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35·下."You suvived."
Episode 35·下.”You suvived, that's enough.”
“赤马！赤马！赤马！……”
在最开始的几声混乱的欢呼过去之后，首先围上去的前学院学生们口中呼喊着的，逐渐统一成了简短有力的口号。
他们兴奋地迎接着这群从学院归来的勇士，还不等得知对方成功与否便将内心之中最为热烈的希望赞美串成华丽的冠冕给他们戴上。
可对于赤马一行人而言，这样的“荣誉”果然还是太过沉重了。
它就像是不断被投掷过来的乱石，是高悬在天上不肯落下的烈日，是刺入皮肉的荆棘之冠。
面对着夹道欢呼的人群，他们惊恐的发现，之前在路上一直不断删改的那些谢罪词竟然是如此的苍白和无力。
因此，在最初的诧异与震撼过后，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慌张地与人们错开视线，最后干脆垂下眼帘，在心中默默祈祷能有什么时间暂停的法子好让自己逃离这可怕的舞台中央。
可唯一能够做到影响时间的赛瑞娜如今，却已经和被舞网的同伴们不惜以命为代价从海浪之下抢回来的凛一样，安静地睡在了阿维达季的病床上。
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份热情，即便对于他们来说，这份热情早已比吞没了学院的岩浆还要炙热滚烫。
他们必须在此受刑。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么煎熬。
“看样子你的威信真的在他们之中很高呢。”紫晶猫毫无恶意的赞叹如今却变成了足以洞穿心脏的利刃。
“啊……”零儿强撑着应答道，可即便现在的他再怎么装出一副沉着的样子，从苍白的嘴唇间发出的音节却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您说的……没错。”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好了对眼前这群热情的人们告知残酷真相的准备。
在开口说话的前一秒，与那一双双满怀期待的眼神交接的一瞬间，他甚至开始考虑起以死谢罪的可能——不是自己可不可以，而是对方能不能原谅。
“各……”
“和音——！”突然，某个少年的呼唤声割裂了他们眼前正在失控的狂热。
一直低着头，躲在少年们身后的少女有些惊恐的抬起头来，看见的，正是拼命将人海分开的，苍青色的少年。
“混账……！让开，你们都给我让开！”他拼命地将骚动的人潮拨开，几乎不计任何代价的想要从人与人之间狭窄到可怜的缝隙中钻出来，“和音——！我在这里，和音——！……可恶……别碍我事……！和音……和……呜啊！”
终于，挣扎到人墙最前方的他不知是被谁不小心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摔了出来。
“该死……”他狼狈的爬了起来，却连回头瞪一眼绊倒自己的混蛋都来不及，连忙抬起头寻找少女的下落，“和音……！”
与少年四目相对的瞬间，和音惊讶的发现对方仅剩的那一只祖母绿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游……叶……”
“和音……”看见和音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回应着自己，游叶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太好了……呜……”
他想要就此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所有情感借着这口气一起涌出，大滴大滴的溢落了下来。
于是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将对方抱在了怀里。
“和音……太好了……太好了……”他像一个走丢了刚被寻回的孩子一样地哭着，“你没有事……你没事……”
这样如此猝不及防的情感宣泄也让和音自己乱了阵脚，本来因为看见游叶而有些想哭的她现在甚至都忘了自己也想哭的事情，反而开始安慰起游叶来：
“嗯，我回来了……叫你担心了，游叶。”
而这时，游吾也终于挤到了前面。
“啊，和音！”他一眼就看见了被游叶缠着不放的和音，还有站在他们旁边的幻和元，“还有幻跟元也在！我就说你们一定会没事的！”
他跑上前去，一把揽住还在那里一只手牵着和音，一只手胡乱抹着眼泪的游叶的肩膀，一边揭老底一样坏笑着冲着他们打小报告说：
“你们可不知道刚才这家伙在知道你们回来之前怕成了什么样子！他甚至都在我跟游矢面前说他害怕你们唔……！”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又羞又气的游叶直接堵上了嘴巴。
“游——吾——！”只见游叶涨红了脸，死死地用胳膊勒住了游吾的脖子，“你小子不胡说能死么！？”
“&%#$!##%$^&我$%^#$@@$^&!！”
“啊？你还想说？！好啊——和音你别拦我！哥哥跟幻也是！我倒要听听他要说什么！”
“%^&$*#^@%#！！！*&%$#$%@#……要喘不过……%#￥……气……救……”
“啊！游叶你快放手！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了……！”
“……”
“游吾——！！！”
终于，在把现场搅得一团糟之后，终于被幻等人合力从陷入混乱的游叶手里抢救下来的游吾久违的呼吸到了空气。
“咳……咳……得、得救了……”他跪在地上咳得“声泪俱下”。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警告你别当着游叶的面说这些……’面对游吾如此富有“马上就去转世重生”的冲劲的作死行为，即便是游彦也只能叹上一口气，扭过头去看着一旁的游矢，与对方一起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唉……’
而默默出现在一旁的游矢则在感慨完游吾的作死精神之后，走到了零儿的面前，刚想对对方说些什么却突然眼尖发现了小心翼翼躲在零儿背后的那抹宝石红。
“你是……！”认出了对方的游矢本想直接说出对方那个古怪的名字，却在说出口的前一瞬间发现自己并没有记清他的名字，只好古怪地停顿了半天，才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的人造……！”
这样的发言奇妙的起了正效果。
“‘那个时候的人造人’是个什么鬼啊！”原本躲在视线盲区的少年一个踉跄摔了出来。他连忙堵住游矢的嘴，半是抗议半是警告地小声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叫什么的吗！再说你喊这么大声干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动作已经引起了一旁刚刚结束闹腾的几人的注意。
“你是……！”游叶立刻就认出了这个红头发的小子是谁，“拉庇斯？！”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一把把慌张地想要躲回到零儿背后的拉庇斯给拎了出来。
“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他高声质问道，“是不是林檎那混蛋叫你跟过来的？！”
“诶？我不是……”拉庇斯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我没有……”
可游叶说出的林檎二字就像是投入水中的一枚石子，不一会儿，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拉庇斯，人群们开始骚动起来。
“我认识他，他确实总是在林檎身边！”有人高声叫道。
紧接着，惊慌、恐惧与愤怒在人群中爆发开来，在这群已经从枪兵和老师那里得知了学院阴谋的学生们有的开始不安的退后，有的则想要抡起拳头冲上去。
眼看着混乱就要被引爆了。
但就在这时，十代却拦在了人群前面。
“安静！”他高声喝道，凭借着存在于自身之中的魔龙尤贝尔的力量强硬地震慑住了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他并不是你们的敌人！”
即便是最热衷于挑事的学生都被那双如同巨龙一般散发出幽光的异色双眼慑住了，过了好久，才有胆子比较大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可、可是老师……这个人他确实是……”
“我知道。”十代说，“但既然收留你们的宝玉兽都没有对他有过任何的意见，那为什么不听听他自己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即便确实有人持有着不同意见，但面对十代，已经没有一个人敢把这份不满说出来了。
于是十代便也退了下来，把位置让给了拉庇斯。
“好了，告诉你的同学们吧。”他说，“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可拉庇斯却呆滞的看着十代，好像根本没有从反转中回过味来。
而游叶见状便也松开了揪住对方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好了，说吧。”他说着，甚至还顺势把拉庇斯又往前推了一些，“不过要是你的这个理由不能让我们满意的话，”他半恐吓半认真地把‘极光’抽了出来，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我第一个砍了你。”
“噫噫！”拉庇斯被游叶的这一下吓得脸都青了，他先是看了眼黑压压的人群，之后颤抖着转过头去，好像是想向零儿求助。
可游叶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却逼得更紧了一些。
“少给我耍花招，”游叶的等待正在迅速地逼近极限，“快说。”
“我……我……”
“你到底说不说！”游叶不耐烦了，“再不说的话，我管你是人造人也好还是什么也好，我统统把你送到冥界去！”
拉庇斯只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蹭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紧接着，便有一些温热的什么从那里渗了出来。
“我我我我说！”他的大脑嗡地一声白了。之后本就因教授的死而有些头脑发空的他便不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像倒竹筒里的豆子那样，只管将一切全都给倒了出来，“我全都说……！
“我的名字其实不是拉庇斯，而、而是赤马 零代，是教授亲手创造出来的人造人！林檎……青叶 渡那个混蛋跟白龙 莉林为了我不破坏他们的计划，就、就强行把我从教授身边抓走了，不光洗去了零儿他们关于我的所有记忆，还威胁我说不帮他们做事的话就杀掉我……我……没有办法只能给他们做事……真、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你别杀我……别杀我……呜……”
眼看着，拉庇斯就要吓得哭出来了。
游叶于是一脚踹了上去。
“至于么你，还哭上了？没骨气……”他啐了一声，就好像第一个当众哭鼻子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之后转头看向零儿，“喂，赤马，他说的是真的？”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从刚才起便被十代拦住的零儿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虽说现在的我确实没有什么有关他的记忆，但在我能够追溯到的有限的记忆碎片中，确实有他存在过的痕迹。并且……”他推了推眼镜，说，“在我们潜入学院的行动被发现之后，是他救了我们，并且带我们找到了赤马 零王。”
“真的？！”游叶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在确认了零儿确实没有说谎之后，他爽快的收回了剑。
“行啊，你小子。”他咧开嘴，蹲下身对拉庇斯说，“藏的够深的——要知道，如果非得要我从你们四个里找一个内鬼出来的话，我宁可相信琉希那丫头是都不会想到你。”
可被游叶吓坏了的人造人只知道缩在地上，他把头埋进双臂里，完全没有理会游叶的打趣。
人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变得轻松了起来——就好像被游叶、游吾跟游矢三个人引出来的这一连串插曲所扰乱的他们感受到了某种满足，以至于一开始促使他们围上来的目的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一样。
然而，遗憾的是，在人群之中往往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与别人不同，有着令人生厌的好记性的家伙，比如——
“既然这个人造人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那赤马 零儿，你可不可以稍微解释一下？”
被话语中平静的怒意所震慑，人们下意识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游里于是便从这条路走上前，来到零儿的面前站定。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出发的时候，跟你一起的一共有一、二、三……嗯，加上你一共十一个人，”紫瞳对上紫瞳，“而现在，回来的却只有九个人……十一加一减九等于三——那么，赛瑞娜、泽渡以及月影——剩下的这三个人，他们去哪儿了？”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被掷在地上，神情好不容易明亮了一些的零儿等人又回归了沉默。
人群也安静了下来，他们纷纷望了过去，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又隐隐的，像是在期盼着什么能够超出他们预想的答案。
但游里却只是不耐烦了，像是觉得对方听不见一般，他又把声音提高了数倍：
“回答我，赛瑞娜她们现在在哪？”
他的余光瞥见那些与零儿同去的人们纷纷避开了视线，就像是亏欠了自己什么一样，或扭开或垂下头，没一个人敢看向自己。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死死的抓住零儿不放。他盯着他，没有给对方任何可以逃走的机会。
而零儿也没有选择逃避。
“……抱歉。”他说，“我们在学院遭遇了地震和火山喷发，不得已选择了分散行动……在这个过程中，月影牺牲了，而泽渡和赛瑞娜……”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正在寻找更为合适的说明方式，“……泽渡在试图与我们汇合的过程中遭遇了林檎，为了保护同行的赛瑞娜与笼目 和音，他与林檎进行了决斗，并因此亏空灵力陷入了昏迷。至于赛瑞娜……”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但游里并没有耐心等他。
“赛瑞娜她怎么了？”他一把扯住了零儿的围巾，逼问道。
所有人都被游里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该不该上前劝阻的他们同时却也多少抱着和游里相似的想法，这让他们只能、也只会把希望寄托在零儿身上，希望能得到什么在他们预想之外，但又可以让人安心的结果。
可零儿却在沉默。他的眼睛隐藏在镜片的反光中，脸上却又基本没什么表情，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然而他也没有让游里，以及所有人等太久——在游里的耐心耗尽前，他开口了：
“抱歉……她为了救我，被林檎刺中，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脖子上所受到的向下的力骤然消失了。
他看向游里，发现对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似乎不敢相信刚刚所听见的是真的——他甚至认为，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表情。
一旁的和音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虽然明白自己不可能平息对方的愤怒，但她还是上前补充起来，好让大家至少都能安心一点。
“不、不过赛瑞娜的魂之水晶还是安然无恙的！”她跑上前来劝说着，想要尽可能的去回避眼前好像一触即发的冲突，“黑咲也及时的用晶石处理了赛瑞娜的伤口，而且宝玉兽的黄玉虎先生也带她和泽渡去医生那里了，他们会没事的！”
可游里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反问和音说，“是在关心我，害怕我一时情绪激动出什么事？还是说在替这个赤马 零儿分摊火力？又或者，你是在摘脱你们的罪责？”
“我……”和音被问住了。她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不知所措的垂下头。
这让游里觉得更好笑了。
“呵呵呵……放心好了，你觉得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么？”他反而安慰起和音来，“赛瑞娜……”后悔与难过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那个笨蛋母猩猩如果做不出这种事，我反而会觉得不正常呢！所以，”他笑眯眯地，重新看向零儿，“赤马 零儿。聪明如你都不得不让甚至包括一个‘巫女’在内的三位队员做出了那样大的牺牲——甚至还有一个都死掉了——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认为，学院已经被你们保住了？”
这一问，反倒让零儿开始不清楚对方的所想了。
但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不能，也绝对不可能选择说谎的零儿摇了摇头。
“不——抱歉，我们让林檎得手了。”他说，“包括……赤马 零王……”
他沉默了。
下意识的掩住脸，压抑至今的情绪突然开始松动。当零儿直面父亲之死时，他终于惊讶的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父亲所谓的恨，果真如那个男人所言，不过是一纸谎言罢了。
于是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游里便径直替他说了。
“包括你的父亲，教授赤马 零王在内，学院里相当一部分的人都来不及离开，成为血痕的一部分了？”他问着，却再也维持不住自己“无所谓”的笑脸，“亦或者，只有你们几个活下来了？”
面对着游里的追问，零儿连自己都不知为何的，选择了去相信赤马零王最后的话。
“……是前者。”他说，“……抱……”
歉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的脸上便重重的挨上了一拳。
这一拳来的很重，以至于反应不及的他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没有跌坐到地上；眼镜被惯性甩飞在地上，就连嘴角都开始火辣辣的痛——下意识的蹭了下，他在自己彻底失去了镜片辅助的黑白色视野中看到手背被蹭上了深色。
论是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游里的这一拳。
呆滞的在原地愣了几秒之后，才有游矢跟游吾，还有后赶来的游斗几个连忙上前拉住了游里——即便这时，过于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让游里无力再打出第二拳了。
“抱歉抱歉抱歉……这就是你的回答么？赤马 零儿？！”游里大口的喘着气。他怒视着零儿，“你什么时候这样窝囊过？你不是一直都是那副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样子，游刃有余得叫人生厌么？你不是向来都把一切都盘算好了吗？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他质问着，双眼由于情绪的不稳定，正在人眼与龙瞳中来回切换，“叫那三个人……叫赛瑞娜白白的为你牺牲了？！”
“冷静一点，游里！”由于顾虑到对方的身体情况而不敢下重手让他冷静的游斗只能苍白的劝说着，“刚才赤马也说了，他们是因为遇上了林檎才……”
可零儿却阻止了游斗。
“不，他说的对。”他俯下身，把眼镜捡起来重新带上，“甚至，如果没有零代出手相救的话，恐怕就连我们这些人都已经不可能活着回来了吧——毫无疑问，”他重新看向游里和游斗他们，心里却多了一分放松感——他甚至想要感谢游里，因为他的这一拳反而让说出真相变得轻松了起来，“这都是作为领导者的我的严重失职，”他说，“这是我的决策失误，我过分的低估了林檎和学院的实力，却又过分的自信以至于自负……这一切……都是我过于天真所酿下的苦果，所以，”他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上了一躬，“除了道歉，我无话可说——我愿意承担一切的罪责。”
面对零儿的道歉，所有人，哪怕是游里自己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应。
而这时，元却走了上去。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的话，那更该被追责的应该是我才对。”他看向零儿，“和音他们掉到地下的时候，我太胡来了……以至于后来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成了一件行李和累赘，还白白消耗了那么多本来能用在更需要的地方的治疗晶石……该用能力的时候也没有去用……”他自责道，“对于月影和素良妹妹的死，我也是有着直接责任的。”
可这却让素良也着急了起来。
“诶？元你……才没有的事！”他连忙说，“倒不如说我才是……如果我当时没和月影说那些话……如果我当时能够快些反应过来那是美宇的能力的话，说不定……说不定！”他的情绪正开始逐渐失控。
这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在他们三个无意的带领下，同样被负面情绪裹挟着的同行者们也纷纷开始将造成这一切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眼看着，这里就要成为一场自我批斗大会了。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游里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拳、这一问竟引起了巨大的蝴蝶效应。
他惊愕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收场。
最后还是游矢站出来了。
“大家，大家！”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没能真正的参与进交流的缘故，保持了冷静的游矢一边上前劝阻着，一边却觉得自己就好像置身于事外一样，反而开始对自己的“无情”而感到害怕。“冷、冷静一下！”他说着，却连自己都没有劝说成功的自信，“大家都冷静一下——虽然月影还有赛瑞娜跟泽渡他们的事情确实让人……但我相信没有人是真的想要责备你们的！”
可这样些许带着不自信的话语却意外地起了效果——零儿他们的注意力稍微的被吸引过来了，虽说他们看起来好像还没有从自我否定中走出来，但这至少让游矢说话有了些底气。
于是他便继续说道：
“虽然这话在这个时候直说出来确实有种‘不会看气氛’的感觉……但、但是你们看啊！”他说，“我们最初决定行动计划的时候，重点不也一直都是‘营救游彦’吗？虽说倒不是说零儿你们的任务不重要……但，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求过我们真的可以阻止学院的毁灭也是事实，而且！你们确实是为了掩护我们的行动才用那么容易暴露行踪的方式去学院的不是吗？再加上后来遭遇了莉林之后我们也都意识到了林檎有可能还留守在学院，所以……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他转过头去看了眼游叶，带着苦笑意味的扯了一下嘴角，“至少是我和游叶直到刚刚都在害怕你们会不会就这样回不来了。”
游叶的表情微微的带上了些许意外，很快，在反应过来游矢之前的异常举动，以及轻描淡写的那一句“担心”背后所真正蕴含的感情之后，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是啊，但不只是我们俩，”他说着，先看了眼游矢回应了一下，又看向零儿和元，“差不多在这里的所有人在你们回来之前都在焦虑——虽说这份感情有一部分是在担心还在舞网的家伙们，但他们至少能够和我们建立起稳定的联络……所以，大伙们更多的是在担心你们这些自上次联络结束后就像断线风筝一样抓都抓不到手中的家伙……特别是从游城——倒不是说这个游城，”他瞥了眼错过了说话时机，和紫晶猫一起几乎快沦为背景板了的十代，“那里知道整个魔法世界全都乱套了之后……所以这么说吧，”他重新看向零儿，“你们……虽说不是全员……但你们几个，单单只是活着、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这一天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游叶说的没错。”游斗也说道，“这已经比我们最坏的预想好上无数倍了。倒不如说真正该道歉的是我们——不仅在榊原的时候没能保护好游彦，回到了舞网之后还没能让所有人都安全地在海啸之前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而抱持着类似想法的游吾却显得相对看得更开一些。
“是啊……不过这也没办法啊，不管是游彦也好，还是被水卷走的那几个家伙也好，又或者是赛瑞娜他们也好……我们永远都做不到最完美。毕竟，”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谁叫我们只是人呢？就像漫画里说的那样，既不是什么恶魔，也不是什么神，我们只是这个世界上渺小的人罢了……顶多我们稍微特别了一点？但又感觉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嘛，管他的，总之我早就看开了，”说着，先前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他上前，一把将元跟素良的肩膀揽了过来，“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再也改变不了了，但只要人还活着，未来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改变——所以说啊，我们还活着，这不就够了吗？”
说完了，他对游里挤了几下眼睛。
“你说对吧，游里？”
被点到名的游里先是一怔，之后露出略显无奈和尴尬的表情来。
“啊、啊……没错……”他略显生硬的偏过头去，“我刚才……是有些过激了……也是。”游里回想着，突然间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本来我也没期待你们真的能阻止学院，有牺牲也在意料之中，怎么会突然这么……哎？不过我说，”猛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继而很是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们，“怎么今天的恶人全都让我做了？”
“嘿嘿……谁让你今天一反常态感情用事了呢。”游吾故意说道，不过鉴于之前在游叶那里的翻车经历。这次，活跃气氛的话他也仅仅只是点到而止。
紧接着，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诶对了！”游吾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上好像正有一只灯泡刚刚通了电，连忙转头看向游矢，“游矢！”
“嗯？什么？”
“那个是在你身上的吧？”他问。
可这样主语不明的问句却只让游矢发懵。
“什么？”游矢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哪个？”
“哎就是那个嘛！”游吾说着，干脆直接跑到了游矢面前，“游叶在世界树下面发现的那个，你老爸翻译出来的‘福音书’！”
“你说它？是在我这里没错……”可游矢有些不太理解，“你突然要它做什么？”
“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要赶紧制定加下来的计划不是吗！”游吾的想法很简单——他是想要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让大家，包括自己尽快从打击中走出来。
所以他甚至开始催促起来：
“现在学院也变成血痕了，游彦的身体也被莉林他们这些魂淡抢了去……要是不赶快弄清楚他们下一步的计划的话，我们好不容易抢来的主动权可就真的要被他们抢回去了！”他说。
而这样的话也得到了游里的同意——但由于刚刚被游吾呛了的缘故，他并不打算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喔？难得你今天不是重点描边大师了呢——游矢，”他说完话之后也不在乎游吾会有什么反应，直接扭过头去看游矢，“把它拿出来吧——虽说方中他们现在确实还在舞网那边救人……但我们也差不多算是倒齐了——而且就像游吾说的那样，父亲他研究它也有一段时间了，说不定跟我们手上现有的，老师的这一版比对的话，能发现不少之前被我们遗漏的线……唔！”
话音未落，手刀先至。
还没当游里把自己想说的给说完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背后的十代便精准无误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不行，至少是现在。”摆出一副老师样子的他却保持着截然不同的意见，“别看极西这里才只是六七点钟天刚黑下来不久的样子，但你们事实上最短也已经超过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吧？我今晚会一直守在这里的，赶紧都去睡觉。”
“诶？可这……”也没什么吧？一直以来我们差不多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啊！游吾本想这么说，但本能地觉得如果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话，自己绝对要挨骂的他在话语出口的瞬间便将它变了个样：
“如果我们不快一点的话，林檎那个魂淡说不定就会有新的……！”
但十代在让眼前这些孩子们去休息的态度上表现得异常坚决。
“那也不行，”他的态度很强硬，“现在你们的弦绷得太紧了——虽说能绷得住弦确实是一件好事，但你们今天经历的事情已经很多了，甚至你们的疲惫都已经写在了你们的脸上。难道说，你们接下来就准备以这么一副模样去面对那两个自太古便存在至今的，不老不死的怪物吗？”他说着，环顾了一圈，见没人再有站出来反驳的意思了便让语气缓和了下来，“至于你们担心的，关于他们接下来行动的事情。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不用太焦虑，你们有着很充足的时间——今晚到明晚，一定会无事发生的，我保证。”
“真的？”游里有些惊讶。
而回答他的是十代的肯定。
“当然。”他说着，用一副“怎么连你都不信我”的表情笑了起来，“可别忘了，你们手上最初的这一本‘福音书’是谁给的——好啦，”他扬了扬手，对聚集在这里的人们说道，“都散开吧，今晚就先养精蓄锐，有什么事等明天早上再说……嗯？”
正说着呢，之前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的鲁比却突然重新出现在他的肩头，“噜哔哔”地用着只有十代和自己的家人们才能懂的语言说了一大通。
“诶？他们？……嗯，我知道了。”简单的交流几句之后，十代转回身来，有些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之后重新看向面前的这群枪兵们，“……好吧，我先撤回部分前言——赤马……零儿和游矢，”他看向二人，“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们吗？”
“当然可以，”不知十代叫自己有何目的的游矢连忙点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爱德家的……呃不，”差一点逐字逐句地把鲁比所说翻译出来的十代匆忙改口说，“我是说‘城邦联合’的西大陆方面代表艾斯特·菲尼克斯和东大陆方面代表兼秘书长的亚丽克西斯·罗德（1）刚刚来到了这边，说是想见见你们两个，‘这群传奇的少年兵的领袖’。”
“诶诶？！”这让游矢很意外，但同时他也有些不解，“说我是领袖什么的……可我只是普通的成员啊？还是后来才加入的……”他有些心虚，“如果非要从零儿之外的谁选一个的话，我感觉素良啊，黑咲啊……甚至是柚子都比我合适……”
“大概是你的名气在吧。”游里说，“‘贤者榊 游胜的遗孤’、‘榊氏的唯一继承者’、‘东大陆最年轻的驱魔师’……这些名号堆在一起，也难怪他们在看到名单时会下意识的把你也当作枪兵的组建者之一了。”
“可这样的话你不也是……！”
“但我曾是学院的人。”游里一句话反驳了游矢的抗议，之后他抱起臂，闭上一只眼睛，以一副轻松的姿态继续说道，“而且，‘我是在游矢的领导下行动的’……如果让我这么想的话，”他看似无意地瞥了一眼零儿，“我说不定会比只被‘毁灭了榊原的家伙的儿子’领导的时候干得更卖力呢。”
这样的话让游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才好。
于是趁着这个空档，游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城邦联合’……？”他很惊讶于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那是个什么东西？”
问号一出，他便引来了所有人怪异的目光。
这让他有点发慌。
“怎、怎么了？”他小小的抗议说，“就不许我没听说过吗！”
“唉……”结果所有人却都露出一副“这孩子没救了”的表情，更有甚者如游斗甚至都直接扶额不忍直视游叶的傻状。
最后，在第二轮让人不忍耳闻的抗议来临之前，还是之前被游叶吓得不轻的拉庇斯不计前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个在十月中旬左右刚结成的世界性组织。从学院和古海为轴心的‘侵略者’们的闪击中缓过神来之后，这些幸存下来的城选择了联合——虽说在这场战争开始前魔法世界就有这个趋势了吧，”他说，“反正，他们是现阶段……呃……好像不能说是现阶段了……那就是之前，之前学院最大的敌人来着——不过话说回来，”他话锋一转反问游叶说，“我不是听说他们在月初的首次大规模行动是你们提供的情报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这一问反倒让游叶更懵了，在“啊？他们？”“我哪知道我不知道”“不过说起来当时会议上确实提过类似的名词”“我当他们是小角色就没在意”之类一连串的念头自脑海中浮现之后，来不及将它们甄选成为话语的游叶当场选择了宕机。
最后还是幻叹了一口气。
“唉……你就别问他了。”他说，“这小子有一点好，就是说到做到——说不关心这边的时局，就真的在处理情报的时候把看到听到的一切全都机械输出在纸上，就好像自己是台打字机似的，脑子里连个渣都不剩……”
意外的是，这个吐槽游叶倒是处理过来了。
“我……！”刚从宕机状态重启过来的他当场就被呛了一大口，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的他又不甘心真的就这么默默咽下这份气，只得另起话题回怼道，“话说你什么时候说话得了你哥的真传了？”
“什么真传……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个灵魂破碎后的产物，”幻无语，“说话风格像不是很正常？”
“……！”游叶被噎住了。他无话可说的干张着嘴，憋红了脸，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蛤蟆。
“噗嗤。”不知是谁忍不住带头笑了起来，顿时，整个决斗场内便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在这个暂时将伤痛忘却的氛围中，并没有参与进来的零儿便活脱脱的成了个异类——他沉默地站在众人之中，等到开心告一段落之后，便立即向十代抛出了他的问题：
“游城先生，其实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他说，“他们为什么要见我们？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到。”
可十代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其实你们已经做到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那就是直面学院，然后活下来——要知道，”他说着略显自责地苦笑了一声，之后与紫晶猫对视了一眼，“这个世界的‘守护神’都在他们的野心刚刚显露的时候，便被那个不老不死的怪物重伤……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刚刚陷入自责情绪的他因为不想才打起一些精神的孩子们被自己的情绪传染，便连忙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因为过一阵子我还要去见几个老朋友，就不陪你们过去了——你们就跟着鲁比走吧，”说着，他指了指随着自己的话语而从他肩膀跳到零儿围巾里面的“小家伙”，“他会带你们过去的。”
看着眼前这个不停“噜哔哔”地跟自己打招呼的红宝石精灵，零儿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向十代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谢谢您。”之后，他转头看向游矢，“游矢——我们走吧。”
“哎，来了！”
……
在目送着二人离开之后，人群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一些兴奋过了头的学生们早早地把在学院中有着不小名气的十代扯到了他们的铺前，趁十代去“见熟人”之前的这段空隙中争着抢着向他或是请教一些学业上的困惑，或是八卦地问一些诸如“老师是怎么和枪兵牵上线的”、“老师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问题。
而奔波了一天的枪兵们同样在这时也开始感觉到疲惫了。就在他们也快跟着散开的人群去找今晚自己休息的位置的时候，一直默默站在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开口的柚子却终于说话了：
“那个……紫晶猫女士。”她好像有些犹豫，“我……在今晚就寝之前，可不可以去看一看赛瑞娜？她是我的妹妹。”
“噢，当然可以。”紫晶猫回答道。她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惊异于她沉默至今的坚强，“我这就带你过去。”她说。
“谢谢您。”柚子微微的笑了一下，轻声应道，却没有急于跟随着离开，而是转过身去，问游里说，“游里，要和我一起去吗？”
“诶？”被叫到的游里有些意外，“我就……”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话说到一半却又沉默了。
“……不，我去。”他想了想，最后说道，“那个笨蛋……如果不能当面骂上她几句的话，果然我还是没有办法好好睡上一觉的呢。”
“是吗……”面对向来有话直说的游里罕见的别扭情绪，柚子没有选择当面拆穿，“那就一起吧。”
就这么说着话准备离开，他们却被突然想起了什么的元喊住了。
“那个、柚子小姐，请等一下！”没有在意一旁幻疑惑的神情，他快走几步到了柚子面前，却因为自己本身就已经不剩太多力气而显得有些发喘。
“诶？有什么事吗？”柚子显然是没有想到元会叫住自己的。
可元显然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下意识站直身子的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有话想对你说……它已经堵在我心里很久了，却碍于所谓的自尊……从来没有敢说出口……”他说着，眼神稍稍闪躲了一下，但他同时却又很快重新鼓起勇气看向柚子，“但现在我觉得这跟自尊无关——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我必须亲口把它说出来。”
“……是？”这让柚子感到困惑。
下意识地在脑中过滤了十多种可能性之后，她还是没有猜出元这是打算说什么。
但元看起来并不是太过在意——他只是稍稍后撤了一步站好，紧接着左手抱右拳，微微鞠躬作揖道歉道：
“对不起，十月二十六日那天，我不该对你说‘大家的牺牲都是无可奈何且必要的’这种话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诶？”
柚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懵了。她愣在原地，半天才想起来元所说的“十月二十六日”是什么时候——那是半个月前，元第一次以“白龙 真”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日子。
可她的疑惑却被元理解成了不接受。于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诚恳，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继续说道：
“其实……我从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开始后悔了，”他说，“可是当时的我只是认为我不该那么说，又碍于我自己那可笑的‘面子’……但今天……直到亲眼看着月影与美宇小姐……直到亲眼看着那样鲜活的生命转瞬之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之后……我终于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我错在不该只把人命当做一个单纯的数字，我错在不该在被迫让生命成为天平上的筹码时，不去反思自己，反而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认为这是正确的！
“所以我愈发地想要对你道歉……不，是立刻马上，就像现在这样对你道歉！因为我从一开始便没有权利和资格那么说，哪怕我是在为这三重世界、为扎克，这个做出了这个决定的世界意志开脱！
“……没错，我们或许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避免任何牺牲的道路……但那绝对不意味着牺牲就是必然的！任何牺牲都是应该被规避的，如果没能规避的话，那就是我的无能！是我没能保护他们……是我太过弱小了的缘故！所以我应该做的应该是学会怎样变得更强，而不是做出一幅认命了的样子，说出那样伤人心的丧气话！我……我……！”
元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而柚子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释然。
“没关系的，”她于是止住了元，说，“‘我原谅你’——倒不如说，”她微笑着，“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诶？”这反倒让元惊讶了起来。在下定决心准备道歉的时候，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柚子会风轻云淡的说一句“我不介意”。
他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怔怔的望着眼前如同名字一般好像有着苦涩悠长的淡淡芬芳的少女。
而少女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毕竟我其实，”见元对自己的态度感到意外，她便解释道，“是可以理解你说出那句话时的心态的，所以比起因为你说的话难过，我其实反而更惊讶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你竟然还会专门过来道歉……还险些让这件事成了自己的心结——不过比起这个，”她伸出手来邀请道，“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赛瑞娜吗？”
元呆愣地望着少女向自己伸出的手，又抬起头，看向那双春水般明媚温柔，却又因为半年来所经历的一切而逐渐染上忧郁的蓝色眼眸，觉得自己就像着了魔一般，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嗯……好……”他点了点头，刚想回应邀请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正逐渐变得模糊，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诶？我怎么……”
他扶着头，想要弄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却连一声疑惑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径直沉入了意识的湖底。
“元/笼目？！！”
所有注意到这件事的人都被元的突然晕倒吓得不轻，特别是幻。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赶在元摔倒在地的前一秒接住了元，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之后才终于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呼……这家伙……”在发现元仅仅只是睡着了之后，幻的担心逐渐变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放心吧，”擦了擦额头上被吓出来的汗，他对大家说道，“他只是太累了。”
可这话却让游里反而有些不放心。
“只是太累了？”他看了看眼前的这对兄弟，又看了看身旁的柚子——和自己一样，被元突然的晕倒吓得不轻的柚子显然也对幻的说辞不太放心，“你确定他没有出什么事么？比如说受了什么表面上看不出来的伤之类……”
“不，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回答的是听到了这边惊呼而赶过来的素良，“虽说他可能确实是除了赛瑞娜跟泽渡之外受伤最重的那个吧……但在治好了他被蒸汽烫坏的右臂之后，一只都是我在看着他的！虽然后来因为我妹妹的事情又害他白白消耗了不少灵力，还被我不小心给……但除此之外他真的没有再受过什么伤的！我可以发誓！”虽是这么说着，但他其实也有些不放心，“不过……真的不需要其他的检查了吗？”他问幻，“再说这里也有比我跟游里专业的多的医生……我们也没有必要像以前那样硬撑着了。”
可幻还是摇了摇头。
“没关系……”说着，他却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否定了自己的前言，“……不，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他把自己的魂之水晶取下，放在了元那颗已经透明了的水晶上，待到确认平稳下来了的二者一先一后地泛起了光之后，便把元抱了起来，“虽说我很清楚他现在就是透支了自己的灵力……但既然这里是精灵们的城市的话，交给医生来处理肯定要比我这种外行人来做要好的多——那么，”他有些抱歉的看向紫晶猫，“紫晶猫女士……抱歉，又要麻烦您了。”
紫晶猫摇了摇头。
“没关系，”她说，“毕竟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来救助你们的——那么，请跟我来吧。”
……
自那之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在大多数人都处理完了各自的事情，开始休息了之后，之前一直被学生们缠住的十代终于摆脱了他们从学习到八卦一应俱全的猛烈攻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决斗场。
“这可真糟。”双性的魔龙自十代身旁浮现，“那群讨厌的小鬼……明明之前已经被十代你吓得连气都不敢出，怎么还是那么聒噪？竟然缠着你足足问了一个多小时。”
“没办法嘛，尤贝尔，”十代背靠着门板休息着，对尤贝尔笑了笑，说，“现在的学生就是这样的，比起‘师父’的概念，他们更喜欢在非正式的场合跟自己年龄相近且好说话的老师打成一片。”
“年龄相近？但十代，别忘了，你今年已经一百三十九岁，是就算当他们的高祖父都不为过的年纪了。”尤贝尔却毫不客气地提醒道，之后，她又说，“不过我还是有些意外的——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问你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她，你是独身主义者的——现在的人不是也变得对像你这样的人更加宽容了吗？”
“但那个词对于我而言终究不怎么准确，不是吗？”他看着尤贝尔，“毕竟我发过誓——我的爱永远只属于你。”
“十代……”尤贝尔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些许笑意，“哼……你也就只有这种时候能说出一些漂亮的话了。”
十代只是无言的笑着，没有做出任何的反驳。在从因为应对学生的好奇而产生的些许心累中恢复过来之后，他离开了背靠着的门板。
“好了，尤贝尔。”他说，“这边的时间应该还不算太晚——我们去跟杰西和二世他们打声招呼去吧。”
尤贝尔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的消下去了。
“那两个小鬼？”她的脸上写满了嫌恶，“十代，别忘了。那次你可被他们两个折腾得够呛。”
“没办法嘛，小孩子爱闹腾是正常的。”十代抓了抓头发，替他们说话道，“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都该懂事了——更何况，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们从头到脚都在忙约翰的事情，却连安慰他们的话都来不及说什么，这一次时间宽裕了不少，要是再不去看看他们的话多少也说不过去了。”
尤贝尔不置可否。
她抱着臂飘在十代身旁，暧昧的哼了一声：
“哼，你还真是喜欢安德森家的人。”
说罢，她却又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一旁建筑的阴影。
“十代，有‘客人’来了。”她提醒道。
于是十代也收敛起了那副放松的样子，严肃地顺着尤贝尔所指的方向看去——从那里，他感受到了龙所特有的灵力波动。
感受到了十代不带温度的视线，影子于是动了动。
“呃……有没有人说过您严肃起来的样子很吓人？”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是一位全副武装的金发龙女。可与显现出战斗姿态的身姿相反，她嬉笑着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尽管背后微微打颤的粉色龙翼已经出卖了她被震慑住的事实。
从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中，十代认出了来者是谁。
“是你……我记得你是叫做……”
“青叶 琉希，游城‘老师’。我很意外您能这么快地认出这个模样的我……又或者说不怎么意外？不过，说正经的，”结束了见面寒暄的她收敛起表情，轻轻提起裙角向十代——以及她所看不见的尤贝尔行了一礼，“请允许我以这样不敬的姿态面见您——现在正在这里向您说话的是我的分身，因为为了我的行动不会暴露，我的本体必须要时刻陪伴在青叶卿渡的身旁，这一点还请您原谅。”
“无妨，”十代说，但他似乎并没有让自己的态度缓和下来的意思，“约翰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状况很好。”琉希说，“虽说完全纯净的体质着实有些棘手，但总体来讲，一切还都算是在我的计算之中的……差不多日蚀之前就能正常活动了——当然，如果是完全恢复的话，至少要等到来年三月之后。”
“日蚀之前？”十代对她的答复不是很放心，“但不论是‘扎克’还是‘蕾’都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这次机会的吧？”
“当然。这是难得的机会，没有谁想再等上个两千五百万年。”琉希说，“不过我已经抹除了世界树寄生在他灵魂上的根须——虽然这样还不足以保证他完全不受影响，但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
“是么。”十代没说什么。
于是琉希便主动发问了：
“说起来……看您的的样子，”她微微偏了偏头，“是准备去探望这位虹龙先生吗？”
十代摇了摇头。
“不，”他并不介意说出来，“我事实上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去看他只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进一步的刺激——倒是你，”他看向琉希，“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是想去见枪兵吧？”
“算……是吧。”琉希说，“就像您一样，找几个老朋友叙叙旧——当然，说我这是准备去进行一场交易也没差。”
“是吗。”十代说，“不过按照我的意见来看的话，你或许应该明天再来——他们已经休息了。”
“诶？”琉希对十代的回复有些惊讶，“可这……”
但十代没有留给她任何的余地。
“他们这些天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了，需要时间消化。更何况，”他说，“长时间分心操作分身体即便是对先天的精灵而言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若是被那两个不老不死发现了，那你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白费了。”
“这……”琉希这下也不好反驳了，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而且这么说起来的话……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去跟阿幻他们谈正事也确实不合适——感谢您的提醒！”她说，“那么，明天我会找机会以本体前来拜访的！”
“嗯。”十代点了点头，对琉希的答复很是满意。但就在琉希准备就此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
“等等。”他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之前说这两天内青叶 渡他们不会再有任何行动，这件事真的可靠吗？”
“当然。”琉希说，“他们刚刚夺得了真榊的肉体与世界之魂，需要时间消化。并且，科学世界的世界树的具体坐标一直都是个未知数，确认它也需要时间。”
“是吗……”
于是，琉希便问道：
“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可以。”十代说，“我已经没有别的问题了。”
“我明白了——那么，失礼了。”琉希说罢，灵力构筑而成的分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紧接着便化作一阵风消失不见了。
而在目视着琉希离开后，十代也没有选择停留。仅仅只是不经意地回头瞥了眼关好的大门，他便转过头来，继续向前走去，直至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拐角。
在他走后，半晌，决斗场的大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拉庇斯警惕地从窄小的门缝中探出了脑袋。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便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又小心地把门推上。
在做好了这些之后，他迅速躲到了门口装饰性立柱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立柱，伸出左手，盯着它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之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哇！疼……”眼泪伴随着痛楚炸裂开来，连忙松口的拉庇斯一边甩着手，一边脸上愈发的带上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竟然真的不是梦……”他自言自语着，探出头望向方才十代所站着的位置，“琉希竟然会对那个游城老师那么尊敬？！她可是敢于当面硬怼莉林的存在啊！？”他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刷新，“而且游城老师听起来也像是知情人的样子……还能那么轻松地开启门扉……他到底是什么人？！”
“也许是类似于‘神使’这样的存在吧？”突然，少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听紫晶猫女士说，虹龙，也就是约翰先生拥有连接时空的力量，而游城先生和他们的关系又非常好……所以我在想，他们二人本身就互相签订过契约也说不定。”
这幽灵一样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拉庇斯吓得不轻。
“噫噫噫！！！”他惊叫着窜出好远，转过头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幻跟素良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白白白白白白龙和紫云院？！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啊不对！”他还算是在有意识地压低着声音，“你你们都听见什么了？！”
这样的问法让二人有些困惑。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素良开口了：
“就……听见你在哪里问游城老师‘怎么能开启门扉，到底是什么人’啊。”他一副无辜的表情，“怎么了？”
这让拉庇斯稍微安心一点了——但他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真的？”他看向幻。
“对啊。”和素良同样，幻也是一副不理解拉庇斯为什么如此一惊一乍的样子——但与素良不同的是，他隐隐从拉庇斯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
“我没有，别多想。”拉庇斯斩钉截铁地终止了幻的直觉判定，“就是你们出现的太突然了！我、我被你们吓到了而已……诶，对了。”他想起了什么，于是很爽快地转移了话题，“跟你们一起离开的那两个人呢？”
这一招果然有效，的确没多想的素良已经被引开了。
“你说游里跟柚子？”他想了想，说，“他们还没回来吗……那就是还在医院吧？”
“‘吧’？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没有。”幻说，“在等元做完检查之后，我跟素良就去外面了。”
“外面？”拉庇斯觉得这个词指的应该不是单纯的医院外面，“你说上面？”他指了指头顶，“去那干嘛？”
“其实是我的要求啦，”素良笑了笑，说，“我想亲自给我的妹妹找一个……能让她好好睡下去的地方。”
“你妹妹？”拉庇斯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便想起来，自己确实从素良本人和元的只言片语中得到过相关的信息，“说起来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说，“真亏你经历了这样的事还能这么轻松的笑出来。”
“其实一开始我也办不到啦……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消沉下去了的话，我妹妹……美宇她一定会骂我的吧？”素良说，“所以哪怕只是为了她，我也必须要赶快振作起来才行！”
“……这样啊。”拉庇斯没有多说什么。
“哎，不过说起来，”幻问，“你这个时候出来是干什么？”
这不经意的一问却把拉庇斯给问住了。
“我……”猛地一个激灵过后，他支支吾吾起来，“我……是在……”
自己其实想要趁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离开这里，但这样的话绝对不能说出口。拉庇斯纠结着，却发现自己短时间里竟然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而这时恰好也回来了的零儿跟游矢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了。
“零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三个人循声望去，看到的正是从路的另一头过来的二人——同样的，在向前走了几步之后，零儿也看见了先前因为视角问题而被挡住的素良和幻，“还有素良和白龙？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拉庇斯的眼睛一亮，显然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我、我在等你们回来啦！”他说着却看向素良和幻，“我、我在等他们！因为我总觉得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差不多该回来了……而且你看，正好我刚、刚到门口你们就都回来了嘛……”
“这样啊。”幻没有过分在意拉庇斯那显然不太自然的语气，只是用大拇指指了指拉庇斯，对零儿跟游矢说，“差不多就跟他说的那样，我跟素良到外面转了一圈……刚回来，恰好碰到了就随便说了几句。”
“是吗。”
“是啊……诶，”素良说着，稍稍凑上前一点，“话说零儿，你的脸色比一开始的时候好多了哎。”
“有吗？”零儿对素良的话语有些感到疑惑。
“当然有啊！”素良说，“刚来这边的时候，虽说也跟赛瑞娜还有教授的事有关吧……你的脸色真的糟透了，甚至我都感觉你那时候的心理状态说不定都可能会随时掏出一把刀子来自尽！不过现在嘛……”他的语气轻松了不少，“好多了，也终于变得像零儿一些了。”
“像我自己一些？”零儿对素良奇妙的比喻产生了些许困惑。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啦，”素良说。说着，他还看了眼游矢，“对吧，游矢？”
“啊？啊……”游矢有些没怎么反应过来，他转过头盯了零儿半天，最终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也许吧。”见状，零儿只能说。接着，他看了眼拉庇斯，之后又看向素良他们跟身旁的游矢，“素良、白龙……还有游矢。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有些事……想和零代单独聊聊。”
“诶？我？”拉庇斯显得有些意外。
但其他三人却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
“那好吧，我们就先回去咯？”他们这么说着，便推门走进了决斗场内。
伴随着大门再一次被轻轻地合上，回归夜色的门外站着的便只剩下了零儿和拉庇斯。
“……你想离开这里？”将视线从大门上收回之后，并没有直接看向拉庇斯的零儿却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让拉庇斯更加意外了。
“诶？！你会怎么知……啊不是！”险些脱口而出的他连忙改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很好懂。”零儿说着走到一旁的花坛前，坐在了大理石质的边缘上，“和我见过的那些人……那些大人不同，你的所有情绪都会写在脸上，思维也十分单纯，单纯到只要理解了你的动机，便能很轻易的推演出你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这甚至让我一度怀疑‘你是赤马 零王所创造的人造人’这件事的真伪性。”
“我……”拉庇斯无话可说，但同时他却也因为这样的评价而有些不满，半是赌气的样子上前，一屁股坐在距离零儿稍远，却又不至于出现交流障碍的位置，“大概吧。跟你们家不是一个画风的还真是抱歉。”
零儿没有选择去接拉庇斯的话，这让两个人直接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良久，他才再一次开口了。
“之前在和林檎对峙的时候，”他说，“你说我们是‘真正能将世界引导向乐园而非终结的人’。”
“诶？有吗？”
“有，我记得很清楚。”零儿说。
而看零儿这么确信，拉庇斯也隐约想起来了。
“啊……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我那时候大概应该是这么想的吧……”他抓了抓头发，“因为我就是个自私的胆小鬼，所以我真的一直都很羡慕？不不……应该说是佩服吧……我真的很佩服你们，所以就说出来了——当然，想要故意气那个家伙也是真的啦……哈哈……”
这也让零儿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呵……是吗。”他说，“好一个‘故意’……”
说罢，他停顿了一段时间，之后好像又转移了话题：
“事实上，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即便它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说不定还太早了。”
“诶？”
“我在思考枪兵的去路。”零儿说，“我们……不，我提议组建枪兵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能阻止我的父亲……虽然伴随着游矢他们的加入和真相的不断披露，我发现我们要想回到原本的日常中去的话，就必须要阻止整个三重世界的毁灭……但其实本质上，我们——或者说我自己的目标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阻止教授’……是吗。”拉庇斯垂下眼帘，“虽然和你们不是同路……但我也是一样的……可我们没有做到。”
“没错，我们失败了。而这也迫使我必须直面这个课题。”路灯的光芒反射在镜片上，零儿将手肘支在腿上，双手交叉放在了面前，“说实话，我有些迷茫……但作为枪兵的领导者，我不能迷茫，我必须要尽快的为我的队员们明确一条新的路线。”
“这不是很简单吗？”拉庇斯说，“继续走下去，把目标延伸成阻止青叶 渡跟白龙 莉林不就好了？”
可零儿却摇了摇头。
“不，那还远远不够。”他说，“我真正迷茫的，正是在那之后——假使我们成功了，那这个仓促成立，连一个正规的行动纲领都不曾存在的枪兵又要何去何从？我现在必须要去考虑这些遥远的事情了……甚至，我一度想过，到时候，我会把它解散。”
“解散？不会舍不得吗？毕竟你们共事了这么久……”
“当然，一定会不舍。”零儿说，“所以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案的话，我不会，更不想选择它——并且我也已经寻找到了。零代，这要多亏你。”
“我？”
“没错。”零儿点了点头，“‘真正的乐园’……么。着实是个诱人的字眼。”
“诶？”拉庇斯意识到了什么，“你难道是说……”
“就是那样——既然你对枪兵寄以如此期望的话，那今后，我们便会真正成为你所希望的样子。并且，”零儿直起身来，转过头看向了拉庇斯，“我想让你作为枪兵的一员，去亲眼见证他。”
可拉庇斯的反应并没有零儿预想中的那么兴奋——又或者说，拉庇斯确实是因为被零儿正式视为同伴而感到高兴的，但很快，他却犹豫了。
“……这样……真的好吗？”他垂下了头，问，“本来我是打算在今天之后就彻底与你们断绝联系，然后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直到自己觉得够了，就去找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结束这一切……可现在你却……！我……”拉庇斯看着自己的双手，将它握紧了又松开，“……乌什班拉、哈兰、古拉顿……我的手可远比你们想象的要肮脏的多。”
但零儿似乎并不介意。
“所以这并不是我的邀请，而是‘要求’。”他就像是早就预料到对方会拒绝一般，说，“从今以后，你就留在枪兵，哪怕我们这些寿命有限的人类甚至是精灵都死了——你要带领那些后来者，教导他们，修正他们，直到你亲眼看到‘乐园’诞生为止。”
“……这也太苛刻了。”拉庇斯皱眉。他看向零儿，“先不说你跟我强调说身为人类的你会比我先死这种事……你这是在逼我成为第二个青叶 渡。”
“不，你不会成为他。”可零儿却说。
“何以见得？”拉庇斯反问，“人……虽说我是人造人……但道理都是一样的——活的久了，人总会变成另一个样子。要知道，就连青叶 渡那家伙，据琉希所说，在半个世纪前都还是一个温和善良、不关心世事到甚至有些缺乏现代生活常识的人。而我比他要更糟——我无法真正理解人类和精灵的任何一方，却能拥有超过世间任何一个人的知识……立场有问题的人，知道的越多，活得越久，就越危险。”
“但你终究与林檎不同。”零儿摇头，“那就是你很脆弱——还记得隼用枪击碎林檎的头之后发生的事情吗？你永远无法做到他那样，因为作为以人类为原型创作出来的人造人，你的身体强度仅仅只是略强于人类，就算理论上拥有漫长的寿命，你在遭受到致命伤的时候依旧会死。”
“这……倒也是……”拉庇斯无法反驳。
而零儿便也继续说道：
“那么这就足够了。并且我将来决不可能只让你一个接管枪兵——方才去见城邦联合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人类、精灵、东大陆、西大陆……若是我们成功让三重世界延续下来了，那我便会在有生之年里去寻找那些可以在将来制衡你的力量。虽然这只是一个初具雏形的构想……但我希望我最终能够建立起一种平衡：当他们偏离本心时，你能够修正他们，而当你真如你自己所言堕落了的话，他们则能成为洞穿你心脏的利刃。”
最后的这几个字被零儿咬得很重，以至于拉庇斯听了之后，甚至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这是一个一如既往充满了枪兵风格的、理想主义的提案，但拉庇斯却从中找到了可行性。
甚至他觉得自己有些被说服了——不知是因为零儿的决心，又或者是真如零儿所言，“建立起一个与青叶 渡的谎言完全不同的真正乐园”的确是一个乍一听好似天方夜谭，同时却又无比诱人，叫人魂牵梦萦始终割舍不下的梦——又或者说，野心。
“那……好吧。”拉庇斯站了起来，“我就先听你的——至少现在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你们成功之前再不走了。”他说，“但不要以为我真的只因为你给我画的这一张饼就被你说服了。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我希望你能真的拿出你的答案——不仅仅是你要如何让你的枪兵真正成熟起来，我还要你关于‘真正的乐园到底是什么’的结论。当然，我可以协助你去做这些，但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你始终无法让我满意的话，我就会立刻消失在你的眼前。”
零儿于是也站了起来。
“当然可以。”他说。
然后他看见拉庇斯向自己伸出了手。
“那就这么说定了，”拉庇斯说，“从今往后，合作愉快，零儿。”
“啊。”于是零儿也伸出手去，“合作愉快，零……”
“拉庇斯。”
“什么？”零儿有些不理解拉庇斯为何要打断自己。
“从今往后，还是叫我拉庇斯吧。”拉庇斯说，“拉庇斯·费洛索弗鲁姆——贤者之石。虽说这是白龙 莉林强加于我的名字……而且难记。但我也的确需要它来时刻提醒自己，说我绝对不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零儿感到了些许意外，但很快，这份意外便烟消云散了。
“我明白了。”
“合作愉快，拉庇斯。”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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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艾斯特·菲尼克斯与亚丽克西斯·罗德：Aster Phoenix和Alexis Rhodes，爱德跟明日香的英文版名字，实际上是a5的二人。由于时间轴问题，这里设定GX和a5中的爱德跟明日香均为相似性格长相的不同人，并为前后代关系。
（2）GX组设定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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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理科生，快六年没学地理了，直到旧呆劝枪兵们去休息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啊，这世上还有个东西叫时区”……
幸亏如果以东大陆最西的海岸线作零时区的话，之前的剧情差不多都只是等价于在东六（榊原）七（舞网学院）八（古海）区转悠……直到这一章才彻底跳出这个范围跑去了东三区……
一直都没有出什么恶性Bug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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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延期到开学=整个暑假变成复习月plus
orz
（哦豁绝了，现在沾点外链就会挂哎，整的还挺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