了一顿!……当然是姐姐教我这么做的!”

“爸爸,为什么书上说时间不是连续的啊?还说长度也是……我看不懂……”

“爸爸——”

“爸爸!”

“爸爸?”

“爸爸,爸爸!”

“爸爸……?”

……

一幕幕的回忆不断在琉希的脑海中播放着,最终却定格成为刺眼的鲜红——

“不要……住手……住手啊爸爸……!那是妈妈啊……你快醒一醒……呜——你快醒过来啊爸爸……!求你、求求你……”

幼小的女孩拼命地拍打着从外上锁的衣柜,绝望的哭喊着,一旁稍年长些的女孩紧紧地抱住她,却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求求你了……不要……你快醒过来呀……那才不是什么恶魔……她是妈妈……求求你……不要杀了妈妈……”

“爸爸啊……”

……

从那之后,“爸爸”这个词汇便从琉希的口中消失了。

因为爸爸变得不像爸爸了。

爸爸现在只是空有爸爸的一副皮囊,内里已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爸爸变成了“渡大人”。

而琉希……想念爸爸。

琉希不喜欢现在的这个渡大人,琉希只想要以前的那个爸爸。

那个温柔、和蔼、笨手笨脚,稍稍有些与时代脱轨的,老古董的爸爸。

琉希想要把爸爸找回来。

琉希想要救爸爸。

真正的爸爸现在一定很痛苦,琉希不想这样。

琉希想要爸爸能得救。

所以……

“来跟他们讲一讲你这些年来到底都做了什么吧,青叶 琉希。”那个游城 十代这么说了。

于是琉希便也收拾好情绪,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向了他身后的枪兵们。

——意料之中地,他们,哪怕是拉庇斯都果然露出了一副惊讶和警惕的表情。

“青叶 琉希?!”幻根本没想到十代让元带大家来见的这个人是琉希,“怎么会是你?!”说着,他看了看同样惊讶的元,又将视线转向了十代,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十代没有说话,他听到的,只有女孩那一如既往活力过剩的声音:

“不然还能是谁?”她笑吟吟地,“不过你们大可安心,我既没有遵照渡大人的命令,也没有受莉林那个老女人的指使,是完全凭借着自我意志来这里的哦。至于你们所信任的‘游城老师’,”说着,她看了眼自从进了这里便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十代,“你们也可以完全放心——他之所以会帮我,只不过是我跟他进行了一场交易罢了,对吧?”

“没错。”十代的态度冷冰冰的,显然是对眼前这个女孩有着很强的厌恶感,“说实话,如果不是只有你才有办法救约翰的话,”他说,“在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之后,我甚至想要直接杀了你。”

“诶诶?!杀了?!”拉庇斯完全没想到十代对琉希竟然是这种态度——这样的狠话把他吓了一跳。

但十代没有在意,他只是直说道:

“没错,如果不是她暗中捣鬼的话,”他的手攥成拳头,“区区血痕怎么可能给约翰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可琉希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我这不是为了让您出手嘛,”她说,“您一直以来的作壁上观可是让我很困扰的——幸好,您还有虹龙这条‘软肋’。”

十代没有回应。他瞪着琉希,愤怒与自责交织的眼底隐隐有金色的寒意流转。

琉希见状,便也识趣的没有再深入下去了。

“虽说得知您的确不能亲自出手还是蛮遗憾的……不过太好了呢,您至少还是可以安排我跟阿幻他们见面的,”她提起裙角行了一礼,“感激不尽。”

“……哼。事到如今说这些漂亮话又有什么用。”十代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双瞳已然变为橙绿双色。他说着,向前走去,坐在了长桌远处尽头的那把椅子上,如同一位王,“既然你要找的是这群少年,人我也给你带到了,那就动作利索些。约翰逸散出的这点灵力可不够一直掩盖你行踪的。”

“哎,我清楚的,”琉希应道,“我会尽可能简洁的说明的——总之,”她说着,转过头来看向枪兵们,“我拜托他带我来找你们,是希望能与你们进行一场对你们绝对有利的交易的。”

“交易?”可是,作为相对来说比较熟悉琉希的人,游叶却完全不敢相信她的一个字,“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天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盘算什么鬼点子。”

可琉希依旧笑眯眯地,就好像是她除了笑根本就没有其他表情一样。

“……也是呢。”她说,语气却没有之前那样满溢着活力了,“毕竟我为了渡大人,做了好多在你们看来完全无法原谅的事情来着……不过放心吧,”她的视线在枪兵身上逐一扫过,“这次我是绝对不会坑害你们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她顿了顿,“嗯,你们可以认为我们彼此虽然动机不同,但实质上想要达成的目标其实是一样的。”

“一样?”元很意外自己的能力并没有做出谎言的反应,这使得他更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但我记得你跟青叶卿渡签订过契约,而且是比一般的契约更进一步的,将身心全部献给对方的‘式’的契约……”他说,“这样的你,真的会做出违抗主人意志的事情么?”

“当然——”琉希故意拉长了话,“是不可能的啦,因为那样会被渡大人发现的。”她笑嘻嘻地,在故意挑起了众人的警惕之后却又反问道,“可你们又凭什么认为,现在的渡大人,他现在正做的事情是遵从了他自身意志的呢?”

“诶?”元有点没有跟上琉希的意思。

而琉希便问的更进了一步:

“所以说啊,笼目 元……或者我该喊你阿真?毕竟你的确就是阿幻的哥哥嘛。”她狡黠的笑着,像一只小狐狸一样,缓缓踱步到元的面前,低下身子从下往上地盯着他,说,“你凭什么认为,琉希现在是想要违抗渡大人的,真正的意志呢?明明,”她本想继续保持自己的从容,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明明……”

她垂下头去,后退着离开了元,终于失去了笑脸。

元不知道琉希为什么突然失去了那份从容。

“明明什么?”他追问道——刚刚琉希话语背后隐藏的某些真实甚至已经让他没有多余的心去在意琉希是如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了。

“青叶卿渡真正的意志?”他上前抓住了琉希的肩膀,好让她不再退后,脑海中残存的那些属于前世千莲姬的那些疯狂混乱的记忆碎片使他稍稍窥见了一些真相,但在与记忆一同涌上心头的、属于千莲的那些令他生厌的爱恨交织与如今属于元自身的纯粹仇恨的裹挟下,他现在更急切的希望那些猜测能得到琉希的亲口承认,“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想说渡他现在在做违心的事!?那个青叶卿渡他?!难道他真的是被……!”

他突然住口了——因为他看见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正从琉希的脸上滚落。

“是啊,没错。”琉希的声音在打着颤,“就是你所想的那样,渡大人是被莉林给控制住了……他是被她给逼疯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元,可眼泪还在不争气的往下掉。

就好像是堤坝一样,琉希那苦苦支撑了数十年的精神壁垒终于被压抑至今的情绪冲破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而这小小的缺口又在顷刻间,使她那一直以来坚强的伪装彻底分崩离析。

“所以……”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所以……!”

女孩挥手打落了元的手,却又在下一秒扑进了他的怀中。

“真……阿真!求求你……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的所以求求你……!”她哭喊着,“看在姐姐的份上帮帮琉希……帮帮琉希救救渡大人!因为渡大人是琉希的爸爸……琉希不想再见到爸爸继续痛苦下去了啊!所以求求你……”

她稍稍松开了元,抬起头,用哭红了的眼睛看着这个比自己稍高一点的,比自己年长得多的少年。

“求求你们……救救他……把他杀了吧。”

她说。

……

“也就是说林檎其实是青叶 琉希跟竹取 瑠美奈的亲生父亲,而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被那个莉林给洗脑了?”权现坂梳理着从琉希那里得来的情报,可比起这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情况,他反而更震惊于另一件事——

“而且笼目你原来就是白龙的哥哥!?”他瞪着眼睛看着为了安抚琉希情绪而选择坐在琉希身边的元,之后又看向坐在元对侧的,不语的幻——权现坂不得不承认,在最初见到这两位容貌相似的少年时,自己的确思考过二者有否亲缘关系的问题,但在他们无数次的强调过“白龙 真已逝”的现在,他便早就把当初的那些个疑惑抛在了脑后。

可现在却又说笼目元的确就是白龙真……

“嗯,没错。”元稍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歉疚地看向权现坂,“因为我是龙子,是不被允许出现在秭穰王室中的东西……所以皇帝陛下……我的父皇不许我对外透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哪怕是朝夕相处的同伴,甚至是我的亲兄弟们都不行……话虽如此,”他看了看幻跟枪兵的同伴们,之后又看了眼琉希,半是自嘲的说道,“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几乎都要成为公开的秘密了。”

“是啊,”坐在他左手边的游叶说,“不过你当初但凡‘表现欲’没那么旺盛的话,现在恐怕也没谁知道。”

“大概?不过也没办法嘛,”元很坦然——看来他大概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这一“新”身份,“我当时……在被对身份暴露这一事情的恐惧支配的同时,心中却又一直有一种冲动,叫我快些让别人察觉到我是谁……大概也是快被憋疯了吧?不过,”他话锋一转,“真正把这一窗户纸捅破的家伙,当真有资格说我?——说。”他“和颜悦色”地释放着杀气,“琉希这里是不是也是你给捅出去的?”

“呃!开、开什么玩笑!”游叶连忙说,“虽然我不是你们白龙的人……但这种基本的分寸我还是有的吧?!”

“嘿诶——是嘛,”元没有对游叶的说法做什么表示,只是回过头,看向还在吸鼻涕的琉希,“青叶 琉希,他说的话当真?……还有,要纸吗?”

说着,他又递了张卫生纸过去。

“谢、谢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琉希将纸接了过去,狠狠地擤了一通之后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当、当然,再说这种程度的事情你不是只要用能力就搞、搞明白了吗?问我干嘛?”

“复核一遍,毕竟你们那里不还有莉林这样能修改人记忆的存在吗?”元丝毫不让。在从真相第一轮的冲击下回过神来之后,坐上了“谈判桌”的他除了想尽各种办法安抚琉希情绪之外,总算也终于回忆起了一些不知从何时起就被自己忘到了脑后的,皇室成员应有的矜持,“不过这样我就更好奇了,”他眯了眯眼睛,“既然不是游叶,那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青叶卿渡吗?又或者,是那个能看破他人真名的姓名盗取者?”

“……不是。”琉希摇了摇头——只是止不住的抽气让她稍稍有些小焦躁,“渡大人还有那个老女人都是前、前几天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但我早在那很久之前就、就已经知道了。至于诺门……他、他是有这个能力不假,但我估计以他的脑袋,估计也……想不通什么——毕竟他的心智和认知水平恐怕都已经定格在了一百三十多、快一百四十年前了吧。”

“一百三四十年前?”这个数字引起了十代的注意。

“是、是的,那是他还能被称之为人的时候。”琉希说。

“……是吗。”十代点了点头,之后将身体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示意自己大概不会再干涉话题了。

而琉希见十代如此表示,便也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元。

“白龙 真——真殿下,我也很好奇,”由于元已经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琉希便也正经了起来,放弃了之前那些亲昵的态度——虽说她直到现在还没怎么把气喘匀,“既然你甚至都怀疑到了你几乎都没有接触过的诺门身上,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相信瑠美奈呢?别忘了,她可是我姐姐。”

元的回答简单干脆。

“因为她不是那种人,我相信她。”他说。

幻捕捉到了重点。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说那个笨兔子也知道这件事?!”他很是意外,“她……!她怎么可能?!她……”

“因为是她把我从那个地狱里救出来的。”元很平静,“虽说方法……反胃了点,但不得不说,那个有着奇怪虫子味道的药丸效果不错。”

“诶?”幻更加意外了,随即,那意外变成了低落,“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事……”

他的尖耳朵甚至都耷拉下来了。

这让元有些忍俊不禁。

“这也没办法吧?”他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除了负责治疗我的那部分创伤的人,就连陛下……我们的父皇都没有完整地听我讲述过那些年我经历的事情……他又怎么忍心让其他的人听到这些呢?”

“果然呢。”琉希说——她终于摆脱了之前那毫无形象的抽气,但相对应的,之前那副正经样子却连一分钟都没能维持得住,“不过……陛下他果然太宠你了啊,是因为你和皇后长得太像了吗?明明在你发出第一声啼哭前掐死你的话,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呃,”她感受到了数道视线的“关照”,于是便改了口,“当然这也不可能啦……”

“知道就好。”元几乎已经把“想要给眼前这个妮子松松皮”的想法写在了脸上,但转而,他却又不在乎这件事了。

“但这些跟你知道我是谁有什么关系?”他问。

这些额外的话题不是你自己提的嘛……琉希想这么吐槽,但鉴于之前答应了十代要尽可能简洁的说明一切,唯恐天下不乱的龙女只好让话题回归正轨。

“这个嘛……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有,反正就是那样吧?”她含混的说了句,“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当然也不是因为瑠美奈——但我的原因和她是一样的。”

“诶?”元愣住了。

琉希便当他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解释了。

“就是说当初救你出来的可不止瑠美奈一个咯。”她半眯着眼笑着,“虽然当时你不知道,但整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可都是我精·心·设·计的呢。”

“什么?!”元感觉自己心中的什么正在遭受冲击,“可那是近五十年前的事情!五十年前……!那时候你才刚刚十几岁,怎么可能……!”

这样的说法让琉希心生不满。

“十几岁又怎么了?”她于是强硬地打断了元,说,“如果是搁在短生种们跟人类,还有你们龙子身上的话,十几岁在那个时代就已经不小了!”

“可你是龙!”元仍然不敢去相信——即便清楚眼前的女孩或许不能当做一个寻常的孩子来看待,他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太过离谱了,“刚刚十几岁的龙有的甚至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完全就是一个依靠父母照顾才能活下去的婴儿才对……!”

“别把我跟那些笨蛋相提并论呀!”琉希也上火了,“我可是不到一岁就会喊爸爸妈妈了!”

“不、不到一岁?!”元呆滞了——一并怔住的还有幻跟岚。

可并不了解龙这样的长生种精灵成长模式的其他人却不理解他们的这个反应。

“哎,正常的龙几岁会说话啊?”于是美惠留悄悄拉了拉身边的岚。

“这个……”岚回过神来了,但由于受到了来自琉希实打实的冲击,他现在还有些怀疑人生,“虽说人类跟龙直接通用的年龄换算是1比6,不过婴儿会差一些……虽然没有照顾过小孩子,但娘亲说我是四岁三个月会说的话……而且这已经是算很早的了啊?!”

琉希却已经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了。

“哼,我怎么能和你们这种普通人一样。”她似乎还有些小得意,“妈妈说过,我出生后七天就会翻身,四个月能爬会坐,半岁叫妈妈一岁会说话,差不多两岁左右就能走路,至于学会飞行呢,则是在七岁——所以能不能别拿看一般人的眼光来看我啊!”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能否用看一般人眼光看待的问题了吧?你这成长速度都跟一个龙子差不多了!”在反复确认过琉希身上没有人类气味,更没有掩盖用草药的臭味之后,确定她的确是纯种幻龙族精灵的幻只是无力地感受到了正常人与天赋异禀者间的鸿沟,“连千莲姬小时候都没你这么离谱……”

“哎真的吗?”琉希眼前一亮,“那我可就当称赞收下咯!”

“……随便你……”幻只觉得心塞,心塞过后,新的问题又浮现于他的脑海。

“可是……为什么?”

“嗯?”受到了称赞的琉希甚至开始得意的吃起了桌上的点心。

“……没别的……”幻拿她没辙,只能说,“我只是想不通而已。你是渡那家伙的女儿……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对青叶不利的事?要知道……”

“当自己的爱子受到那样非人的折磨之后,就算对方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族,皇帝陛下也绝不会再对他们的危险举动做出任何容忍了是吗?”琉希接过了话来,“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倒不如说,这正合我意。”

“为什么?!”元完全想不通。

琉希回给他和其他人一个略有些苦涩的笑。

“没办法啊,其实我也不想的……可谁让他们在莉林的影响下,心已经烂掉了呢?”她说。

“诶?莉林?!”岚有些意外为什么这里也有莉林的影子。

“是啊,莉林。”琉希厌恶地撇了撇嘴,之后看向了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岚殿下你是在阿幻也得救了之后才出生的吧?所以你完全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那个时候……可是中心世界最混乱的时候。

“虽然那也是我出生前的事……但我听乌他们讲过,在阿真跟阿幻出生之前,甚至再早些,在皇帝陛下还没在渡大人的支持下上位之前,秭穰曾经差一点就完蛋了。”她说,“可偏偏就是所有人都开始打算见证这个古老帝国的终结的时候,皇帝陛下却出现了,甚至他还赢得了盘踞在帝国北方广阔土地上的军阀世家笼目一族的支持,又将当时早就对时局心灰意冷了的渡大人请了出山,硬生生地把秭穰这个庞然大物给救活了。

“这就让那些本来无比期盼秭穰完蛋的存在很是火大,可他们办不到直接刺杀皇帝陛下和渡大人,所以就开始了恶毒的报复——先是刺杀了出身笼目氏的皇后使白龙和笼目反目成仇,之后就是偷走了我的姐姐瑠美奈,让渡大人跟皇帝陛下渐行渐远,再然后,就是对被民众们视做先祖显圣的你们两个下手了。”她看向元跟幻,“这些事……还有之后的一些……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冲着打击你们的父亲和我的爸爸,也就是皇帝陛下和渡大人而来的,而全世界最看不惯当时的他们两个的,用脚趾想都能知道,就是莉林那个老妖婆。”

“这……为什么?!”但就算琉希这么说,权现坂也还是想不通,“她不是白龙一族的始祖母吗?!为什么反而会希望自己子孙建立的国家……”

“因为她想毁灭这三重世界,这是她亲口对我们承认的。”游里说,“而我想,白龙氏所建立的,拥有漫长历史的秭穰,以及存在于白龙氏之中的传承,恐怕就是她在灭世过程中最大的阻碍吧?”

“欸,你还蛮聪明嘛。”琉希看向游里,“我想如果我不是先认识的游叶的话,”她咧嘴,“我可能会变得更加喜欢你一些的。”

“啊?”游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都能被连带上,“你这丫头什么意思?”

可他的质问被琉希直接无视了。

“你,应该是叫做游里的,对吧?你说的可以说是完全正确。”她说,“那个老女人早就不再是太古传说中那个在丈夫死后继承其遗愿,带领人们同恶魔扎克抗争到底的圣女了,她早就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变得想要毁掉三重世界了。在这种情况下,守护中心世界的世界树与恶魔封印的秭穰跟白龙氏当然就是她最大的阻碍,而为了能够消灭他们,她选择了与白龙氏血脉相连的青叶氏——在我察觉到的时候,除了被渡大人小心保护起来的的我,还有侥幸从莉林魔爪下活了下来,在柊都的街头流浪着的,我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姐姐之外,青叶氏其他的人全都已经沦为了她的傀儡。”

“所以你才会想到让瑠美奈救我出来,”元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眼前女孩的可怕之处,“然后借白龙氏之手将你的族人除掉……”

而那个时候的她却还不过只有十几岁……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琉希并没有真正站在莉林一侧。

这女孩,说不定比当初的千莲姬还——!

而琉希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嗯,毕竟在我注意到的时候,他们的灵魂就都已经腐蚀到了最深部,再也没有救了,还不如干脆让他们解脱得痛快些。”她说着,语气却再度低落了下去,“只是……当时的我还是太天真了……真是的!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她很痛苦,“莉林那个老女人单是把青叶氏的枝干腐蚀了又有什么用?!她真正想要操纵的分明就是渡大人本身……分明就是我的爸爸啊!

“小的时候,我听妈妈讲过,五万年前渡大人……爸爸他就曾经被莉林控制过,那时候是千莲姬用她自己的命唤醒的他……被唤醒之后,爸爸他就把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从此再也不干涉世间的一切事情了。也因为这,莉林也再也找不到机会去控制爸爸……直到妈妈出现在爸爸面前。

“妈妈把爸爸从那种独自一人的世界里拉了出来,而那之后皇帝陛下也成功说服了爸爸协助他,这一切都给了那个老女人可以重新控制爸爸的错觉。但她错的离谱,只要妈妈还在爸爸身边,她的那些阴谋就根本不可能伤及爸爸分毫!”她咬着牙,好像又快要哭出来了,“只要妈妈在的话……”

见琉希似乎没有办法很好的继续说下去了,大致猜到之后事情的游叶便替她说了:

“可莉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杀了你妈妈,对吗?”

“……对,但也不全对。”琉希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头,说,“如果只是简单的由她亲自出手除掉我妈妈才不会得到她满意的结果,甚至说不定会反而激化爸爸对她的反抗心……所以……所以……!”她的手狠狠地抓住了裙子的布料,“那个恶毒的老女人……她竟然在爸爸的精神因为不死的诅咒而开始变得逐渐不稳定的时候趁虚而入,用噩梦一样的幻象害我爸爸他亲手杀死了我的妈妈啊!”

琉希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突然出现在阴影中、无人察觉的莉林,被莉林控制住陷入昏迷的幻,被幻象陷阱咬住的父亲,将自己锁在书房中的痛苦的父亲,温柔地依靠在门板上、哼唱歌谣陪伴父亲的母亲,祈祷着的姐姐那微微颤抖着的怀抱,冲破的门扇,浑身是血的母亲,被锁上的衣柜中的狭小空间,失去理智的父亲……以及父亲清醒后看到眼前惨状的失声恸哭。它就像是一块摔得粉碎的玻璃一样扎在琉希的心中,每回想起一次,胸口就像刀割一样的痛。

“或许阿真能对这件事稍微有些印象,但阿幻你大概已经记不得了吧……你一定记不得了,因为三十年前的昨天,你几乎一半的时间都陷入了昏迷,而另一半的时间,你是莉林的牵线人偶。”她说,“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住渡大人的莉林看上了你的幻术,便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控制住了你,把你做成了一个陷阱。在渡大人触碰到你的瞬间,你因为灵力的亏空当场失去了意识,陷入了好几周的昏迷当中,而渡大人则是被莉林借你之手编制出的噩梦抓住了。”

“我……?!”幻没有想到这竟然与自己有关。

“嗯,莉林利用了你。至于原因,”琉希说,“时至今日你也该意识到了吧?由于继承了白龙卿、祁暮、希空、千莲四代人的记忆和力量,你跟阿真到底获得了怎样恐怖的庞大灵力量……”说着,她却又不知怎地反过来补了一刀,“虽说我不知道这份力量为什么分裂的并不平均,而继承了大半的你身体还孱弱得几乎完全用不出来它们。”

“……后几句你完全可以不用说的。”看在对方正难过的份上,幻强忍住给眼前这熊孩子脑壳上来一个暴栗的冲动(即便这妮子现在长得比他自己都高),说,“不过……原来是这样吗?”但很快,将一切的前因后果逐一归位的他,情绪也低落了下去,“渡他是因为我才被莉林给钻了空子……抱歉。”

琉希摇了摇头。

“你又没有做错,道歉干什么。”她说,“就算不盗用你的力量,那个老女人也会用其他的办法逼疯他的。只是渡大人……爸爸他太可怜了……

“琉希我到现在也不敢去想,爸爸他当初到底梦见了怎样可怕的噩梦,清醒过来后自己挚爱的人惨死在自己手中的模样又是怎样令人绝望……但琉希知道,”她的声音再度颤抖起来,“莉林得逞了——渡大人从那一天起就疯了,渡大人……再也不是琉希认识的那个,琉希的爸爸了。”

“可是……”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游矢最终还是开了口,“如果是这样的话,一般人是会希望能让自己的父亲变回正常的吧?”他问,“可你却……”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琉希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向眼前这个曾被自己欺骗过的少年,“这也是渡大人真正所希望的。”

“他真正希望的?!”和音猛地想起了当初在学院地下时,渡所表现出来的求死欲。

难道他那时不是在说谎……?!

琉希点了点头。

“嗯……或许你们会觉得难以置信吧……”她说,“但渡大人从获得长生起,便无时不刻不在希望着自己能够死去……甚至,最早意识到他的灵魂再度变得不稳定的时候,他竟然变得很开心……琉希从没见过他开心成那个样子……他当时还对妈妈说,他终于可以和她葬在一起了。”

说罢,她看向表情各异的人们,苦涩的笑了笑。

“很可怜……对吧?明明有着那么多人都羡慕的不老不死,可他的愿望却卑微得连普通人都不如……阿真、阿幻,”她看了看元,又看了看幻,“你们知道吗?当我从诺门那里知道涉原来还活着之后,我到底有多高兴……真的,我甚至感觉我的世界里,时隔三十年终于又有了一束光。”

终于,柚子感觉自己开始逐渐理解了眼前的这个龙女的动机。

“所以你才来找我们……”即使柚子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女孩做过了太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她了,“你是想让涉把林檎的灵魂给……”

琉希摇了摇头。

“不。”她说,“我知道依靠涉的力量一定是最简单最轻松的方法……可……”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说了,“你们最好别那么做了……那简直是豪赌——赌你们有没有能力在莉林手下保护好涉。”

“什么意思?”游吾有些不解——同时却还莫名地隐隐有些后怕,“你是说涉会被她杀掉吗?可我们昨天遇上她的时候,她可完全没看涉一眼哎!?”

琉希看向了他。

“除了自己眼中的猎物之外不关心其他的任何事情,她就是那样性格的人。”她说,“倒不如说你们应该庆幸自己没让她对你们产生了兴趣——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真的是撞了大运,带着涉到榊原守株待兔一样地等着渡大人撞上来却遇见了她,可她却一心只想取走世界之魂,把除了那个叫游彦的孩子之外的你们所有人都没放在眼里——下次你们可绝对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昨天与莉林战斗过的游矢一行人都沉默了。

“……那我们要怎么做?”于是素良发问了,“虽然现在这么问甚至会让我自己都产生一种我很懦弱的感觉……但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昨天的时候,林檎他只是看了我们一眼,我们就完全没了对抗的力气,只能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他宰割……”想起那时的事情,他仍感到后怕,“可我却听说涉之前曾经把他逼到绝境中过——这让我真的不得不去想,”他看向琉希,“要是没有涉的力量在的话,我们真的有可能打败他吗?”

回答他的是肯定的答复。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这里的。”琉希说,“我是渡大人的‘式’,更是继承了他血脉的,他的女儿,除了涉之外的渡大人的弱点,我一清二楚。”

“青叶大……我呸,青叶 渡的弱点?!”拉庇斯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笑”的表情,“那家伙真的有什么弱点吗?!我跟在他身边都快十年了可什么都没算出来!”

“……要是能被你看出来他也就不会是渡大人了。”琉希白了他一眼,“而且他当然有弱点,只是过于漫长的时间让他学会了怎么隐藏它而已。”

“那他的弱点是什么?”零儿于是便问道,虽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现,但他也的确是对昨天眼睁睁的看着赛瑞娜为了救自己而被刺倒下一事心有不甘的。

“光。”琉希说,“虽然像他的斗篷还有护腕这样的原初世界遗物可以提供一定的保护,但渡大人,特别是他的那双生来便完全没有色素保护的眼睛,还是无法承受正午时分太阳的照耀——这也是渡大人更喜欢在夜里或者清晨傍晚这样光线不怎么强烈的时候出门的原因。”

“光……”元跟幻对视了一眼,在过去的种种疑惑得以解开的同时,他们也再一次地产生了对自身所获得的传承损毁严重一事的不甘。

“可就算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又有什么用?”隼问,“就像你说的那样,知道自己弱点所在的他又不会选择在正午出门。”

“是这样没错。”琉希说,“但就在今年六月份的时候,渡大人曾经受过伤。”视线看似不经意地从元跟幻的身上扫过,“他没有说是怎么了,但看上去,他是被某种充斥着光属性的什么利器割伤了——那伤很深,我可以轻易地看见渡大人的骨头……而一般情况下渡大人所受的伤当场就能很快愈合才对……”

元意识到了琉希所说的是六月时幻去见渡之后发生的事情,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当初掷出的那一柄小小的,灵力化成的匕首竟然对渡造成了这样的伤害。

“你的意思是说那上面的光属性灵力遏制了他的恢复?!”他很是惊讶。

幻也是同样,但比起元,他却又显得冷静,或者说悲观了一些。

“但恐怕想要造成这样的伤害,那利器上的光属性浓度不会是常人能轻易做到的程度吧?”他看了眼元,“更何况……我想既然渡已经被这一招伤过了,那他以后绝对会提防这点的,而这里,魔法世界……”他又看向零儿,“似乎也没有能稳定凝聚起这样强烈光属性的方式吧?毕竟要想从这一点入手的话……游吾和游里以前最喜欢使的闪光弹效果可能不会太理想。”

“诶?”游吾有点犯傻了,“为什么啊?”

而这自然而然的招来了游里的鄙视。

“笨,要是用那种东西压制林檎的话,我们自己也会被光晃得什么都看不见的。不过……白龙说的也没错,”他说着,也陷入了思索,“我们魔法世界……根本没有像科学世界的强光灯那样便利的东西。”

可这却让琉希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枪兵们的理解能力是否在某处微妙的有些问题”的可能性来。

“可我也没说你们一定要在魔法世界杀死渡大人呀?”她说,“倒不如说我本来就是打算叫你们去一趟科学世界的。”

“诶?!”

“诶什么诶。”琉希很无语,“法阵也完成了,世界之魂也已经到手了,这个魔法世界已经对莉林没有价值了,这个时候想到她会让渡大人去她还未曾染指过的科学世界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这样的话语无疑是让枪兵们意识到了自己的盲区,短暂的呆愣过后,他们,特别是科学世界出身的游斗他们变得紧张起来。

“他们难道是打算让科学世界也被刻下血痕吗?!”游吾焦急了起来,他猛地站了起来,拔腿就想要往外面跑,“那我们必须要赶紧组织他们才行!不然的话伯父伯母他们可就……!”

可在他想要离开之前,游里便一把扯住了他的外套。

“给我冷静点,你个笨蛋。”与游吾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游里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在某些方面正在与游斗趋同,“你跑出去又能做得了什么?门外可没有随开随走的门扉等着你。”

“可……”

这时琉希也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放心吧,就像游里说的那样。”她看向游吾,“你……是叫游吾,对吧?果然,就像是游叶之前跟我说的那样,你们六个的性格真的完全不同——而且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因为……‘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处理方式’,这是渡大人的原话。”

“这是什么意思?”游斗问,“难道他们会用不同的方法在科学世界刻下法阵吗?”

还没等琉希说什么,十代终于再一次参与进了话题。

“不,”他说,“据我所知,科学世界所有的那一部分用来破除扎克封印的法阵,似乎是已经完成了的。”

此话一出,无论是枪兵们还是琉希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已经完成了?!”

“没错……”十代点了点头,思考着如何能够将自己所知尽可能合理的告知他们,“我……不……我是说我们游城的先祖,游城 十代实际上是掌握了在世界间穿梭的技术的,而他也曾经造访过科学世界,我也是从他流传下来的笔记中得知的这件事情。”他一本正经地将自己的亲身经历编造成传记一样的传奇故事,“起因是由于一百多年前的一次大范围的时空混乱,而在那次混乱之中,守护魔法世界的虹龙,也就是约翰的一部分力量被某个戴着奇怪面具的男人窃取,在追查这个男人踪迹的过程中,我……的先祖不慎落入了时空的裂隙中,就在以为自己快要湮灭在其中的时候,一条周身赤红的龙救了他,而和那条龙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自称来自未来的,名叫不动 游星的青年。”

“不动 游星?!”枪兵们惊讶于自己会在这样的故事中听闻熟人的名字。

十代预料到了枪兵们的惊讶,但为了更好地扮演“杰登”的身份,他只能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难道你们知道他?”

“何止是知道啊!”游吾很是激动,“他可是我偶像!而且在我们困在科学世界的时候他和他的伙伴们可帮了我们好大的忙的!要不是有他们在的话,我也就不会让能力进化,”说着他看向幻,“幻他也就不会得救了!”

看着游吾激动的模样,十代的眼中隐隐浮现出笑意。

“原来是这样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他说,“而在我……先祖的记录中,也正是他告知了科学世界发生的一切。

“似乎一切的起因都发生在某个很久远的未来。那时候,三重世界合为一体,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颗星球上,在那里,来自科学世界的永动机技术带来了无尽的能源,满足于眼前富足生活的人们甘愿生活在母星这一摇篮之中,早已忘却了对星空的好奇。

可突然某一天,生来便能够聆听永动机脉搏的调星师精灵们突然被不知哪里来的恶意波动污染,控制了与他们共生的同调精灵们,将全世界的永动机全部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中。他们依靠着永动机的力量建立了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帝国,在对其他种族的残酷镇压和其他种族对他们的反抗过程中,那颗星球的能源与生机一起,最终消耗殆尽。

“在那片看不到出路的废土之中不存在任何的赢家,失去了逃脱摇篮力量的人们在荒芜的大地上苟延残喘,他们一批又一批的倒下,最终幸存的,不过零星几个。

“就在他们绝望地一边在废土上挣扎,一边等待死亡到来的时候,突然某天,他们意外地发现某片废墟的地下传来了能量的跃动。

“他们欣喜若狂地挖开了废墟,在寻找到世界的最后一丝能源的同时,他们却也发现了一个遗迹。”

“遗迹?”游矢隐隐猜到了什么。

十代点了点头。

“没错,一个遗迹——一个记载了有关三重世界诞生始末的只言片语的遗迹。”他说。

“那个遗迹已经十分古老,又因为战火的原因,上面记述的文字中能够拼凑出来的仅有寥寥几句,在这个情况下,幸存者们理所当然的对遗迹所记载的传说产生了误解——他们误以为扎克便是三重世界真正的神明,而当祂的封印解除之日,获得其力量之人将能获得改变世界的力量。

“这让本已经绝望的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虽然也在怀疑传说的真实性,但他们最终还是用遗迹所保存下的最后一丝能量制造出了时间机器,回到了遗迹中所描述的‘约定之日’之前的过去。”

“所以说替渡大人完成了科学世界那部分法阵的是他们?!”琉希感觉自己脑内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得到了补全。

“是他们。”十代说,“他们在科学世界暗处成立了某个组织,不断地篡改历史,在科学世界各地掀起战争之余不断地挑拨人类与精灵,特别是‘罪魁祸首’的调星师与同调精灵之间的关系,甚至阴谋论一些的话,说不定科学世界如今这种精灵被打压、排挤、甚至是杀戮的局面就是他们造成的。”

“这……也太过分了!”龙的一半是调星师兼同调精灵的元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自己被针对了的感觉,“那明明是未来发生的事情!他凭什么因为这就要把现在还没有被污染的人们给……!”

“冷静,元!”幻喝止了他,“虽然我明白他们的做法不对……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我们两个各自不也对青叶氏和忒默尔人做过类似的事吗?!”

“我……”元无话可说,只得垂下了头,把视线别到了别处。

而琉希看向幻的表情带上了几分赞许和欣慰。

“嘿——想不到现在阿幻你能够正视那段过去了哎。”她说,“忒默尔……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地理名词。虽说那里是有令你恶心的精灵猎手不假,但被你卷入复仇的更多的人实际上是无……呜哇,你眼神好可怕耶。”

“……有时候我真想给你来一套久违的‘按摩’套餐。”强忍住现在立刻修理一下这个热衷于不看气氛说话的小丫头的冲动之后,幻看向了十代。

“抱歉,游城先生……”他道歉道,之后又对十代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不过我想,既然我们能够在这里听您讲述这样的故事,并且在此之前我们甚至对此一无所知……那就是说明他们失败了吗?”

“是的,他们最后没有达成他们的目的,他们的领袖,‘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类’也以一种壮烈的方式赴死。”十代说,“但某种意义上他们的愿望实现了——他们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而被他们警示过的现代人,已经很难再会把未来导向那样的末路了。”

“原来是这样。”游斗对十代的说明表示了感谢,但很快,他察觉到了一处盲区,“可是……就算是他们失败了,他们所留下的法阵却依旧能够运转……”

“而我们也没能阻止魔法世界法阵的完成。”游矢轻声说,“还真是天真啊,我们……明明昨天早一些时候我们还自以为抢占了主动权……”

大家都沉默了。

在这片低落的情绪中,琉希那具有活力的声音再一次不合气氛地响起:

“虽说我不想打击你们啦,不过很遗憾,不光是魔法和科学世界的法阵已经完成了哦。”她的语气仿佛是告知枪兵们中了某种大奖一样,“事实上呢,被莉林掌控了几千万年的中心世界,可在好几代人之前就被刻好了法阵哦!”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喂?!”美惠留对琉希的态度相当不满,“果然你还是莉林那边的人吧?!”

“嘿嘿,当然不是。”琉希笑嘻嘻地——就好像之前情绪低落的不是她一样,“只是我总觉得在这里皮一下会让我很开心——开玩笑的。”说着,她正经了下来,“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如果你们要是再这么被动地被莉林牵着鼻子走的话,那恐怕,迎接你们的只有最糟的未来。”

“这种事情我们也知道!”游叶说,“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冒着前往学院的同伴搞不好会全军覆没的风险也想要赶在你们之前把游彦救出来啊?!要知道我们可差不多是从你告诉我世界之魂的事情之后就立刻动身的!”

游里却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诶等等?”他插话道,“‘青叶告诉你’?可你当初明明是说你偷听到的。”

游叶一惊。

“那、那怎么了……”他有些心虚,“反正都是她说我听的,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去了!”游吾也琢磨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好啊,感情你早就知道她会来找我们合作了?!”

“我没有!”游叶觉得自己很无辜,“我根本就想不明白这丫头成天想些什么,我哪知道她当时是认真了在帮我们啊?而且退一万步讲,那时候她还没亲自找上来,那时候我要是直说是她告诉我的,你们几个没怎么接触过她的先不说,知道她的哥哥跟幻肯定第一个不敢相信不是吗?!”

“啊,这倒也是……”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游吾还是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所以说我的可信度在你们这里原来有这么低吗……”琉希有些无语,但转而,她便把这些有的没的抛在了脑后,拍了拍手,说,“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放心,你们已经丢了魔法世界的世界之魂,接下来,科学世界跟中心世界的世界之魂也一定会被莉林夺走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零儿问。

“这还不明白吗?看来白龙卿的传承真的丢失太多东西了呢。”琉希说着,将三页古旧的纸张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世界整体流向的‘趋势’,用莉林那个老女人的话说,便是命。”

“命?”游里注意到了那三张古旧的纸张,“而且这三张纸是……!”

“不过是几句写满了废话的回忆录罢了,如果白龙卿的记忆传承并不存在任何差错的情况下。”琉希说着,将纸张推向了游里,“但现在,这里记载着对于你们而言破局的关键——莉林是注定将其同父异母的兄长扎克从长久的封印中解脱出来之人。因为她是‘莉莉丝之女’,是与将扎克的恶魔之心封印的‘亚当之女’相对应的,真正属于精灵的那一位圣女。”

“圣女?!”和音终于理解了之前琉希称莉林为圣女的真正意义,“你说她和我们一样?!”

“一样,但也不太一样,”琉希说,“她是只属于精灵,严格说是莉莉丝之民的圣女,而属于人类,也就是亚当之民的圣女,其实早在最后一位圣女牺牲自己封印扎克的时候便已经彻底断了传承——至于你们,其实只不过是手镯,这个承载着圣女部分力量与传承的装置的适格者而已,而单纯的只是适格者的话,便不会讲究其身份到底是不是人类了——虽说蛮巧的,到你们这一代还真的都是人类,而且长得也都一样……嘛,先不说这些,总之,你们这样的适格者会诞生的原因,就是因为破除封印的仪式中,还是需要降下封印的亚当之女‘到场’的,无论是以什么方式。”

“原来是这样……”琉璃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镯。

“果然你们会很不甘心吧?生来便是为了扎克复活的这一刻。”琉希问。

可少女们的态度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这个的话,我不会不甘。”回答的是柚子,低头看着自己手镯的她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向琉希,视线不躲也不闪,“虽说这份传承的真相也由于凛的缺席而同样变得残缺不全起来了……但我们既然是被选中的,那么就会承担起这份职责,哪怕这样的想法甚至有可能是我们的灵魂与手镯融合之后强加于我们的也无妨。而且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是为了扎克和这三重世界的存续才出现在这里的话,我甚至会感到开心。”说着,她看向游矢,露出了微笑,“因为……太好了呢,我和游矢的命运的确是联系在一起的。”

只是……

虽然为了回答琉希而没有选择说出口,但柚子的确心有不甘。

如果被复活的是恶魔的话,那妈妈……还有妈妈之前的每一代巫女的牺牲不就白费了吗?

藏在桌下的两只冰凉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渗出的汗水让手掌变得潮湿起来。

“柚子……”游矢也变得难过起来,虽说关于“莉林到底为什么要对与之无关的柚子她们下手”的困惑终于得解,可游矢却更不希望柚子真的与自己这沉重的命运存在着联系。

于是,他看向琉希。

“可……难道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吗?”他问,“能够让柚子她们……”

话还没问完,琉希便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

“别想了,不存在的。”她完全没有看气氛,又或者说,她对曾经欺骗过游矢一事的歉疚感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对游矢说出任何安慰性的话语,“我之前说过了,这是‘命’,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就像莉林最终将会集齐世界之魂,于乐园降临之日将封印破除一样,人类的圣女在那一天,也一定会帮助她在中心世界画出最后的法阵的。这个趋势是谁都无法改变的——阿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柊眠木里面的那个存在也是这个意思吧?”

“诶?你是说扎……世界本源的意志?!”元完全没有想到琉希会知道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琉希说着,两条接触不到地面的腿在桌下胡乱晃动着,“管他什么世界本源还是其他的什么……果然呢,在第一层封印破除之后你们两个的行动奇怪起来就是因为你们见到了什么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你把游叶派到渡大人身边,却又让他叫我安排他去古海图书馆偷情报,也是因为祂对你说了些什么吧?比如说什么‘要顺着莉林的计划走’……什么的。”

这让元更加后怕了。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可你到底是怎么……!”

“我说了啊,是我从你们的异常举动里面猜到的。”琉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哎,你跟阿幻现在的表现真的让人想不到……”她露出一副嫌弃二人不争气的表情,“唉我说真的!你们两个绝世笨蛋真的是千莲姬那个绝世天才的转生吗?!根本就是在阳奉阴违不说,要不是我注意到了一直在替你们打掩护,你们的那些小动作可早就被那老女人看光了哎!?”

“什……”元跟幻都呆滞住了。

而游叶便第一个不乐意了。

“那你说哥哥他们能怎么办啊?”他很自觉地在维护兄长的尊严,“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就被塞了一堆破碎的七零八落,还缺失了大半的拼图,察觉到了事情背后的阴谋却又被告知说要放任幕后主使的行动,这种事放谁身上都会不安吧?!”

可琉希却很不屑。

“这才说明他们笨啊。连这种事都想不明白。”她说着,却又赶在游叶真的发火前勾起了嘴角,“当然,开玩笑的,毕竟那样才是正常的人应有的反应……而且,就算是这么手忙脚乱,仍然被事实蒙在鼓中的你们却依旧能与莉林抗衡……说真的,很了不起。”她说,“你们让我同样看到了一种‘势’……或者应该称它为‘希望’,这让我隐隐感觉虽然命运已经不可避免地注定了莉林将会完成她的使命,可真正把控着三重世界是走向新生还是毁灭的决定权的人,却是你们——所以我就跟拉庇斯一起来找你们啦。”她笑眯眯地看了眼没有出声的拉庇斯,接着收敛起表情,看向十代,点头致谢道,“而且在听到了游城先生您方才所讲述的一个未来之后,我终于证明了自己推测的正确性——‘恶魔不会重生的未来’,这一可能性是真实存在在这里的。”

十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琉希便也收回了视线,重新将目光放在了枪兵们身上。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认真的来讲一下我的计划吧——

“关于如何逆转被污染的逆封印阵,以及如何让渡大人从莉林的手中得以解脱的,最完美的方法。”她说。

……

自那之后,这场交谈又持续了一个小时。

无论是枪兵还是琉希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当整个宴会厅归于平静,最后一个离开的枪兵成员也轻轻地把门带上时候,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了十代一人。

他安静地坐在座椅上,双手抱在胸前,双目微闭好似在闭目养神,可表情却又很是严肃,就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一样。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半晌,直到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羽翼栗子球有些担心的现出形来,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戳了戳十代的脸——

就像是蝴蝶振翅引发的连锁反应一般,再也绷不住的十代终于扑通一声趴到了桌子上,受到他的震动,桌上的餐盘杯子们传来了清脆的哗啦声响。

“累死我了——”放弃继续做一个可靠大人的他毫无形象地瘫在桌子上,嘴里抱怨着,“为什么他们动不动就来征求我的意见啊……”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已经虚化了的左手,“刚刚我要是但凡不小心说了点什么具有倾向性的东西的话,我绝对会当场被扎克或者蕾丢出这个世界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不该留下来听他们说这些,十代。”尤贝尔出现在他的身旁,“不过,就算是那两个小小的土著神明将你驱赶出这个世界,他们也没有能力阻止你回来。”

“这我也知道,只是如果到了那种地步的话,这件事恐怕就要上升到平行世界间的问题了,这是我们三个都不希望见到的结果。再说了,”说着,他冲着尤贝尔一笑,“我要是真的突然凭空消失了会把那些孩子吓到的——啊!”他转过头看向桌面,在视线扫到稍远处的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赢了——炸虾竟然一口没动!”他伸长右手把盘子拖到了面前,之后开开心心地捏起虾尾把一根炸虾送进了嘴里,“不过好奇怪啊,尤贝尔。明明其他东西他们都多少吃了些的……是不喜欢吗?亏我专门跑回家一趟带了这么多来着……”

“……十代,我觉得你多少应该注意一下其他的餐点都是些什么,”尤贝尔产生了一种无力吐槽的感觉,“在下午茶的蛋糕甜点中突然多出了一盘炸虾,一般人都会感到很奇怪的。”

“诶?安噶hia嗯好hi啊(但炸虾很好吃啊)?”转过头来的十代嘴里叼着三个虾尾。

“……”尤贝尔想说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嘴里,干愣着立在那一阵之后,自认败北的魔龙表情缓和了下来。

“……嗯,是啊。”她安静地注视着一如既往地会因炸虾而开心的十代。

但尤贝尔最终还是没有留给十代太多的可以尽情享受炸虾的时间——很快,她便再次开口了:

“十代。”

“嗯?”

“十代,”她说,“我没想到你会主动对他们讲那件事。”

“哪件?”沉浸在炸虾海洋的十代似乎都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忆自己方才多说过什么了。

于是尤贝尔便提醒道:

“上次你去科学世界的时候,那个叫做不动 游星的小子告诉你的那件事。”她说,“比起你之后说的那些,这件事才更容易让你失去‘中立’的位置。”

“‘因为它给他们昭示了未来的一种可能’吗?放心吧,尤贝尔。”十代停下了往嘴里不断送炸虾的手,整个人好像也重新变得稳重起来,“我自己有分寸——我不过是讲了个故事罢了,而那个故事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他们自己寻找到的,不是吗?”他看向尤贝尔,脸上却露出俏皮的笑脸,“我从头到尾可都没有提醒他们什么。”

见十代这样,尤贝尔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你还真是擅长钻空子呢,十代。”她说,“青叶 琉希……虽说我也不喜欢那个为了逼我们出面就敢把世界之魂缺失导致的元素混乱引爆成世界范围的灾难的小丫头,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聪明。”

“我也是这么想的。”十代说,“青叶 琉希吗……现在连我都有些后怕了,万一莉林当初用的是某种更加温和的方式去操控那个青叶卿渡的话……说不定这个世界就真的需要我们亲自来善后了。”

“但现在她对莉林的仇恨是真实存在的,这点就足够让我们对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放心了。”尤贝尔说,接着,她转折道,“另外,十代——距离她和枪兵的那群孩子离开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也该把这间宴会厅还回去了。”

“诶?!可我炸虾还没吃够……”

“这些炸虾本来就是你带来的,带走不就好了?”尤贝尔说,“而且,归还前别忘了把东西都回归到借来时的模样。”

“借来时……难道说要回归原样?!只靠我一个人?!”

“不然呢?难道要我来帮忙吗?”

“要要要!拜托了,尤贝尔!这么大一个房间我一个人打扫起来绝对会死的!”

“那好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用充满了爱意的目光注视着你打扫的——放心吧,现在的你是绝对不会死去的了。”

“诶诶——!?尤贝尔不要啊——!!”

……

离开了阿维达季之后,琉希又到了其他地方转了一圈。

学院、古海、古拉顿、舞网、哈兰……最后,她来到了撒夸特废墟外荒野上的一个摇摇欲坠的小木屋中。

望着再也不会燃起的火塘呆站了一阵子之后,琉希坐在了木屋的地板上,双手环抱住膝盖,仰着头,从木屋房顶的缺口中望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好大的雪啊……明明这里是南方来着。”

自从昨晚把学院地下的火山引燃了之后,果然,全世界的气候都开始不对劲了呢。她想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之后,琉希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踩着嘎吱嘎吱地好像随时都会断掉的地板,走进了记忆中的院子里。

大雪淹没了一切,零星的几个篱笆桩子孤单的支在地上,一块厚实的木板斜插在雪中,上面的弹孔清晰可见。

隐约地,琉希看到眼前好像有个小女孩在缠着她的大哥哥打靶给她看。

她嘴角扬了扬,之后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琉希缓步走在被雪装点得有些陌生了的林间小道上,打量着周遭同样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欢声笑语似乎还能在耳边浮现,琉希的微笑却慢慢沉没在了阴影之中。

突然,她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一个陌生的隆起。

她走上前去,发现有一枚木片歪斜地插在那里,被雪花压得摇摇欲坠。

于是她用风轻轻吹去了雪花,而那上面被雨水腐蚀过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榊 琉希之墓……吗,两个天真的笨蛋。”她笑了出声,可眼泪却不知为什么突然从脸上滑落。

揉了揉眼睛,小心地将简陋的“墓碑”扶正后,琉希站了起身。

“回去吧。”她对自己说。

门扉的光芒亮起又散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琉希已经回到了记忆中的二层洋房面前。

这是爸爸跟妈妈结婚时购买的房子,也是琉希曾经的家。

故意将中心世界的据点布置在这里……莉林那个老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仇恨的感情只是在眼中浮现了一瞬,大门却传来了咔哒的声响。等到开门的人将门全部推开的时候,琉希已经完全是一副刚刚回来准备开门的模样了。

“你是……”琉希做出一副很惊讶门自己就打开了的模样,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生面孔,“我记得莉林大人是喊你做扎克的——你现在已经可以活动了吗?”

“……嗯。”灰发的少年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接着,那双没有多少神采的金色眼睛看向了琉希,“青叶 琉希……有人在等你。”

被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打量着,琉希莫名的感觉到了不安。

但她并没有将这表现出来。

“有人?”她一副疑惑的表情,“谁呀?”

“……渡叫我这么说。”

这让琉希更摸不到头脑了。

“渡大人?他可不会说的这么模糊……啊。”她想明白了,“所以说这其实就是渡大人在找我……?如果是这样的话直说不就好了嘛——诶对了,他找我有什么事呀?”

被琉希称作扎克的少年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说着,转过身去,“跟我来……我带你去。”

“嗯!那就拜托你咯!”琉希高兴地应着,跟随扎克进了玄关。

而直到进了玄关之后她才意识到一楼竟然黑漆漆的,不仅连一盏灯都没开,窗户还都被窗帘遮挡的死死的。

“喂,喂,我说扎克,”琉希强压住心里的不安,伸手就要去够灯的开关,“屋子里都已经这么黑了,你怎么还不开灯……好痛!”

还没有来得及将手指放在开关上,扎克却猛地转过身来钳住了琉希的手腕。

“这是……命令。”扎克说着,放开了琉希,“莉林……不许她离开的时候开灯。”

“……这样啊。”琉希扁着嘴,揉着被抓痛的手腕抱怨着,“那也不至于这么用力吧?抓的我好痛……要知道那个背叛者笼目 游叶甚至都比你有绅士风度哎?!真不知道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长得,明明脸都一模一样,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扎克却只是默默看着琉希抱怨,等到琉希抱怨得差不多了之后便转过身去,说:

“跟我来……他在二楼。”

这让琉希很是不满。

“呜……你这样以后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她一副伤心的样子。

可扎克却完全没有理会她,只是径直地向着漆黑的走廊走去。

无奈之下,琉希只得跟了上去。

“哎你等等我,我怕黑!”

她抓住了扎克的袖口,表现得与寻常怕黑的小女孩无异。可扎克却依旧无动于衷,无奈之下,琉希只好寻找其他的话题。

“哎,对了,你之前说不让开灯是莉林大人的命令?”

“……嗯。”扎克点了点头,“莉林不希望这样。”

有戏!琉希心里小小的欢呼了一声。

“欸——这样啊。”于是她就接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可其他人怎么办?莉林大人不在的时候,大家也都什么也干不了了啊。”

“不知道。”扎克摇头,“扎克……只知道莉林不想要开灯。”

“唔……那好吧……对了!”琉希问,“说起来,渡大人跟莉林大人先不说……其他人呢?怎么我回来了也不见他们接我一下!”

“……莉林带走了多余的人。”

“多、多余的……不过,莉林大人把他们带走了?这是去做什么啊?”

“公主要见他们。”

“公主殿下?”琉希有些好奇,“她要见莉林大人和瑠美奈的话我能理解……可诺门跟去又能干什么?”

“……”扎克没说话。

“……好歹说句话呀!”

“……不知道。”

“诶?”

“扎克……也不明白。”

“啊?扎克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

“……嗯。莉林不想让扎克知道太多。”

“呃……好吧……不过这么说的话现在在这的就只有我们仨咯?渡大人、我、还有你。”

“……”扎克没有回答,随后,他停在了二楼某扇门的面前,“到了。”

琉希瞪大了眼睛。

这里……是我跟瑠美奈以前的房间!

琉希记得很清楚,眼前的紧闭的门背后,曾经存在着自己和姐姐数不尽的欢声笑语。在那床软软的被子上,姐妹两个嬉笑、打闹,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也曾有过争执和不快……

但同时,这样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却也是母亲殒命的地方。

为了保护自己和姐姐,本来就受了伤的妈妈将我们锁在了衣柜里……却也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那是琉希一生的阴影。

而现在,渡大人却在这个房间里……他在做什么?

琉希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些,扎克却已经把门推开了。

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浓重的血腥气却不知为何仍未散去。

琉希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可扎克却毫无反应,就好像是根本没有闻到有什么气味一般。

他轻轻地牵起琉希的手,走进房间,之后对着望着喷溅上的血迹早已经干涸了的窗帘发呆的背影说道:

“……人已经带到了。”

影子动了动,却依旧背对着他们。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他说,“有些话,我想跟琉希单独谈谈。”

扎克木然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

说罢,他放开牵住琉希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门被带上时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琉希的心也嗡地一声沉到了谷底。

不容多想,她连忙转过身去想要把门打开,却发现门已经上了锁。

——糟了!她在内心里暗叫了一声。

他们果然一直都在怀疑我!

那该怎么办……

我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意识到……

正想着,一只大手拍了拍琉希的肩膀。

“怎么了,琉希?”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就这么讨厌回到这个家吗?”

琉希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僵硬地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令人寒毛直竖的,温和的笑脸。

“渡……大人……”她的声音颤抖着,但很快,迅速冷静下来的她咧开嘴角,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干笑,“怎、怎么会呢……我只是……因、因为扎克他……好像不小心把琉希跟您锁在房间里了。”

“哦?是吗。”男人却似乎并不在意,“这样不也很好吗?至少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识趣的人来打扰了。”

看似平常的话语却让琉希呼吸一滞,在恣意生长的不安感的驱动下,琉希睁大了眼睛——可房间却实在是太暗了,暗到连龙的视力都没有办法看清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表情。

“打扰……?是……什么意思……”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当然是我们父女二人久违的独处。”男人说。接着,他背起手,向房间里面走了几步,语气和缓,“还真是怀念,不是吗?这下,我们就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好好聊一聊平时我们根本聊不到的问题了。比如——”

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语气骤然降至冰点。

“这些年来,你到底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青叶 琉希?”

————————tbc

说实话,比起“天才”,琉希这个孩子在我心中的印象其实更倾向于熊孩子……

就是那种表面上很听话很懂事,也知道分寸,但背地里大人看不见的时候总想搞事的那种……

同时也是一个把心事藏得很深,有些叫人猜不透的小大人……

……我是想往这个方向去描写的(到底有没有好好表现出这点啊我(心虚

虽说我似乎还算是比较喜欢描写这样的角色的,但如果是在现实中遇到了的话……

还是算了吧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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