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28.登陆
Episode 28.登陆
日光斑驳,树影摇曳。
少年蹲在仓库墙角的阴影中,手里拿着一截被雕得坑坑洼洼的木头,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拿着小刀,在空中对木块比划来比划去。
“零代?我就说这几天怎么完全见不到你的人影,原来是躲在这了。”
“哇啊!!”
突然从身旁响起的声音将少年吓了一跳,小刀也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后直直地插进了泥土中。
转过头,黄金一般的眼瞳中倒映出的是头发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斑白的男人。
“父父父父亲?!”下意识的把木块连同已经被小刀割得伤痕累累的手一起背到背后,少年露出了慌张却不失礼貌的笑,“您、您回来啦……谈判进行得怎么样?”
“唔……还算顺利,”男人想了想,说,“那群老顽固总算是同意把新城区的那片地划给LDS了,不过有些细节上的问题还没有谈拢……恐怕明天还是要和他们继续拉锯啊。”
“这样啊……”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平移,想把飞出去的小刀捡回来。
可男人并没有给他机会。
“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着,上前,把刀拾了起来,“怎么还把小刀给带出来了?”
少年瞬间慌了。
“啊!这……我……!”他支吾着,眼神也游离了起来,“我……”
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男人把少年背后的手拽了出来。
“好痛!”
“怎么伤成了这样?”预想的雷暴并没有出现,男人的声音中更多的是心疼,“而且你拿着的是什么?”
“我……”少年嗫嚅着,脸红的像要滴血一样。
良久,他像是嗡嗡叫的蚊子一样说了几个词。
“……”
“什么?”男人并没有听清。
“我说的是……那个……父亲您能不能……帮我保密?”少年说着,却连自己都觉得心里没底,“……如果答应我的话……我就告诉您。”
话虽这么说……但肯定不可能的吧……他想道。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可以。”男人说。
果然吧……这个方法行不……诶?
“可、可以?!”少年瞪大了眼睛看向男人,一副不敢相信刚才的话的样子,“真的?!可、可是为什么……”
“因为零代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宽大的手掌抚上少年的头,“所以父亲相信你不惜弄伤自己也要做成的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坏事。”
名为“幸福”的感情在心中蔓延。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着,用手指扫了扫脸颊。
“嗯……其实……哥……零儿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嘛……”他说,“我想给他个惊喜……”
“惊喜?”男人觉得有些好笑,“这块木头?”
“这不是木头!”少年急切的反驳道。
“那它是什么?”
“它是……是……”他卡壳了。
终于,在卡了半天之后,少年投降了。
“它是木头……”
“哈哈哈……”男人被少年给逗笑了。
“我、我只是还没决定好雕什么而已!”
“好好好,我知道你还没决定好。”男人说着,习惯性的牵住了已经不再幼小的少年的手,“不过距离零儿的生日还长着呢,你改天再想也不迟——今天就先回家吧,爸爸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不然这些伤叫你妈妈看见了,她还不得唠叨你。”
“……嗯。”
少年点了点头。
“……对了,你怎么突然不管零儿叫哥哥了?”
“因为他不让啦……说是什么我现在长得比他还高,继续管他叫哥哥会显的很奇怪……真是的,又不是我自己想这么快长大的……”
“……抱歉啊,零代,爸爸没能让你好好的享受一个普通孩子应有的童年。”
“诶、诶?!我、我没有责怪父亲的意思!或者说我已经很感激了!父亲让我有了一具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体,这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是吗……果然……和她很像啊……”
“诶?”
“没什么——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听你妈妈说,今天她好像要给你一个惊喜。”
“真的?!”
“是啊,她还叫我帮她保密……你可千万别告诉她这是我跟你说的!”
“嗯,当然不会!父亲替我保密,我又替父亲保密……这样我们两个不就扯平了嘛!”
……
“这……真的是我!?”少年不可思议的打量着镜中的像。
量身定制的鲜红礼服,轻巧舒适的黑色长靴,就连平日里随意披散着的长发都被细致的编了起来,用明黄的丝带系住。
简直就像是人偶娃娃一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被打扮出这样的效果。
“零代,喜欢吗?”身后的女人上前,将双手轻轻地搭在少年的肩上,“如果有哪里不合身的就说出来,妈妈去叫裁缝改。”
“不用了!这身衣服穿起来正好合适,我非常喜欢!”少年连忙转过身来,说着,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您,母亲!”
女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愕,而这份惊愕旋即又演化成了某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这些情绪便被女人不留痕迹的抹平了。
“那就好。”她说。
“对了,母亲。”少年装作一副没有察觉到女人神态变化的样子,“您……为什么突然送我新衣服呀……?”他露出一副心虚的表情,“距离我的生日也远着呢……啊!难道说您要和我做笔交易?!”
这话把一旁的男人逗笑了。
“哈哈哈……零儿会有这种反应就算了,怎么连你现在也这样了?”他大笑着,看了眼女人,“还是说我们两个身上的商人气不小心带到家里,把孩子们都给传染了?”
女人没说什么。
“可……那是为什么啊?”少年更加困惑了,“都说无功不受禄……毫无理由的送给我这套衣服的话……总有种我是不是犯错了的感觉……”
这下,连女人都有点忍俊不禁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她说,“你现在的衣服不是都已经小得不好再穿出去了吗?再加上过几天公会要举办一场宴会,邀请我们家出席,就先帮你订做了礼服。”
“这样啊……”少年傻笑起来,接着又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等等……宴会?!我也可以去?!”
“是啊。”男人点头,“而且不光是你,零儿和零罗也会一起去的——不少被邀请了人应该都会带自己的孩子去,到时候去多认识几个朋友吧。”
“好!”
转眼间,少年所期待的宴会便来临了。
金碧辉煌的大厅,丰盛的食物,形形色色的人们,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让初次出席宴会的少年兴奋。
可这兴奋感很快就被恼人的礼仪和大人们无尽的寒暄,以及他们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和“兄弟们”进行区别对待消磨殆尽。
所以,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少年偷偷地从大厅里溜了出来。
他在走廊和花园里闲逛了好久,可是被应酬缠身的男人和女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消失。
或许他们觉得少年是像“哥哥”零儿一样去建立自己的人际圈了吧。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过后,少年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了。
可转过身去,少年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外貌看起来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
被吓了一跳的他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而那少女似乎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微微染上了一丝惊讶的神采。
……好漂亮的小姐姐。这是少年被少女吓了一跳后,回过神来的第一想法。
“你也觉得很没意思吗?”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问少女,末了,像是怕引起误会一样,他补充道,“……我是说这个宴会。”
少女只是看着他,在月光的照耀下,慢慢放松下来的那双眼睛好似两汪深潭,笑意在其中若隐若现。
就在少年以为自己搭讪失败的时候,少女开口了。
“是呢,很无聊。”她说,“不过我想,我所觉得的无聊,与你所觉得的无聊并不相同。”
“诶?”
“你说这场宴会没有意思,是因为在这里,你的‘父母’忙于应酬,无法像往日那样的关注你,并且,你讨厌自己人造人的身份被反复提及,更不喜欢他们拿你跟赤马家的那个在你出生前就死去的女儿比较,即便你们两个的确很像——或者,我该这么说:即便你确实是因为你的‘父亲’过于思念亡女而诞生的。”她看着少年,“我说的对吗?”
“……你这样的性格会把别人因为你的长相而产生的好感全给败光的。”少年有些不开心了。
他错开身子,想要绕开少女回到大厅。
可少女却没有就此罢休。她拉住少年的手腕,上前一步,直接与少年身体相贴。
紧接着,她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少年身上。没有反应过来的少年就这么顺势被她推到在了地上。
女性特有的香气涌入鼻腔,少年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哦?明明是只诞生了四五年的,无性的人造人,却也会对我这样的女性产生这样的反应吗?”少女似乎觉得很有趣。
当然,少年不会这么认为。
“……请你自重。”他扭过头不去看少女,想要把她推开却发现这个少女的力气大得并不像寻常的人类。
可像猫一样伏在少年身上的少女却扳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还真是冷淡,或者说,真不愧是无性的人造人?”她说,“不过,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的‘无聊’是指什么吗?不听人把话说完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哦。”
“我想我没必要对你这样的家伙继续保持礼貌!”
“啊,是吗。”松开了下巴的手指向下滑,最后停在了少年的胸口,“即便我现在可以直接杀了你?虽说人造人不得见风的弱点被你给克服了,但是,如果心脏被挖出来了的话,果然还是一样会死吧?”
纤细的指尖开始用力,胸口的神经开始不断传来疼痛的信号。
她是来真的……?!
发觉到这点的少年心中一惊。
难道是父亲或者母亲在外面与什么人结下仇了?还是说这只是单纯的看上了钱财?
但是……很奇怪……
少年想不通。
如果真的要下手的话,为什么没有选择零儿和零罗,却选择了身为人造人的我?
明明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才对父亲和母亲更有威胁意义……
于是,他说道:
“说吧,你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的?寻仇?还是劫财?”
可少女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可真‘现实’。”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本来我以为你这个人造人能够给我带来一种新鲜感……但我错了呢,错的完全离谱——脱离烧瓶,被当做人类一般抚养长大的你果然沾染上了人的味道。而这,也就是我所说的无聊之处。
“仇?财?净是些无趣的东西。它们说白了都是一种东西,那就是利益。”她说着,背过身去,“无论是这已经延续了千百万年的三重世界,还是曾经那个经历了千百万亿年光阴的原初世界,人们总是在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就连这个大厅里的人们也是,自认为是上流社会,自认为高人一等,所作所为却从来没有一丝新意,全都是数百万年前的古人们的陈腔滥调……我已经看倦了。”
少年用手撑地,坐起身来,想要趁着少女注意不到自己的这个机会逃走,低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少女困在了法阵之中。
法阵的设计极为简洁,语句和符号设计得恰到好处,几乎完全没有冗余,魔力在这个法阵中的运转效率高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绝非是现代的技术能够做到的。
“哎呀,可惜,你是逃不掉的。”少女察觉到了少年的意图,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毕竟,在这个技术水平下出现了‘能够脱离烧瓶存在的人造人’,这件事,其实还蛮令我惊讶的。”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少年意识到自己恐怕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存在,“放开我!”
“放开你?这可不行。”少女说,“毕竟你之前不愿意好好听我讲话——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真正要怪,就怪你和你的‘父亲’引起了我的注意吧?
“……一个男人竟然能为了自己死去的女儿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很愚蠢,也很有趣。如果好好地加以利用的话,一定能为我们带来更多有趣的事情吧?
“不过,你是不应该出现的。”她看着少年,“你应该像当时其他的那些实验体一样,在被打破烧瓶的一瞬间就风化死去的……可你竟然活了下来,并且因为那张和赤马 零有几分相像的脸,奇迹一般的平息了赤马 零王的疯狂?真是……净做一些没必要的事。害得我不得不把计划推迟了这么久……”
“本来啊,我想的是趁着你落单,直接杀掉你算了的,可是……这算什么啊,”她嘲笑了一声,“我竟然被你当做了同伴?怎么说呢……倒也让我觉得你没那么无趣了。
“所以,我改主意了——要不要来做个交易?”魔女发出了邀请,“用你亲爱的‘爸爸’,来换你自己的性命,如何?”
“被视为商人之子而被抚养长大的你应该能清楚,它很划算,对吧?”
……
拉庇斯猛地睁开双眼。
远处的钟声当当地响了七声——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这个时间,地处极北的学院早就入了夜,街道上灯火通明。光芒透过落地窗的玻璃,闯进没有拉上窗帘的房间,将床与地面照亮,也将人造人那红宝石一般的长发照亮。
“我睡着了啊……不过……果然做了这样的梦。”他自言自语着,“青叶 琉希那家伙……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名的?”
明明我甚至在和青叶 渡那个冒牌货见面之前,就被那家伙强行改成现在这个名字了……
可她却……
“这是个来一场能夺回一切的复仇的好机会,不是吗——”
少女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赤马 零代。”
……赤马 零代。
这个名字……到底有多少年都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呼唤过了呢?拉庇斯问自己。
一定是很久、很久了吧……久到连自己若不是被人提起都要彻底忘却了的程度……
可恶,那明明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却的东西……
他攥紧拳头,却又松开。
“那明明是我选择像现在这样狼狈地活下去的理由啊……”他自言自语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
一年前?两年前?
不……
“说不定从一开始就忘记了吧……就像大家那样,我也被莉林大……我呸!”下意识说出的敬称令人造人作呕,“莉林……白龙 莉林……那个家伙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给洗脑了吧!”
“混账!该死!个挨千刀的!你就是个死老太婆!自以为是的丑八怪!垃圾堆里的死老鼠!大脑空空的僵尸!明明浑身散发着老人臭却硬是要装嫩,简直比臭水沟里的癞蛤蟆还要恶心!”
搜肠刮肚的把自己所能讲出口的最恶劣的词汇一股脑地大喊出来之后,拉庇斯大口的喘着气。打破了由父亲教导给自己的规矩与教养的底线而产生的背德感与情绪得以发泄而产生的畅快感交织在一起,一种矛盾却又奇妙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滋生。
他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但接下来,席卷而来的羞耻感将他的脸颊乃至耳朵尖都染成了和头发一样的红色,他翻过身,将头下的枕头拽过来抱在怀里,整张脸全都埋了进去。
“还好蓝校舍的隔音没问题……”
房间再度安静了下来。
时钟的指针滴答作响。在短暂而漫长的寂静过后,拉庇斯终于还是坐了起来。
赤着脚下了地,绕着床走到了衣柜前,打开门,将被防尘罩罩住的红礼服取出来,换上,再把原本穿着的那身学院制服随手丢到地上;转过身,面向着穿衣镜,把已经被自己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辫子解开,之后抓着头发,在就这么披散着和重新扎起来之间犹豫了一阵子,叹了口气,略显无奈的选择了后者。
当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审视起镜中的自己。
黄金一般的双眼在夜色中燃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这个时候,青叶 琉希应该已经如她自己所说那般守候在至今仍未苏醒的青叶 渡那里了吧……
虽然真的很想趁现在这个机会,先把这个冒充我的家伙给杀掉……但是……算了。
就按她说的去做吧。
毕竟,不管是这个也好,还是那个也好,领受了不老不死之神罚的人……确实不好对付。
想着,拉庇斯转过身去,视线在落在床前的人偶少女身上的瞬间却又柔了下去。
略带几分自嘲的苦笑了一声,他走上前,将人偶少女抱在了怀里。
“走吧。”他对人偶说着,却又像在对自己说话,“去接零儿,带他去见父亲……带他去阻止这一切——”
“——接下来,就是我们复仇的时间了,‘零’。”
与此同时,在学院南方的港口,这个冬天的最后一艘补给船即将靠岸。
但在靠岸之前,几艘小船便悄悄地靠近了它,在船员们的帮助下,这群全副武装的学院学生悄悄地登上了甲板。
“你确定他们都在里面?”领头的学生走上前,询问已经在甲板上等待多时的船长。
“都在,都在。”船长搓着手,满脸堆笑,“我们把水手的房间借给了他们,这一路上他们就根本没怎么出来过。而且啊,就在半小时前,我刚刚亲手顺着通风管,往那个房间里送了些药——现在那帮小子估计睡得正香呢!”
“是么,”那学生说,“带我们过去。”
“欸,欸,遵命。”那船长应着,转过身去,给学生们带路,“走这边,走这边……”
他带着学生们登上了起居甲板,走到一扇有着水手把守的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
“现在这里面怎么样啊?”船长清了清嗓子,问水手道。
“非常安静,”水手走上前,贴着船长耳朵说,“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船长一听,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转过头,满脸堆笑:
“呃……那个……人我也举报了,路我也带了……那么,”他搓搓手,靠近学生,比出了钱的手势,“这个……”
“等我们抓到手之后,说好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说着,领头的学生把船长撞到一边,“让开!”
这一撞撞的不轻,但船长只是陪着笑,生怕怠慢了他们。只是,下一秒,他的笑就凝固了——
那个学生一脚把门给踢开了。
还没等船长开始心疼自己的船,他便听见那学生没好气的问他说:
“喂,你确定是这间么?”
“确定,当然确定。”他说,“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们……”
“那人呢?”学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什么?”船长有些懵。
“我说,那他们人呢?”那学生错开一步,露出了房间,“你说你看着他们进来,可他们现在哪去了?!”
船长露出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在那因过度震惊而收缩的瞳孔中,映出的是被照明晶石映亮的,空无一人的密室。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那个老胖子估计要这么大喊了吧?哈哈哈……”
在船上方数百米高的高空中,白龙 幻正幸灾乐祸地在元所召唤出的半身上疯狂打滚。
“而且他或许还要绞尽脑汁地跟那些学生证明自己的清白。”元的嘴角也在上扬,但紧接着,他一个变脸,露出了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幻,“不过……你能不能矜持点?我的背总共也就只有这么宽,掉下去概不负责哦?”
“放心放心……噗嗤……嗯哼!”幻连忙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还是有分寸的,一般不会笑得太过火……”说着,他自己都憋不住了,“除非忍不住……噗哈哈哈……但是……真的,我就是觉得看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被打脸很过瘾啊哈哈哈……”
“……你可真是……比小的时候开朗多了啊。”元心情复杂。
“当然,人嘛,长大的过程中总还是要找点开心的事的。不然,从小到大一直闷着,是真的能被闷死的。”幻说。
“……那你就继续傻乐吧。”元不置可否,“我是要降落了——这儿实在是太冷了……诶对了,”说着,他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问身后的同伴们,“既然他们那边出动了莉林,我们这边的计划也变了……虽说刚刚在船里也没时间坐下来慢慢讨论……但果然我们现在不能直接降落到学院里面了吧?毕竟强行突破可能造成的危险程度也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要高……”
“诶?会吗?”泽度可能是正有点发呆,想当然一般地说,“再说就算被发现了,白龙的幻术不是可以把我们隐藏起来吗?”
“这招对付分散在外的学院士兵或许还管用,”权现坂毫不留情,“但学院是他们的老巢,我们一般惯用的方法恐怕行不通。”
“是啊,别忘了,我们当初潜入古海的时候都不容易。”赛瑞娜也应和着,“更何况那个林檎也在这里……”
“他对幻的能力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和音说,“恐怕……他已经把应对幻的能力的方法都教给学院了吧。”
“或者说连教都不用。”幻说,“我的能力……不能模仿我认知之外的东西。当初在科学世界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他们的红外线摆了一道了。”
“可是……虽然确实有点不想承认啦……但,”素良说,“魔法世界现有的这些技术,不是已经都在你们的认知范围内了……啊。”说着,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差点忘了那两个不老不死……”
“他们有着太古失落文明的知识。”习惯性地在龙背上也保持着站立的隼接着素良的话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他们仅仅是‘稍微’地‘点拨’一下学院,就有可能让这里的魔法技术发生我们所完全无法设想的‘进化’也说不定。”
“那、那怎么办?!”被同伴们接连否定的泽度连忙问道,“正面突破不行的话,我们总不能从后面绕过去吧?”
“诶,这主意不错!”元的眼睛瞬间亮了,下意识地想要展开地图,却发现地图并不在自己的手上,“啊……学院全岛的地图在谁那里来着?”
“在我这里。”素良举手,紧接着,从储物的晶石中将地图取了出来,“话说在前,这上面肯定是没有画他们的重要设施的哦?”
“没关系,我只是准备确认一下学院和它背面的学院城的具体边界而已……”元说,“至于那些东西,只要我在天上多飞一阵子,不就全都看到了吗。”
“欸——你不冷啦?”素良打趣道。
“当然冷啊……我都快抖成筛子了。”元撇了撇嘴,“不过,‘如果是为了大义的话,再怎么牺牲小我都是值得的’……我有个熟人总是这么说。”
而这时,零儿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地图上了。
“和我们出发前的结论相同——不论是学院还是坐落于其北方的城,如果想要直接降落在其中的话,必定会触动防护结界的警报。”他说,“如果想要不被察觉的降落,只能选择岛屿中央的这座火山,或者火山北麓的这篇森林。”
“森林还是算了吧。”素良说,“那个地方连我们这些学院的学生都不敢随便进去的。据说——”他把照明晶石搁在下巴上,做起了鬼脸,“那里有食人生番!”
赛瑞娜露出了一副“你难道是在把我们当小孩子吓唬吗”的无语表情。
“那个不是学院高年级的学生在迎新时吓唬新生的惯用伎俩吗?”她说,“现在还有人会信这个吗?”
“但赛瑞娜你以前不是信得不得了吗?”素良说,“野外实践课要去那里采草药的时候怕的要死,还非逼着游里逃课去陪……好痛!”
“那时候我才十一岁。”赛瑞娜收回了拳头,之后正色道,“不过,我确实是完全不建议在那里降落——那是一片完全没有被开发过的原始森林,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还有不少有剧毒的植物。就算我们这些会去那里上课的学生也只能在它的最外围活动,但即便是这样,每年还是会发生失踪事件。”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先降落在这座火山上了吗……”权现坂说。
“但我们恐怕算漏了一点。”幻这时已经拿出了望远镜,站在元半身的龙的头上,一手紧紧地抱住元的角,探出身子,向下方的岛观测着,“和学院对外所宣传的不同,这座火山是活火山——我看到停在它上面的那些飞艇了……那上面写着的是……果然,是‘火山监测站’!如果是区区的一座死火山的话,学院根本没必要这么警惕它!”
“什么?”赛瑞娜和素良都有些意外,“可我们在学院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大家都以为那是个埋藏着大量矿石的死火山!”
“明知是活火山却要在山下建城,还欺瞒生活在其中的人们说它是死火山?学院……他们这是在拿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在做赌博!”隼说,“在我们的世界,有这么一个故事,说古代的时候,人们在一座被认为是死火山的火山脚下建立了一个繁荣的城市,可就在人们享受着火山灰所带来的丰饶的时候,那火山却突然爆发,毫不留情地将城市中的一切生灵,连同那座城市一起深埋在地底。”他哼了一声,“不过,现在也不是议论这些的时候——我们最应该关心的,是如果笼目贸然降落的话,有可能会被这些监测站发现。”
“说的也是,虽说幻能帮我们骗过他们的眼睛,但如此近距离的能量波动,那些高精密度的仪器不可能发现不了……那个时候再期望他们会把这点‘异常数据’无视,那就真的是我们输了……这就是体积大的缺陷吗?明明我还蛮以这个而自豪的来着……”元说着,自己叹了口气,“诶对了,黑咲。”他想到了什么,“如果我实在降落不了的话……那你的那群铁鸟……能受得了这里的寒风吗?机械在低温之下的耐久好像会下降来着……”
“他们是鸟兽族,不是机械族。”隼已经不想去分辨元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被寒风冻傻到有闲心拿自己的精灵们开玩笑了,但紧接着,他摇了摇头,“如果仅仅是决斗还没什么问题,但这里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完全不适合他们实体化之后以战斗姿态活动。”
“这里的温度也不适合我的战斗形态啊……”元说着,一边闭上眼睛,借龙形态的视野观察着整座岛屿,思索着,一边冲着已经冻僵的手指哈了口气,口里则是为了保持清醒而念念有词,“极北……这里的气温都是冰点的多少倍了啊……”
“零的倍数也都还是零吧?”素良趁着自己思考的间隙看了眼元。
“……我们那边的零度是取水体积最大的时候。”
“这样啊。”素良也不说话了。
现在,龙背上的每个人都沉默着,思索着,本就绝对称不上活跃的气氛一瞬间就好像是被这呼啸的寒风冻结了一般,就连元的半身,金色的犼也因本体的注意力转移,也静止在了空中,好似化作了高空中的一座冰雕。
而就在这时,一只与其他枪兵相比仍显幼小的手伸了出来,指向地图上岛屿的西南角。
“我们……可以不用必须在火山降落。”
“零罗?”意外的目光聚焦在了小小的少年身上。
似乎是还不习惯被人们如此注视,零罗下意识地向哥哥的身边缩了缩,但随即,还是鼓起了勇气,说:
“这里不是学院,也不是城……而且……这里是悬崖,学院的人就算搜查,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这里。”
……
半小时后,枪兵们顺利地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凭借着幻的幻术的保护下抵达了属于学院的一段位置偏僻的“城墙”脚下。
虽然称其为城墙,但事实上,学院、甚至是学院北方的城的墙,都是与魔法世界别处的城墙完全不同的。
位于极北孤岛上的学院几乎从未遭受过战乱之灾,因此,这里的墙仅仅是为了防御从森林里跑出来的魔物而已。而这,也导致了这里的城墙徒有高耸,事实上却几乎没有任何相应的防御设施和武器。若不是建造的时候执意模仿了其他地区城墙的设计的话,称它是放大了的院子围墙似乎也并不为过。
“还真是怀念啊,这个地方。”素良感叹道。
“怀念?”泽度有点好奇。
“是啊,当初我、赛瑞娜、游里……还有其他的一些人逃课去火山脚的秘密基地玩的时候就是走这条道的。”素良说着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只可惜,后来我们当中有人在翻墙的时候被老师抓到了,秘密基地也被一锅端了。”
“那之后,这段城墙就被加高,还设了铁丝网。”赛瑞娜说,“虽说这样确实是阻拦住了其他人,但事实上,这样的设计对于当时的我们三个可以说是毫无意义的。”
“毕竟游里是龙子,我是奇美拉,只要老师们没有丧心病狂到只是为了防止学生翻墙就让驱魔结界全功率运转,我们就肯定能和赛瑞娜一起翻出来。”素良说,“只是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那件事’,我们三个再也没机会聚在一起了……至于其他的人……也早就因为彼此的理念不合而彻底疏远了。”
“是啊……对了,零儿。”赛瑞娜说着,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零儿,“还记得你当年来学院找教授,恰好碰见了想要从学院里逃出去的我的事情吗?那时候我跟你说的那段能翻出去的墙,就是这里。”
“是么。”零儿推了推眼镜,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墙,“原来就是这里……”
的确,就如同赛瑞娜所说一般,在能够飞行,或是善于攀援的精灵或者半精灵的帮助下,翻越这道数米的高墙并非不可能。只是,翻墙所耗费的时间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是多余的。
更何况,与他们同行的人当中有半精灵和奇美拉——在不确定学院是否在全功率运转驱魔结界的现在,冒这种险是不值得的。
于是他转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蹲在地上不知在捣鼓着什么的和音。
“笼目 和音,做好准备了吗?”
可和音却只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闭着眼睛,露出了一副得意的模样。
“准备?那种东西本小姐可不需要。因为——”她说着,向一旁撤出一步,伸手指向原本所在位置稍后方的地面,像是一个在表演自己拿手好戏的魔术师一般,“我已经弄好啦!”
预想中的惊叹声并没有到来。
有些心虚的和音悄悄地把右眼睁开了一条缝,发现同伴们果然都是一副古怪的表情。
就好像在说“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似的。
她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你、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她既有点委屈,又有点不甘心,“我只是……我只是想节省一下时间,给你们个惊喜……”
于是,稀稀拉拉的掌声终于响起来了。
“哦——好棒啊!真不愧是和音!和音天下第一!”面无表情的元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着,之后,似乎是被妹妹手镯上那若隐若现的、带有杀意的光震慑到了,连忙转移了话题,“不过为什么是打地洞?前天半夜第二次潜入古海的时候不还是直接穿墙的吗?”
“是啊。”素良附和着,“而且这样不是会更麻烦吗?连对面的具体情况都看不到……”
“这、这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啦!”和音辩解道,“古海本来就是学院的附庸,手上掌握到的关于我们的情报肯定不算多,所以那个时候,我随便怎么在他们的设施上打洞可能都没什么问题……可这次可是学院啊!他们说不定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我的能力……这个时候我再直接在他们的结界上使用能力的话,那不就成了飞蛾扑火了嘛!”
“说的也是……不过打地道就可以避过结界?这么简单?”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来之前我专门问过柚子。”和音说,“由于要与城下的魔法回路连接以保护回路的缘故,魔法世界的城墙地基非常非常深,并且是由魔法直接塑形的,别说人类的工具,就连地栖魔物们的爪子都根本挖不穿它,所以诸如结界之类的防御措施只要顾及城市地上的部分就好了。甚至,为了节省成本,这类的大型结界实际上就是一个倒扣的碗,地面上是不存在‘底’的。”
“原来是这样啊。”素良说,“真想不到你只是为了这一个小小的任务就下了这么多工夫。”
“那是,”和音有点得意了,“我可是柊都一顶一的逃跑大师!就没有什么围墙是拦不住我的!我敢称第二的话,那就没有谁敢称第一……呀!”
元走上前给了和音一个爆栗。
“我敢,你有意见?”他面无表情,“……怪不得那群神职者每次都拦不住你,感情你都翻墙翻成专业人士了?”
“呜……”自知理亏的和音低着头,撅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元。
但元根本没有理她。
“既然通道已经做出来了,我们就赶紧进去吧?”他转过身去看向枪兵的同伴们,“啊,对了,幻,要出去的时候你用幻术帮我们挡一下吧,以防万一。”
“哦,知道了……诶等等,不对啊,你什么时候成队长了——赤马你就没有意见?”
“没有,我同意笼目的提议——走吧,在这里耽搁的越久,我们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
“呃……好吧。”
……
“报告教授,枪兵已经从西侧的城墙侵入进学院内部了。”
“是么……果然。”教授,赤马 零王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视线转向一旁光屏正实时播放着的影像——那是学院几乎覆盖了全岛的监控,“这的确是零儿那孩子会做出来的选择……不,倒不如说,正因为他的‘同伴’里有紫云院和赛瑞娜那两个孩子的存在,他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教授明察。……教授,我们现在是否要出动……”
“暂时不必,只要把网铺开就可以了。”教授说,“我想看看,他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
“明白。”
那学生说完,行了一个礼,离开了大厅。
赤马 零王一个人坐在大厅里,他看着光屏中不断向前奔跑的、因为幻术的干扰而严重失真的年轻人们的像,沉默着,任凭周围法阵运转的嗡嗡声充斥他的双耳,寂静得如同一尊雕像。而过了许久之后,雕像站起来,转过身,走到首席背后的玻璃幕墙旁,微微低下头,视线落在了幕墙后方的空间中,那颗悬浮着,不断发出美丽流光的水晶——那正是覆盖了整个学院城、以及位于城市南方,如同利剑一般直插入城市核心的学院的,魔法回路的中心。
“你终究还是醒了。”他开口道,“这一觉很长,你一定做了不少甜美的梦吧。”
站立在黑暗中的人影闻声动了动,似乎是在行礼。
“托您的福,教授。”渡回应道,“这一次我休息得十分踏实,并没有做梦。”
“是吗,那还真是非常可惜。梦是人们进行学习和整理的途径,是人内心最深处的声音,它的出现有助于人更加的完善自己——话虽如此,想必你已经是不需要它的存在了吧。”教授说着,转过身来,“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孩子,名字是什么?”
“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您是说莉林……”
“莉林?我说的不是她。”教授打断了他,“她在今天上午便毫无征兆地带着竹取和伏拉巴托失踪了,在这之后,一直都是青叶 琉希那个女孩在陪伴你。”
“……既然您知道的话,那为什么……”渡察觉到了某种异样。但由于刚刚醒来,并不清楚现状的原因,他决定暂时先继续观察下去。
“以那个女孩的性格,她不会允许你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宿舍——你对她做了什么?”
渡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您的问题令我困惑。”他回答道。
可教授只是重复着。
“你对她做了什么?限制了她的行动?打昏了她?还是说——杀了她?”
这样的质问令渡十分不舒服。
“她只是选择了让步,而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他说,“学院的每一个学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是棋子——对你我而言。”教授微微提高了音量,盖过了渡的声音,“或者更准确的说,我也是你的棋子,是你随时都可以舍弃的东西,但那个女孩,你的同族对于你却至关重要,我说的难道不对吗?青叶 渡。”
血红色的眼瞳因为吃惊而收缩,沉默了片刻之后,渡哼笑了一声,卸下了恭恭敬敬的伪装。
“呵……原来我已经暴露了?不过,”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教授,“教授,可否斗胆问您一句,我到底是何时、何地露出了马脚,还被您发现了真名的呢?”
“我曾经有一位友人,”教授说,“他在你刚出现在我身边不久便不断地向我发出了大量的警告,那其中便包括了有关你的各种真相,只不过,那时的我选择相信了自己的‘记忆’罢了——是他的死引起了我对你的怀疑,而你,如果真正聪明的话,就不该杀他。”
“哦?说我不该杀他?”渡觉得好笑,“那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破坏我们的计划?赤马 零王,你的那个朋友和你完全不同,他可是固执得很,为了他认准的东西,他甚至能将亲生骨肉封印——放任这样的无情之人存在只会徒增我们的变数罢了。”
“我们?那不过只是你们的野心罢了。”
“是,我承认。可你不也是我们的同路人吗?”渡半眯起眼睛,嘲笑着,“不然,早在几年前便已经觉察到真相的你,为什么还会默许我们的存在?甚至心甘情愿地当我们的帮凶?”
“……”教授沉默了,良久,他叹出一口气,“果然,在你们眼里,我不过只是沙箱中的一只白鼠罢了。”
“那是因为我们很早便开始关注你了,至少是从舞网大火开始。”
教授面色一凛,浅色的双眼盯着渡。
“那是你们干的?”他问。
“怎么会。”渡笑了起来,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平平无奇的往事,“我们没兴趣做那种事情,那只是……一次时机恰到好处的人祸。”
“……是么。”教授没说什么,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渡,整个人似乎也更加苍老了一些,“那你来这里干什么?醒来之后特地来到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听我这个老头子突发奇想的摊牌的吧?”
“确实是呢……不过我来到也不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渡说着,视线落在了仍在播放着的监控画面上,“和你所猜测的一样,枪兵果然会趁着这个机会潜入学院……那么,我来就只是来催促你尽快把已经送上门来的这两把钥匙弄到手,毕竟——
“我可不敢保证世界之魂被彻底污染的瞬间,这里会有何种天灾降临。”
与此同时。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枪兵们,仍在素良和赛瑞娜的带领下,向着教授赤马 零王所在的中央大厅的方向前进着。
但突然,素良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素良?”赛瑞娜于是也停了下来,可这却让她身后的泽渡差一点刹不住闸撞上她。
“没什么……只是,”素良说着抽动起了鼻子,就像是在嗅探着什么小动物一般,“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怪怪的臭味?”
“臭味?”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闻了起来——但一无所获,除了包括幻在内的三个半精灵。
“好像是有哎……”幻说,“闻起来有点骚……”
“还有股尸体的腐臭味,”元皱起眉来,“就好像是中心世界的那些……违章经营的宠物养殖场的味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把黑市这个词说出口。
“这应该是实验动物的味道。”隼则是给出了结论,但同时,他又有点疑惑,“素良,你在学院的时候不就是研究这些的吗?”
“……你们闻到的都不对啦……”素良有些无奈,“这个味道我一开始就闻到了……我说的臭味,怎么说呢……是一种好像鸡蛋坏掉了一样的臭味。”
“臭鸡蛋味?你是说硫磺的味道?”隼下意识的看了眼火山的方向——毫无异常。
接着他又仔细的闻了闻周遭的空气——依旧是那股骚臭的动物味道。
“我没有闻到。”他只能说。
“我跟元也没有。”幻也举手。
这反倒让素良更纳闷了。
“这就奇怪了……”他皱着眉,“我的嗅觉应该不会出错的啊。”
“有没有可能是心理作用?”权现坂说,“因为降落前发现了火山是活火山的事情,心里下意识地把冷空气对鼻腔的刺激当成是硫磺的臭味了?”
“这个有可能!”什么都闻不到的泽渡松了一口气,“紫云院,你说不定是在自己吓自己呢!”
素良听着泽渡的话,将信将疑的垂下了眼帘。
“我……是在自己吓自己……?”
“是啊,你看,白龙啊、笼目啊、就连黑咲不是都什么也没闻到嘛。”泽渡说,“所以你就别疑神疑鬼的啦,我们的时间有限,必须要赶快阻止学院才行!”
权现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泽渡……”他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你也开始变的可靠起来了啊。”
“啊?开什么玩笑。本NEO·NEW泽渡大人一直都很靠谱的吧?”泽渡捋了捋头发,摆出了一副自以为很帅的姿势。
“……恕我收回前言。”
“哈?你这是什么意思?!本NEO·NEW泽渡大人明明就是可靠、帅气、强大、迷人的化身——对吧赛瑞娜?”
“啊?”赛瑞娜对于自己突然被卷进这样的话题一事有些发懵,“……你不是被科学世界的精灵使混混一回杀了吗?”
“……”泽渡要哭了。
“那是过去啊!过去!现在的本泽渡大人是新生的泽渡大人!”他悲痛地纠正着。
“哦。”
“……”泽渡真的要哭了。
但尽管气氛由于泽渡而变得活跃起来了,素良依旧是心事重重。
心理作用……吗。
他望向平静的火山。
我是因为听白龙说它是活火山,再加上隼说了那样的故事……心里对这里产生了恐惧吗?
害怕它会突然爆发?不……倒不如说害怕它会阻拦自己……害怕它会伤害到还在这里的美宇……
是啊……素良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有点豁然开朗的意思了。
我说白了,还是在担心美宇的安全罢了。
……放心吧,素良。他对自己说。
美宇一定不会有事的。毕竟……就算退一万步讲,她也恐怕是学院手上唯一一例“最完美”的高等奇美拉。
他们不敢对她轻举妄动的……
……
……应该是这样。
他低下头,望着路面积水中自己的倒影。
但我身体深处,属于野兽的那一部分为何会如此的不安?
简直就像是在天灾面前无处可逃的困兽一样……
……
天灾?
他看见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张大了眼睛。
等等,这不对劲!
奇美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明明是冬天……极北的冬天怎么可能会有积水在路面上?!
他的视线顺着水流来的方向移动,最终落在了堆积在道路两侧的积雪之上——积雪正在融化!
明明学院冬天的温度从来就没有高过冰点才对!
这很反常。
是啊,这很反常!
素良明明记得降落之前,笼目还在抱怨这里的气温远低于冰点!
虽说高度不同会造成温度的差异,城内和城外也存在着温度差,可这些差距加起来怎么可能会有数十度之多?!
震惊之余,充斥于鼻腔的硫磺臭味似乎更加浓烈了。
“有股尸体的腐臭味。”元的话不知怎的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学院饲养的实验动物死了?
动物发生了死亡?!
他猛地抬头,望向道路两旁的树木。
“紫云院?”素良的动作把他身边的零罗吓了一跳,而这,也引起了元的注意,“怎么了?”
可素良却根本没有理会元的疑问,直接冲隼喊道:
“隼!从我们着陆到现在,你有看到过任何的一种鸟类吗?!”
“鸟类?”隼被这问题问的发懵,“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啊。”赛瑞娜觉得素良似乎有点奇怪,“你今天好像有点过于神经质了。”
“那种事情都无所谓!”这反倒让素良更加着急了,他急切的喊着,“隼,你是鸟兽族的半精灵,所以我相信你的判断!你在着陆之后到底有没有感知到这附近哪怕一只还活着的鸟?!”
还活着的?隼对素良的措辞感到疑惑。
但或许是被素良焦急的模样震撼到了吧,他最终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我没印象了。”他说,“但现在仔细想想……似乎是没有。”
素良的心里嗡地一声。
“糟了!”他大叫出声,任凭自己被身体中野兽本能所带来的恐惧裹挟,“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美宇……美宇!”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慌的抬起头,看向零儿,双眼中净是惊恐和无助。
“……零儿……零儿!我们快去救美宇!”他踉跄着上前,像是想要抓住零儿的衣角,“这里就快要……了……我们快去救她……然后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不然的话!这里马上就要被……!”
突然,大地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而被这震动所波及,素良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幸好一边的月影眼疾手快,将他拉了回来。
而几乎是同一瞬间,素良方才所脚踏着的地面出现了裂痕,而这裂痕眨眼间便向外延伸、扩大成了深渊——只要月影再慢上一步,素良就会直接坠落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没反应过来的幻踉跄着,好不容易抓住了权现坂才没有跌坐在地上,“地震吗?!”
“不……这不是地震!”似乎是被刚才那几乎可以说是只有一线之隔的生与死给刺激到了,恢复了理性的素良冷静了下来,“大家都离这些缝隙远一点!这里的火山恐怕快要喷发了!”
“什、什么?!”泽渡连连后退着,想要躲开这些不断在大地上蔓延的裂隙,可震颤的大地却毫无疑问将这个的难度拔高了一个档次,“你说这火山就要爆发了……!?”
“啊!”突然,身旁少女的惊呼打断了泽渡的注意力。
泽渡转过头去,却发现刚从不远处下陷的地面跳到自己这边的赛瑞娜由于地震的缘故,一脚踏空,眼看着就要落入裂隙之中。
“赛瑞娜!”
“赛瑞娜!”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没有等大脑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泽渡便冲上前拉住了赛瑞娜的手——而做出了同样反应的,还有被地裂分隔在了同一块“孤岛”上的和音。
可这样下意识的举动却是致命的。
无情的惯性将他们拉离地面,仅仅是眨眼之间,本来已经安全了的二人却就这么与赛瑞娜一起跌入了深渊。
“和音!泽渡!”被阻隔在另一片地面的元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想要龙化将三人救起,可就在他跑到裂隙边缘的瞬间,炙热的气体却从深渊中喷出,将他的整个右臂灼伤。
“咕呃啊啊啊啊——!”
“元!”幻喊着,想要赶到元的身边,却被零儿死死地拉住——炙热的气体同样也把他们连同权现坂与隼一起,和其他人阻隔开了。
所幸的是,与元一起的月影和素良几乎是立刻就将元拖了回来,将他右臂的衣袖撕去,用治疗的晶石处理其灼伤来。
“……怎么会这样……”剧烈的痛楚几乎让元昏厥,他绝望地望着和音她们坠落的位置,任凭眼泪将视线模糊。
“明明答应过的……明明说好了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和音……”
“和——音——!!!”
……
枪兵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魔法世界的各地,都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天灾。
不论是与学院“隔海相望”的寒南,还是相隔万里、位于东大陆南端的舞网,抑或是已经彻底化为废墟的榊原、撒夸特、哈兰、古海……甚至就连远在世界另一端的西大陆南部,亚马逊一族的故乡,那个与世隔绝的精灵们的乐园如今也陷入了烈火与洪水的地狱。
大地摇动,狂风呼啸,海啸裹挟着好似来自地狱的业火在大地上蔓延,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洪水就在脚下翻涌着,前一刻还在被大家一起精心打扮的“新家园”眨眼间化为乌有,被迫躲在山上的孩子们哭泣着,害怕着,害怕下一个浪头涌来之后,自己也将不复存在。
“天地间的一切元素都开始疯狂了起来……”游里吃力地与琉璃一起保护着这由泥土与藤蔓构建而成的最后一道围墙不被暴虐的元素吞噬,“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因为再度失去肉体而什么都做不了的游彦垂下头,手捂在了胸口上,似乎很是痛苦,‘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总有种感觉……这个世界的世界之魂……扎克的理性被彻底污染了……!’
……
“剪好了。”莉林将剪刀轻轻地放在桌上,将镜子拿起,递到少年的面前,“看啊,扎克,把那头从来没有打理过的长发剪短之后,是不是整个人都显得清爽多了?”
空洞的双眼看向镜子——那之中映出的,是头发被剪短的灰发金瞳少年。
他呆滞地看着镜中的像,良久,终于像是发条松了的机器一样,缓慢而僵硬的将手放到了镜子上,好像是要摸一摸“镜中人”的脸。
“……扎……克……”他吃力地重复着莉林的话。
“是的,这就是你过去的样子。”莉林说着,将镜子放回到了桌上,摆在少年能够轻松看到的位置,接着绕回到少年的背后,像是想要对兄长撒娇的寻常少女一样伏在了少年赤裸的肩膀上,“喜欢吗?”
少年转过头去,看着莉林。
“……喜……欢?”
“真的吗?”莉林的眼睛亮了起来,露出了与小女孩无异的笑容,“太好了。”
而就在她兴奋地想要再和少年说些什么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莉林大人。”门后传来的是诺门的声音,“游彦……大人的新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虽然并不愿意被打搅,但莉林还是站起身来,“放着吧,我会自己去取的。”
“是。”诺门似乎是离开了。
“扎克,要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哦?”莉林说着,走到门前,准备出去,“你马上就不用再穿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了。”
说完,她打开了门,走出去,又仔细地转过身去将门轻轻关上。
咔嗒一声,房间恢复了安静。
少年呆滞地望着门,良久,缓缓的转过头去,盯着镜中的人影。
“游……彦……”
“……那是……谁?”
————————tbc
永远都不要质疑我拖延症的严重程度
【另:出门记得戴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