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游戏王ARC-V】向着乐园……Episode 23.榊原
Episode 23.榊原
太阳已经落到了群山之间，橙金色的光芒将山林与厚厚的积雪都镀上了一层暖色。
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游叶哼着中心世界的歌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翘起来的左腿，注视着舷窗外那天蓝与暖金相互渗透的界限。
门外传来了食物的香气，与隐隐约约的，小孩子们的吵闹声。
听起来好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呢，不过游叶却对此毫无兴趣——他已经吃过了。
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未曾合眼，再加上饱腹后生理性的倦怠感，视野中的世界渐渐变小、变黑……
“呯”
巨大的声响突然响起。
游叶腾地一下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惊魂未定的他四处张望，终于看见了定格在一幅像是想要抢救从桌上掉落的箱子姿势的游矢。
“……你在做什么？”炸起来的鳞渐渐收了回去。
“啊……我只是……”游矢稍稍有些尴尬，“我只是想拿架子上的东西……不过游叶，”他见游叶没什么表示，便反过来问道，“你真的不去收拾东西吗？”
“收拾东西？我收拾什么？”游叶觉得游矢话题转移的非常生硬，“和游斗一起把这张床打包带走？”
“呃……好吧，我忘了你不是在飞艇上的了……”
房间内的空气再度回归尴尬。
被窗格割裂的阳光不断地向着门口的方向缓慢爬行，却在到达前消失不见，本应从出生起就亲密无间的兄弟二人沉默着，不约而同地回归到了箱子落地前的状态。
终于，将自己的物品一一摞好的游矢开口了。
“这样……真的好吗？”
“嗯？”游叶的眼睛转了过去，“什么？”
“和音……她不和我们一起行动，”游矢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游叶说，“你和她都相处了这么久了，应该知道她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游矢皱了皱眉，解释道，“和音就算不依靠她的弓箭，仅凭自身的能力也能很好的保全自己，可是……她接下来可是要去学院啊。”
“那又怎么了？”
游矢被游叶无所谓的态度噎住了，犹豫了半天，他问：
“你不担心她？”
“担心。当然担心。”意外地，游叶说，“按照你们的话来讲，和音是‘巫女’，这样的她却要为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去学院，这种事简直就像是用肉包子去打狗一样……但我担心又有什么意义？哥哥和幻也会跟她一起去，他们会保证和音的安全的。再说了，你们不也是放心的让赛瑞娜一起去了？”
“这倒也是……”游矢不说话了。
“所以你今天是怎么了？”游叶重新坐了起来，“怎么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我有心事’的味道？”
“诶？”游矢愣了一下，“有吗？”
“在我面前就别隐藏自己的情绪了，”游叶说，“你藏不住的——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游矢张了张嘴，似乎下定了决心，说，“以前因为你对和音的态度，我从以为你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今天……我感觉我以前想错了。”
“你当然想错了。”游叶哼了一声，“和音她可是我最爱的、我唯一的‘妹妹’，并且她也不只是……啊，算了，你只要知道我们的关系比你所想象的要好上百倍就行了。”
“那这样真的好吗？”游矢似乎更加不理解了，“你自从来到我们这边之后，好像就没有好好的跟她说上几句话吧？她可是为了找到你……”
“这我都知道。”游叶说着，从床上下来，“但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才刻意回避她的。”
“为什……”
“就当我还没有过去这道坎吧。”他说，“曾经我的世界只有她和哥哥，而她的世界却有着无数的人，可就是这样的她，为了我却做了这么多……虽然我不想说什么亏欠她之类的话，但是……我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变回原本的样子的，但现在的我……还没有那么做的勇气。”
“……”
“还有事情要问吗？没有的话就走吧。”游叶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之后径直地向门外走去，“集合时间要到了。”
“诶？啊！”游矢一愣，下意识的也看了眼时间之后便手忙脚乱地一股脑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塞进了储物法阵中。
“等、等我一下！！！”
……
会议的结果，是枪兵接下来要兵分三路了。
岚、美惠留以及泰勒姐妹将就此带着失去意识的凛返回舞网，去照顾被救出来的孩子们，并且为今后可能的变数做准备；榊氏的龙子们将会和柚子还有琉璃一起赶往榊原解除游彦的封印，并且，考虑到渡有亲自抓捕游彦的可能，涉也将同行；至于剩下的人，则将前往寒南城，并在那里乘船潜入学院，一是为了阻止学院被降下血痕，二是扰乱视听，为前往榊原的八人作掩护。
作为最早一队出发的人，当游矢和游叶赶到甲板上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都来齐了。
简单地互相道别之后，夜幕也很快笼罩了大地。
星星一颗颗地被夜色点亮。。
“幻，你弟弟呢？”借着飞艇的灯光环视四周，游叶却发现那个经常黏在在幻身边的小龙没了踪影。
“他因为要留守，躲在房间里闹别扭呢。”幻无可奈何的笑了下，“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了，但好像还是不太甘心。”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也会闹别扭的。”元插话道，“我们可是要在很难立刻得到救治的情况下，”说着他看了眼琉璃和游里，“以区区十几个人的力量去对抗学院本体，一个搞不好，我们或许都会死——岚一定是害怕这一次再见成为诀别的吧。”
这话让琉璃犹豫了起来。
“要不，我还是和你们一起行动吧？”她说，“毕竟说到底，我们这里遇上受伤的可能性其实……”
“不行，琉璃。”一旁的隼说话了，“你跟着游斗去榊原，至于我们……”他顿了顿，“我发誓我们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
“没错！”素良插话道，“琉璃你就放心好啦！就算我们真的有人受伤了，不是还有我在嘛！”
“你？”元很意外地看着素良。
“怎么，奇美拉的医生就不是医生啦？！”
“呵，不过是个兽医罢了。”隼说。
“黑咲！”炸毛了的小奇美拉恶狠狠地盯着隼，半晌，抱臂扭过头去，“哼！”
“这么说起来，”美惠留突然插进话来，“紫云院为什么要去学院？明明比起我们，小孩子们应该更需要……”
“确实应该是这样呢，不过……抱歉，就当我是为了私心吧。我的妹妹……美宇她还在学院的手里。”素良望向渐渐黑下去的树林，“她也是奇美拉，但却虚弱的多……我不能再让她等下去了。”
“各位。”突然，零儿的声音打断了所有的交流。
“我们是时候出发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分为界限分明的三队。
主控制室关闭了甲板上方的防护结界，猛烈的寒风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饥厄毒和明镜翼现出了身形，将要前往榊原的八人分两组乘了上去。
就在游矢准备上到明镜翼的背上去的时候，零儿突然叫住了他。
“榊原腹地的怨气依旧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他说，“行动的时候务必小心。”
“你们才是，”游矢说着，向零儿伸出拳头，“虽然都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但是……无论是谁，可都要活着回来啊！”
“当然。”零儿回以碰拳。
相视一笑后，游矢转身摆了摆手，登上了龙的背。
一声长吟划破夜晚的寂静，一紫一白两条尚年幼的龙乘着风，向西南而去。
快速远去的身影很快就融进了夜色之中，但人们还是长久地注视着他们消失的位置。
许久，零儿推了推眼镜，转过身来面向剩下来的同伴。
“那么，我们现在也该走了。”他说，“明天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乘上去学院的船。
“之后，在太阳第二次升起前，我们一定要让一切都结束。”
……
清晨。
兔子模样的黑耳朵魔物从洞穴中钻出脑袋，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威胁后便蹦蹦跳跳地在雪地上踩出了一溜爪印。
凭借着敏锐的听觉，它听见了雪地下窸窸窣窣的响动。
于是它迅速地在身下打洞，探下头去。
好一顿叽叽喳喳的乱叫过后，兔子外形的食肉兽叼着已经断了气的肥老鼠重新回到了雪地上。
就当它准备大快朵颐之时，微弱的气流扰动却为它带来了危险的讯号。
它丢下猎物，想要逃回自己温暖安全的小家。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从树影中钻出来的狼魔物在它行动之前，便一掌拍碎了它的颈骨。
在视野消失的前一秒，它看见的是挤在洞口，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幕的，自己还没有完全成年的幼崽们。
基利兴高采烈地叼着刚刚捕获到的，像狗一样大的肥硕“兔子”往回走。
这是“头狼”的命令，“头狼”今天要吃兔子。
这次抓了这么大一只兔子，“头狼”一定会很高兴。
说不定这样的话，自己就能赢得“头狼”的芳心。
虽说这一代的“头狼”样子十分奇怪，瘦瘦小小的还只靠后爪行走，但既然能当上头狼，那她一定是只美丽而强大的雌性。
美丽的雌性是不会拒绝为她捕猎大兔子的雄性的。
在简单的头脑中做着简单的白日梦的巨狼，却被现实无情地打倒。
“嗷呜——呜——”惨叫着捂着脑袋蜷缩在树根下的巨狼惨兮兮的看着发怒的“头狼”。
而接下来，自己好不容易捕到的猎物也被狠狠地甩在了它身上。
“我是叫你们抓只兔子！不是让你们抓兔魔物！”游叶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放这群笨狼去捕猎的决定，“说过多少次了我们要赶时间！这么大的玩意做熟了，太阳都升到天上去了！”
“呜——”实在想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惹怒了“头狼”的基利委屈巴巴的看着游叶。
作为只会使用影魔法的狼魔物，它完全无法理解大猎物和赶时间之间的冲突，更不理解“做熟”是什么意思。
在它浅薄的认知中，大块头猎物的血和肉才是填饱肚子的最快选择。
可它在试着这么解释了之后，却让“头狼”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不过好在，另一匹“两足狼”平息了“头狼”的愤怒。
“游叶，”游斗提着穿在绳子上的一串鸟走了过来，“我打到了一些麻雀和乌鸦……这些鸟能吃吗？”
“哦哦！真不愧是游斗！”在游叶回应前，抱着枯树枝的游吾直接窜了过来，“这些麻雀很好吃的！而且只要把它埋进火堆里就能烧熟！连骨头都能吃！”
“诶，是吗？”
“当然！当初被游里带着到处跑的时候，我们两个可是吃过好多次了！特别香的！”
“真的？……那这些乌鸦呢？”
“这个……乌鸦很聪明的，光凭我和游里也抓不住啊……”
“那这一次试着烧一下尝尝就好了，”游叶说着，斜了一眼还在瑟瑟发抖的狼，“反正不好吃的话有这群傻狗处理，也浪费不掉。”
“说的也是。”游斗点了点头。
“那我去叫游里生火！”游吾说着跑开了。
游斗目送着游吾跑远，半晌，说道：
“……他前半夜一直都在赶路，就算是后来我替他班之后也没有好好的休息，现在不累吗？”
“大概就是因为又饿又累，所以才对吃饭特别积极吧？”琉璃走了过来，“以前的游斗可不会觉得这样的游吾奇怪呢。”
“……是吗。”游斗垂下眼帘，“但我已经记不得了。”
“没关系的。失去的就算找不回来也没关系，今后我们还是能创造新的记忆的，不是吗？”琉璃微笑道，“啊，对了，柚子和游矢让我告诉你们，休息的地方找好了。”
“好，我们这就过去。”游斗点点头，之后转头看向游叶，“游叶。”
“唔，知道了。”游叶应了一声，看着令自己头痛的狼魔物，终于稍稍的心软了，“那只魔物就归你们了，跟我过来吧，火堆旁边可比雪地暖和多了。”
“汪呜！”
“别舔我！”
……
通过前半夜的饥厄毒和明净翼，与后半夜的暗叛逆和风雷龙之间的轮换，游矢一行人得以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榊原的北郊。
由于接下来便要进入被血痕污染的区域，他们决定暂且在血痕边缘的林中稍作休息。
将打来的麻雀当作早饭吃下之后，蜷缩在游叶的魔物狼们温暖的毛皮中的众人稍稍有些困倦了。
游里用能力升起来的火在柚子做出的结界中劈啪作响，经过一夜的寒风洗礼的少年少女们在晨光之中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之中，翻了个身的游叶感觉到本应有人在的身旁空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游矢本来所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他随身的灵摆。
他去哪里了？
游叶捡起灵摆，站起身来。
游彦出现在他的面前。
‘终于能出来了。’游彦呼出一口气——如果他能呼吸的话，‘游矢不在附近的话，我连跟外面的人说句话都困难……游叶，多谢了。’
‘游矢去哪了？’游叶问。
‘应该是那边的山上吧。’游彦想了想，指向北面的山丘，‘我看他往那里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这样啊。’游叶把灵摆装进了口袋里，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狼们。
‘你去干什么？’
‘去找他。’游叶说，‘听说这里已经三年都没有人了……就连兔魔物都在城门下筑巢了，天知道山林里还隐藏着什么怪物。’
轻轻地走出了结界，游叶便从法阵中抽出了那柄名为极光的剑，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向游彦所指给他的，游矢所在的位置快步走去。
一路上，游叶所担心的魔物并没有现身，反倒是周围的景色渐渐的阴森了起来。
终于，在把拦路的木质围栏砍翻之后，游叶看见了墓碑。
完全没有做心理准备的他被吓了一跳。
“这里……是墓地？”
将剑收回法阵，游叶走上前，俯身端详眼前这枚位于角落的，被雪覆盖了大半的石碑。
‘上面写的是什么？’游彦问。
“不知道。”游叶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上面的名字我不会念……大概是很早以前就葬在这里的人吧。”
‘这样啊……’游彦似乎稍稍有些失落，‘不过游矢会在这里吗？我们该不会是找错位置了吧？’
“谁知道呢。”游叶说着，向山坡上望去，“不过要是他真的在这的话，我到大概能猜出他具体在什么地方……只要魔法世界的大家族的墓园的制式与中心世界差得不是太远的话。”
说罢，他便绕开了林立的墓碑，向山的顶端走去。
‘好多墓碑啊……’游彦四处张望着，‘这里到底埋葬了多少人？’
“谁知道呢。大概在过去，整个榊原的人死了之后都会埋在这里吧。”
‘真的？’
“假的。”
‘诶？’
“我又从来没来过这里，哪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游叶哼了一声，“不过看这里的形制，至少榊原的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会葬在这里吧……啊，找到了。”
顺着游叶的视线望过去，游彦看到了一块特别的墓碑——它周围的雪都被人为的清理干净了。
在白茫茫的世界中，这枚黑色的石碑显得格格不入。
游叶走了过去，在看清了上面的文字之后，瞳孔猛的一收，却很快伴随着一声叹息回归了原样。
“果然么……”
‘什么？’游彦凑了上去，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子却不得不放弃，‘这上面写了什么？’
“你不认字？”后知后觉的游叶有些意外。
‘嗯……游矢他们只来得及教我一些简单的字啦……’游彦理所当然的说，‘这块石碑上的字都太复杂了，我只认识一个【子】字……没办法，谁让我从小就接触不到外界呢。’
“……呵，也是。”游叶便也不再计较什么了，他说，“那我就告诉你吧——这是爸爸和妈妈的墓碑。”
喧闹的风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由远及近地过来了。
“游叶、游彦？”有些意外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们怎么在这里？”
游叶转过身，看见的是抱着一捧看起来应该是用魔法催生起来的不知名花朵的游矢。
“只是想随便逛逛，结果迷路到这里了。”游叶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这里……是魔法世界的榊氏的墓园吗？”
“算是吧。”游矢说，“不过只有成年了的，并且在榊原有地位的人才有埋葬在这里的资格。”
“果然是这样。”游叶说，“不管是那个世界都一样……对了，像我们这样的半人半龙有埋葬在这里的资格吗？”
“诶？这个……应该是有的吧。”游矢完全没想到游叶会这么问，思索了一下，他才说，“魔法世界的精灵使世家为了后代能够有强大的灵力亲和力，有时候是会默许精灵与人的结合的……不然的话，当初父亲和母亲……祖父也不可能同意。”
“是吗，哼，”游叶笑了声，“倒是比中心世界好些。”
“……”
注视着游矢将花放在墓前之后，游叶再一次开口了：
“游矢。”
“什么？”
“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吗？”游矢站起身来，露出怀念的表情，“她很温柔，也很强大，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很严厉……但她一直都在鼓励着我和游里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会做薄煎饼给我们……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薄煎饼……
“在父亲从突然不辞而别失去踪影到最后噩耗传来的时候，母亲一直孤身一人支持着这个家，在叔父的野心面前保护着我和游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这样啊……”视线落在墓碑一侧的苍白文字上，游叶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名为“母亲”的图像。
但大脑除了把眼前冰冷的图景记忆下来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那爸爸呢？”他只能问，“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回答。
“游矢？”他转过头去，看见的是将护目镜带上的游矢。
“我不知道。”游矢说。
“诶？”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他说，“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他一直都很高大……他是这个世界少有的强大精灵使，是年纪轻轻便被冠以大贤者之名的天才，是年幼时候的我和游里不断追赶的目标和榜样。
“在小时候的我眼里，父亲他是无所不能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最后为什么选择留下一封没有字的信便不辞而别，最后死在了去往学院的路上，但我一直相信他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可是随着我渐渐长大，我开始意识到父亲他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完美。
“他是个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并且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欠考虑的事情。”他说，“他愿意为了自己理想中的世界舍弃一切，但却被家族和血缘束缚得无法动弹；他单纯的相信着世界将会变得更加美好，却被他所视而不见的恶意洞穿了胸膛……他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之主，甚至并不是一个足够好的父亲。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我的父亲，是指引我前进的灯火。”
“是吗。”游叶看着墓碑，半晌，嘴角扬了起来，“游矢，你这不是说的很好吗？”
“诶？”游矢抬起头，看见的是稍稍有些落寞模样的游叶。
“多谢了，”游叶说，“这下，我总算知道让我诞生在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走吧，接下来，我们差不多要把游斗他们叫起来了。”
“……好。”
有些不舍的看了墓碑最后一眼，游矢转过身去，和游叶一起离开了。
巧合般地，在墓园的门口，他们遇见了带着一株花过来，却根本没有踏入墓园意思的游里。
‘游里，不进去看看吗？’游彦问道。
“还是改天吧。”游里说着，将用能力催生出来的风铃草（1）放在了生锈的大门前，“这次我们回来，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别的事情。”
‘这倒也是……’
“所以就一起回去吧。”游里起身说道，“我的捕食植物们还没有发现这里有学院的行踪，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可以掉以轻心——我们必须要赶在林檎之前解除游彦的封印，之后去和方中她们会合。”
“嗯。”
……
回去叫醒了还在睡觉的其他人，游矢等人便开始继续向着榊原腹地进发了。
乘上饥厄毒与明净翼的背，越过了爬满了干枯藤蔓的城墙，少年少女们正式进入了榊原城。
最开始是被厚厚积雪掩埋着的废弃建筑，但随着逐渐的深入，白色渐渐被锈红色吞没——不论是房子也好，街道也好，还是依然枯死的树木也好，全都被染上了如同干涸血迹一样的颜色。
这颜色自榊原的正中心向四周放射，与雪地交织之处形成了鲜明的边界。
如果现在飞到高空俯瞰的话，现在的榊原，就好像天空滴落在无尽雪原中的一滴血泪一般。
但少年少女们并没有心思这么做。
即便是有了可以抵御怨气的护身符，因为召唤出了自己的半身而使灵力回路处在开放状态的游吾还是没能承受得住浓度急剧升高的怨气。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落回到地面，用双脚走完接下来的路程了。
“游吾，你现在好些了吗？”游斗有些担心地看着无精打采地趴在饥厄毒背上的弟弟。
“嗯……好多了……”虽然这么应着，但把昨天的晚餐都要贡献出来的游吾，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好，“只要速度没那么快的话还是受得了的……”
“是吗，那就好……”游斗说着，却又看向了游里，“那个，游里……”
“嗯？”在前面走着的游里停下来，转头看游斗，“什么事？”
“啊……没什么……”刚到嘴边的话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游斗眼神躲闪着低下了头。
游里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但很快，游斗的反应引起了他的恶作剧心理。
“没什么？”他说着，挑起眉毛，猫一般地走过去，脸凑到了游斗的眼前。
“嗯……真、真的没什么……”游斗僵硬的偏过头去。
“但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游斗一言不发。
“游斗，”游里见状，也没有什么戏弄人的心思了，“以前的你可不会对我这么见外——更可况现在的我们可是兄弟。来，说吧，刚刚你叫我的名字是要问我什么？”
以前……听到这个词汇的游斗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但很快，他放弃了沉默。
“你没有拿着护身符。”他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听柚子说，过高浓度的怨气是会杀人的。”
游里完全没想到游斗一直在担心这个。
怔怔地看了游斗好久，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在担心我？”游里做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出卖了他实际上很开心的心情，“嘛……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心我的哦？我呢，和游吾不同，可是由纯粹的‘污秽’构成的灵魂哦。虽说这也直接导致了我这些年来一直和你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但它也让我获得了连纯血的龙都难以匹敌的怨气抗性呢——可不要忘了，游叶制作你们手上的护身符的原材料，可就是我的鳞片哦？”
游斗看着游里，之后低头拿出了自己的那一枚护身符。
橄榄色的龙鳞经过来自中心世界的技术的加工，在阳光下覆上了一层彩色的光芒。再加上表面篆刻上的，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术式结构，让这片并没有太大价值的尾鳞摇身一变，成了连炼金术士都不舍得当作实验原料的精美工艺品。
不得不说，游叶手巧的令人不敢相信。游斗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但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只是恩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所以你是怎么把游斗变得这么闷的？”转过身去示意大家继续赶路的游里诘问游叶。
“哈？”游叶万没有想到游里会甩锅到自己头上，“关我什么事？”
“游斗这段时间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你心理辅导做得不到位吗？嘛，”游里说着耸了耸肩，“以一张白纸的状态呆在一个疯子身边，精神还能保持正常就已经算是万幸了吧？”
“游里！你小子找死吧！？我这段时间可是尽了一个大哥该尽的责任的！”游叶强忍住了冲上去揪游里领子的冲动，咧嘴嘲讽道，“倒是某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自己是游斗和游吾亲哥哥的自觉呢！”
“喔？”游里不屑地瞟了一眼游叶，“如果不是瞎了一只眼睛的话，连自己亲弟弟都要杀的蟑螂有说我的资格吗？”
“你小子——！”游叶的眼睛变成了龙瞳。
“半龙化？”游里见状，无所谓地偏了偏头，“好啊，如果你不担心开放自己的灵力回路之后变得像游吾一样的话，就请尽情地——反正怨气对我无效。”
游叶瞬间冷静了下来。
不甘心的他咬牙切齿的瞪了一阵子游里，终于别过头去，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你个蚕蛾！”
“噗嗤。”这是不小心乐出来的游吾。
虽然在二人的眼神警告下，不想变得更加难过的他选择了收声，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饥厄毒的背上憋笑憋成了个筛子。
于是游里干脆利落地收回了自己的半身。
这下，连柚子都忍不住了。
“什么嘛，”她笑着，“简直就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不过你们两个为什么会闹起别扭啊？”正抱着打瞌睡的涉的琉璃也开口了，“是昨天早上去找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跟那没关系。”游叶没有回头，“单纯的就是我和这家伙思考模式不兼容罢了。”
“诶？可是这一个月以来你们关系不都还是不错的吗？怎么突然……”
“很简单，直到昨天开会的时候，他都想直接放弃学院。”游里说，“而我正好相反，在说服彼此的时候很自然就吵起来了。”
“这……”游矢无语了，“这不是结果已经有定论了吗？怎么还……”
“因为无聊啊。”游里摊手，“我的行李啊，书啊什么的不都在地下城里嘛，自从舞网爆炸开始，因为手上根本没有消遣时间的东西，你们又都不在，我都快无聊死了。这家伙虽然反应一点都不有趣，但拿来消磨时间还凑合。”
“榊 游里——！！！”游叶听了想砍人。
但因为考虑到场合问题，他只能作罢。
“呵，我暂时先饶了你。”他说着，将怒火暂时的消化成狂气，“等离开了榊原之后，你可不要像那次一样，挨了几下不痛不痒的反击就昏死过去哦？”
“同样的话回敬给你。”游里说，“可千万不要疼的哭鼻子哦，我的毒素和鞭子可都是非常痛的呢。”
喜闻乐见地，在众人无语的目光下，二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嘴。
‘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呢。’游彦感慨着。
‘诶？’原本低头抱着枪的游斗抬头看向漂浮着的灵魂体。
‘当初在科学世界，还有刚回舞网的时候，因为一再受挫，大家的士气可是很低的。像这样轻松的氛围可是非常难得的。’游彦说着，却做出了叹息的模样，‘不过我果然还是羡慕游斗你啊……拥有可以自由行动的肉体，能够轻松的加入他们，触碰他们……这种事情我可是想到不敢想。’
‘……这样啊。但没关系的，’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游斗对游彦扯出了一丝安慰性的微笑，‘今天你就要自由了——我们不正是为了这才来到这里的吗？’
‘也是。’金色的眼瞳更加明亮了，他望着天空，兴奋地说道，‘等我能够自由行动了之后，我首先要摸一摸你们的脸，之后我想尝尝游矢最喜欢吃的薄煎饼是什么味道！然后我还要摸一下雪！还有……’
游斗微笑着注视正畅想着未来的游彦，情绪却渐渐地落了下去。
羡慕……吗。他想着。
应该是我羡慕你才对，游彦。
我失去了关于过去的一切记忆。最重要的家人也好，并肩战斗过的同伴也好，甚至是自己挚爱的人……这些都是你们硬塞给我的情报。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你们还记得我，可联系起我们的纽带不是已经单方面的被切断了吗？
苏醒过来之后的我，所熟知的人只有游叶和凛，但凛已经被夺走了。
即便只是虚假的血缘，现在能让我完全放松下来的也只有游叶……
可是……
他望向被众人围绕的游叶。
总是说自己孤独的他，这不是一点都不孤独嘛……
他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游斗垂下眼帘。
“枪兵变得越来越热闹了”……吗。我不知道过去的枪兵是什么样子的。
但我知道，确实，现在的枪兵的确热闹——只是热闹的是你们，不是我。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好冷。
下意识的被裹紧的围巾之下，绿色的纹路不为人知地蔓延着。
我真的好羡慕你们……不，“羡慕”这个词已经完全不够了吧……
啊啊，没错，已经不足够了。
我现在，是在【嫉妒】着你们啊。
而这时，谁人的声音打断了游斗的思绪。
“你们看！”黑发的少女手指着远处，“那株非常大的枯树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龙血木？”
“嗯，龙血木是全榊原最高的树，但因为她本身有着排斥‘血脉稀薄者’的特性，所以整个榊原腹地被只允许榊氏嫡系或是巫女进入的结界屏蔽起来了。”赤瞳的少年回应道，“既然能在这里看见，那就说明我们已经越过她的结界，到榊原腹地了。”
“诶？可是，”水蓝色瞳的少年听罢不解地指了指自己、游斗、紫发少年还有被黑发少女抱着的幼童，“我们几个也进来了啊？”
“笨蛋，仔细想想就知道了。”游叶哼了一声，“游矢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魔法世界只有榊氏一族和巫女，而事实上，拥有靠近龙血木权限的人不止于此……恐怕，只要是与上古时候的恶魔扎克和圣女神有着极大关联的人，就在她的许可范围内吧。”
“这样吗？”
“看起来应该确实是这样。”赤瞳的少年说着，望向了即便枯死却仍然巨大的古木，“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吧。”
“噢！”
向着龙血木奔去的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在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异样的灵力蠕动着，凝聚成了形似人类，却又十分矮小的漆黑东西。
那东西立在那里，似乎在注视着远去的一行人；灵力的涌动使周围的空气发出了共鸣，像是在嗤笑，却又好似怒吼和哭号。
但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仅仅过了不到几秒，那东西便迅速的分崩离析，只剩下崩解时的响动，如同一声不甘的叹息。
……
少年少女们在枯木前停下了脚步。
虽然远远就能被人望见的体积已经让他们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到真的来到树下时，他们依旧发出了由衷的惊叹声。
无论他们来自于哪一个世界，他们都相信，这是他们此生见过的，最巨大的树。
已经枯萎的龙血木足足有百米高，光是树干便有至少二十米粗，就算是人们手拉手紧贴着恐怕也要数十人才能围住，更不用提她那庞大的根系和恣意蔓延的枝干了。
虽然现在的龙血木与榊原的其他树木一样被血痕污染、枯死成了暗红色的雕塑，但少年少女们依旧能够想象得到，在过去，枝繁叶茂的她是怎样的美丽，那将天空占据了的树荫又静静地迎来并送走了多少代人。
就连打瞌睡的涉都不觉睁大了眼睛。
“好大呀。”他说。
“当然大。”游矢的回答中带上了一丝怀念，“根据史书上描述的，我们魔法世界最早的文明就诞生在这里，生根、发芽、成熟，又在人们的迁徙之中将种子播撒至世界各地……虽然我们的文明不像中心世界那样顽强，天灾、人祸，甚至是过度繁殖的魔物都能将之摧毁，以至于现在的我们不仅无法阅读上古的文字，就连发掘出来的魔法遗物都无法解析……但自始至终，龙血木和她结界内的世界，一直都是我们内心之中的圣地。”
“因为龙血木就是我们魔法世界人共同的先祖。”
游叶仰起头，注视着枯木。
良久，他开口道：“可这个圣地不还是叫学院给毁了吗？”
“是啊。”游里说，“所以当年的榊原并没有人相信我的警告，而且，在榊原被毁之后，整个魔法世界都被惊动了……只可惜，长达千年的魔物围城让魔法世界人变得冷漠过了头，早已经对自己的‘故乡’没有概念了。”
“而且，又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有看见龙血木资格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柚子补充道，“榊原以外的人们，特别是迁徙得早且远的那一批，早就将龙血木的存在当作传说了。”
“这样啊……诶，”琉璃说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焦急了起来，“就连结界内的龙血木都变成这个样子了，那被封印在这里的游彦岂不是……！”
“放心吧，”游叶说，“那家伙活泼着呢——他确实就在这里不假，但他实际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入口开在这里的某个亚空间。”
说着，他从法阵中取出了“极光”，走向游矢。
“把你的虹彩拿出来。”他说，“在这里再试一次的话，应该就能显示出更准确的位置了。”
‘再试一次？！’游彦瞪大了眼睛，一副想要阻止游叶的样子，‘可你就只剩一只眼睛了啊！？’
脱线的话语直接让游叶一个踉跄。
“蠢货！”他不顾身旁还有三个看不见游彦的人在，直接冲着游彦吼道，“谁告诉你弄瞎眼睛才是启动的必要条件了！？”
“游叶？！”果然，柚子和琉璃被游叶“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到了。
“放心吧，”游里说，“他现在的精神没有问题——我们几个通过灵摆和游彦的能力，能够直接与他交流……一般而言为了避免误解，我们都是用精神直接沟通的，只不过这次……”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些听起来不那么糟糕的词语，“我们一直以来对他的补救性教育恐怕彻底宣告失败了。”
“别这么说啊……”游矢露出了尴尬且无奈的微笑，“至少游彦现在已经能认字了……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像是在跟游彦解释一般对众人说明道，“只要剑上沾上了我们两个的血，应该就能激活那个术式了。”
说着，他将“虹彩”从法阵中取出来，与游叶对视了一眼之后，二人同时将自己的手指按在了剑刃上。
血液染红了剑刃，又以人们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地充满了剑身上篆刻的那些细小纹路，然后……
便没有了然后。
兄弟俩抬起头来，大眼瞪小眼。
“……要不，”空气沉默了许久之后，游矢小心翼翼的开口了，“我们换过来试一下？就像之前那样……”
“也只能这样了。”游叶点了点头，上前将血液已经干涸的手指按在了“虹彩”上，“爸爸他这是谨慎过头了吧……”
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的游矢只能默默地将自己的血抹到“极光”上。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术式被激活了——毕竟就算是上次，龙血木的影像也不是立刻便显现出来的。
于是——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最终，众人除了亲眼见证了游矢和游叶血型相同一事之外，再也没有获知任何信息。
“这是怎么回事？”游叶纳闷了，他挥了两下剑，“上次也没有让我们等这么久吧？”
“是啊……难道……”游矢皱起了眉头，低头思索了一阵之后满脸狐疑地望向了游叶——准确的说是盯着游叶的眼罩，“游彦说的代价……真的是对的？”
“你、你想干什么？！”游叶瞬间觉得脊背发凉——不仅是因为游矢话里的意思，更是因为失去右眼的痛楚，“我警告你！你别想打我眼睛的主意！”
“我没有那个意思……”游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根本不想伤害游叶，“那只是一个猜测……而且我并不觉得父亲会无情到用自己孩子的双眼作为保守秘密的代价……”
“那你就别说出来！”游叶感觉今天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
“呃……抱歉……”
“那个……”这时，柚子说话了，“你们的剑，可以让我看一下吗？如果这对剑使用魔法世界的技术锻造的话……我想我应该能破译这个术式。”
“嗯，当然可以。”游矢说着，将剑递给了柚子。
而游叶见状，虽然不太愿意让别人碰自己的剑，但也照做了。
将两柄剑并排放在地上之后，柚子蹲下身，却只看了一阵子便起身将剑还了回去。
“这个法阵内储存的影像只能播放一次。”她说，“恐怕叔叔他是怕秘密泄露才要求这么做的吧……”
“这……”游叶难以置信的看着柚子，“你确定？”
“当然，我不会认错的。”柚子说，“我所拥有的，巫女的知识，除了能力的运用来自于我的妈妈留给我的传承之外，剩下的一切都是奶奶亲自教授给我的……而这个被分割成两部分的法阵，从风格和语句上看，就是奶奶的手笔。”
“那这怎么办？”琉璃问，“如果不知道确切的位置的话，就算来到这里不也是白费功夫吗？”
“是啊……”柚子也犯了难，但很快，她想到了什么，“对了，游矢，游叶，还有游里，你们好好想一下，叔叔和阿姨还要没有给你们留下过其它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游叶干脆的摇头，“没有。”
“但父亲在失踪前曾经留下过一封无字的信……”游里说着，却又很快摇头，“不过我确定那上面用魔法世界的技术解析不出任何东西……而且那张纸早就没了。硬要说留下了什么别的东西的话……恐怕就只有游矢的灵摆……”
“就是这个！”突然高呼的游吾吓了游里一大跳，“就是灵摆！”
“什么？”柚子有点懵。
“我早就该想到的！”游吾很是兴奋的样子，“游矢！幻他以前是说过的吧！灵摆就是游彦的魂之水晶的事情！”
“诶？是这么说过……”这下，游矢也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
“什么？”面对突然兴奋起来的二人，众人都觉得自己有些云里雾里，“怎么了？”
“我和游矢因为用过所以记得很清楚！”游吾说，“魂之水晶是可以用来寻找它的持有者的！当初幻被劫持的时候，我们就是靠这个找到他的！”
而游矢则直接将灵摆取了下来，摆弄了一阵之后却又抬头看向游吾。
“说起来，你倒是是怎么让幻的魂之水晶发光的？”
“只要把自己的灵力输进去就好了啊。”游吾理所当然地说。
“向别人的魂之水晶里输自己的灵力？！”游叶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就算是哥……”说到这，他下意识的停顿了下，但在意识到在场的人都知道元的身份之后，便不改口了，“哥哥他要通过魂之水晶确定幻的位置，都要通过很复杂的术式才行！”
“诶？”游吾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但我当时就是那么找到幻的啊？对吧，游矢？”
“嗯。”游矢点头。
游叶说不出话来了。
这家伙……怕不是个天才。
“那、那游吾，”他想着，说，“找到游彦位置的事就交给你了。”
“嗯，包在我身上！”因为已经操作过一次的缘故，从游矢手中接过灵摆的游吾熟练地向其中注入了灵力。
在众人的注视下，灵摆果然发出了光。
可游吾却皱起了眉毛。
“诶？”他抬起头，疑惑的看向灵魂体的游彦所在的位置——在他的感知视野中，从灵摆中发出的那条线直直的指向看热闹的游彦。
‘游彦，你往左挪一下。’他对游彦说。
‘欸？好。’游彦先是纠结了一下那边是左，接着，飘了过去。
果不其然，视野中的线也移了过去。
“游吾，怎么了？”游里意识到了不对劲，“失败了？”
“没有……只是……”游吾说，“灵摆指的是游彦的位置……我说的是现在在这里的灵魂体游彦。”
“那还不简单，”游叶说，“让游彦先回去就好了。”
“说的也是。”游矢说，接着，由于柚子她们现在已经知道游彦的存在了，他便不打算说“悄悄话”了，“游彦，你……”
‘嗯，我听到了。’游彦说着，身影逐渐变淡，‘我就先你们一步过去了——你们要快点过来找我啊！’
“嗯，会的。”游矢应道，接着，他扭头看向游吾，“现在怎么样？”
“先等等……好了。”游吾向龙血木走了过去，并沿着树干绕了半圈，在一个有树根围成的，半人多高的洞口前停了下来。
“入口在这里面。”他说。
游矢走上前，在看到游吾所指到底是什么之后，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封印游彦的亚空间就藏在这？！”
“这还真是，”一起走上前来的游里也有些意外的样子，“一个令人怀念的地方呢。”
“你们知道这里？”虽然也有着靠近龙血木的权限，但柚子事实上只是远远地看过龙血木，所以，她并不知道世界树下方有一个洞。
“当然了，”游里说，“小时候，这里可是我和游矢的秘密基地——因为这里一般人是不敢靠近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个洞口，是‘通往冥界的入口’。”游矢说，“祖父当年是这么警告我们的，所以我们两个以前也只敢下到缓台那里，再往下没有光的地方，我们也不敢去。”
“但就算是这样，在我们的小动作被大人们发现了之后，还是被挨了一顿臭骂，还被罚禁闭，整整一个月都出不了门。”游里似乎很怀念那段时光，“还真没想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差一点点再走几步的勇气，就能提前八九年知道游彦的事情了。”
“说不定不光是关于游彦的事情，”游矢说，“就连我们的身世，还有一切的真相，我们都会知道……那个时候，游里你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说不定那样的话，你就能和你的亲生父母见面了……游叶也是。”他垂下眼帘，“只要我们两个当年再多走几步的话。”
“但也可能恰好相反，父亲会再一次洗去我们两个的记忆，并且对游彦的封印进行加固……”游里说着，笑了笑，“不过现在纠结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有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被鬼故事吓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反倒是现在想想，当时的我们敢往里走就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一边说，他一边四处张望，寻找能用来充当火把的东西，无果后便将自己的长鞭取出，并把它缠绕成了适宜的大小。
噗地一声，一团小小的火苗从远离手持的那一端冒了出来。
小心地在洞口附近试探了两下之后，他转头说：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所以我并不清楚这里会不会聚集一些有毒的气体……游吾，虽然灵摆在你的手上，但你不要超过我，一有情况立刻带大家回来。”
“知道了。”
“那么，”得到回答的游里满意的转过头去，“我们走吧。”
就这样，在游里和游吾的带领下，八人钻入了洞穴。
在进来之后，他们所首先要面对的，是一个至少有四十五度的，潮湿且倾斜向下的坡道。不过在游里和游矢的帮助下，借着火光和逐渐微弱的阳光，一个个踩着前一人的脚印的他们也算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之前游矢所提及的缓台上。
不过接下来的路就不是那么好走了。
魂之水晶依旧指示着更下方的位置，可在绕过墙壁一般的树根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路，却是没有人走过的了。
因此，他们都打起了百倍的精神。
不过还好，这里只是阳光照不到而已。
被游里的火苗点亮的这里，比起之前的那一段路，要平缓了数倍。
“什么嘛，不就是平常的隧道吗？”游叶嗤笑了一声，“还‘通往冥界的入口’……怕不是在唬你们。”
“也许吧，”游里说，“毕竟前往冥界的路上，可是有一大片花田，还有一个养花的奇怪大叔的喔。”
“真的？”游吾有些诧异。
“开玩笑的。”游里笑眯眯地。
“切——”
“不过既然大人们会用这样的话来吓唬我和游里，”这时，游矢开口了，“那也许就是说明，这前面是当初还是小孩子的我们所不应该靠近的禁地。”
“禁地……”琉璃说，“是指游彦被封印在这里吗？”
“对父亲和母亲而言是有这个顾虑，”游矢说，“但榊原其他的人也是这个态度，那就表明它不止于此……直觉告诉我，这前面或许有着对我们榊氏一族而言极为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世界之魂？”柚子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或许是，或许不是。”游里说，“嘛……反正继续走下去就知道了。”
众人于是继续向下。
在渐渐变得螺旋的路上，他们在灵摆的指引下不断向前。
突然，游吾注意到螺旋外侧的那面一成不变的石墙突然多了些颜色。
“那是什么？”他出声道。
“什么？”盯着“火把”，渐渐有些走神的游里被他吓了一跳。
“游里，你把火凑到墙前面试一下。”游吾指着墙说道，“上面好像画了些东西。”
“画了些东西？”游里走上前，用火照了一下墙壁，“诶？真的。”
紧接着，意识到高温可能对壁画造成损坏的游里迅速拿开了火把，并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晶石。
不及火把明亮却十分稳定的冷光立刻充斥了整片区域。
但没有人去质问游里明明有更好的照明工具却不拿出来了——他们的视线早已被壁画所吸引：
壁画的主画面是两名在乌云之下舞蹈着的巫女，四周围绕着奏响神乐的人们，场面好不热闹；一旁，一个男子跪伏在地上，双手向上托举着一个婴孩；在他的身旁，数只似乎是龙的生物正引颈长鸣；一名散发光芒的无面女性居于右上方，在她身下，一颗无比宏伟的树木向男子伸出了她的枝丫，好似要替女子带走男人献上的祭品；远处的角落，另一个男子将箭指向跪伏的男子，在他的脚下，则叠放着数具被血液染红的，年龄各异的尸体。
壁画的颜色很新鲜，但画法却是早已被现在的人们所摒弃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近现代的产物。
“这是……”琉璃看着这幅壁画，却有些不清楚它到底在表达什么，“一场祭祀？还是……谋杀？”
“或许二者都有。”游里说着却疑惑了起来，“但这画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发生在祭祀上的谋杀……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说不定是发生在很早以前的事情？”游吾说，“刚刚游矢不也说过吗，魔法世界的文明中断过很多次……但这个壁画的颜色很新鲜，这件事又解释不了了啊……”
“管他的。”游叶似乎对壁画没什么兴趣，“我们来这里可不是来看画的。而且……”他看向前方，“看起来接下来还有不少画的样子，要是见到一副就驻足评论一番的话，我们怕不是明天早上都走不到头了。”
这下，就算是在对着壁画感兴趣的人，也不敢说不走了。
并且，就像是游叶所说的一般，这一幅颜色鲜艳的壁画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随着众人继续在灵摆的指引下前进，一幅接着一幅的壁画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一幅是刽子手斩下了抬起头仰望天空的人们的头颅。
第二幅是巨大的狼将城市吞噬。
……第八幅是在高塔上触摸天空的老者。
……第十四幅是某个城市的诞生。
……第二十三幅……三十幅……
少年少女们渐渐记不得自己到底看到了多少张壁画。
越往下走，壁画的颜色便越暗淡，上面偶尔出现的文字也变得愈加陌生，最后变成了抽象的符号，就好像他们正在时间的长河中逆流而行一般。
但画面是可以读懂的。
它们当中有的描绘了龙血木的枯萎与复苏，有的刻画了战争后的断壁残垣，有的则讲述着王朝的兴起和覆灭……
天灾和人祸来了又走，争斗和仇恨从未熄灭，但人们依旧在这里，一遍遍重建着自己的家园，一遍遍将循环往复的历史刻在石头上。
但在这走马灯一般快速闪过的历史碎片中穿行的游矢，却突然在这些不断变化着的途径中发现了不变的事物——不管服装、模样怎么变化，在壁画之中，必定会有一个跪伏着，向神明“献上”婴儿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是希望新生儿得到神明的护佑吗？
还是说……
他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些叫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不，不会的。他告诉自己。
榊游矢，是你想多了。那种事情本来就是被杜撰出来的。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这一代不是根本没有发生过那种事吗？
而就在这时，就算有着上古技术的保护，也开始分解崩坏的画面，终于彻底改变了——在混乱扭曲的背景中，一个头戴金冠的盛装男子，拔剑杀死了一个明显带着黑龙特征的白发少年。
并且，在画面的一旁，少见的写满了某种诡异的符号。即便整幅画面已经褪色到了即将消失的地步，游矢他们也被之中漫溢而出的扭曲和疯狂震慑得停下了脚步。
某种异样的感觉在人群之中蔓延。
这幅壁画是什么意思？这段历史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斩杀的那个少年……是龙子吗？
没有人能解答他们的疑问。
可就在这时，涉却从正代替抱累了的琉璃抱着他的游叶怀中挣了出来，仰头看着模糊的字迹，甩了两下尾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没有人听得懂的话。
“你……”游叶瞪大了眼睛，“认识上面的字？”
涉转过头来，血红色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游叶，之后歪了歪头。
“‘报应，报应，都是报应’。‘是他，他来报仇了，永恒的怨灵要夺走我的一切’。”涉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是在背书一样，“‘最初的都是复仇者，他会毁了一切’。‘杀死，全都要杀死，一个都不能留’。‘我的王权是不灭的’。”在流利地“背完书”之后，涉又回归了稍稍有些费力的说话方式，“涉、读到的字、说的！”
“……这样啊。”稍稍被这样的话语吓到的游矢强扯出一丝微笑，上前摸了摸涉的头，将他抱了起来，“涉真了不起，谢谢你。”
幼龙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把头埋进了游矢怀里。
游里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开口了：“听起来……似乎是一个疯掉了的国王呢。并且还是个用不光彩手段谋取王位的国王。”
“是啊……”柚子强打起笑容，“毕竟三重世界的历史那么长，偶尔出现这样的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呢——好了！”她做出精神的模样，“我们继续走吧！”
“不过说真的，这路到底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就算你问我也……灵摆可还是继续指着前面呢！”
“诶——？！”这么下去的话我们难道要掉进岩浆里吗？就算是琉璃也想这么抱怨了。
但很快，他们注意到，前方又出现了新的，能被人辨认出来的壁画。
并且这一次，他们是连续的长卷。
按照众人看到的顺序，也就是时间倒序的话，依次是：
第一幅，之前看到的疯国王的加冕。
第二幅，应该是那个国王的男子带领着人们在一棵大树下建立了城市。
第三幅，男子在树下斩杀了魔物。
第四幅，似乎还是青年的男子将一名带有黑龙特征的白发青年刺伤，并丢入了门扉；一名少女似乎为了救那名黑龙青年，也跳了进去。
到这里，众人终于明白之前那些疯狂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黑色的龙才是正统的王，而这个人，为了夺权，杀死了黑龙……吗。”游里不禁挑了挑眉毛，“还真是烂俗的戏码。”
但这样的剧情，却让游里越发好奇之前的故事。
“那么下一幅壁画又是什么……啊！”视线完全被壁画吸引的他却一脚踏空，突然丧失的重心让他直接来不及反应，摔倒在了地上。
用能力升起的火苗也好，用来照明的晶石也好，在被甩飞在远处的地上之后便熄灭了。
一瞬间，整个空间的光源只剩下了发出微光的灵摆。
“游里！”突然变化的光线即便是龙子也不能立刻适应，但果断地使用了能力的游吾却借此轻易地找到了游里的位置。
“你没事吧！”他喊着，上前想要把游里扶起来，可还没等他靠近，感知视野中本应空无一物的脚下却传来了什么东西被踩断的清脆响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明亮的光芒在空间内炸开。
“大家！都没有事……！”在双眼适应了光线之后，游矢连忙选照着同伴们的位置。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禁愣住了。
右手边是将空间切割成两份的，隔断墙一般的树根，左边是坚硬的石壁，地面的铺路石因为树根持续的生长，已经被掀碎，风化了；在石砖与石砖之间的缝隙里，偶尔能见到嵌入了几粒玻璃弹珠，那是曾经在这里玩耍过的孩子所遗留的痕迹。
这里是游矢和游里无比熟悉的缓台，而他们，竟然依旧保持着准备向下深入时的姿态！
只是，在他们面前的，却不是需要火把才能照亮的漆黑隧道了——那是一段向下的石砖楼梯，接续着一个明亮且平整的平台，失足摔落的游里正和游吾一起站在那里；平台的前方是无比巨大的空洞，龙血木的树根自上而下将之贯穿，却在空洞正中的位置扭曲交织起来，像是在整个空间的中央编织出了一个浮空的神殿：在平台和“神殿”之间，浮空的阶梯将二者连接。
“难道说……刚才我们进入了幻象里？！”游叶瞪大了眼睛。
接着，他迅速返回到陡坡上，又返回来。
在他的视野里，平台的入口随着自己的远离不知为何变换成了漆黑的隧道，并又随着他的靠近明亮起来。
往返了几次之后，他根本没有在途中遇到之前那样的，螺旋向下的隧道，更别提壁画了。
“可恶……要是哥哥或者幻在这里的话，”游叶咬牙，“我们就不至于在那个幻象里困这么久了！”
“不，这可未必。”站在平台上的游里向着空洞走去——他要捡回自己的长鞭，“一般的幻象的话，我们依靠游吾的感知能力也能察觉出不对劲……但是，”说着，他将长鞭暂时挂在腰间，转身看向还在台阶上的游吾，“游吾，在你的眼中，刚刚我们所经历的那一段路程，是真实存在的吧？”
“是……”游吾缓缓地点了两下头，“那是一段真实存在的空间，并且拥有完整的电磁场和魔力场……因为以前训练的时候跟幻做过对手，所以我很清楚，幻术是不可能把一个空间模拟的那么完美的！”
“毕竟，能模拟出一个真实的世界的幻术也不能称之为幻术了呢。”游里说，“并且，我和游矢小的时候在这里所见的，同样是那段隧道，而非这个空间。”
“所以我现在有了一个猜想，”他继续说，“如果那段隧道走到了尽头的话，就会到达这个空间，但想要到达这个空间，却不需要次次经过那条漫长的路。”
“你的意思是说，”游矢理解了游里话中的意思，“那一段隧道是一个试炼？只有走过了隧道，并且看完隧道所记录的历史的人才看见并进入这个空间的资格？”
“差不多就是这样。”游里似乎很满意游矢的回答，“不过，‘记录的历史’……我倒是倾向于‘走马灯’这个说法哦。”
“走马灯？”
“对，就是人死之前会经历的，回顾自己一生经历的阶段。”他说，“不过放心，我们看到的可不是自己的走马灯，是死不了的——别呆站在上面了，下到我这边来，好好感受一下两边给人的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如何？”
虽然觉得游里的用词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但习惯了他说话方式的他们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走了下来。
处在台阶上的时候还好，当双脚真正地踏上平台之后，众人却突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
这种寒冷并非像外面猎猎寒风的冷，而是一种发自于灵魂深处的，再有效的御寒方式都难以抵御的冷。
“怎么这么冷？！”游吾惊呼着。
“很简单，这种寒冷，它的名字叫做‘死亡’。”游里似乎是因为众人的反应和自己想象的一致而开心，“本来，知道刚才为止我都不理解，世界树下的一个小小洞穴到底是怎么和遥远的死之世界连接上的，但当我踩空，摔倒在这里之后，我就明白了——
“在现世与冥界之间，存在这一个夹缝，那是重伤未死却无法醒来的灵魂和死后却对现世仍有眷恋，不肯离去的灵魂徘徊的地方。”说着，他垂下眼帘，但很快，脸上的忧郁却又一扫而空，“虽然只是猜测，但像我们这样的活人想要来到这里，恐怕只有通过那个隧道，来绕弯子了吧？当然，”他又转折道，“或许这里并不是我说的那个地方，只是榊氏的先祖们故意这么设置的，或者是，世界之魂由于是扎克的一部分灵魂的缘故，本质上也算是徘徊在现世不肯离去的地缚灵，长此以往，让这个空间的性质产生了变化吧？”
“原来如此！”游里的说明着实让游吾踏实了不少，“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说着，有些急不可耐的向树根交织成的“神殿”奔去，“灵摆的反应就在那一团树根里面！刚刚我们耽搁了那么长时间，游彦那家伙估计都要无聊死了！”
“说的也是。”游矢说着就要跟上去，“我们要快些带他离开这里……！”
突然，从空洞的最深处传来的异响打断了游矢的话语。
这个声音并不好形容，在最开始的时候，它听起来是低沉的嗡嗡声，就像电流在科学世界的机械中流窜，又像是谁在低声私语；紧接着，响动逐渐变大，声音也从私语变成了呜咽，最后变成了尖厉的，如同怒吼和哭号一般的响声。
“发生什么了？！”刺耳的声音即便捂住耳朵也让鼓膜生痛，游叶一边喊叫着一边警惕的四处张望，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但他很快便不需要别人的答案了——一股因为高度凝集而显露出污浊的黑色的怨气流从望不到底的深渊之中喷涌而出，一边不断地分解，一边又在不断重组，渐渐变成了类似于某种生有双翼和角的生物的形态。
紧接着，怨气改变了方向，直冲跑到最前面的游吾的方向而去。
“游吾快躲开！”游里喊道，“如果被它碰到的话，你绝对会死的！”
不等游吾自己有什么动作，他便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把游吾狠狠地撞到了一边。
可怨气流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间便到了游里面前
想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可能了。游里想。
但至少我自己的特性能多撑一阵子……
他刚做好被超出自己承受极限的怨气重伤的准备，却发现那股怨气流竟和自己恰好擦肩而过。
“什么？！”他惊讶地转过头去，这才意识到，这股怨气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拥有完全的纯净的灵魂的游吾！
他的目标，是恰好站到了游吾正后方，一路上几乎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游斗！
“游斗！”
“诶？”一直低着头像是在走神的游斗抬起头，却看见眼前有个黑色的东西在急速靠近。
还处在茫然状态的他就那么呆立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怨气流越来越近。
游里现在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推开游斗。
可他做不到——不仅仅是因为刚刚突然的爆发让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还因为游斗今天一直都走在最后面，他和自己，甚至是游矢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实在是太远了！
“笨蛋！快跑啊！！”他只能吼道。
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本应能轻松避开的游斗今天却像是丢了魂一样，只是将视线移到了游里身上。
下一秒，黑色将毫无抵抗的游斗吞没。
“游斗——！！！”
————————tbc
（1）风铃草的花语是感谢。
————————
原谅我在这里断章emmmm
我不是有意的orz
这章字数已经破两万了，再不停我就要被榨干了（？？？少年你的话很危险
暂时给我一个休息的时间，把隔壁拖了小半年的坑补上orz
以上orz
————————
【草（一种植物），新EM魔术师原型是扎克吗？而且为什么和我脑海中设定的，这集出现的那个白发的黑龙少年很像
【我怀疑k社对我用了思维窃取（不是
【好吧，其实我的意思是这张卡出现的时机赞爆了，白发黑龙你们就照着他的脸和气场脑补就好☆（所以你其实是懒得给路人角色画人设了是吧
【缘，妙不可言（√
