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24.镇魂之恸哭
Episode 24.镇魂之恸哭
游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混沌的空间中。
除了自身以外，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茫然地站立了不知多久，终于，和这片空间一样混沌的，游斗的大脑开始清醒了。
我……记得我之前是和大家在一起……准备到龙血木那里救出游彦的……
可是现在……
他环顾着什么都没有的四周。
是已经到了吗？
那大家呢？
疑问刚刚在脑海之中成型，躯体便开始自顾自的行动了起来。
“游叶——！游吾——！游里——！”双脚漫无目的的走着，双手在嘴前拢成了喇叭状，“琉璃——！游矢……柚子……”
“各位……”呼唤着，声音却开始变弱，游斗失落的停下脚步，“也联系不到游彦……都去哪里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除了他自己。
苏醒前的记忆正一点一点的归位，最终定格在了将视野占据的，那片污浊的黑。
这样啊。
我想起来了。
他抬起头，重新审视着这片混沌。
我……因为躲闪不及，被那股强烈的怨气流击中了来着……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
突兀地，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嗤笑着，说出未知的语言，游斗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呵，别开玩笑了，你还有用呢。”
“什么人？！”游斗本能地想要举枪，手却摸了个空。
他只得改变防御的姿态，警惕的观望着四周。
“哦呀，竟然还这么有精神，该说真不愧是龙子呢。”随着声音的再度响起，原本分散在空间各处的黑色渐渐汇做一处，凝成了一个有着巨大的黑色龙翼的，没有面部的白发少年，“这可让我等很头痛啊。”
过于明显的特征让游斗张大了眼睛。
“你是……壁画上的……！”震惊之余，他更加的警觉了，“这是哪里？你要做什么？！”
“哪里？做什么？”白发的“少年”说，“事到如今还没有弄明白吗？这一无所有的空间，正是你自身。”
“我自身……”眉毛下意识地皱起，游斗试探着问道，“什么意思……？”
“这里是你的意识之海，”那少年很耐心的解释道，“一般而言，在自我成型之后，意识便不会再以这样的‘混沌之海’的形式存在了——我等也很惊讶，像你这样心身魂三要素俱在，内心却一片混沌的人，竟然真的存在。”
“……是么。”
恐怕是自己失忆的结果吧……他暗想道。
而白发的半龙少年却突然表现出了感兴趣的样子。
“噢？原来是失忆的缘故吗？”他自言自语一般，绕着游斗转圈子，“能把意识世界搞得一团糟的失忆……这可不是疾病能办到的，难道这个世界的‘暗示’技术已经复原到这种地步了吗。”
“什……！”游斗更加紧张了，他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读心？”
“读心？”少年却是一副嘲笑的语气，“这里是你的意识世界，你的所想所思无处不在，自然能被我等所知。”
“……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不过是个交易。”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游斗清楚的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在“笑”。
“既然你已经看过了我等为你们精心准备的那些壁画了，”少年说，“那么，你现在应该很清楚我等是‘什么’了吧？”
游斗看着少年，沉默了许久之后，说：
“你是亡魂。”见少年似乎默认了自己的说法，他便继续说道，“将那个空洞变成那样诡异的地方的原因并非其他，而是你吧。”
“很聪明。”少年说着，鼓起了掌，“我等是被这个世界的榊氏永远囚禁在这片巴掌大的空间，得不到救赎的灵魂——但你不必恐惧，我等无论生前死后，都并非什么奸恶之人。”
“并非奸恶，那你们怎么会被困住？”游斗并不打算轻易相信少年的说法。
“你不知道么？”少年似乎有点意外，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会之后却又表示出理解，“……怪不得，门扉彼方的世界……竟然是‘另一系’……呵，好吧。那我等便也不绕弯子了。”
“我等生存于此世的榊氏一系的地位，是建立在我等之始祖将其兄长——如今想来应是你们的始祖——放逐于世界之外的结果。”他说，“而自从发疯的先祖将他的长子误认为是来寻仇的兄长而杀死之后，这个世界的榊氏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榊原的一代人之中最先诞生的是男性，便是不详……我从游叶和游里那里听说了。”片刻的惊讶和动摇之后，游斗还是不敢信任少年，“但我同样听说，那只是谣言！”
“呵，确实是谣言。”意外地，少年承认了游斗的说法，但旋即他又补充道，“因为事实上，为了维护统治，那所谓的‘不祥’，只会‘出现’在本家和少数几个固定的分支当中，而我等，就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在降生之初便被剥夺了生存权利的人！”
不等游斗做出什么表示，情绪愈发激动的少年便继续说道：
“我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在刚刚脱离母体，还没来得及向这个世界发出一声啼哭便被那些愚蠢的大人掐死，以献祭为名丢进了龙血木下的空洞里，只因为一个疯子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若是这样便也罢了，可他们又怕我等向他们寻仇，设立结界，将那空洞做成了独立的亚空间，将我等永远的困住！我等甚至连像普通的夭折儿一般坠入冥界等待转生都无法做到！”逐渐变得尖厉的声音既像是愤怒的嘶吼，又像是绝望的哭号，“我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具，连父母怀抱的温度都未曾感受过的小小尸体一天天地肿胀、变形、发臭、腐烂、化为白骨……再然后，从那空洞的上方，就又会有一具同样幼小的尸体被扔了下来……
“他们说将我等献祭给龙血木的话，就会让榊氏兴旺，即便遭遇天灾人祸也会被拯救！
“可是我们呢？！我等这些被束缚在现世的亡魂，又由谁来拯救？！”
游斗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早已失去了原本模样的，悲哀的亡魂。
他垂下眼帘，沉默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魔法世界的榊氏，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位于东大陆极北的学院毁灭了，全族，除了一个从出生不久起被送到中心世界抚养的孩子，还有他的两个弟弟，外加当代家主的一个养子之外，再无幸存者。”他抬起头，看着亡魂，“虽然我想，这种结果也许并不是你希望的，但它也已经成了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过！”他向前一步，恳切的说，“我的同伴当中有破解结界的专家，也有在精灵的社会中长大，学会了精灵所独有的技术的人！所以，我们说不定可以帮……”
“不需要。”
“诶？”
“‘同伴’？……呵，有意思。”少年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我等可不需要他们的施舍。”他说着向前，将没有五官的脸凑到了游斗的面前，“我等所需要的是你……对，没错，只要你一个人，就足够了。”
游斗本能地后撤了一小步，与亡魂保持着距离。
“我……？”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我、我只是一个来自科学世界的普通人！既不会破解结界，又不懂有关亚空间的知识……”他说着，垂下了头，“更要命的是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除了过去学习过的那一点点的知识，还有战斗的本能之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少年的回答却令游斗意外。
“没关系的，”他说，“这样就好……不，倒不如说这样的你反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没错。”为了便于交流，少年稍稍的与游斗拉开了些距离，“本来我只当你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龙子，结果没想到你的内心竟然因为失忆而空空如也，更没想到你还有着优秀的战斗本能……这真的是太完美了！除了你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如此程度地满足我等的期待！”
游斗隐约觉得亡魂的话语有些“不对劲”。
“你打算做什么？！”他的身体绷紧了起来。
“做什么？别把我等说的像是恶人似的啊，”亡魂“和善”地说着，可他的獠牙已然显露，“我说过了，这只是个公平的交易——在你踏入龙血木的结界时，我等便已经感知到了，你对你的那些‘同伴’抱有无比美妙的嫉妒心，而我等，对他们这些活人，特别是那个本应成为我等同胞，却活了下来的那个龙子，也有着同样的感情，甚至这种感情不亚于你。而既然我们如此一致的话，那为何不将你的肉体借我一用？这样的话，不用你亲自动手，那些碍你眼的家伙就会消失不见，而我等，也能了却自身的执念，安然的前往彼岸，不是吗？”
垂下来的发丝挡住了游斗的表情。
“抱歉，如果是其他的愿望的话，我可能会拼尽全力帮你去实现，但唯独这个，我决不能答应你。”他说出了让亡魂失望的话语，“我……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非常的羡慕……甚至是嫉妒知道原本的我的，我的那些同伴们……但我的‘嫉妒’，和你的‘嫉妒’事实上并非同种感情。我从未想过去伤害他们，而你，若是想要对他们做什么的话，我绝对会阻止你。”
话音刚落，空间中的气氛却骤然诡异了起来。
“哦，是吗。”亡魂的情绪反常的平静，平静地令人毛骨悚然，“亏我还故意在一开始就增幅了你的负面情绪，还好心好意的和你商量，结果到头来，只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算了，”说着，他耸了耸肩，“本来我也只是想着和平交接可以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这个情况，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计划罢了。”
“你还是放弃吧。”游斗摇了摇头，态度变得严肃了起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助你做那种事的！”
可这话却好像很有趣似的，让亡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帮助？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说这是一场交易，一场主动权在我手中的交易。至于你，”他冲上前，扼住了游斗的喉咙，没有五官的脸不断扭曲，最终变成了与游斗完全一致的样貌，“只能选择是乖乖地交出身体，还是被我同化罢了！”
“……！”游斗挣扎着似乎要说什么，可到嘴边却只剩残破的断音。
这样的反应令亡魂更加兴奋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很痛苦吧？很难受吧？是不是非常想呼吸？是不是非常想活下去？”他的声音逐渐上扬了起来，“啊啊真好啊，你的这幅表情！简直就像我们死之前那样！不过不用担心，或者说，你该庆幸你自己失忆了——像这样空荡荡，和白纸没什么两样的自我，我只要分给你一点，没错，连千分之一都不到的一点点记忆，你这张白纸就会彻底染上我的颜色呢！”
“来吧，成为我等复仇的食粮吧！”
一瞬间，无数早已蠢蠢欲动的陌生记忆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一齐冲破了游斗内心的防线，如同洪水一般席卷了他的大脑。
愤怒、悲伤、嫉妒、不甘、对生的渴望，乃至千百万年的沧海桑田……巨量的信息伴随着记忆的涌入一起侵入到游斗的意识中，根本来不及处理这么多信息的大脑痛得像要裂开一般。
游斗的自我摇摇欲坠。
“那么，你的身体，我就收下了。”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游斗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这样的话。
“不行……”他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
“不要伤害……我的……”
向渐渐模糊的身影伸出的手最终沉没在黑暗之中。
……
浊流的消失只是一瞬。
在游矢等人的眼中，游斗所持有的那枚护身符在怨气流将他包裹的一瞬间就因过载而崩裂，掉落在地，而伴随着那劈啪的碎裂声，怨气也消失不见了。
那之后，失去了意识的游斗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
“游斗！”琉璃想要冲上前将游斗扶起来。
可她还没有踏出半步，游吾却急切地制止了她。
“别过去！”游吾捂着肩膀，有些吃力地从地面上爬起来——虽然理解刚才游里情急之下的做法，但那一撞实在是太狠了。
“先别靠近他！”他说着，发出幽幽光芒的龙瞳圆睁，耳朵附近的那些已经固化下来的龙鳞炸了起来，“他灵力的‘颜色’变了，变成了那种很诡异的颜色……不，不对！那不是游斗的灵力！”游吾感觉自己冷汗直冒，“游斗的灵力变得很小很弱……弱到我差一点就要无视掉它了——现在的游斗体内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灵力，而且现在占主导的，恐怕是那团陌生的灵力！”
“什……”
“呵，连灵力都能感知么……真是失策。”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游吾说的话的含义，倒地的游斗却发出一声嗤笑，紧接着，他缓缓站起身来，黑色的灵力在身周环绕，无论是覆盖半边脸庞与脖颈的鳞片也好，还是身后生出的龙翼与龙尾也好，尽被染成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的黑，“本来只觉得你这种碰一下就会死的家伙构不成什么威胁，结果现在看来，我等就该在一开始杀了你呢。”
泛着光的灰色龙瞳中，昔日的温和消失殆尽。
那视线中的无尽寒意让游吾一个激灵。
“你是什么人？你对游斗做了什么？！”游里上前一步，警惕地注视着“游斗”。
“我等吗？”“游斗”打量了一眼游里，“虽然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实打实的听到你们这么问，我等还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这一次的新‘同伴’确实来的比平时要晚很多……所以，这到底是断了几代？能告诉我等吗？”
“断代……？你想说什么？！”
“啊？你们真的流着本家的血么？还是说，榊氏这段时间真的一连数代都是长女？嘛，算了，”他说，“看在你们好歹还有这和我等相同的血的份上，好心的提示你们一下——我等，是‘长子’。”
“长子……”游矢想起了那一幅幅的壁画，一度被自己打消的可怕念头再一次浮现，“难道……！”
“没错，就是那个‘难道’，”“游斗”，或者说亡魂咧开嘴，“你们这些家伙的胆子还真大，竟敢什么准备都不做地直接闯进我等的‘安息’之所……呵……到也方便了我等，不用再费尽心力地想办法在你们跑出去前破除柊氏的那群臭女人做的结界了！”
“已经死了的家伙不好好收拾收拾去冥界报道，留在现世打扰生者做什么？”看到游矢的反应，和游叶交换过身份的游里很快也意识到了占据游斗身体的到底是个什么了，他说，“是因为看到我或者游叶没有像你们那样被献祭，反而活下来而不爽，想带我们走？还是说你想对魔法世界的榊氏复仇？不过很遗憾，你现在所占据的这副躯体，榊 游斗是科学世界的榊氏，和杀了你的魔法世界榊氏完全没有半点关系呢！”
“没半点关系？可笑。”亡魂说，“你们，难道从来不好奇，为什么这个被撕裂的世界里，会有两个榊氏么？！明明，”他扫了眼面前的众人，“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即便过去了千百万年的时光，不同的世界碎片中存在的姓氏，如今依旧是不同的吧？”
“这……！”游叶愣了一下。
“确实……虽然以前完全没有在意过，但是，”他低声说着，眉毛拧到了一起，“中心世界根本不存在榊……就连柊、赤马、紫云院这样的姓氏也都是我来到这边才知道的……！”
“我也是，在学院的那段时间里，不管是学生也好，老师们也好，全都说我的姓氏听起来很奇怪……”琉璃也想起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事情，“而且像白龙、笼目这些奇怪的姓氏，以前连听都没听说！”
“但因为魔法和科学世界都存在着榊这个姓氏，所以我们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甚至觉得不同世界存在相同姓氏是正常的么……”游里说，“但果然，姓氏相同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这跟你抢走游斗的身体又有什么关系？！”游吾质问道。
“当然有关。”亡魂说，“看起来，你们的历史传承早就丢的一干二净了，但是，在我等那个时代，这个世界的榊氏，是用阴谋将自己的长兄放逐到门扉彼方世界的，真榊次子的子孙这件事，可是人尽皆知的呢！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会用我等这些长子的血，来换取氏族的安宁？！”
“所以，在意识到被放逐的那个‘长子’竟然活了下来，还留下了子孙之后，我等稍稍的改变了一些主意。”他说，“复仇是自然的，但是，该死的不只是你们这些‘次子’的子孙，你们，”他指着游吾，“你们这些害我等惨死的‘长子’一系，同样该死！”
“什……！”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柚子忍不住了，“不管是游吾还是游斗，此前都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就算是游矢他们也是一样，我们这一代的人早就只当献祭长子的说法是一种谣言，比起你眼中的加害者，他们也是和你一样被这种事情伤害的被害者才对！”
“被害者？”亡魂挑了挑眉毛，看向柚子，“你个小丫头说得倒轻巧！刻在血脉中的罪行是一句简单的忘了、不知情就能解决的吗？！”
“我……！”柚子语塞。
“怎么可能。柚子她也不是这个意思。”突然，游叶开口了，“说实话，我承认，你的立场无懈可击。作为活人，特别是杀死你的凶手的子孙，我对你想要复仇的想法无话可说，但是啊……”他从法阵中取出了极光，将剑尖指向亡魂，“哈……听你的话，流落到异世界的‘长子’一系也是同样的被害者才对吧？因为加害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将怒火和仇恨转移到其他受害者，甚至是受害者的子孙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哦？”亡魂有些戏谑的看着独眼的游叶，“你要教我怎么复仇？”
“教？算不上，只是提点建议。毕竟在复仇的行动上，你该叫我声前辈。”游叶耸了耸肩膀，“撕裂的世界……还有世界的碎片……能在这个太古的传承消失得几乎只剩下了龙血木这一个祖先‘传说’的世界里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你就算不是那个壁画中第一个被杀掉的，也是一个相当古老的灵魂吧？……看来我说对了呢。那么，决斗，你应该会的吧？毕竟这可是你们那一代人创造的东西。”
“当然会，倒不如说，我等本来就是想用召唤的精灵来复仇的。”亡魂说，“怎么，想和我等讨价还价？”
“当然，”游叶偏头，咧开了嘴，“作为和你一样的长子，这点事情还是能被允许的吧？”
亡魂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
于是游叶便继续说道：
“现如今的决斗已经不会让精灵使轻易受到生命危险了，不过，我完全可以陪你玩你那个时代的杀人决斗。至于代价，很简单，”他指向亡魂，“你输了，就赶紧给我把游斗还回来，之后滚蛋；而我输了的话，”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的游矢，最后，指向空洞中心的“神殿”，“我，榊 游叶，他，榊 游矢，还有那边被我们的父亲封印起来的榊 游彦，我们三个，就是魔法世界榊氏最后的三人，如果你赢了我，我和游矢的命随便你拿去，而游彦，也会因为我们两个的死，而永远的封印在这里。不过，他们，”他的指尖划过身边的其他人，最后又停在了亡魂身上，“还有被你附身的游斗，他们和我们的家事无关，放他们走。”
“游叶？！”所有人都被游叶的话吓了一跳。
“你疯了吗？！”游里说，“这可不是……！”
可他的话却直接被打断。
“我本来就有些不正常不是么？”游叶又是那幅无所谓的笑，“还是说，到最后你心爱的弟弟还是由我这个虚假的‘大哥’来救，你不开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游里花瓣一样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你自己发疯把自己搭进去我毫无意见，但你为什么把游矢和游彦的命也押上？！再说了，这里可是全榊原怨气最重的地方，就算我们做的那些护身符全放在你那里，随便的说出这种话也太无谋了！明明当初的会议上连你自己都说了，绝不能把我们的性命随便地浪费在……！”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咒我快点死么，游里？”游叶白了眼游里，“前两天还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家伙，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畏首畏尾的？不过还真是遗憾啊，在这方面，我唯独不想被你说教！”
“可……！”
“没关系的，游里。”这时，游矢开口了，“游叶准备把我作为决斗所支付的代价，我毫无意见。或者，倒不如说，”他走上前，站到了游叶身旁，面向亡魂，“我本来就打算和游叶一起面对他的怒火……作为榊氏的下任家主而被培养起来的我，即便榊氏如今早已不复存在，也应当负起这份责任！”
说着，他放轻了声音，对游里说道：“你是我们当中唯一能够抵挡得住怨气的，所以绝对不能出事——万一我和游叶真的出了什么事，柚子和游斗他们……需要一个能带他们逃离榊原的人。”
“……”游里面部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叹气，“那好吧。”他有些不爽的说着，与二人来开了距离，“不过话说在前头，游矢要是出了什么事，游叶，就算你坠入了冥界我也不会放过你哦？”
“哈？行啊，我等着，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的话。”游叶说罢，重新看向亡魂，“放马过来吧，死人！我榊 游叶，今天就要把你这个碍事的家伙超度到冥界去！”
……
“……”
“……游……！”
“睁开眼睛，榊 游斗！”
“！”
游斗猛地睁开了眼睛。
大脑还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脖颈，发现并没有掐住自己的手后松了一口气。
“我……还活着……？”他抬头，打量着面前这个比失去意识前身处的空间更加幽深混沌的地方，“可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你的无意识世界，换言之，即为‘本我’。”一个与自己相似却成熟的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的意识世界已经完全失守，就算是我，也只能将你的这一小部分自我拉入无意识世界，暂时保护起来罢了——过不了多久，你的这里也将会被那个外来者攻陷。”
“你是……！”游斗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性，并且，除了那双暗金色的眼睛之外，面前的这名男性俨然就是长大之后的游斗。
“什么人！”他下意识的向后跳了几步，做出了警戒的姿态。
“不用那么怕我，我不是你的敌人。”男性的声音很温和，温和到让游斗隐隐约约的感觉，在早已被自己遗忘的过去，似乎也有同样温和的声音将自己高高举起。
竖起来的刺也不觉间温顺了下来。
“你是谁？”他问，“为什么救我？”
“我是扎克所创造的眷龙，暗叛逆。在我们的那个年代，倾向于以称号称呼有地位者的人们，习惯称呼我为‘黑牙公’。”男性说。
“‘黑牙公’……”游斗看向男性，“和游矢签下契约的魔术师当中，也有一个被称作黑牙的……”
“魔术师？我记得他们，”黑牙露出了怀念的表情，“那是过去由虹彩率领的，扎克直属的部下们。他们部族有从历史和传说中选择称号的习俗……看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还是老样子。”
“……这样啊。”
“不过，过去的那些事情，在我死后便已经成为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他说，“现在的我，不过是在死前动用最后一点力量，为自己的转生留下的一个‘留声机’罢了，换言之，现在的我，只是蛰伏在你无意识深处的，你自己的一部分。”
“你就是我？”游斗问，“可我完全不知道你。”
“因为我存在于你的无意识之中，是你被封印起来的潜能。”黑牙说，“但同时，我也是你的本我，我对你的影响无处不在。正因此，在那个外来者想要将你同化的时候，我出现，并暂时的保护了你。”
“所以，说白了，你不过是我的一个自我保护机制吗？”游斗抬头，看着黑牙的双眼，“我因为无法抵挡得住那些记忆带来的庞大信息量，逃到了这里，躲了起来……”
“……你可以这么理解。”黑牙点了点头，“这是属于你自己的战斗，没有人能够帮助你。”
“你也不能吗？”游斗问，“我曾经听游里说，在他拿回自己的魂之水晶的时候，遇见了自己的前世，是那个人让游里完成自身的进化的！”
“你说的那个人，我想应该是紫毒。”黑牙说，“不过你理解错了，不管是他也好，还是我也好，抑或是我们其他的弟兄……我们留在这里的，只是能对你们作出应答的，保有原本人格和记忆的虚像，是不可能对你们的成长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的……真正让你们的心进化的，是你们自己。”
“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个亡魂吗？”游斗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办得到？！那是个拥有长达千百万年时间的记忆的怪物！而我却一无所有……是张就连记忆都被学院洗去了的白纸！这样的我哪怕只是去碰一下，都会立刻被他同化的……！”
可黑牙露出的表情令游斗绝望。
“……榊 游斗，你令我失望。”他说，“你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胆小鬼的样子？”
“我……我没有！”游斗试图解释，“可是……！可是力量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他垂下头去，“我……办不到……”
“没有付诸实行前便已经退缩，现在的你，已经没有持有‘叛逆’之名的资格了。”黑牙叹息着，摇了摇头，手一挥，外界的影像出现在游斗面前，“在被同化之前，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看吧，你的行为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说罢，黑牙的身影消散在了混沌之中。
听到了黑牙的话的游斗抬起头来。
他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是……！”
黑牙留给他的，是被亡魂占据了身体的自己，与游叶和游矢战斗的画面。
但即便是二人联手，却也不是鸠占鹊巢的亡魂的对手。
具有杀伤性的古代召唤法和诡异的可怕术式，陌生的战术根本不给兄弟二人适应的时间。
只要受到攻击就会受伤，召唤的精灵消失所要支付的代价也并非只是灵力，再加上充满怨气的，极其不利的作战环境，在这样的消磨下，既便现在表现得并不明显，但长久下去，身为现代人的游矢和游叶必然陷入劣势。
再加上同样意识到这点的他们却又表现出了不想攻击游斗身体的倾向……
这场二对一的战斗，注定了只有亡魂会获利！
“笨蛋……住手啊……”游斗不忍心看下去了。
他别过头去，死死的撰紧拳头。
“比起我，救出游彦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吧？可你们为什么……”
被操纵的，自己的半身冲破了游矢的防线，而因为不想伤害游斗而不敢召唤青金刃的游叶用自己的身躯强行接住了攻击。
“游叶！”
“唔……我没事……”游叶推开了想要扶自己起来的游矢，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过是龙的攻击……罢了……虽然我还不能……像游里那样完全龙化……但我对自己鳞片的强度……还是有信心的！这点攻击根本不痛不痒！”
骗人。通过召唤阵召唤出来的龙，和半龙化的龙子之间的力量差是绝对的。
游斗捂住耳朵。
可是战斗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的脑海。
适合快速展开战术的游矢选择了消极的防守，擅长反击战术的游叶更是不敢施展拳脚。
这样一边倒的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么无力的战斗，是在戏弄我等吗？”亡魂说，“还是说，你们其实是想着借决斗的幌子，分散我等的注意，拖延时间，让这个躯体的主人夺回控制权？”
什么……？
“真是愚蠢，”他说，“空无一物的灵魂同化起来最为轻松，我等，只是稍稍分给了他几千年量的记忆，他便立刻受不了了——现在他和我等的同化非常顺利，你们再这么拖延下去的话，只会让这张白纸彻底地与我等融为一体！”
是啊……他说的没错。
失去了记忆的我，就是一张白纸。
白纸是根本承受不住那样庞大的信息量的污染的……
所以……
“对不起……我可能让你们失望了……”游斗的声音颤抖着。
“我什么都办不到……我夺不回身体的主导权……”
“杀了我……不然这么下去你们会死的……”
“我已经不想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了……”
绿色的纹路悄无声息的蔓延。
“白纸？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可这时，游里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虽然，我承认，他被学院洗去了记忆，甚至被人操纵，一度险些与我们为敌……但无论记忆存在与否，榊 游斗就是榊 游斗，他从来，就不是一张白纸。”
“哦？他可是忘记了一切，就连意识之海都被人为的破坏，搅得一团糟！”亡魂说，“即便这样，他还不是一张白纸么？”
“当然！”游吾反驳道，“游斗永远都是游斗！他可是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很唠叨的，你这混蛋绝对是没有经历过才敢这么信口开河！”
明显没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的话音刚落，整个的气氛都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而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慌忙开口，想要补救回来：
“除、除了这点！游斗做饭的手艺也从来没变！……啊，我本来是想说……游斗他虽然失忆后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原来那么亲密了，也不再跟我吵架了……但他得意还有臭美时候的那副表情还和以前一模一……诶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我……”
“够了，游吾……”柚子强忍住掏出纸扇的冲动，“你可以不用再说了——总之，”她对亡魂说道，“就算游斗他失去了记忆，他的性格、他的本质、他内心最深处的东西都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没错！”琉璃说，“而且，就算是失了忆，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也没关系！游斗的过去也依旧存在在我们的记忆之中，他对我们的影响也绝不会消失！更何况，在失忆之后，和游叶、和凛、和我们在一起的游斗已经拥有了新的记忆！这些记忆是从来不曾消逝的！这样的游斗绝对不可能是一张白纸！”
“琉璃……”游斗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名黑发的少女。
可亡魂仍然毫不留情的泼着冷水。
“但那又怎样？他与我等的同化就要完成了，”他嘲笑着，“到那时，你们所说的那些东西，又能留下来些什么？不过是化作被我等碾碎的尘埃罢了！”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游矢却反问道，“你似乎犯了一个错误——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游斗会那么简单的与你同化？”
“什么？”
“游斗已经失忆的现在，说不定，我们比他自己都还要了解他自己。”游叶说，“别以为‘暗叛逆’的名号是那么轻松就能冠上的！那个家伙的内心，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他现在，说不定只是在为下一次的‘叛逆’而养精蓄锐罢了——游矢！”
被叫到的游矢一愣。
“你确定要这么做？”游矢很快就明白了游叶的意图，他惊讶的睁大眼睛，“可我们还没有……！”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游叶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反正也是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为了让他振作而突发奇想准备的惊喜，在这里和回去再做有什么区别吗？”
“那……好吧。”游矢点了点头。
“那么——喂，游斗！你现在肯定也在听着呢对吧！”于是，游叶说道，“这可是我和游矢专门为了你，努力了半个月才完成的惊喜！我不管你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状态，都要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你绝对不像你自己所想的那样失去了一切！虽然你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但你确实还有着无比强大的，足以影响他人的力量！”
“——半龙努特呵！成为高阶神降临的食粮吧！现身吧，圣刻龙 舒龙！”
紧接着，灵力在大地上流淌，一个此前游叶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法阵渐渐成型。
“这是……！”游斗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法阵是什么。
他不敢相信眼前正发生的事情。
“舒！泰芙！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
星云与不断变换着的三枚圆环组成的法阵翻涌着雷电。
“XYZ召唤！降临吧，君临诸龙的始祖神！圣刻龙王——阿图姆龙王！”
翩然降临的金色龙王如同太阳一般耀眼，低吟声如同奏响了某种神圣的乐器，让人不由得对他崇敬起来。
但震惊还是没有被抑制住。
“游叶你不是……”说自己根本学不会XYZ召唤的吗？！
游吾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一个月前到确实，那个时候就算游斗成天叹气我也弄不明白。”游叶说，“不过自从听游矢说想给游斗个惊喜之后，就稍稍按着记忆中的细节和游矢提供的思路钻研了下——不过这可不是结束呢！阿图姆龙王！使用你的力量吧！”
环绕在龙王身边的光团之一碎裂，化为了新的法阵。
“现身吧！圣刻龙 奥西龙！”
金甲的青绿色龙从法阵中飞出，盘亘在游叶面前，等待着接下来的指示。
而游叶却只是看向游矢。
“游矢！之后就交给你了！”他说，“可别掉链子啊！”
“当然！”游矢信心十足的回应道，“好戏才正要开始呢！”
“摇摆吧，魂之灵摆，在天空中描绘光的弧线！再度复苏吧，异色眼灵摆龙！”
游斗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游叶的奥西龙‘等级’为七，而异色眼也是同样的七……”他喃喃地说着，“难道……”
XYZ的法阵再度在大地上展开。
“于极寒之地沉眠的太古灵魂，现在于此降临！”
看着并不稳定，似乎随时都要溃散的法阵，游矢的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拜托了，一定要成功啊！
为了游斗！
“XYZ召唤！”
“现身吧！坚若寒冰的异色双眼——异色眼绝零龙！”
伴随着祝词的结束，一瞬间，法阵平静了下来。
刺骨的寒风卷地而起，吹得众人的衣服猎猎作响，空气中的水蒸气被夺走了热量，化作冰霜凝结在了地面。
数个冰刺从法阵中央生出，如同竹笋一般，迅速地成长为巨大的冰山，之后——
“劈啪”、“劈啪”……
伴随着不断的爆裂声，蛛网一样的纹路迅速地爬满光洁的冰面，最终，冰山轰然倒塌，龙的身影显现出来。
拥有冰蓝鳞片的异色眼之龙鸣叫着，宣告他的降临。
“他们如此相信着你，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突然，黑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也是呢。”脸上的惊愕渐渐地融化为无奈的温和笑脸，游斗转过身来，重新面对黑牙，“抱歉，我最近，好像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告诉我吧，为了能保护他们，我该怎么做？”
“这种事，问你自己不就好了？”
“是啊，所以我来问你了。”游斗说，“你不就是我的‘本我’吗？”
黑牙惊讶地微微张大了眼睛，接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好你个榊 游斗。”他说着，露出了略带欣慰的无奈表情，“你这么说，还叫我怎么袖手旁观啊……”
成年男性的身姿渐渐淡去，最终，重新出现在游斗面前的，是他自己。
“游斗，外部的世界充斥着无数的暗示，这些暗示可能会让你内心不断的动摇，最终迷失自我。”游斗说。
“黑牙便是如此。他直到生命的最后，才在分裂世界的那位圣女面前找回片刻的自我。”
“所以，他在你降生后，曾经尝试用暗示的方法，设立考验，看不断忘记的你会不会像过去的他一般……但学院的行动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
“不过现在看来，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游斗露出欣慰的笑，向着镜中的自己走去。
“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自己。”
“记忆也好，心灵也好，全都是脆弱易变的东西，但它们同样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被抹除，被改变的。”
“去吧，这是一场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战斗，在那前面，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
“是啊，我很早以前就已经发过誓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受伤了。”
曾以为失去了的和一度沉眠着的，属于游斗的一切都从无意识之海中渐渐升起，如同拼图一般逐一归位。
恶意的绿蛇仓皇逃窜，本我与自我再度合二为一。
而居于浅层的亡魂，对这副躯体意识深层的变化浑然不觉。
“不过是召唤出了两条龙而已，这样有什么意义吗？”他嘲笑着，好似眼前是两只妄图撼树的蚂蚁，“只能让怨气更快地侵蚀你们的躯体罢了！”
“……”游矢没有说话。
但事实上，他发自内心的同意亡魂的说法。
是啊，召唤的次数越多，灵力回路开放的越久，怨气对自身的侵蚀就越深。
现在的自己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
但是，值得吗？仅仅是为了一个飘渺的希望？
回答是——当然！
林檎……青叶卿渡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如果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的话……
游矢不敢去想象如此遥远的“未来”。
扎克与圣女神的博弈已经延续了千百万年……而它必须，也只能结束在我们这一代！
为此，不管是自己也好，游叶也好，还是游斗也好……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轻易的在这里倒下！
而亡魂在看见游矢那没有半分动摇的表情之后，渐渐的有些火大了。
“不肯放弃吗？真是愚蠢的执着。”亡魂说着，抬手，准备画出新的术式，“那你们就抱着那种可笑的幻想溺……什么？！”
他看见，“自己的”左手不受控的抬了起来，狠狠地钳住了自己的右腕。
而被这突然的打扰影响，怨气凝结的半成品术式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我不许……你……再伤害……游矢他们！”
伴随着低吼声，游斗半边身体的龙鳞一瞬间恢复成原本的颜色。
“游斗！”
“这……！怎么可能！”亡魂惊呼着，“你怎么还活着……？！你为什么没有被我等同化？！为什么？！你难道没有感受到我等的怒火……！”
“我说过了！”游斗直接打断了亡魂，“我不会伤害任何人！而你，要是想要伤害我的同伴们，我的兄弟们的话！我绝对会阻止你！”
“你……！呵，”亡魂似乎被气笑了，“明明只是区区一张白纸而已！就那么想要阻止我等吗？！哈……那好啊！我就把我等的所有记忆都给你！”
“什……！”
游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残破的断音，席卷而来的污浊怨气便再次将他吞没。
“——！”
同伴们的惊呼声渐行渐远。
又来了……这种感觉……
在记忆的漩涡中，游斗本能的挣扎着。
嫉妒、不甘、愤怒、愤怒、愤怒……净是些负面的记忆！
这千百万年的时光里，他无时无刻都在被这些感情裹挟着……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头好痛……
感觉身体马上就要被撕碎了……
好痛苦……
但是。
越是这样，就越不能逃避！
游斗张开眼睛，强迫自己去直面记忆的洪流。
冷静下来，精神集中……调动起你的本能，就像每次战斗的时候一样。
无论如何都不要动摇，无论如何都不能迷失自我！
这是属于我自己一人的战斗，我绝对不能输！
熊熊的烈焰，残破的门扉，蔓延的血海……幻象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向前伸出手。
这一次……
这一次，我绝对要抓住自己最重要的人们的手！
一瞬间，一切归为平静。
负面的感情和记忆依旧在身旁翻涌，但却失去了声音，如同默剧一般。
而跨越这无尽的愤怒之后，游斗所感受到的是——
空虚。
无尽的空虚。
所谓“长子”的亡魂，在剥离了愤怒的外壳之后，原来是空无一物的。
沉默。
“……是吗。”
终于，游斗叹息。
“原来你……不，原来‘你们’也失去了自我啊。”
【那，你能帮帮我们吗？】
突然，怯生生的话语突然闯进了游斗的脑海。
“诶？”
【我们……其实知道你们是谁，也没有打算伤害你们。】
【榊原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就算是杀了我们的爸爸妈妈也是。】
【大家都是先祖为了达成他的野心所预支的代价，这是刻在我们血脉深处的原罪。】
【因此我们无意复仇。】
【我们……我们只是想离开这里，转世重生。】
【可……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我们自己了……】
【榊原已经没了，这份罪也早就该赎清了。我们不想……也不愿意让我们兄弟的子孙们断绝在这样可笑的悲剧当中！】
【所以，门扉彼方的“长子”的后裔啊，拜托你……】
【拜托你，请救救我们。】
游斗听见了自己吸气的声音。
“……好。”他说。
一瞬间，光芒绽放。
“这……怎么可能？！”
被突然迸发的光芒驱赶出游斗身体的黑色怨气尖啸着，扭动着，变成了原本的那个，白发黑龙翼的无面亡魂。
而他曾经所在的位置，在光芒消散之后，站立着的是夺回了身体，回归人类形态的游斗。
“游斗！！”
众人的惊喜之情再也抑制不住了。
听到声音，游斗张开眼睛，视线逐一扫过每一个人。
“游矢、游叶、游里、游吾、琉璃、柚子，各位，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他微笑着，“我回来了。另外——”
接着，他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涉身上。
“涉，请允许我再说一次，初次见面，”他说，“我很高兴能认识你。”
这样的说法让众人意识到了什么。
“游斗你……？！”
但他们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发出，亡魂的怒吼声却响彻整个空间。
“榊 游斗——！！！”他咆哮着，“你到底做了什么？！！！”
可游斗却只是平静的转过身来，面向亡魂。
“我说过了，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受伤。”他说，“而这‘任何人’，也包括你们。”
“什……”
“从炼狱的谷底，献给不息之魂的叛逆之歌！响彻永久、展现于此吧！”
随着游斗的咏唱，一个有别于他所使用的XYZ召唤阵的法阵在大地上浮现。
脱离亡魂控制的暗叛逆化作电光，跃入法阵之中。
“升阶……”游里想起了之前与丹尼斯决斗时，游叶无意间透露的，关于游斗的细节。
他不禁嘴角上扬。
原来你也……
“升阶XYZ变换！”
风暴与雷鸣的涡卷呼啸着，不断将空间四处游离的灵力，无论污染与否，尽数吸收。
这让所有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可游斗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涡卷，深吸了一口气。
“现身吧——暗镇魂XYZ龙！”
汹涌的灵力瞬间归于平静，紧接着，一声长鸣划破天际——一切的一切，就像当初他第一次召唤出暗叛逆一般。
不过这一次，降临的是——
白色的鳞甲如同骸骨，如同恶魔一样的尖角长长的延伸，但却根本没有任何狰狞恐怖感觉的，漆黑却又圣洁的龙。
“暗……镇魂……镇魂……？！”亡魂惊恐地看着眼前一幕，大叫着，“这……怎么可能？！你上哪里拿到这样的力量的？！为什么我等……！”
“不是在哪里拿到的，”游斗说着，向亡魂走去，“它就存在于我自己的体内，我只不过，是想起了如何去使用它罢了。”
“你别过来！”亡魂歇斯底里，“该死……该死的‘长子’！连你也要阻碍我等复仇吗？！”
游斗一怔，之后停下了脚步。
这让亡魂一瞬间看到了希望。
“对……就是这样……没错！”他说着，“停在那里别动！别动……让我等再一次使用你的身体！……啊啊……你果然是愿意帮我等的！你其实是愿意帮我等，杀死这些该死的榊的！对……诶？”
亡魂看到的，是露出了哀怜表情的游斗。
“果然……你们已经听不见自己真正的心声了呢。”他说。
接着，不等亡魂再说什么，他便再次开口，如同一位正在做弥撒的神父。
“被无尽的仇恨裹挟，在漫长的等待和彷徨之中丧失了自我的可悲亡者们啊，愿你们从此不再痛苦，眠于永远的安宁之中。”
他抬起手。
“——镇魂之灾祸违抗。”
暗镇魂冲上空中，展开了如同玻璃彩绘一般的光翼。
阳光从编织成天花板的树根的缝隙中钻出，透过翅膀，将神圣的气息撒遍整个空间。
接着，暗镇魂向着呆呆站立着的亡魂俯冲而去。
和风拂过，龙已然出现在亡魂的背后，退化成了暗叛逆之后，消失不见。
但亡魂却只是向着光落下来的方向，伸出了手。
外界风裹挟着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亡魂的身体与将整个空间封闭起来的远古结界一同崩解、分离，最终化作无数光点，消逝在风中。
【谢谢你。】
将自己的魂之水晶取回的游斗听到了亡魂最后的话语，接着，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游斗！”
游叶和游矢惊呼着，想要上前扶起游斗，可同样濒临极限的他们弦一松，也没了力气，分别靠着被游里拎住的衣领和柚子的搀扶才好不容易没有倒下去。
不过还好，在同一瞬间，琉璃已经冲了过去。
“游斗！”她把游斗搀扶起来，“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游斗回琉璃以微笑，“抱歉，琉璃，这么久以来，叫你担心了。”
琉璃只是摇了摇头。
“不，才不会呢，”她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毕竟，我可是相信着游斗的！倒是我，才该对你说声对不起，那个时候竟然会听信那样的谎言，甚至险些怀疑你们和哥哥……不过，话说回来，暗镇魂……”她笑了出声，“真是个和你相称的名字呢，对吧，乐·园·挽·歌？”
“诶？”
游斗先是一愣，接着，猛然意识到琉璃刚才一脸调皮地说出的词组是什么之后，脸腾地变得通红。
“诶！？”熟的都好像要物种突变成为番茄的游斗语无伦次，“琉琉琉琉琉璃你……我……怎……我%$#&%`^$^^\……”
而看见游斗这种反应的琉璃笑得更开心了。
“噗哈哈哈……只是一个玩笑啦。”她说，“我们是从快斗那里听说你之前的事情的——在我们全都放弃了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坚持了三年……你真的很不容易呢。当然，也多亏了你坚持下来，留下来了那么多的资料，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当时被爆炸卷回第二多米诺的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得知当初的真相，那个罗杰又要怎样才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罗杰……？”游斗一愣，“你是说那个让·米歇尔·罗杰？”
“没错，就是那个混蛋！”游吾上前，“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你……但说真的，你收集的资料帮了我们大忙了！现在他已经被抓了！而且这些年他干的一切也都被特别搜查科来了次大曝光！这么一来……”他说着，用袖子蹭了蹭眼睛，“这么一来，被他害死的老爸和老妈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游斗看着自己的弟弟，良久，露出了笑容。
“……嗯。”他说着，声音微微发颤，“一定会的。”
看到了这一幕的游里，表情也不禁柔和了起来。
可忧郁却又在眼底划过。
你看到了吗，“大叔”？他在心中说。
我已经看到了。
您的儿子们，真的像您所说的那般优秀……
而且，您已经不用再担心他们了。
他们已经长大了，并且——
他悄悄的攥紧了拳头。
我们，一定会打破那个诅咒……
我们一定会，让这延续了千百万年的故事终结。
于是，将看起来差不多能站稳了的游叶丢下，游里走了过去。
“虽然这么说会很煞风景……但过去的故事，果然还是找个机会坐下来慢慢讲会比较好吧？”他说着，顺便将一枚新的护身符塞到了游斗手里，“我们现在可是有非常要紧的事要做呢。”
“啊！”被提醒的游吾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我完全忘了！这下游彦绝对要等得不耐烦了！我们赶紧……”
说着，他又准备向神殿的方向冲去。
可游斗却直接拉住了他的衣服。
“等下，游吾。”他说。
“诶？”瞬间，游吾的心凉了半截。
游斗这是要干什么？是因为之前的怨灵而想唠叨我别那么莽撞吗？！还是说……
他面色铁青，寒毛直竖。
还是说他因为我刚才说的话……！
完了，这下死定了……
于是他慌忙转身，后撤几步之后以九十度的完美角度鞠躬，大喊道：
“之前说你坏话真的很对不起！！！！”
“再去救游彦之前，我觉得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安静。
“……诶？”
“……诶？”
兄弟俩面面相觑。
“你……”游吾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难道……没生气……？”
而见到游吾如此小心的模样，游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当然，”他一副无奈的样子，“倒不如说我很感激……如果不是听到了你们说的话，我或许，就真的要被他们吞噬了吧……”
说着，他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所以，”他轻轻地推开琉璃搀扶自己的手，向尚未有人触及的，平台的最边缘走去，“我真正想说的，是这个。”
因为好奇游斗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也是因为害怕再出现什么怨灵，众人小心翼翼的跟着游斗凑上前，向下看去——
“这是……！”有人不禁惊呼出声。
他们看到，有什么细小的，白色的东西铺满了整个坑底。
“这些，都是‘他们’的遗骨。”游斗说，“这些被人们当作不祥而杀害的孩子当中，除了第一个，是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十五六岁之外，大的不超过六岁，小的，甚至连降临人世的第一声啼哭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丢进了这里。
“但即便是遭受了这样的不幸，甚至死后都被族人提防，用结界永世的封印在此处，在他们内心深处，却从来没有伤害自己的家人的的想法。
“只是千百万年的时光太过漫长了，”他叹息着，“时间淘尽了他们的自我，在与日俱增的怨气当中，他们开始被同化，揉合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刚才我们所看到的那个愤怒而空虚的怪物。”
“这样啊……我记得小时候，哥哥也跟我说过，灵魂这种东西看着坚韧，实际上，如果放在时间的尺度上来看就会发现，它很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游叶说，“在现世徘徊驻留，不肯……或者无法转生的灵魂，停留的越久，执念越深，便越会化作怨灵。到那时，不管他生前再怎么性情温良，再怎么菩萨心肠，他所执着的那件事情都一定会转化为无尽的愤怒，如同业火一般将身周一切乃至自己焚烧殆尽，最后变成只知破坏的、可悲的空壳怪物……所以，”他轻笑一声，“能遇上游斗……这群家伙其实还算蛮幸运的。”
“是啊，”游矢说着想戴上护目镜，可手在触碰到镜框时却顿了一下，把它摘了下来，“其实仔细想想，如果他们真的在恨我们的话，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他们也只是一群小孩子……可我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游矢。”游里说，“他们现在自由了，我们该为他们开心才对。”
说着，他低下头，望着深渊之下的幼小骸骨，沉默了片刻，说：
“抱歉，我们并没有将你们一一安葬的能力。但至少……”
下意识地做好了打响指准备的右手松开了。
“我可以让你们不再受曝尸之苦。”
双手合十，熊熊火光冲天而起，却根本没有伤及龙血木的一丝一毫。
“无名的逝者们啊，还请你们回归世界树的怀抱，与我们共同的母亲一起，守望着这个魔法世界……这三重世界的明天吧。”
柚子走上前去，向着火焰轻轻吟唱起了古老语言编写的歌谣。
轻轻地，柔柔地，哀伤的镇魂歌响彻整个空间。
但在那淡淡的哀伤中，他们看到了光。
火焰渐渐消逝，歌谣也开始散去，曾经幼小的亡骸已经化作尘土。
隔绝空间的结界已经消失了。
所以，等到来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想必他们也会与从缝隙中落下的雨一同，化作龙血木的一部分吧。
游里想着，转过身来，重新打量着这个空旷的平台。
被结界折叠起来的空间已经恢复原状，如今他们所在的平台，是螺旋向下的壁画长廊的尽头。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平台的中央。
他抬起右手，打下响指。
朴素却并非简陋的无字墓碑在他能力的雕琢下，从地面升了起来。
“……就先这样，我们走吧。”他说着，转回身去，“我的能力还办不到刻字这种精细的操作，碑文什么的，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再回来补吧。”
“也是。不过，到时候我们要写什么啊？”
“唔……不知道。总之到时候再想吧。”游里说，“反正，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忘记的。”
“是啊……”
“对了，游里。”
“嗯？”
“我们两个……能健健康康的活下来，还真是幸运呢。”
“……是啊。以后有机会的话，果然还是去父母亲还有祖父的墓前好好地感谢一下他们吧？”
“是啊……啊，那个……以前一直以为你审美很诡异……抱歉呐。其实……今天仔细想想……你的审美还是很棒的。”
“呵……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结果才注意到这点吗？”
“这也没办法吧？！毕竟你的捕食植物们……”
“很可爱，对吧？”
“可爱你个头啊！！”除了游里以外的少年们异口同声地。
“噗哈哈哈……”
“……啊对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啊？”
“结界消失了之后……我们好像……要再走一遍那个隧道才能回到地上……”
“啊？！！”
“不是吧？！我已经快走不动了！”
“该说走不动的应该是我们三个吧？！你小子有一半的路都是叫游里驮着的！……算了，我也不想再走那段路了——等下就出了游彦之后，我们就用这个回去吧。”
“这个是……”
“‘白龙皇族的秘密之不知道第几’……哥哥他当初是这么唬我的，不过……喂！涉你别乱碰！这东西很贵重的！要是弄坏了的话就算把你卖掉换酒都赔不起！”
“酒？”
“呃……哥哥他……其实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还挺喜欢酒的，特别是收藏，一般而言，如果能通过送他酒来平息他怒火的事基本上都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至于这个东西，虽然我们几个应该都可以用它，但毕竟这个东西是哥哥的生父，也就是秭穰的皇帝送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我不想弄坏它……啊对了，哥哥他喝酒这件事千万别外传，特别是别让幻听到！”
“诶？为什么？”
“这个……呃……总之别试，原因也别去问——那是他逆鳞。”
“这样啊……”
就这样随意地闲聊着，少年少女们沿着灵摆的指示，向着空洞中央的“神殿”进发。
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而开始有些放松的他们没有注意到，一直躲在树根的缝隙之后，用那双漆黑的双眼注视着他们的不知名鸟雀，扑棱了两下翅膀，向外飞着飞着，便化作了灵力消失不见了。
龙血木的结界外，紫发的少女扬起了嘴角。
“……莉林大人？”一旁的诺门小心的问着。
自从方才莉林大人手上的盒子发出了奇怪的光之后，她就变得非常古怪……
现在突然笑了，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没什么，不过只是看到了小孩子可笑的过家家。”莉林说着，明明在微笑，话语却毫无温度。
“这样啊……”
“诺门·伏拉巴托、竹取 瑠美奈。”她呼唤着身旁二人的名字。
“在。”一起陪同莉林来到榊原的二人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
“这个结界你们进不去，在这里等着。”莉林向前走去，“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一人来做就好。”
“可……”瑠美奈有些犹豫。
“有什么问题吗？”莉林停下来，转头看向瑠美奈。
似笑非笑的视线让瑠美奈恐惧。
“没……没什么。”她说。
“那便照着我说的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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