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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夜きつ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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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17.笼中鸟何时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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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7.笼中鸟何时逃离

“笼目?!”游矢惊讶的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元,又诧异的看向游里,“游里你……”

“因为他怎么都不肯回来见游叶,所以就稍微采取了一点强制措施——不过放心吧,”游里说,“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麻痹毒素,剂量并不大,只是让他稍微有些脱力而已——至于他现在这个昏迷的样子,我想多半是装的,我的毒可没有强力到这个程度。更何况,大部分毒素都被他躲开了。”

“……原来被你发现了啊。”被揭穿的元自然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只见他轻而易举的解开了束缚住自己的长鞭,之后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我只是说暂时不想回来而已,你就二话不说用毒雾把我和幻放倒……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对了,幻呢?你把幻弄到哪里去了?”

“放心,我的捕食植物们先我一步给他送了回来,现在应该……啊,”游里向走廊探出头去,之后很快收回,走进房间里,“他过来了。”

“游里——!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伴随着包含愠怒的声音和稍显凌乱的脚步,幻终于冲到了门口。

即便游里用的是相对温和的毒素,幻的身体也不可能办到立即将毒素清除——他对毒素的抗性甚至比元要弱。

将仍然有些麻痹的身子靠在门框上喘息了几下,确认了元暂时还安全的幻使出剩下的所有力气上前,将自己挡在了游里和元的中间。

“……不会让你再接近他了。”幻低声说着,因戒备而渐渐冷却的眼神中依然还充斥着不解——作为被二人波及的“无辜受害者”,幻根本不知道游里为何一上来就对元大打出手,并在意识到武力无法解决问题之后哪怕下毒也要带走元。

不过这也不能意味着幻就能对此坐视不管了。

可游里只是看了一眼他,之后问道:

“我可以认为你是知道他到底是谁的吗?还是说,他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骗了?”

“啊?”幻被这话问的一愣,而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的元也同样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游里……你在说什么啊?”元露出了一副疑惑的模样,“我就是我啊。笼目 元,出生在中心世界的柊都,笼目氏旁系的私生子,很小的时候被选做了皇子幻的护卫,长大之后随幻一起参与了对外的战争,因为立了不少功,被皇帝提拔为将军——我想这些事情我之前是有说过的吧?在知道幻已经不再对你们隐瞒身份之后。”

“嗯,是这样没错,在我醒过来之后你确实是这么对我重新进行自我介绍的。”游里说,“但是,你说的这个‘笼目 元’,真的是你吗?”

“!”幻瞪大了眼睛,看向游里。

“可他不是笼目的话又能是谁?”从始至终都是局外人的游矢现在已经彻底懵了,不知道游里到底在做什么的他下意识的偏向了元,“在从科学世界回来之后,他们可是已经把真相坦白了啊!他们没有一开始就跟我们说明情况,也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游矢。”游里说,“在你们把那些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也能发现这一点。我知道白龙说的都是‘实话’——但是这个人,他还是在说谎。”

“诶?”

“……很过分啊,游里。”元苦笑着,“竟然说我说谎……我可是真的不擅长说谎的,这一点幻可是清楚的很——而且,如果我是个骗子的话,能力又怎么可能是洞察真实……”

“啊,是啊,你的确不会说谎。”游里说,“你说的那些话确实听起来天衣无缝,但仔细推敲的话却很快能发现矛盾,就比如说你刚才说的,你的能力是‘洞察’真实——你真正的能力,应该是‘操纵’真实才对吧?”

“……你为什么这么说?”元的笑脸绷不住了。

“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感觉到了‘违和感’罢了。”游里说,“你说你只能办到看破幻象和谎言,但实际上,你还曾经将灵力变成真真正正的金属匕首——本来我以为这是灵力的正常运作方式之一,但是,在我问过了捕食植物们,也让他们打听遍了所有舞网精灵使的精灵之后,却得知他们没有一个听说过这种运作方式。而且,就连能力就是操纵灵力的黑咲也办不到这点——将灵力凝成匕首的形状就已经是极限了。此外,刚才的战斗也很奇怪——有一次,我明明确实看到毒针刺中你了,可是回过头来却发现你根本没有受伤,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我是中了白龙的幻术,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种违和感根本不是幻术!你应该是趁乱将你被刺中的事实篡改了吧!”

这让幻不得不重新看向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这个少年——当时事发突然,他甚至都没能看清什么。

“你的能力其实是改写现实?!那为什么要瞒着我?!”他转过身,一边后退着与元拉开距离,一边质问着,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不解……以及些许的难过。

这让元终于慌起来了。

“诶?不是、改写……我做不到那种程度!”他连忙说道,“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像刚刚那样把自己被刺到的事实改掉差不多就是我独自一人能做到的极限了……比起改写事实……倒不如说是心想事成……?不对……没有便利到那种程度……应该是……呃……幻想实写化?嗯!应该是这样!”

“幻想实写化?!”这个明显像是生造出来的词汇却好像勾起了幻的什么记忆,“原来能力根本没变吗……”他喃喃自语。

但很快,对元的不理解和气愤再度占据了他的内心,幻抬起头怒视元。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甚至在父皇面前都在隐瞒事实?!这可是欺君之罪!”

“可……!”元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可我是龙子!对……因为我是龙子啊……像我这样的龙子却有着能够改变真实的力量……在秭穰,论是谁都会害怕吧?”

“这……也是。”面对不争的事实,幻的气似乎一瞬间消了不少,“但是,无论外人怎么看你,我和父皇都不会忌惮你的能力的!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意识到什么的幻突然住了嘴,环顾了一眼人渐渐多起来的房间,说道,“算了,元,你只要知道我、父皇还有游叶和音,我们几个根本不可能会因为你的能力而排斥你就是了。”

“为什么?”可是游里却完全不给幻面子,“和音不会害怕我能理解,你和游叶不害怕我也能想通,但是,为什么,白龙,你的父亲也能不忌惮他?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自己儿子的身边难道不危险吗?”

“因为父皇他知道元不会对我做什么。”幻扭头看向游里,“而且,元……他永远不会背叛我。”

“哦?你就那么确定?”游里说,“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背叛你了呢——比如说冒充你亲爱的哥哥的身份指使游叶去和林檎合作什么的。”

“这……这不可能!”幻说,“游叶会察觉到不对劲的——龙子和龙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这不是单纯的障眼法就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的!”

“但如果说,笼目假扮的人本身就是一个龙子呢?”游里依旧是一副无表情的样子。

“……什么意思?”元警惕起来。

“白龙,今天早上,游叶可是说过你是‘精灵的走狗’的。”游里不慌不忙,“走狗……应该是指不是精灵却站在精灵一方的人吧?”

“!”幻的心脏好像咚地一声落入了深渊之中。

大脑一片空白。

“白龙,你不可能是人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龙子了吧?”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同母哥哥,很大可能也是和你一样的龙子,不是么?”

“……”

“这怎么可能?!”游矢不解,“幻不论怎么看都是完全的龙啊!”

“那么游叶的话要怎么解释?”游里反问道,“游矢,你应该是记得很清楚的吧?游叶,你那时候的语气,就好像是白龙是个背叛者一样,而且……‘同胞’,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同胞?很简单啊,”本来只准备看戏的游叶这下也只能开口了,“就是我们的同类,在中心世界不被人接受的所有半精灵。”

“可这怎么可能?!”本以为是起了什么冲突而跑过来想要劝架的和音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因此听见这样的事情,“幻他……”

“别那么惊讶,和音。”游叶有些歉疚的看了眼这个在游矢之前刚被情绪不稳定的自己赶出房间的“妹妹”,“白龙一族藏了很多秘密,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喂,幻。”说着,他转头看向幻,“这里不是柊都,这里的人也只有我们这些被外人看来早就和你绑在一起的家伙是与秭穰有关系的,难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敢以你的真面目示人么?”

“这……我……好吧……反正这里不是中心世界,我承认就是了。”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之后,幻认命般的接受了现实,“我已经发誓不再逃避了——更何况,我真正的样子早就被游吾他们看过了。”

说着,幻尖长的耳朵渐渐回缩成为人类的样子,细长的龙瞳也变成了人的模样——那正是幻一开始在科学世界用过的“伪装”。

这让赶来的游吾和琉璃瞪大了眼睛——虽然这副模样只持续了几天,但对于从一开始就与幻行动的二人来说,幻的这幅模样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不过,这一次,游吾却注意到自己没能感觉到当时感受到的那种和龙子几乎没有什么两样的气息。

“这才是幻你真正的样子?!可是你身上根本没有人类的气味!”他说,“我记得你当初的气息都改变了!”

“诶?游吾?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算了。”稍稍的意外了一下,幻露出了苦笑,“那是因为我最近又被元监督着吃药了啊。”

“药?”

“就是我最不想碰的那个药丸。”幻说,“实话说吧,那个‘药’才是让我发挥不出全部力量的罪魁祸首——那其实是一种会抑制我人类一半力量的‘毒’。”

“什么?!那为什么你还要……!”

“因为秭穰不会允许她将来的君王是个龙子。”幻说着,咧开嘴笑嘻嘻地,“说真的,如果不是今天被游叶揭穿了,我和元说不定都准备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去呢。”

“……”

短暂的沉默被游里打破。

“你果然是龙子,”他说,“那么,我完全有理由认为白龙 真也是龙子了吧?还是说,和你同父同母的这个哥哥是龙?”

“……不,他确实也是龙子。”幻说,“我刚才那么说只是因为认为身为白龙卿转生的我和真绝对是龙,这个现象比秭穰的平民经常会误以为我和真是双生子还要普遍——当时游叶说我是骗子的时候,我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在气我只是给半精灵开了会帮助他们的……‘空头支票’……我真的没想到他原来是真的发现了我是龙子。”

“不,你搞错了,幻。那么巧妙的伪装可不是我这种人能轻易发现的。”游叶说,“你是龙子,这件事是真为了挑拨我们关系,让我更彻底的倾向林檎那边而故意告诉我的。”

“挑拨?”游叶的字眼引起了幻的注意,“真他?”

“嗯,是啊,”游叶说着,下意识地瞄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元,“在知道我和林檎有来往之后,他就开始挑拨我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了——顺带一提,当时帮我逃出来,之后送我来到魔法世界的也是他。”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他曾经让你找过我吗?”游矢不解道,“而且,告诉你过去真相、还有青叶卿目的的人不也是他吗?!那他怎么……”

“……谁知道。”游叶哼了一声,“今天怂恿我和林檎合作,明天告诉我林檎在利用我……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那就直接问问他好了。”游里说。

“问?怎么问?”游吾说,“我们不是还没有弄清楚那个家伙到底是谁不是么?!”

“不,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游里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元一眼,“是吧,‘笼目’?”

“诶诶?”元似乎被吓了一跳。

“刚才游矢刚刚开始和游叶说话的时候我可就已经把你拖到门口了,”游里说,“你可别说当时你装晕的时候睡过去了。”

“呃……这倒是没有……”元咧了咧嘴,“可这有什么关系吗?”

“哦?这就把我最初的问题忘了?”游里挑了挑眉毛,“实话实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元耸了耸肩,脸上带着略显不自然的微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将军笼目 元是也。”

“不,你不是。”游里说。

“有什么证据吗?”元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这家伙……是认真的?!

可他是怎么……

“游叶曾经说过的话。”游里的话让元的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在我准备从设施里逃出去之前,他曾经差一点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当然,这到不足以让我反应过来什么,但是今天,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游里说着,看了眼游叶,“游叶,不论是那一天还是今天,你都从来没有同时提起你的哥哥和白龙 真,但是,你却不止一次地发生过把他们‘二人’混淆的状况,这就好像——”

“好像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的两个身份是吗?”游叶哼了一声,“游里,这就是我,当然还有林檎,不太喜欢你的理由——现在的你太执着于真相了。哪怕有一点点的线索,你都要靠着它拼尽全力去窥见真相的全貌,而且更麻烦的是,虽然看起来非常大胆,但每一次你的直觉都很准确。我想,我大概知道当初林檎为什么选择把你推进门扉里面了——你这样的家伙,根本没人能掌控得住。”

“那我就把这当作夸奖吧。”游里扬了扬嘴角,“毕竟当了那么久的牵线人偶,现在是时候回礼了呢。而且,看你的意思,我算是蒙对了是吗?”

“你说呢。”游叶说着,看向诧异地用带有些许恼火的视线瞪着自己的“哥哥”,“至于你,还想继续演下去么?还是说,你准备像你当初骗你亲弟弟那样,说笼目 元和白龙 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

“……你!”元似乎是想说什么的,可是他有些惊慌的声音却直接被幻盖了过去。

“什……!游叶你说什么?!”

幻几乎是蹭地一下窜到了游叶的面前,揪住了他的领子。

“喂喂喂,别这么激动啊,幻。我现在可是伤患喔?”游叶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嘴里却说出了让幻的大脑几近过载的话语,“我刚才的话是说,我的义兄,就是白龙 真本人,至于‘笼目 元’,那根本不是什么真创造出来用来保护自己的第二人格,只是被青叶氏发现了龙子身份的真用来隐藏自己的假身份罢了——说白了,笼目 元根本不存在。”

“这……!”幻瞪大了眼睛,揪住游叶领子的手渐渐松开。

“……也就是说,游里说的是真的……?”他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惊慌的元——或者说白龙 真,“元……你其实就是我的哥哥?你真的……连你最亲近的人都给骗了是吗!?”

“幻……我……其实……!”元想要辩解什么,可是幻却只是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言不发。

“……幻?”

“啪”

天旋地转。

剧烈的耳鸣声一瞬间占据了元的大脑,脸上像是被热油泼了一样痛。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他看见对面的那双蕴藏着无限情绪的金瞳大大的瞪着,却好似沉入了湖底一般。

笼目 元,或者说白龙 真,上次看见这样的双眼还是在与幻重逢的时候。

一瞬间,方才对游叶用踢开路边石子一样的态度,把自己最重要的伪装撕碎一事的恼火被吹熄了。

他想他已经做好了迎接记忆中的那场令他心碎的暴风雨的到来。

但暴风雨没有到来——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两下眼睛的幻直接把眼泪忍了回去。

“为什么怂恿游叶跟渡合作?”幻质问道。

“诶?”

“回答我!你为什么在知道游叶跟渡有来往之后什么都不说,反而纵容他?!告诉我为什么!”他吼道,“你应该很早就已经知道游叶被他发现了吧!”

“我……”元怔怔地看着幻,之后眼神闪躲起来,最终,了解幻的脾气的他深吸了一口气,选择坦白,“抱歉……虽然我现在说这样的话早就没用了……但是,幻……还有各位……抱歉!我……我……!”他张着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一个字。

惊讶的瞪大眼睛的他发现,彻底失去了伪装的自己原来已经连在人群面前平静地讲述事实都办不到了。

颤抖的手掩住惊恐的快要哭出来的双眼,自诩见惯了一切的少年将军狼狈的蹲在了地上。

“我办不到……我也想告诉你们真相啊!但是……”声音不像话的颤抖着,“但是……!我办不到……我说不出来……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谁……我不能……”

“为什么?”游里冷漠的看着元——他不敢确定元是否还在演戏。

“因为我是龙子……如果让中心世界的人知道秭穰的皇室生出了半人半龙的话……秭穰……不……白龙一族就完了!”元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不能让渡和莉林知道我是白龙 真……我不能让他们知道白龙卿的灵魂在这一世被分成了两份!不然的话……一切都会完了的!所以……所以我才只把一切偷偷告诉了游叶……”

“然后再借着游叶的口把事实告诉我们?”幻大致明白了元的想法,“可是你明明可以跟我说的!我是你的弟弟,是和你一样的龙子!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啊……更何况我还是明面上的……!”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跟你说!”元摇头,“关键的部分你都忘掉了,所以你不知道……但是,‘记得真相的白龙卿转生’可是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个存在一直想要根除掉的眼中钉!与其保全自己把你推进火坑,我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我就是白龙 真!”

“……”幻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那个存在……?”

“……是圣女神。”沉默了片刻,元回答道,“圣女神默许了他们两个的所作所为。”

“圣女神?!”

“你说的圣女神是……!”和音瞪大了眼睛。

“嗯,没错,就是这三重世界一切信仰的根源,”元缓缓的站了起来,鼓起勇气看向和音——许久没有情绪激动过的他眼睛发红,“那个创造了原初世界的地母神的转生,将扎克封印了的无名圣女——她的灵魂在归还这个世界之后,与本体的神格再一次的融合,变成了如今三重世界的圣女神。”

“可祂不是守护这三重世界的神吗?”幻不解,“祂为什么会默许渡和莉林做这样的事情?!”

“守护世界的神……?”元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幻……我是知道你传承下来的记忆出了问题……可是我真没想到这个差错原来是出在了根源上——圣女神,早在她还是原初世界的地母神的时候就已经从创世女神堕落成灭世女神了!”

“你说女神大人是灭世神?!”最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无疑是身为巫女的柚子,“这怎么可能!女神大人祂……!”

“柚子小姐……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元说,短暂的情绪爆发之后,他总算是能稍稍冷静一下了,“但是,想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是一个人的白龙卿会在这一世转生成两个人吗?”

“诶?”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幻,“我们现在这种灵魂破碎的状态,事实上就是我们的‘前世’,为了不被圣女神粉碎灵魂而想出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大概是中心世界历法的上个周期,也就是在大概五万年前左右的时候,整个中心世界历史上最著名,同时也是唯一一个女性的白龙卿转生,千莲姬降生了,”他讲述道,就好像在讲述一个不算很久以前的故事,“那是个现在的我和幻都不可能企及的智者和天才。因为她总是提出很多在当时的时代十分疯狂,却又十分具有前瞻性的想法,所以又被称为‘疯公主’,或者是‘狂姬’。

“不像被圣女神降下的天灾和战乱弄得焦头烂额的前两位转生,她所生活的中心世界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富庶与和平。因此,她轻易的察觉到了白龙氏的先祖,也就是莉林的异常。同样地,她也没有花太大的力气就察觉到了莉林的阴谋——原本在上古时候为了世界的存续而奔走的先祖,不知何时已经被圣女神悄悄的腐蚀了。

“可惜,她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去把这个事实告诉自己最信赖的渡。”元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看起来还很正常的渡其实早就被拥有魅惑人心力量的莉林控制了。而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在圣女神和莉林的恶意操纵下,她发布的某项政令被歪曲成了精灵和人类之间的矛盾爆发的导火索,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心血被随意践踏,血脉传承的悲愿化作泡影,连所爱的人也背叛了自己……在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之后,察觉到圣女神的根本目的是想要消灭自己的她于是就让自己的称号变成了现实——她撕裂了自己的人格。

“最早是用对前两位转生的印象创造出来的,假想人格‘盾’与‘矛’,然后,无数人格便一股脑的涌现出来,为了占据这个躯体展开厮杀。

“不过到最后剩下来的人格却是最初被创造出来的二人,以及被他们两个保护着的,灵魂早已千疮百孔的千莲姬。

“千莲于是把自己所传承的记忆全部交付给了那两个人格,而自己则最后一次的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元叹息着,“恢复了理智的千莲去找了渡,要他杀了自己。这是圣女神和莉林很乐意见到的事情,所以她们指使渡照做了。

“渡的那一击彻底将白龙卿的灵魂击散成了碎片,可以说,自千莲姬死后,这三重世界中理应不会再有阻碍他们计划的白龙卿转生出现了。

“但我和幻还是出生了,因为千莲在生命的最后养蛊一般的放任自己的灵魂伴随着人格一起不断的解离和厮杀,最后得到了两片即便不完整也强大到足够承载整个传承的碎片。虽说他们最终还是因为受到了圣女神力量腐蚀而丧失了很多的传承,甚至直到二十多年前的时候都还没有记起自己的职责,但至少,”元指了指自己,“作为二者之一,现在的我确实把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保住了。

“和幻一样,我是在柊眠木的封印被破坏之后才被眷龙们唤起那份记忆的。当时我也曾经想过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幻……不过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诶?为什么?”幻一愣。

“毕竟作为大你一岁的哥哥,你到底是什么性格,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元说着,语气渐渐的放松下来,似乎越来越适应自己白龙 真的身份了,“和谨慎到恐怕可以说是胆小的我完全不同,你一旦上了头,做事情根本不过脑子……啊,你以前说过你会思考的,但说实话,我真的觉得你那种状态之下的思考回路诡异得很——不管怎么权衡利弊,最后都只会得出冲上去的结论,这真的很让人头疼……平时的一些小事就算了,但这件事从性质上就不一样:如果让渡提前知道了我们确实继承了白龙卿的记忆的话,我们只会重蹈千莲姬的覆辙的——我可不敢确定再遭到一次女神力量的腐蚀的话,我们两个的记忆还能剩下多少。”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自己嘴欠的这个毛病忍了半个多世纪也没能改掉的。”虽然元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但现在的幻只在为自己刚才出的是巴掌而不是拳头而后悔。

“诶……?!别这么说啊……我、我只是最近用真的这个身份行动的时候几乎一直都在教训游叶,说话方式一下子改不过来了!”察觉到幻情绪不对的元立马举手投降,“我现在就改回以前的说话方式!”

“算了,你那所谓的两种说话方式说白了只有欠揍的程度不一样罢了,改不改有什么不同的吗?”幻哼了一声,“不过元……呃……”

“还是继续叫我元吧。”见幻说着却对称呼纠结了起来,元忍不住苦笑,“毕竟不管是你还是大家已经习惯这么叫我了,而且……真已经死在了青叶氏想要颠覆秭穰的阴谋中,而活下来的,是和你‘同龄’的元,这是父皇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好的取舍——为了秭穰的安稳,知道我到底是谁的人必须越少越好。”

“……那好吧。元,”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幻说道,“我刚才要问的是,你当初在我醒来之后要我别打草惊蛇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你担心我们没有像千莲那样‘重新再来’的余地了,是吗?”

“嗯。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他说,“其实,当初我们在柊眠木里遇见了眷龙们之后,他们带我们去见了扎克……在得知白龙卿分裂成两个人之后,祂洗去了你和他见面的记忆,但却和有着双重身份的我说了很多……祂让我们最好能保持沉默。只有筹码集齐之后,也就是眷龙们完成了觉醒之后,我们才能开始准备转守为攻。”

“沉默?而且你说的扎克是……!”

“嗯,女神的对立面,万物的守护者扎克,”元说,“他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号——‘贤龙王’真榊。”

“真榊?!”

“你说他是那个恶魔?!”

“是,又不是。这要看怎么理解。”元露出了有些纠结的表情,“在还是真榊的时候,扎克是原初世界的第一位神子,是世界本源力量为了阻止女神灭世而降下的分身,是救世者。只不过,在与女神所散布的恶意死斗的时候,他被女神灭世的想法污染了,舍弃了作为精灵和人类的一切,堕落成了恶魔。不过,”他转折道,“在很早的时候,他便预见到了这一切,将自己尚未被污染的那一部分灵魂抽出,切割成六份,并其中五份制作出了协助自己的使徒‘眷龙’,剩下的一份则储存在魂之灵摆里面,作为自己的备份与‘种子’,让自己彻底污染堕落之后也能有人继续自己的遗志。”

“这就是我们和游彦的……来历?”游矢下意识的握住了胸前的灵摆。

“没错,事实上,名为扎克的灵魂早已不复存在了。”元说,“现在依旧存在的,哪怕是身为‘真榊转生’的游彦,都不过是扎克的一枚碎片,或者说复制品。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千莲和我们两个的关系一样——圣女神准备在白龙卿身上重现扎克的堕落,千莲便也模仿了扎克的做法,把自己分裂了。”

“……那你一开始说的那个扎克又是谁?”零儿想起了那双令他印象深刻的眼睛。

“就是世界本源力量自身。”元说,“扎克和世界本源力量是一体的,但扎克又不完全是世界本源力量,因此,扎克的诞生虽然让世界本源力量这个无意识的产物拥有了‘形态’与人格,但他的堕落直到现在也并没有让世界本源力量受到什么重创。不过,因为祂和扎克‘长得一样’,性格也没什么差别,我就索性也叫祂扎克了——更何况祂这千百万年间也的确热衷于假借恶魔的名号,在人世里通过名义上的‘恶魔契约’,但实际上却是完全公平的等价交换来创造自己的使徒。”

“……原来如此。”零儿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但祂为什么要创造使徒?”

“当然是让自己手上的筹码多一些了。”回答的是游叶,“现在的这三重世界看似是在无数巧合中发展成今天这副模样的,但实际上,每一个推动世界发展的巧合背后都有扎克的影子,甚至有些人,他会与谁接触都被扎克一一确定好了——说不定要我和游矢兄弟相残也是这家伙棋局的一环……总之,现在的世界就是一个棋局,而这个局,祂早在世界分裂前就开始布置了。而现在,在扎克和祂一代又一代的‘棋子’的努力下,它终于要完成了。”

鸦雀无声。

“……那,这么多人的死也是这个棋局的一部分吗?”突然,柚子有些颤抖的开口了,“榊原的大家,舞网的大家……还有哈兰、撒夸特、乌什班拉……仅仅是一个魔法世界就已经死了这么多的人了!难道说爸爸他们的死也是注定的吗?!扎克……你不是说祂是要阻止女神大人毁灭世界的吗!?”

“这……确实如此,祂确实想要延续这个世界。”元垂下眼帘,“我相信诞生自人们想要活下去的祈愿中的祂不愿牺牲任何一个人……但是,比起公然反抗、比起掀起人与神之间的战火,这真的已经是牺牲最小的方式了——我们的对手是这三重世界中唯一的真神,不付出代价的方式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

“确实……但祂到底是要怎么阻止女神灭世?”幻问道,“你们直到现在又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一无所知的的游叶倒向渡的一方?!”

“那是为了借林檎的手,让扎克成神。”

“什……”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就连游叶都没能想到这才是元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元看向众人——面对使徒的责任,他已经顾不得在意自己到底是以真还是元的身份说话了,“但是,事实上,白龙卿的记忆传承之所以存在,其实就是为了等待合适的时机,将封印中的恶魔净化,让扎克从神子脱胎成为真正的神。”

“可扎克……我是说世界本源力量,”游矢不解,“祂难道不是神吗?”

“当然不是。世界本源力量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是世界的真理与拥有思想的生物们的集体无意识融合而诞生的,这三重世界程序式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元说,“这样的祂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上牵制女神,但是,女神绕开祂的手段也很多。为了能真正的与女神成为拮抗的两极,祂只能先让自己跌落凡尘,作为神子与人子诞生,再经历考验,重新夺取神的权柄——因为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诞生新神的方式。当然,除了扎克自己之外,祂还创造了非常多的,和祂一样具有成神潜质的‘神子’,也就是像我们这群使徒这样的,能力的本质是纯粹的一种世界本源力量的人——虽说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子如扎克所愿成神就是了。”

“神子……”游叶咀嚼着这个词汇,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扎克的使徒是……!”

“没错,扎克的使徒基本上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具有成为神的资质的人——这个的范围其实是要比神子的概念大的。”元说,“眷龙……你们几个本来就是从身为神子的扎克身上分裂下来的,属于神子是很正常的,而我和幻……最早作为使徒的白龙卿不是神子,但是在他的灵魂被撕裂之后,我们两个却恰好一人继承了他所持有的一个世界本源力量。”

“那神子这个概念还真有些廉价呢。”游里说,“不过,这些和你要借助林檎的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虽然协助扎克成神的关键是和音她们这些流淌着圣女神之血的巫女,和我们这些使徒,特别是你们五个和游彦,但是……让扎克成神的方法,掌握在渡的手上。”

“你说那个方法在林檎的手上?!”游矢瞪大了眼睛,“可他不是……!”

“没错,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出自自愿还是被莉林控制住了,但他现在的确是一心一意只想要把恶魔放出来,把三重世界毁掉的。”元说,“但这并不妨碍我把游叶放在他身边打听一本书的下落吧?”

“书?”游吾不解。

“没错,只不过是一本书罢了,一本让莉林和渡想起来绝对会寝食不安的书。”元说着,看向幻,情绪渐渐激昂了起来,“而且,我能知道这个重要线索可是真的多亏了你呢,幻!如果当初你没有随口提起这段记忆的话,遗失了千莲发疯前属于她的全部记忆的我恐怕现在还会被困在局中吧!”

“千莲?和书有关?而且还会让渡寝食难安……”用这三条关键词在脑内混乱庞杂的传承记忆中检索着的幻充斥着疑惑的眼神渐渐明朗了起来,“你说的难道是……千莲在世时,渡整理的那一本笔记?!”

“没错,那个时候的渡并没有完全倒戈向莉林。而为了防止自己开始遗忘,他把当年与堕落的扎克的那些战斗全都如实的记录下来了,并且还把扎克成神的方法藏在了记录上古失落技术的文字当中,甚至,那里面还有关于血痕的事情——可以说,那是关于那段历史最准确详实的资料了。”

莫名的既视感让游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幻抢先了。

“是这样没错,我的确跟你说过这件事情。”幻的表情还是有些不信,“但那已经是五万年前的事情了——那个年代精灵所制作的纸张是否能保存五万年可是个未知数啊!”

“没错,如果能发现一份来自五万年前的文献,在中心世界肯定是会造成轰动的吧。”元说,“但是,如果那本书如果巧妙地落在了某个时间流逝缓慢的位置呢?比如说柊眠木内部空间里出现的一个假门扉里。”

“诶?”

“我的确不像你那样知道自己被千莲创造出来前关于她的一切,但是,在发狂之后,千莲把记忆的工作全部丢给了当时作为她的‘盾’的‘我’。”元说,“所以这本书的下落,我记得一清二楚——千莲在发狂后从渡手里抢走了它,并且拜托当时因为封印而驻留在柊眠木中的眷龙的灵魂,请求他们替她保管这本书,等到柊眠木封印破裂的那天,就把那本书丢到三重世界中女神的恶意还没有泛滥,也就是精灵与人类之间的矛盾最为和缓的世界中去。”

“精灵与人类的矛盾最为和缓……那不就是!”幻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因为最近几千年爆发的魔物围城事件让魔法世界的文明发生了大倒退,也让人类和精灵不得不联手,挑拨人与精灵关系的正统圣女神教式微,所以,这里就是眷龙们所选择的,那本书应该去的地方。”元说。

“这样么。”游里说,“那这本书有名字吗?”

“没有。”幻说,“它只是一本笔记……不过,在它的扉页上有一只戴冠冕的羊羔,而且,没记错的话,渡是用千莲那个时代的神官使用的,像炼金术士一样到处充斥着暗喻的‘福音书文体’写的。”

“而且在抢夺过程中,最后三页被撕脱,留在了渡的手上。”元补充道。

“是么,那还真是巧呢。”记忆中的细节被一一对应上,游里一边感叹着命运的巧合,一边说道,“在小的时候,我在哈兰的大图书馆见过那本书,那个时候的我还单纯的以为那只是一本古旧的史书——不过很遗憾,在学院行动的那些天里,它被人烧毁了。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它上面写满了对于女神信徒而言无比亵渎的话语吧?”

“什么?!”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啊,笼目。”游里不慌不忙的说道,“烧毁的只是原本而已。”

“而恰好,我这里有一份来自于我的一位老师的译本——他叫它《羔羊福音》。”

……

炭火噼噼啪啪地在火盆里燃烧着。

渡伏在桌前,面对着崭新的白纸,第一个字却迟迟无法落笔。

咚咚咚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呐,渡!你在做什么呢?”背后猛地遭到了撞击,墨水被这突然的一下撞得甩了出来,洁白的纸上出现了墨迹,“难得能从柊都跑出来,陪我一起玩吧!”

转过头,映入眼中的是有着波斯猫一般双眼的小女孩。无论是男孩子气的蓝色短发,还是金属色的龙角,亦或是那覆盖有美丽鳞片的尾巴,都在冬日阳光下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那颜色不是自己能亵渎的,渡蓦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公主。”渡听见自己那样称呼这个女孩。

“什么嘛,柊都的公主那么多!叫我千莲啦!这是我现在的名字……我不是对于你而言最——特别的那一个吗?”

“……那好吧,千莲公主。”

“把‘公主’去掉!”女孩的脸气的鼓鼓的,之后凑上前来,“哼,算了,我到要看看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到底在干什么……啊!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干吗?!”

“那是因为我刚要开始写字,公主就突然出现在背后吓了我一跳,让我把想写的东西忘了啊。”无奈的笑着,渡将笔搁在一边,附身把小小的公主抱在了怀里。

伴随着软乎乎的温暖触感传来的还有小公主的抗议。

“不·要·叫·我·公·主·啦!”千莲扬起头,试图用自己的龙角将渡顶痛——但毫无用处。

任凭小公主再怎么闹,渡也只是笑呵呵地用一只手轻轻地捏着她的脸颊,另一手护着她,防止她从自己身上摔下来。

没过多久,本来就是小孩子的千莲闹累了,索性直接趴在了渡的怀里。

“渡。”她说。

“怎么了?”

“你的怀里好冷……就像外面的雪一样。”

“那是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啊。”

“死过一次?”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多久?”

“距今大概有几千万年了吧。”

“在‘我’死后不久的事情?”

“不,是那之后好久好久的事情。”

“这样啊。”千莲把头靠在渡的胸口上,“死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再有心跳了吗?”

“也许吧。”

“可我都已经死了三次了。”

“……但公主死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人啊。我可是在醒来之后还是我自己呢。”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那渡也变成另一个人不就好了吗。这样我也可以不用在意渡是贤的弟弟的事情了。”

“诶?”

“没什么……呐,渡。”

“什么?”

“渡……是有过妻子的吧?”

“诶?是有过……不过她已经在几千万年前就死了哦?”

“诶?!那……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早就忘了,现在想起来……那应该是个无趣的人吧,我们两个在一起纯粹是为了让刚刚诞生的秭穰稳定一些罢了。”

“……是嘛。那渡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诶?大概是头发很长,性格安静的那种,给人一种很聪明的感觉的女孩子吧——不巧,和公主完全相反哦。”

“诶?!好过分!”

“我开玩笑的。不过公主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当然是觉得渡你太孤单了,所以好心想帮你挑一个女孩,做妻子陪你咯——我可是一呼百应的公主,有哪个女孩子不会听我的命令?”

“噗……一呼百应……”

“怎、怎么了啊!”

“哈哈哈……”

“渡!”

“不……没什么,谢谢你。不过公主能有这份心意就已经足够了哦。”

“为什么啊!”

“因为自从知道自己不会死之后,我就已经决定不会再爱任何人了——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先一步离去是很痛苦的事情的。”

“这样啊……那,说起来,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唔……可以说是在回忆吧。”

“回忆?”

“嗯,因为最近发现自己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所以我想趁着自己还能记住的时候,把‘那个时候’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那个时候……是‘我’死了之后的那些事吗?”

“……是啊,毕竟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的只剩下我和莉林了。”

“这样啊。那你要加油哦!”千莲跳回到了地上,之后咚咚咚地踩着木地板跑开了。

“等你写完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第一个过来看的!”

声音消散在了黑洞洞的门口,站在原地的渡望着那里发了一会呆,接着转过头来继续手上的工作。

昏暗闷热的夜里突然炸起一道惊雷,把昏暗的房间照的通亮。

玻璃破碎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中传来。

跑过去将门推开的渡正好与被暴雨淋透的少女对视。

散乱的长发滴滴答答的滴着水,原本如冰一般的双眼此刻被惶恐和疯狂充满,警惕的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千莲?你……”

“别过来!”以聪慧冷静著称的公主此刻却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喊叫着后退。

闪电的光芒划破夜空,也让渡看清了对方怀里死死抱住的东西。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把它还给我好吗?”

“休想!”

“你现在身上都是水,纸会湿的!”

“我不管!你们都别想得逞……都别想!”

“千莲……是我,渡。来,听我的话,过来把书给我好吗?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渡……?嗯!”公主似乎清醒一些了,点点头,走上前,犹豫着将边角已经有些洇湿的书从怀中拿了出来。

对……就是这样……

心里的声音这样说道。

把它给我。

手触摸到了潮湿的封面,刚要将书从千莲手中拿走,她的情绪却又发生了变化。

“不……不对!你不是渡……你不是!”千莲大叫着抓住了书想要夺回去,“莉林——!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呲啦”

苍蓝的身影绕过自己夺门而出。

回过神来的渡发现自己的手上只剩下了三页纸。

“……千莲!”某种奇妙的情绪将自己吞没,渡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不顾大雨冲了出去。

蓝色的影子就在不远处的前方,可渡却觉得自己怎么也追不上。

所幸这副躯体很难感受到疲惫。

大雨变成了雪花,手中拿着的也不知到底是书页还是匕首。

但终于,少女在参天古木前停住了。

常绿的神树此刻一片叶子也不剩,灰秃秃地伫立在茫茫的雪原上。

千莲转过身来,好似日月同辉的双眼刺的渡不敢直视她。

“公主……”

“渡,果然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这个时候会来这里。”恢复了冷静的少女笑吟吟地。

“……”

渡没有说话。

下一秒,鲜亮的蓝色影子却飞扑过来,躲闪不及的自己被直接扑倒在地。

“公主?!”

“真怀念呢,好久都没有这么做了……不过渡你变弱了哦,小时候我撞你,你可是连动都不动的。”少女还像是幼时一般笑着。

渡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你的怀里果然很冷,比雪还冷。”她俯下身,趴在渡的怀中,说。

“……因为我是死人。”

“不,你不是。你还好好地活着呢。”

“……”

“呐,渡。”

“……什么?”

“求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嗯,好。”

“什么忙都可以?”

“什么忙都可以。”

“真的吗?”少女抬起头,惊喜的神色充满她的双眼。

紧接着,她松了口气,露出了一副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笑脸。

“那,渡,救救我——把我杀了吧。”

“……!”

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调节室温的魔法回路依旧在嗡嗡运转。

自己依旧坐在熟悉的办公桌前,桌上,三页似乎是从哪里撕下来的古旧纸张依旧被自己小心的放在一旁。

“渡大人?”身旁有谁的声音响起。

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带有疑惑神情的波斯猫的眼睛。

“千……!”渡瞪大了眼睛,血红色的眼中倒映的是还在状况外的金发少年。

“渡大人……?”

“原来是诺门吗……”松了一口气的渡转回身去,手指揉捏着鼻梁,“不要在意,只是我刚刚做了一个叫人不快的梦而已。”

“梦……?!”诺门很是诧异的样子,“果然渡大人最近还是太累了。要不,就让我稍微教训一下那些给渡大人这么多工作的人吧?”

“诺门,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不过那些人类,你就先放过他们吧?”渡说,“这样的话,我们所能收集到的怨气还能多一些不是吗?”

“啊,这倒是……”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渡大人。”诺门说着,准备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古海那边的研究所说他们的一期实验差不多快……”

“他们向我汇报做什么?”刚刚做的梦让渡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直接去找‘博士’不就行了吗?研究方面的事情可不是我管的。”

“啊……渡大人对不起,我这就跟他们……”

“没关系,叫他们下次注意一些就好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琉希大人这两天没有发来什么重要的信息,都只是一些寒暄的信罢了——我已经把它们放在渡大人的桌子上了。”

“诺门,做的不错。”渡点了点头,看向桌角出多出来的纸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是!”

当门被小心的合上之后,渡的视线落在了原本就在桌上的三页纸上。

“……原来只是梦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三页古老的纸张摊开,扫视着,最终目光在本应是封皮的那页纸上驻足——那上面用幼稚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一首歌谣。

“笼目谣……吗……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有它的雏形了。”

不过,笼目……

渡的脑海中闪过了两个人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单纯的巧合。

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可如果不是的话……

伸出来想要将纸揉碎的手颤抖着,迟迟不肯落不去。

“该死!”

手握成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千莲姬……该死的千莲姬!你这连一百岁都没有活到的短命鬼!魔女!叛徒!你到底在五万年前看穿了什么!?你到底都知道了什么?!你到底背着我……计算到了哪一步?!”

————————tbc

在这边的世界观中,一个灵魂是不存在性别的,所以是肯定会出现前世是男性,这一世却成了女性的情况的√

这绝对不是我个人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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